苟在异世界肝经验 第192节

　　一个更大、更热、能吃下更杂矿石、能吞下更多木炭、能一次吐出更多更好铁水的……熔炉。”

　　“巨人？更大的炉子？”

　　一个年轻些的工头失声道，“大祭司，炉子越大，越难烧热，越容易塌，出铁口也越难控制，现在这个尺寸，已经是老师傅们摸索的极限了！”

　　“是啊，更大的炉子，鼓风怎么办？现在的皮囊，几个人拉，风才够用。

　　再大，得多少人拉？风不够，里面就是一堆烧不红的石头！”另一个工头也急道。

　　火手眉头紧锁，他是技术上的权威，思考得更深：

　　“大祭司，您的想法……或许在理。

　　但‘更大、更热’不是说说而已。

　　炉膛大了，砌炉的泥料要能抗住更高更久的高温，不然会烧融、裂缝。

　　风要足够大，要能吹到炉子最深处。

　　矿石和炭怎么投进去？铁水怎么流出来？怎么不让它凝固堵塞？

　　这些难题不解决，造大炉子就是浪费人力物力，还可能炸炉伤人！”

　　工匠们的质疑合情合理，充满了经验主义的谨慎。

　　星瞳耐心地听着，等他们说完，才再次开口。

　　这一次，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之处的回响，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

　　“吾神门罗，予我启示。”她举起右手，眉心印记微微发光。

　　“关乎‘火’与‘石’之转化。”

　　她的话语变得简炼，充满意象：

　　“高风不止——风，非仅人力。可借水势，可造巨囊，或……令风自下来，火自上行。”

　　“耐久之躯——炉壁非仅泥土。需寻耐焰之石碾粉，混合特定粘土，反复捶打阴干，或经火先炼其魂。”

　　“生生不息——投石与炭，自上而下，如细雨渗沙。熔铁与渣，自分其道，下出如泉涌。非一炉一熄，可昼夜不停。”

　　她说的很模糊，很多词工匠们闻所未闻。

　　但其中蕴含的“更大规模”、“更高效率”、“连续生产”的理念，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们固有的思维壁垒。

　　火手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反复咀嚼着“高风不止”、“生生不息”这几个词。

　　另外几个老师傅也陷入沉思，脸上既有困惑，也有一种隐约的、被点亮的激动。

　　“您的意思是……造一个像小山一样的大炉子，从上面不断喂矿石和炭，从下面不同的口子，一边流出铁水，一边流出废渣？还能日夜不停地烧？”

　　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年轻工匠结结巴巴地总结。

　　“可以这么理解。”

　　星瞳点头。

　　“但具体如何做到，需要你们去试，去闯。可能会失败很多次，会浪费很多材料，甚至会有危险。”

　　她看向火手：“火手师傅，你是部落最好的铁匠，也是目前最懂火与铁的人。

　　你敢不敢，带着你的人，在铁矿旁边，试着造出这样一个……‘巨人熔炉’？”

　　火手脸上的皱纹剧烈地抖动着，那是巨大的压力、强烈的渴望和本能的恐惧在交战。

　　他看看周围那些疲惫的炉子和工匠，又想起秘库里那些冰冷的、工艺精湛到令人绝望的弩机，最后，他看向星瞳那双沉静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火焰的眼睛。

　　他猛地一咬牙，噗通一声单膝跪地，粗糙的大手按在滚烫的泥地上：

　　“大祭司！吾神既有启示，我火手……愿意带着这帮老兄弟和小崽子们，去闯一闯这条没人走过的路！就算把骨头烧成灰，也要给部落炼出更好的铁来！”

　　“好！”

　　星瞳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

　　“即日起，炼铁坊一分为二。一部分由你指定得力副手负责，维持现有炉子运转，保证基本产出，不求多，但求稳。

　　另一部分，由你亲自挑选最灵光、最大胆、最不怕死的工匠和学徒，带上最好的工具，我会让阿木拨一队战士护卫，前往铁矿区。

　　所需人力、物资，优先调配。我会让助祭司协助记录每一个步骤，每一次成败。”

　　她环视众工匠：

　　“此炉，名为‘初代高炉’。它不仅仅是一座炉子，更是我赤潮能否在强敌环伺下，真正挺直脊梁的关键一步！

　　成，则我部铁器之利，将上新台阶；败，则汲取教训，从头再来！但这一步，我们必须迈出去！”

　　火手和众工匠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连日疲惫和焦虑似乎都被这股决绝的气势冲散了些许。是啊，坐困愁城，等着资源耗尽，技术停滞，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搏，去搏一个未来！

　　“谨遵大祭司之命！”众人齐声应喝，声音在嘈杂的工坊中竟也显得颇有气势。

　　星瞳点点头，最后交代：“选址要隐蔽，靠近水源，便于运输矿石和木炭。具体如何建造，你们多商议，多试验。记住，安全第一。有任何进展或难题，随时报我。”

