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126节

　　连着好几天的日夜赶路，让以塔伦和莉莉丝为首的这群魔法学院的少年疲惫不堪。

　　他们已经从圣瓦伦的王都金辉城向北走了大约一百多里的路程，起初还能混在躲避瘟疫的逃难平民队伍中，由杜尔特先生驾驶着大篷马车在官道上行驶。

　　可就在两天前，魔法学徒中突然有两名年幼的孩子出现了染疫的现象，杜尔特先生立刻决定将队伍分成两批，将原本的大篷马车淘换成轻便的双轮马车，继续由他驾驶带着染疫的学徒在前方赶路，同时一路留下记号，让紧随在后的塔伦和莉莉丝带着健康的学徒们步行跟随。

　　“杜尔特先生……水，求求你给我一些水，我太口渴了……”

　　年幼的魔法学徒从马车厢中探出一只纤瘦的手臂，徒劳的在半空中抓握了几下，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

　　杜尔特勒住马车的缰绳，低声道：“好，我给你水喝。”

　　他从腰间取下皮革水袋，却没有直接拧开递给患病的孩子，而是又从袖口抽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用水将帕子浸湿，然后钻进车厢中将湿润的帕子轻轻捂在少年干裂的嘴唇上。

　　这一路上杜尔特一直密切观察周遭染疫的病人情况，敏锐的发现了可以稍微延缓疫病发作的关键——饮水……染疫后病人会大量饮水，随后出现腹部肿胀的情况，似乎喝下去的水都成了身体中病毒快速生长的催化剂，会快速催生出大量附着在皮肤上的墨绿色瘟疫霉斑。

　　因此在发现魔法学徒队伍中，出现不幸染病的孩子后，他就开始严格控制他们每日饮水的剂量，哪怕对方苦苦哀求也狠下心来，只提供能维持他们基本需求的极少量清水。

　　另一名呆在车厢中的少年接过湿漉漉的手帕，连连催促道：“杜尔特先生，您快出去，不要留在车厢里，小心被我俩传染……让我来照顾她就行。”

　　杜尔特点点头，钻出车厢跳下马车，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根细细的线绳捆绑在山道旁一棵显眼的大树树干上，手指轻轻搓动，将一枚凭空凝聚出来的魔法铃铛附着在细绳上——这是一道异常简单的零环术法，也被称作戏法，大部分魔法学徒都能轻易学会。

　　只要扯动细绳，铃铛就会自动发出悦耳的响声，给落在后面的塔伦和莉莉丝提示方向，方便他们紧紧跟上自己。

　　系好绳子后，杜尔特单手撑住树干，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腾，按耐不住的躬着身体剧烈咳嗽起来，呕的一声吐出一大摊黑红色的半凝固血块。

　　他用衣袖捂着嘴巴，强忍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从口袋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后又靠在树干旁闭目休息了几分钟才缓缓起身，临走时还不忘低声念动咒语，将那摊呕出的黑血用泥土尽数掩埋起来。

　　问题肯定出在那群逃难的平民队伍中……

　　当初为了避开沿途设卡的教会和贵族军队，杜尔特只能带着十几个少年伪装成逃难平民，混在大批人群中一路往北，倒是让他们误打误撞脱离了管控最严密的区域，丝毫没有遭到怀疑和拦截。

　　可没过多久，逃难队伍中就开始有人出现疫病发作的症状，先是浑身发热和咳嗽，接着肚腹肿胀伴随呕血，然后是皮肤出现霉斑，病症会在三四天后迅速恶化，染病的患者也会陷入昏迷。

　　在发现学徒中也有人感染后，杜尔特果断带着孩子们脱离了大部队，开始转挑偏僻无人的山路和小道前行，为了避免感染更多孩子，他将队伍分成一前一后互不接触的两批，然后由自己带着患病的孩子走在前面。

　　再坚持往北走一天一夜，抵达弗兰·麦考林先生提到的那个名为寒鸦镇的地方，按照他的提示联络上那位隐居在附近的大人物，就有获救的希望。

　　……

　　哈维用完午餐，准备回房间好好睡个午觉，下午再继续炼金义体的设计工作。

　　既然已经向两位目前还留守在寒鸦镇，随时为他提供安全保护的论坛成员承诺，会为他们的老师邓肯提供义肢移植手术的帮助，那就不能轻易食言，之前设计的义肢型号和款式都不是专为施法者打造的，更多偏向通用型。

