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异世界肝经验 第190节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永远空出来的训练位置，一段戛然而止的人生。

　　“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阿木有些明白，攻城战有多惨烈。

　　在圣兽的冲锋下，他们的伤亡都达到了如此人数。

　　如果没有圣兽，那……

　　晨风吹过，卷起一丝血腥和焦土味。

　　所有能行动的人，无论原赤潮还是前血爪归化者，都被召集到广场。

　　无人喧哗，连孩子都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睁着惊恐的大眼睛。

　　星瞳从圣所方向缓缓走来。

　　她换下了染血的祭司袍，穿着一身素净的灰白麻衣，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骨簪束起，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沉淀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重。

　　她走到队列前方，目光扫过那十七具遗体，又看向下方黑压压的、神色各异的人群。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向图腾柱，单手按在柱身，闭目静立片刻。

　　一股无形而肃穆的波动悄然扩散，仿佛连风都停滞了。当她睁开眼时，眼中那抹沉重已被一种更为坚毅、近乎冷酷的清明取代。

　　“阿木。”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寂静中传开。

　　阿木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展开木板，用他那粗犷却异常沉重的嗓音，开始念诵：

　　“黑鳞卫队长矛队第三小队，战士，岩爪……”

　　“黑鳞卫队弓箭队，猎手出身，迅羽……”

　　“黑鳞卫队侦察队，前血爪投诚者，林影……”

　　每念出一个名字，人群某处便会传来压抑不住的啜泣，或是一个身影摇晃欲倒。

　　有老母亲瘫软在地，有年轻的妻子捂住了嘴，肩膀剧烈抖动。

　　那些来自前血爪的归化者们，听到“林影”这样的名字时，神情也极为复杂——他们曾是对手，如今却为同一个部落战死，名字被同样庄重地念出。

　　十七个名字念完，如同十七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胜利的喜悦，被这沉重的代价彻底冲淡。

　　“他们。”

　　星瞳的声音接过，平静，却蕴含着力量。

　　“死于昨夜，死于捍卫家园、守护收成、践行吾神意志的战斗。

　　他们并非死于虚无，而是死于生存的必然。

　　他们的血，渗入这片土地，将成为滋养新生的养分；他们的魂，归于吾神门罗座前，得享永恒的安息与荣耀。”

第163章 战后

　　“自今日起，阵亡者家眷，抚恤翻倍，其子女享有优先进入学院或拜师学艺之资格。

　　家中田地，由村落组织劳力代为耕种一季。

　　他们的名字，将刻于圣所英灵碑上，受世代瞻仰。”

　　抚恤的承诺稍稍安抚了悲恸，也让更多人看到了部落对牺牲者的态度。

　　星瞳示意，早已准备好的祭司学徒和战士上前，小心抬起那十七具遗体，在低沉悲凉的骨号声中，缓缓送往营地外新划定的、背山面海的“英灵谷”安葬。

　　葬礼从简，但足够庄重。

　　处理完内部哀思，气氛转向另一种凝重。

　　阿木一挥手，几名战士抬着几个用缴获的防水油布包裹的大木箱，沉重地放在广场中央。

　　另有战士捧来几样单独存放的物品。

　　“大祭司，昨夜突袭，除焚毁粮草、毙敌无算外，于敌酋藏匿处，缴获此等异族兵械。”

　　阿木说着，亲自上前，掀开油布，打开木箱。

　　刹那间，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木箱内，以一种近乎艺术品的严谨排列，摆放着十具钢臂弩。

　　它们通体由暗沉无光的金属构成，结构精巧复杂，绝非赤潮工匠用锤子能敲打出来的模样。

　　弩臂并非简单的单弓，而是由多层薄钢片叠合弯曲而成，用某种看不见的方式牢牢粘合。

　　弩身上有滑轨、棘轮、刻度。

　　弩弦是一种暗金色的、纤细却散发着危险光泽的金属丝。

　　门罗一看就知道是一种类似于工业流水线式产品。

　　“差距有点大阿！难怪会灭亡。”

　　旁边整齐码放着配套的、闪烁着寒光的三棱破甲箭头，箭杆笔直如尺，尾羽并非鸟羽，而是一种轻薄的、带有弧度的金属片。

　　“此弩。”