　　离开铁匠区，灼热喧嚣被抛在身后，但星瞳心中的压力并未减轻。高炉计划是一场豪赌，消耗巨大，前景未卜。

　　但她别无选择。

　　对于神启，星瞳知道只有遵从。

　　哪怕错误。

　　就比如某大炼钢。

　　哪怕是众所周知的错误又如何？

　　当时的人也只能乖乖遵循。

　　不然就是毁灭。

　　就像现在如果失败了，有人跳出来指责星瞳这位大祭司。

　　那这个人的下场只有死！

　　不过想到一直以来神灵的指示没有出错，星瞳的压力骤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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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矿区方向，“初代高炉”的建造刚刚在争议与决心下艰难启动，赤潮主营地便迎来了意料之中又带着几分微妙的访客。

　　白河城的使者河柳，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再次乘着他那艘线条流畅的梭形快船，抵达了经过扩建和加固的赤潮码头。

　　与上次相比，他带来的随从更多，装载礼物的箱子也明显大了几号。

　　他本人依旧穿着得体的细麻短袍，但腰间多了一柄装饰着象牙和绿松石的精致短剑，气度越发从容，只是那精明的眼神深处，多了几分之前未曾有过的、仔细掩饰过的探询与评估。

　　码头上，卡沙带着一队崭新的、装备了标准铁矛头和部分皮甲的黑鳞卫队肃立迎接。

　　战士们沉默挺立，经历了血战的洗礼，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煞气，与河柳身后那些虽然健壮但明显更偏向仪仗的随从形成对比。

　　河柳的目光在这些战士和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矛头上停留片刻，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微微闪烁。

　　星瞳没有在码头迎接，而是在焕然一新、用原木和石灰简单粉刷过的“外事厅”等候。厅内陈设依旧简单，但多了几张用巨木木材打造的结实桌椅，墙壁上悬挂着象征海浪与归寂纹路的麻布挂毯。

　　星瞳坐在主位，身穿那身靛蓝祭司袍，灰白额饰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泛着微光，神情平静。

　　河柳在卡沙的引导下步入大厅，抚胸行礼，姿态比上一次更加标准，甚至带上了几分白河城特有的、优雅的弧度。

　　“尊敬的大祭司，日安。

　　河柳奉白河城长老会之命，再次拜访，谨代表我城，对贵部近日肃清边患、大展神威之举，表示最诚挚的祝贺！”

　　他的声音清朗，用词文雅，带着一种与岛民俚语截然不同的韵律。

　　“河柳使者远来辛苦，请坐。”

　　星瞳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在客位坐下。

　　有祭司学徒奉上用新烧制的陶杯盛着的、加了“驱虫香料”叶片的热水。

　　河柳谢过，目光快速扫过厅内陈设，尤其在看到墙壁上那简单的挂毯纹路和星瞳额间的饰物时，多停留了一瞬。

　　他拍了拍手，随从们抬上几个精美的漆木箱。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有上等细麻布十匹，乃我城‘流云坊’最新织品；

　　精酿果酒两坛，窖藏三年，口感醇厚；

　　另有我城匠人精心打制的铜镜、骨梳等物，供大祭司与贵部女眷使用。”

　　河柳一一介绍，礼物明显比上次更贴心，也更“文明”。

　　“贵城长老会厚意，赤潮心领了。”星瞳语气平淡，既未显得过于热切，也未失礼，“卡沙，收下，回赠我部新近所得上等海珠一匣，熏制鹿肉十腿，精制盐砖五方。”

　　等价回赠，不卑不亢。河柳笑容更盛，连道“太客气了”。

　　寒暄过后，河柳轻轻放下陶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带上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好奇：

　　“不瞒大祭司，贵部前些时日那一战，威名已随着商旅的只言片语，传到了我白河城。

　　听闻，贵部以少胜多，以雷霆之势，击溃了裂石、毒刺两部联军，更是……缴获了一些颇不寻常的战利品？”

　　他终于切入正题，目光看似随意，却紧紧锁定星瞳的表情。

　　星瞳端起陶杯，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热气，眼帘微垂：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垂死挣扎罢了。至于战利品……”

　　她抬眼，看向河柳，目光清澈而直接。

　　“不过是些较为精良的兵器，与我部工匠所制，各有长短。”

　　她承认了，但轻描淡写，并且暗示赤潮自身也有不俗的技艺。

　　河柳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近感：

　　“大祭司过谦了。据我们所知，裂石、毒刺两部，在最后关头，似乎得到了一些……来自遥远西方的‘馈赠’。

　　那些兵器的制式，与我城商队多年前在更南方海域，遭遇过的一些不友好访客，颇有相似之处。”

　　他顿了顿，观察着星瞳的反应：

　　“那些‘西方航海者’，船坚炮利，傲慢贪婪，所过之处，往往伴随掠夺与征服。

　　贵部能击败持有其利器的敌人，实在令人惊叹，也让我城长老会，对贵部的实力刮目相看。”

　　这是明晃晃的恭维，也是试探——白河城知道外来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