　　后来有了克里斯这个倒霉蛋作为移植手术的实验受体，哈维倒是收获了很多针对施法者的实验反馈数据，可以着手设计新的义肢型号，改良一部分之前存在的缺陷问题。

　　刚换上舒适柔软的睡衣躺上床，阿斯达伦就急匆匆的走进他的卧房。

　　“大人，寒鸦镇两位论坛成员发来紧急消息！”

　　哈维皱眉撑着重新坐起身来，嘟囔道：“什么事？他俩这么快就把那位残疾的老师弄到寒鸦镇来了？义肢我都还没设计好呢！”

　　阿斯达伦摇摇头，“不是，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转身走到起居室，将放置在书桌上的魔脑仪器端到哈维床边，解释道：“半小时前，我照例替您接收查看来自论坛的单项通讯，结果收到了这么一条来自论坛成员法盾先生发来的消息……”

　　最近哈维全身心的投入到义体设计实验中，并没有时常关注论坛的动向，大部分时候都是由阿斯达伦替他上线处理一些简单的权限操作，毕竟炼金生命只需要充能不需要睡觉，比起哈维这个血肉之躯更适合当论坛管理员。

　　【法盾：克尔苏加德先生！请速与我联系，圣瓦伦王都有突发状况，教会和贵族污蔑联合会包庇违禁施法者，在城中散播瘟疫……他们突然对城内的联合会分部动手，逮捕了大量施法者，还封闭了大陆传送阵……阿莱耶方面目前无法尽快派出援助，我们请求你的帮助，接收一批来自金辉城的法师学徒，尽量提供一些庇护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哈维看的心头一跳，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施法者散播瘟疫？教会联合贵族朝联合会发难？”

　　他抬头看向阿斯达伦，开口问道：“这是刚刚才发来的消息？那寒鸦镇的两位论坛成员又是什么事情？”

　　阿斯达伦冷静答道：“那批法师学徒已经抵达寒鸦镇了，通过法盾先生提供的方式，联络了我们位于镇上的货栈联络员，然后被两位施法者成员监控到了异常……所以立刻向您发来示警。”

　　这两位论坛成员，对他的安全问题倒是很负责任嘛……

　　法盾先生居然是等这批学徒临近抵达的时候，才延迟发来消息，他似乎隐隐察觉到这件事情存在一些问题，看来是在担心联合会内部的奸细和墙头草走漏了风声，将这批学徒出卖给这一路沿途的教会和贵族……

　　“回复两位论坛成员，让他们带着那批孩子前往寒鸦岭山脚，我们立刻派驻守在山头的防卫军过去接人……”

　　“不妥！”阿斯达伦果断开口阻止道，“大人，两位论坛成员透露，这批过来避难的施法者中，明显有感染疫病的存在，绝对不能放他们进入领地，也绝不能让我们的士兵与他们接触！”

第241章 接收与治疗

　　“腹部肿胀且咳血，皮肤出现腐化霉斑，接触性传染……”

　　哈维看着两位论坛成员自寒鸦镇传来的一手消息，再对照着“法盾”先生从论坛中发来的提示讯息，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这种传染性疾病听起来貌似……有些像鼠疫、埃博拉和血吸虫病的混合体，但是这三种大名鼎鼎的烈性传染病，也不至于让人还活着的时候体表就出现霉变情况，而且死后连腹腔体液都跟着变色。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前些日子，安排埃格诺和克里斯研制的那一批魔力疫苗，但这些药物最开始就是冲着以预防为主要目的的，目前也已经全部都通过了临床试验，大部分领地居民都在市政厅的安排下，接受了免费注射。

　　鼠疫疫苗、疟疾疫苗、天花疫苗、寒疫特效药（增强型）、血虫病疫苗（兼具治疗效果的增强型）……

　　哈维盯着医疗院药剂清单上罗列出来的一长串疫苗药剂，感觉没有什么把握能挑选出一种治愈这古怪疫病的特效药。

　　而且，万一派遣过去负责治疗的医师不但没有治愈，还不幸感染上这种疾病，回到领地后引发本地居民的大规模感染那就麻烦了。

　　看着寒鸦镇两位论坛成员的描述，这些千里迢迢逃到寒鸦镇寻求他庇护的，似乎大多都是年纪很小的魔法学徒，身体素质各方面肯定不如强壮的成年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他紧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在魔脑仪器上向“法盾”发去回复询问的讯息。

