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769节
“就是画你不会的事。”李西洲轻笑。
“……”裴液一愣,抿了抿唇,“那,那什么叫‘很详尽’?”
“而且昨夜我也已会了,这有什么好教的。”他道。
“是啊。”李西洲眨了眨眼,“昨夜我们都会了,两三页就能画完的事,为什么那个册子有厚厚两三百页、那么多幅图呢?”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低眸,“你看过?”
李西洲笑:“她说是给你找的,前月呈给我,我接手翻了两页……嫌不堪入目,立刻还她了。”
“有多不堪入目?”裴液眯眼低声。
李西洲轻笑:“叫她拿来,咱们一起看。”
“现在吗?”
“你不饿吗?”
“还好。”裴液瞧了瞧她,“那我们去吃些东西?”
“嗯。”李西洲抬手揽住他脖颈,贴上来轻声道,“躺半个时辰,然后去吃包子。”
“……不行。”裴液道。
“什么不行?”李西洲睁开近在咫尺的眼。
“我忍不住。”他低声委屈道。
“……”李西洲羞笑地抱紧了他,裴液也笑。
“那怎样。”她埋在肩窝闷声道。
“叫李先芳拿来,我想瞧瞧。”裴液充满了想印证的好奇和隐隐勃动的欲望。
李西洲埋着头,抬起胳膊,再次敲了敲小钟。
两刻钟之后,李先芳应召而来。
她捧着匣子走进来时,裴液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表情平静地露出个脑袋。
李先芳将图册递给伸臂的女子,立在床边小心翼翼。
“你还有什么别的珍藏吗?”李西洲淡声,“都可以一并呈上。”
“没了。”李先芳双手在前,两眼发亮地看着两人,“我、我可以再为殿下和裴公子搜寻网罗……”
裴液道:“那倒不必。”
李西洲道:“好,去吧。有什么看不懂的再唤你来讲。”
裴液再次制止:“不必。”
李先芳躬身行礼离去,李西洲笑睨身旁男子:“你是不是就喜欢在女子面前装得很正经?”
裴液认真道:“我是只在你面前才不正经。”
“那我以后配合你裴少侠正人君子的形象喽。”
“我本来就一直是正人君子,不是演出来的。”裴液纠正,想了想,笑,“再说这里又没别人看到。”
“确实没‘人’。”
“嗯?”
“嗯。”李西洲示意对面。
裴液缓缓转过头,好像第一次看见了那只床尾桌上灯下,安静卧着的小黑团子。
“……小猫,你何时来的?”
“昨夜你进来帮她举灯的时候。”黑猫冷静道。
“……”
“……”
“以后在夜里你要让自己发亮。”裴液认真命令道。
女子说得很对,这确实是真正的甜头,简直像一片甜蜜的沼泽。
尝一口就再难自拔,只要还有精力,你就很难用吃饭饮水之类无聊的理由令自己离开。
他们用了两个时辰都没能读完五页图,最后这精致的册子还是被随手抛在一边。
白天有些令人难为情,所以裴液起身拉上了帘子,直到天色又昏昏了,两人才真正精疲力竭地拥在一起入眠。
裴液阖上眼睛时,女子美丽疲惫的面容近在咫尺,他知道自己会很深刻、很清晰地记住这一天,满盈的温柔一直不停从心里流淌出来。
他一切的烦躁不安,新的、旧的、浅处的、深处的……都尽数被她取去,两个人如此亲密,很神奇地,裴液第一次在神京有了心安的感觉。
星星刚刚出来,他嗅着她的呼吸,慢慢阖上了眼睛。
第798章 羽鳞(一)
四月初七。
裴液从外围的人群中一步步挤进来时,已经是来得比较晚的一批了。
真是人潮如海,几块擂台就像其中的岛屿。
他来到最主要的冬剑台周围,遮眼望着修剑院的位置,纵然眼力非凡,也是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朱雀门三年一度的盛会,而且每一次都更加席卷江湖,时至今年,粗估已有近七成的江湖门派赴京,乃至大唐之外,南方列国的高手也纷纷来京,甚至能看到一些荒人的身影。
即便不是全数参与,至少也做个观者。
可谓是天下江湖,共襄之盛举。
时在卯末,裴液刚刚抵达门前时,正见仙人台的无数信鸽飞临上空,三十三剑门数十位长辈的语声刚刚落下,显然是开场刚过,千万张面孔上都是跃跃欲试之神态,还有无数民众期待的喧嚷。
这时候旁边几个小擂已经有人上场了,裴液瞧了瞧,是几个意气飞扬的年轻人,俱不认得。
他穿过来来往往的身影,来到修剑院席旁,其实这里也没太多人了,宁树红、王守巳等人都去了自家门派,但裴液有些惊讶地看去,平日不在的人今日倒在。
姜银儿还端坐在这里,早就瞧见世兄挥手招呼,她旁边是左丘龙华和杨真冰,而杨真冰旁边是张稀少露面的面容,干净俊美,额头点红,表情寡淡——颜非卿。
“你怎么不捧着书了?”裴液笑。
“看完了。”颜非卿道。
许久不见,瞧见两位院友还是有些亲切,颜非卿依然一身道袍,佩剑,手中无书,但衣襟上兜着一摞红枣。
裴液在姜银儿和杨真冰之间坐下,将手里提的一包鲜嫩的小点心含笑递给少女。
“修文馆街外新开的铺子,尝尝。”
