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98节

　　陈锦先一步得知定波门失守的噩耗，他没想到明军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这才坚守了不到一天就已经攻入城内。

　　震惊之余，陈锦也没有失了阵脚，他连忙下令弃守朝阳门，撤回城内，依托街道与明军展开巷战。

　　不过他们在撤退途中，还是与向朝阳门而来的明军遭遇，两军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爆发激战，明军在打出一轮密集齐射后，就直接挺起刺刀发起冲锋。

　　而清军被这轮齐射重创，倒下一片，还未恢复阵型，便被明军拖入近战，很快便被明军正面击溃。

　　陈锦见状，心中充满了绝望，他带领残兵且战且退，一路退守至镇江府署，明军则一路追击，将府署重重包围。

　　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枪声，陈锦拒绝了侍卫的突围请求，他命人取来一条白绫，于公堂自缢而死。

　　另一边，马得功在得知明军入城的消息后，便知大势已去，他不愿被明军俘虏遭到虐待，遣散了还在北门坚守的部下，挥刀自刎。

　　一直到傍晚，明军才彻底控制镇江，城中清军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大多投降，成为明军俘虏。

　　……

　　占领瓜州、镇江后，南京已近在咫尺，苏言自然是吸取了郑成功攻打南京时的教训，清楚兵贵神速的道理，于次日便命水师顺江而上，封锁南京江面。

　　而他本人则在水师出发后，留下二营兵马驻守镇江，安抚城中百姓，随即率军日夜兼程，向南京城浩浩荡荡开去。

　　同时，他也命熊汝霖自丹阳开拔，克句容县后抵达南京城外参与围城。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洪承畴等清廷官员已经获悉勒克德浑、图赖相继覆灭的噩耗，城中上下大为震动。

　　那些降清的官员士绅们大惊失色，担心明军反攻以后会对他们进行清算，纷纷拖家带口，连夜逃离南京。

　　南京江面上更是舟船日夜穿梭，将大量逃难的人运往江对岸，这种情况无疑大大打击了剩余守军的坚守士气。

　　洪承畴只能接连发出数道十万火急求援信，请求远在湖广的豫亲王多铎率军驰援，他在信中将江南局势渲染得极其危险，声称明军“集东南之力”攻打南京。

　　除湖广的多铎外，他还要求江西总兵金声桓也火速驰援，相较于湖广，江西无疑是更接近江宁的，若是金声桓能够及时赶到，不愁无法守住江宁。

　　同时，他紧急征召丁壮，加固城防，封锁南京各门，防止明军探子刺探军情，并勒令城中官绅提供粮饷，协助守城。

　　勒克德浑东征时带上了大部分兵马，城中就只剩下梅勒章京康喀赖所率的江宁右翼驻防八旗不到两千人、洪承畴所率京军一千人以及江宁绿营三千余人，水师提督吴胜兆所部两千水兵，合计不过八千兵马。

　　这八千兵马就算是平均部署在偌大的江宁城墙上，也是完全不够的。

　　即便有强征丁壮民夫协助守城，且不说那些民夫人心向背，无心助纣为虐，他们的战斗力也是个问题。

　　六月初六日，明军水师出现在仪凤门外长江江面，并示威般地向江埠开炮，致使城中文武官员更加慌乱。

　　总督江南粮储兼理钱法的马鸣佩更是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他于袖中藏好毒药，只等江宁城破，便服毒自尽。

　　洪承畴想要命吴胜兆率水师出水寨迎击明军水师，挫其锐气，但却被吴胜兆拒绝，吴胜兆跪倒在地，诚恳道：

　　“明水师舟船、水兵众多，我师劣势，贸然出击，只会惨败，还请督宪三思。”

　　洪承畴听后，也只好取消了这个念头，命吴胜兆将火器从舟船卸下，撤到岸上协助守城。

　　六月初七日下午，明军破南京外郭，自姚坊门入内，直抵玄武湖畔的神策门。

　　南京如果算上外郭城，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大城，连曾经的众城之皇女君士坦丁堡都无法与之匹敌。