　　阿木拿起一具，动作小心，仿佛捧着毒蛇。

　　“力道奇大，三百步内，可洞穿三层皮甲。发射几乎无声。”

　　他指向刻度。

　　“这里还能能助其瞄得更准。”

　　星瞳走上前，接过钢臂弩。

　　入手冰凉沉重，工艺精湛得令人心悸。

　　她尝试拉弦，以她的力量竟也十分费力，需要借助箱内配套的一个小巧折叠杠杆。

　　她仔细观察弩身上的细微刻痕，那不是装饰，而是某种测量标尺和编号。

　　她甚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微小的、蚀刻的标记：缠绕闪电的金色王冠。

　　“外来者国度的徽章么。”

　　紧接着，战士又呈上几支特殊的箭矢。

　　箭头并非简单的三棱，而是带有复杂的螺旋凹槽，箭尾的金属羽片形状也更为怪异，带有轻微的扭转。

　　“这是从敌尸上拔出的。”

　　鹰眼沉声道，他手臂也受了轻伤，用麻布吊着。

　　“中箭者，伤口极难愈合，血流不止。箭在飞行时，似乎……特别稳定，不易受风影响。”

　　“稳定尾翼……”

　　星瞳低声重复着从门罗意念中得到的词汇，瞳孔微缩。

　　对方已经在研究空气动力学了吗？

　　作为经常与神灵精神意志接触的星瞳知道一些超越时代的技术。

　　然后是一个用厚皮革和某种透明晶石密封的小陶罐，只有拳头大小，被小心翼翼放在铺了沙土的木板上。

　　陶罐口用一种奇特的蜡封死，罐身用红色颜料画着一个骷髅头和交叉骨头的简易图案。

　　“此物最是歹毒。”

　　卡沙脸上带着后怕。

　　“攻打最后箭塔时，守军投下此罐，砸碎在地，溅出绿色粘液，沾者皮肉立时焦烂冒烟，惨叫不止。我们用沙土掩埋，许久才止住。”

　　“强酸……化学武器！”

　　星瞳感到掌心微微发凉。

　　这已经超越了冷兵器的范畴。

　　最后，是一卷用奇异皮革鞣制、柔软坚韧的皮卷。

　　展开后，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绘制着复杂的图表和大量那种弯曲工整的陌生文字。

　　图表包括人体结构图，标注着肌肉、骨骼、甚至疑似能量流动的线条、几种奇异植物的形态、以及……一个简易的能量回路示意图，中心画着一个类似钢臂弩上激发装置的符号。

　　“这像是一种……使用说明？或者训练手册？”

　　卡沙挠头，完全看不懂。

　　星瞳凝视着皮卷上的能量回路，又看看那精密的钢臂弩和强酸罐。

　　她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

　　这不仅仅是工艺的差距，这是知识体系的代差。

　　对方对材料、力学、化学、甚至可能对生命和能量的理解，都已经达到了一个赤潮部落难以企及的高度。

　　昨夜他们击败的，只是裂石毒刺这些拿着“玩具”的野蛮人，甚至可能只是用来测试武器和消耗赤潮的“一次性工具”。

　　“火手。”

　　她看向人群前排，那位因高炉成功而地位提升、此刻却盯着钢臂弩满脸震撼与痴迷的老铁匠。

　　“你来看看。”

　　火手几乎是扑到木箱前，颤抖着手抚摸那冰冷的钢弩，用粗糙的手指感受着接缝的平滑，查看叠片钢的纹理，又凑近嗅了嗅那金属弦的气味。

　　“神乎其技……鬼斧神工……”

　　他喃喃道，眼中既有狂热，也有深深的无力感。

　　“这钢……这炼制之法，这折叠锻造的层次，这机簧的精密……我们……我们差的太远了。

　　还有这弦，这绝非兽筋或我们搓的麻绳！这酸……这皮子……”

　　他看向星瞳，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和焦虑而深刻如刀刻：

　　“大祭司，我们……我们能造出更好的矛头箭头，能炼出更多的铁，甚至偶尔碰运气得到一点好钢。

　　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背后代表的东西，我们不懂！完全不懂！”

　　他的话，道出了在场所有核心人员的心声。

　　昨夜的胜利，是敌人愚蠢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