“多谢世兄。”姜银儿眼睛微亮地接过,又有些不好意思,认真道,“世兄,我是出家人,不耽于口腹之欲的。”
说着打开拈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裴液笑:“这叫‘长者赐,不可辞’,吃罢。”
姜银儿拈一块分给左丘,又挑了一块喂给了少年:“世兄算什么‘长者’。”
裴液张口吞下,他当然知晓少女的“不耽于口腹之欲”是怎么回事,来神京后也认真践行在门中吃山笋、喝白粥般的修行原则,但裴液第一次给她买过小点心后就发现她喜甜,所以每次见面都故意打断一次她的修行。
姜银儿一开始是很为难地接受世兄的好意,但这时已习惯且期待了。
只是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就当给听不见的师尊一个交代。
“世兄来得这样晚,刚好错过几位大前辈的开场了。”姜银儿道,“刚刚云琅的问所去前辈,洞庭的术脉脉主修前辈,白鹿宫大宫主……三十多位,好多都是耳闻了十几年的名字,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
少女讲的这些名字他俱都没有耳闻过,但这时他确实辨得些氛围,抬目向四周望去,高处落座俱是一位位渊渟岳峙的身影。
与剑会和剑宴不同,羽鳞试不是年轻修者们的事。
纵然确实是年轻修者居多,但在这里他们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本人,而是身后的整个师门。
他们是在师长的目光之下出剑,也同时接受其他那些重量惊人的目光。
羽鳞试是一个足以看出门派实力的地方,也是江湖在仙人台调节下一次尽量温和的洗牌。
裴液虽然没有听见,但大概也猜得到是些什么言语,他目光掠过那些名门大派中心簇拥的身影,或苍老,或威严,或沉默……难免本能地感到一种摇晃的错觉。
有时候他认为自己已经很强大了,但这时他又感觉自己像一根芦苇。
他望向那些声名赫赫的大派,见到其中自己认识的朋友或者眼熟的面容,俱都端坐在后方,就是这一幕忽然给了裴液一种恍惚。
他好像是认得很多人、也被很多人认得了,那些人全都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但实际上只是一些虚名。
年轻人们都只是各自门派的弟子,他们离权力还很遥远,操纵风云的人更在风云之上,裴液甚至认不出他们的面目。
这里是广阔江湖的一个缩影,每一道身影,都是真正的掌权者,足以投下遮覆江湖的庞然阴影,裴液望着这些人,他假设自己与他们为敌,然后意识到自己唯一的安全感,是来自背后的李缄。
姜银儿自不知道身旁世兄的心里在想什么,见少年有一会儿不说话,她好奇道:“世兄这两天在什么地方,前日我还想和世兄印证一下近二十天的所得,结果杨同修说你没在。”
“幻楼宴那天我瞧世兄没随明剑主回去啊。”她道。
“……啊,前日我在修文馆待了一天,昨日和明姑娘整理一番近日的剑术修习。”裴液笑笑,“不好意思银儿,咱们上回好像约了羽鳞试前再演一次?”
“没,只是简单提过一句,世兄一直很忙,我知晓的。”姜银儿吃着点心摆手。
“你今日不上场吧。”裴液想了想,“晚上咱们回剑院可以弈剑。”
“我现在肯定打不过世兄啦。世兄变得好厉害。”姜银儿笑,“我今日下午在南擂甲字有一场,打完后面还要再打两场。世兄是不是没仔细读册子。”
“哦对。”裴液一拍额头,他这两日有些昏昏,“虽然是鹤榜先比,但凫榜也要打。”
虽有些违背直觉,但确实是羽试在先,鳞试在后,或者说,其实两者是同时开始,只不过凫榜人数更多,所以前期过程更长。
四月初七,羽鳞开始的第一天,有意争夺鹤榜名位的宗师们就会在冬剑台上一决高下,这个过程持续三天,而与此同时,鳞试的前半段将会在周边的大小擂台上进行,开始人数的筛选。
“你说仙人台给发的小册子吗?我都还没翻开。”裴液笑,“那个是怎么排的?”
“我在新榜上列位五十三,要先和榜外的一位侠士打一场,然后看胜负,仙人台会再给我分配对手。”姜银儿擦了擦手,从小包袱里取出小册子,“总之这几天我打个十几场,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和世兄打一场。”
裴液望向广大的冬剑台,今日天朗气清,不似那日风雪了,即便遥隔甚远,也能望得清楚。
场上空空荡荡,东边仙人台的十余位羽检和长史似乎仍在整理准备。
裴液转头:“那我今日是不是也有?”
姜银儿道:“当然有啊,按排期的话,世兄应当比我要早些。”
裴液也掏出自己的小册子:“我不会是在上午吧,我瞧瞧——昨日我问仙人台羽检了,他们怎么说我不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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