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中状元了,你告诉我这是西游? 第36节
夜色渐沉,长安即将宵禁。回到驿馆,陈光蕊一眼便发现,这几日常在院中等候攀谈的张昌龄不见了踪影。
陈安提着灯笼,张望了一圈门口四周,纳闷地问,
“哥,这都快宵禁了,张榜眼跑哪儿去了?还没有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陈光蕊语气平淡,目光扫过略显清冷的驿馆前厅,
“眼下这个节骨眼,他躲我还来不及,怎会主动撞上来?”
陈安更疑惑了:“为啥要躲?”
“估计是孙伏伽那边,要开始对魏征大人有所动作了。”
陈光蕊看得通透,“张昌龄既已搭上孙伏伽的门路,自然懂得趋避利害。此刻与我过从甚密,对他有害无益。”
陈安撇撇嘴,有些不忿:“真是个势利眼!”
陈光蕊倒看得开,甚至带着一丝认可:“势利?能背着靠山,不忘给我通个气示警,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他不再纠结此事,果断下令:“收拾东西,我们搬走。”
陈安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啊?搬东西?我们搬去哪儿?住得好好的……”
“你仔细看,”
陈光蕊示意陈安注意周围,
“以往我们进出,等在门口迎送的,除了张昌龄,总少不了驿丞那份堆笑。今日张昌龄不见踪影,驿丞虽在驿馆内,却也避而不出。虽然他并未像上次那般明着赶人,但这无声的冷漠,比明晃晃的驱逐更危险。情况……比上次严重多了。不必再谈,直接走。”
陈安这才警觉起来,连忙点头。他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简单的行装。陈光蕊将二百文钱压在驿馆前厅的桌案上,算是结清了房费。两人提着包袱出门,动静虽不大,但也足以惊动驿馆里的人。
然而,直至他们踏出驿馆大门,消失在长安夜的街巷中,身后依旧是死寂一片,连驿丞的影子都没冒出来。这份刻意的沉默,印证了陈光蕊的判断。
避嫌,已成定局。
马蹄声踏在宵禁前寂静的街道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车厢里,陈安按捺不住忧虑,小声问:“哥,咱们这几天……就安生住客栈吗?要不要做点什么?”
“就住在客栈。”
陈光蕊道,“这些日子,你不用时时跟着我。平日就在客栈人多眼杂处坐坐,听听街谈巷议,市井流言,把听到的都记下来。不必刻意打听,越随意越好。”
陈安忙应下:“小的明白!那你呢?你要去忙什么?”
昏暗中,陈光蕊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轻浮的弧度,声音懒洋洋的:“我?自然是要去勾栏瓦舍,听曲儿赏舞,好好……玩一玩。”
…………
同一轮清冷的月光下,魏征那间狭小俭朴的书房内,气氛却凝重如山。地上一个浅浅的土坑还未填平,那是刚取酒留下的痕迹。
魏征坐在桌前,案头那碗老酒已冷,酒香犹在,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酒上。一个身影突兀地从地底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干瘪的老者,须发皆白,稀疏杂乱,穿着一身洗得褪色的陈旧褐色袍子,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歪脖子桃木拐杖,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谨小慎微。
他便是掌管魏征居所这一方土地的福德正神,土地公公。此刻,他正对着魏征,努力堆出最谦卑讨好的笑容。
“上仙召唤,小老儿立刻前来,”
土地老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阿谀的颤音,
“不知上仙有何差遣?您昨日问的那长安城生面孔,尤其跟妖邪沾边的……小老儿是真真切切、从未见过!绝无半句虚言!”
他拍着干瘪的胸脯保证,眼珠却不由自主地微微转动。
魏征端坐在椅上,烛光在他深刻的面容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审视着土地老那张写满“老实”却又细微处透着躲闪的脸,脑海中猛地闪过陈光蕊的话,“他撒谎。”
“长安乃天子脚下,寻常妖邪哪敢……”土地老还在絮絮叨叨地自辩。
“好了。”魏征突然出声打断,语气低沉缓慢,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没有追问妖邪,而是如陈光蕊所说那般,换了个方向,他锐利的目光逼近,
“你真的没见过?”
“没见过,千真万确,我确实什么都没见过。”
“哦?那有东西进了大兴善寺,你总应该见过吧?”
土地老的表情瞬间像被雷劈中!
讨好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紧接着就是掩饰不住的、巨大的惊慌!
那干枯松弛的面皮一阵细微抽动,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又飞快垂下,握着拐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下意识地避开魏征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语无伦次地辩解,
“大、大兴善寺?佛门清净……怎、怎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进……”
他越说越急,额角甚至渗出了几滴冷汗,在昏黄的烛光下折射着微光。他手忙脚乱地想用袖子去擦汗。
不必再问了!魏征的心猛地一沉。土地老这一瞬间的反应,已经彻底将他出卖!那慌乱惊恐绝不是伪装!
一股久违的、属于人曹官的威严自魏征身上无声散发开来,带着天庭敕封带来的无形威压。他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土地老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打在老土地的心坎上,
“在我面前……竟敢虚言搪塞?”
“扑通!”
土地老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源自魂魄深处的巨大威压扑面而来,双腿一软,直挺挺地瘫跪在地!