　　【克尔苏加德：法盾先生，这批来自金辉城的魔法学徒，和联合会存在什么关联吗？还是其中有孩子与论坛成员存在密切关系？】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哈维对法盾这先斩后奏的做法表示不满，如果这群人跟联合会没有关联，和论坛成员也没有沾亲带故，他凭什么冒着风险收容庇护他们？

　　论坛成员办事，可是一向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的！

　　【法盾：很抱歉给你凭添麻烦……但带领这群年轻学徒前来避难的人，名叫杜尔特·霍登，呃……他是，他是火焰之子先生的家族后辈，是他唯一的亲侄子……】

　　好好好，原来是我倒欠别人的人情，眼下是来找我讨还人情债来着。

　　哈维苦笑一声，撑着从床上直接起身。

　　“这下子无论如何也得帮这个忙了……”他一边穿衣一边向阿斯达伦吩咐道，“通知皮尔斯，将山岭岗哨的防卫军派遣到寒鸦镇去，联络镇上的联合会分部，我需要他们全权配合，控制镇上滞留的贵族和平民，禁止任何人离开小镇……”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再拜托两位论坛成员，协助防卫军控制镇上的教会人员，那都是些低阶牧师和神官，应该不会太麻烦……”

　　阿斯达伦犹豫道：“大人，这么做……会引起教会和灰熊堡领主那边的不满，毕竟您只是拓荒领的领主，而寒鸦镇可是费根伯爵的封地……”

　　哈维轻笑一声，淡淡道：“费根伯爵？过两天等金辉城那些染疫的难民抵达灰熊堡城下的时候，他恐怕抽不出什么时间来刁难我了……”

　　至于教会，在圣瓦伦王都都敢公然和联合会撕破脸，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维持表面平和的必要呢？他们目前最主要目的恐怕就是朝联合会发难，根本顾不上再来给自己添乱了。

　　……

　　哈维难得将所有拓荒领的管理层都召集到一起，紧急针对这批进入寒鸦镇的染疫魔法学徒开会讨论。

　　之前研制的疫苗尽数都需要带过去，然后依次进行药物临床验证，如果没有效果，恐怕得立刻着手开始研制针对性的治愈药剂，丝毫不能耽搁时间。

　　出于安全考虑，这次派过去接触病患的人员，必须以阿斯达伦和莱纳为首，毕竟他们是炼金生命，钢铁之躯根本不在乎什么病毒瘟疫。

　　皮尔斯也可以跟着前去协助，对于古代高阶血族来说，任何毒素和瘟疫都是对他们无效的，充其量只是需要注意一个“食品安全问题”。

　　除开他们三人之外，其余人员和士兵都必须严格遵守隔离规定，身穿用橡胶果涂层制作的防护服，绝对不能直接与病患产生身体接触。

　　所有派遣过去的人在完成疫苗试验和尝试性治疗之后，都不得立刻返回领地，而是需要在货栈中进行为期一周的隔离，没有出现染病症状后才能解除监控。

　　……

　　临近傍晚，一队身穿古怪服饰的士兵，在两名身高接近两米，全身裹着黑色长袍的神秘人带领下，浩浩荡荡的从寒鸦岭山脚列队涌进镇上，在一众镇民惊异的眼神中直接来到了设立于镇上的联合会分部。

　　大约过了半小时，驻守在寒鸦镇的联合会分部十余名办事官员立刻行动起来，各自领着分出来的一支士兵，分别前往镇上各个贵族的住处。

　　夜幕降临前，唯一一条进出小镇的主路被架设起路障，一队士兵在道路旁就地扎营，彻底将整个小镇封锁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里是费根伯爵的领地！为什么国境线以外的拓荒领领主，会派兵封锁这里！”被突然登门拜访的小贵族又惊又怒，看着一群黑衣黑袍的联合会施法者，以及身后数十名全身裹在袍子里的古怪士兵，战战兢兢的质问道。

　　“很抱歉，王都爆发了古怪的疫病，染疫的流民一路逃难已经来到镇上，为了诸位的生命安全着想，请不要随意离开住处，如果出现了感染症状，我们会派人前来提供治疗……”头顶微秃的联合会办事员唐尼温声解释道。

　　“不！我不相信你们这些施法者，我要去教堂，向主祭和牧师求证这件事情的原委，请让我离开！”小贵族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语气顿时强硬了一些。

　　几位施法者身后立刻走出一名黑衣军官，并没有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全身包裹服饰，他双瞳赤红，语气阴森冰冷：“去教堂？教堂的那些牧师们，都已经感染了疫病了，你这时候去是想死吗？”

　　镇子的小广场上，很快被搭建起一个个临时的棚房，每个棚子都设置了木质的隔板，中间挖空露出一个仅容纳手臂穿过的圆孔，这是哈维想出来的临时防疫措施，既能一定程度的避免医师和患者身体接触，也能保证他们可以顺利给病患注射药物。

　　镇上常驻的居民人数并不算多，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防卫军士兵在联合会施法者的带领下，开始挨家挨户的检查，很快就发现了疑似染疫的本地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大多是无意间与那些法师学徒有过接触。

　　而病情更为严重的法师学徒们则被单独安置在腾空出来的货栈中，由阿斯达伦和莱纳守在那边单独对他们进行药物试验和治疗。

　　一切准备就绪后，阿斯达伦将已经无法起身，整个人浑浑噩噩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年轻施法者杜尔特·霍登从马车中背了出来。

　　他看起来状态非常危急，虽然没有明显的腹部肿胀症状，但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上，几乎布满了墨绿色的圆形霉斑，就连脖颈和面部都长出不少。

　　莱纳打开装满疫苗药剂的箱子，动作麻利的取出金属注射器，开始按照成人的用药剂量，给他依次注射现有的全部种类的魔力疫苗。

　　面前这个要死不活的红发年轻人，是哈维大人点名要求必须救下的，如果药物没有起效，就需要立刻将灵魂转化装置运送到镇上来，当场对他进行灵魂转移手术，将他转化成金属躯壳的炼金生命。

　　药物的效果无声无息，四五支药剂从杜尔特的胳膊处注射进他体内后，阿斯达伦又给他灌下一剂施法者常用的恢复药剂，让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

　　杜尔特痛苦的呻吟了两声，虚弱道：“水……我想喝水，太口渴了。”

　　阿斯达伦伸出一根金属手指，轻轻按压在他的胸腹部位置，发现并没有肿胀腹水的迹象，随后取过一壶清水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大口大口的饮下。

　　“我带来的那些孩子们呢？”喝完水之后杜尔特明显精神好了许多，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昏黄灯光下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谨慎的开口询问道。

　　站在一旁的莱纳轻声道：“他们都安置在另一间屋子里，你们太不谨慎了，明知道疫病会接触感染，还向镇子里的居民购买食物，现在镇民中也有染病的情况了……”

　　杜尔特略带歉意的垂眸，低声道：“我原本已经提前做好了预防，安排感染者和健康的孩子分开行动……没想到这瘟疫如此厉害……”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脸和脖子一阵古怪的刺痒，忍不住伸手抓挠起来，结果将脖颈处一块巨大的霉斑直接抠了下来，露出底下虽然苍白但明显健康的皮肤颜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尔特愣愣的看着手中那块好似伤口结痂般的物质，“你们对我用了什么药？竟然这么快就……就起效了？”

　　紧接着他立刻感觉全身都传出剧烈的瘙痒，又再次抓挠起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将原本附着在上面的古怪霉斑尽数抠挠了下来。

　　阿斯达伦转头和莱纳对视了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喜悦：“魔力疫苗果然有效！”

　　“呃……但是我给他注射了五种疫苗，不知道是哪一种起到的治疗效果……”

第242章 元素吞噬

　　哈维透过留影魔石记录的清晰影像，直观的看到感染疫病的患者在注射过一定剂量的魔力疫苗后，身体上的墨绿色霉斑在很快的时间内就干燥结痂，然后从皮肤上自然脱落了下来。

　　这绝对不是跟鼠疫、寒疫和血虫病类似的的烈性传染病，感染者用药后虽然身体上的霉斑很快消退，但高热呕血以及腹部积水的情况仍旧持续，直到二十四小时内重复注射三次魔力疫苗，才会逐渐缓解。

　　可见这种奇怪瘟疫的毒性之剧烈，远比这个时代常见的那些普通疫病更具有致命性。

　　幸好研究出来的魔力疫苗能够误打误撞的产生治疗效果，这也让哈维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叫来一直留在医疗院待命的埃格诺，“鼠疫和血虫病疫苗按三比一的配比进行调制，药物剂量可以稍微加重一些，反正也没有什么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