人曹官代天巡狩、监察人间的权柄骤然显现!
“上仙恕罪!上仙饶命啊!”
土地老再不敢有丝毫隐瞒,瘫在地上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
“小老儿有罪……小老儿该死!是有……是有那么一位……不不,不是人!是……是个狮子精!长着一身浓密的青毛……看着就……就凶得很啊!”
“青毛狮子……”魏征低声重复,目光愈发幽深,“它为何值得你如此惧怕?竟敢向我隐瞒!”
土地老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声音尖细绝望,
“因……因为……因为那狮子精它……它周身……佛光缭绕啊!金光灿烂,威严无比……这怎么能算……算妖邪呢?不能算啊!上仙!那是佛门的……佛门的……”
哦?!
魏征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方才端起又放下的粗瓷酒碗被他无意识中碰翻,冰冷的残酒倾倒在桌案上,洇湿了他的一片袖口也浑然未觉。
整个书房,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土地老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佛门!青毛狮子!身披佛光的……妖邪?!
第51章 孤立
夏日时节,长安城已有了几分暑意,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槐花香与泥土被晒暖的气息。位于太极宫东侧、曲江池畔的皇家园林,此刻花木蓊郁,绿意盎然。
林荫道上,蝉鸣已隐隐可闻。园内彩旗林立,侍卫持戟肃立,为新科进士们特设的这场御宴,虽未开始,但皇家威仪已无声笼罩。
在长安城优哉游哉地晃荡了几日,陈光蕊步履轻松地来到这片皇家禁苑。
园中开阔的空地上,新科进士们大多三两成群,低声细语,气氛看似融洽,却暗藏着心照不宣的打量与试探。
然而,当陈光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仿佛一盆冰水浇进了微沸的锅里,离他稍近的几人,话语戛然而止,眼神陡然变得疏离而戒备,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不远处聚谈的群体也纷纷投来视线,那目光中混杂着审视、轻视,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厌恶。
原本流动的轻松氛围,瞬间因他一人的到来而凝固了几分。
陈光蕊对此恍若未见,他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信步走到了人群最中心的位置站定。
他的举动如此坦然,又如此碍眼,周围的嗡嗡声不自觉地又降低了几分。
那些想要私下交换信息的圈子,被这突兀扎进来的“钉子”搅扰得尴尬起来。
陈光蕊看着这些人的面容,有些恶趣味地想着:你们背着我,那我就凑过来听一听。
张昌龄,这群新科进士中公认的翘楚与核心人物之一,正被数人簇拥着,低声谈笑风生。
他眼角余光瞥见陈光蕊时,脸上的热情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随即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将头偏向了另一个方向,继续与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交谈,仿佛陈光蕊只是一个从不认识的、不值得多看一眼的过客。
“陈光蕊,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一个洪亮而透着熟悉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因他而起的微妙僵持。正是李靖,他大踏步走来,一身干练之气,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位特立独行的状元郎。
周围的那些进士,看到了李靖,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意问好,给了两人说话的空间,同时看向陈光蕊的眼神更加嫉妒了。
陈光蕊仰起头,眯眼看了看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慢悠悠答道,“赏太阳。”
李靖走到他身边,闻言先是失笑,随即也抬头看了看那炽热的日头,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提醒和看热闹的意味,
“行,雅兴不浅。不过小子,今天这场面,你以为真是让你来赏风景的?太子殿下预备的‘考题’,可没那么好赏。”
陈光蕊挑眉,目光投向李靖,带着询问。
李靖凑得更近些,声音几不可闻,
“据我所知,殿下近日案头翻过什么书,又在哪一页停留得格外久,甚至连圈点了几处……他身边那些伺候笔墨的小宦官,可都长着一双贼亮的眼睛!这些东西,转头就化作金珠玉帛,‘卖’给了某些朝中显贵。”
他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而得了消息的显贵们,自然知会了自家看重的门生故吏……喏,就是你眼前这些家伙了。殿下对此似乎心知肚明,却也听之任之。”
陈光蕊了然,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经李靖点破,场中看似随意的站位与互动,背后的深意已经明晰了:
确实有几撮人,也就是那几个被其他进士围绕的核心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他们身边聚集的旁人,脸上堆着笑,话里话外藏着小心思,分明是想在最后关头探听些“风向”。
“哼,这不平事!于你太过不公!”
李靖眉头拧紧,显出武将特有的直率,
“人家背后有靠山指点,你孤家寡人,两眼一抹黑,这还没开场,就先矮了一头!”
陈光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惯常的、带着点气人的自信笑容,轻飘飘地道,
“李将军过虑了。前些日子的考场上,他们不也是各显神通,预备周全?结果如何?依旧是我稳坐鳌头。今日么……不过是小道消息提前几日耳。论真本事较量,”
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考的不是‘提前知道’,而是‘这里’。即便让他们知道了片鳞半爪,该赢的,我还是赢。”
“好小子!这话我爱听!”
李靖被这份狂傲激得眼底放光,忍不住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记,满是激赏,
“对路!就得有这份心气!”
这种不畏盘外招、只信自身实力的脾性,深得他心。
赞赏过后,李靖脸上的轻松陡然消失,换上了十二分的凝重和警惕。他再次贴近,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确定无人能听见后,用几乎只剩气声的音量急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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