　　可即便不算上外郭，也不是以苏言眼下的兵力能够完全包围的，他只能沿城北、城西展开围城。

　　在经过一番简单的军事会议后，苏言也确定了各部驻扎及总攻的计划部署。

　　他命舟山总兵黄斌卿、吴淞水师总兵鲁之屿领本部六千余兵马驻扎仪凤门外。

　　常州总兵向小兵、车骑将军李元胤领义武镇、第二旅合计一万五千余驻扎象山，分别攻打钟阜门、金川门。

　　张煌言、富平将军张名振领第三旅驻扎太平门外。

　　平虏将军郭波领忠武镇屯兵定淮门，第四旅各标分别驻扎定淮门、清凉门、石城门与三川门外。

　　而苏言本人率领第一旅及骑兵驻扎于玄武湖畔，攻打神策门。

　　从整体布局来看，仪凤门及城北四门将是明军的主攻目标，而城西四门则是辅攻，用以牵制守军兵力，使其无法将全部兵力都集中部署在城北一线。

　　各部安营扎寨后，随即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南京墙高城坚，已不是云梯能够攀登的了，明军只能花费更多时间打造攻城塔，当然苏言也清楚仅靠攻城塔是肯定无法攻入城内的。

　　他准备效仿历史上的太平军攻打南京之役，制造大量炸药包，用炸药包强行炸开城门，再配合攻城塔一起，双管齐下，一举攻克城门。

　　围城后，为了防止清军援军赶来，直接从没有设防的城南入城，苏言思绪再三，还是将麾下骑兵散派出去，在城南一带游弋巡视。

　　明军围攻南京的消息迅速传开，令长江两岸震动，句容知县主动开城投降，并以城中钱粮犒赏熊部义兵。

　　熊汝霖随即率军赶赴南京，并于围城次日两日后抵达钟山以南，于正阳门外安营扎寨。

　　眼见又有一支明军抵达，洪承畴内心十分焦虑，他亲自登上城北，手扶城垣，看着城外广阔平原上的明军营寨，旌旗簇动，人头潮涌，火把密集的有如天空的繁星，大小营寨星罗密布，明岗暗哨犬牙交错，何等森严，何等井然。

　　他回想起自苏言起兵以后的战绩，不禁唉声叹气，感慨道：“明军之众，不可敌也。”

　　马鸣佩也同样心情低落，道：“也不知援军何时能赶到，若是援军迟迟未至，这江宁就是你我的葬身之所了。”

　　一旁的康喀赖听言，突然心生一计，道：“二位督臣，何不诈降与明军，假借有意归降，令其延缓攻城时日。”

　　洪承畴二人听言，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满洲人，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计策，只是他们身为降官，身份太过于敏感。

　　要是主动提出来，很有可能被人指控诈降只是借口，实际上是披着诈降的皮真的准备投降。

　　可要是由这位地地道道的满洲人提出来，那就没问题了。

　　洪承畴虽然有意采纳，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恭维了几句，康喀赖哈哈大笑，道：“我可是熟读《三国演义》，故而能想出这缓兵之计，你们汉人自称熟读经书，却没我这只看过《三国演义》的人脑子活络，实在可笑。”

　　“……”

　　硬了。

　　拳头硬了。

　　洪承畴压下心中的怒气，他自从投降满人以后，对于这种羞辱早该习惯了。

　　随即，洪承畴便派人出城前往苏言军中，苏言得知以后，心中对洪承畴准备使出什么把戏很是好奇，便命人将使者带到跟前。

　　使者被带到帐内后，纳头便拜，口中说道：“王师至此，本应开城归降，奈我朝有例，守城者过三十日，城失则罪不及妻孥，今各官眷口悉在京师，乞督师宽三十日之限，即当开门迎降。”

　　苏言一听，面露冷笑，这通话术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虽然说着好听，可实际上不就是缓兵之计吗？

　　而且苏言可从来没听说过清廷有过这个规定，真是想欺负他不懂胡扯一通。

　　还未等苏言开口，一旁的参军王翊就有些着急，连忙说道：“督师，此乃缓兵之计，不可轻信，当速攻之！”

　　使者听言神色微变，连忙抬头想要为自己辩解，但苏言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大手一挥，命人将使者拿下，讥讽道：

　　“洪承畴这厮真当本督愚笨好糊弄不成？你且回去告诉他，本督不需要他主动归降，让他洗干净脖子，在家中引颈待戮吧！”

　　说罢，他将使者驱赶出去，并割下一只耳朵，以示羞辱。

第203章 金声桓反正

　　当洪承畴看见他的使者捂着血淋淋的侧脸，手中还紧紧抓着一只耳朵后，勃然大怒。

　　“苏言小儿，安敢如此辱我！”他怒骂道：“让吾引颈待戮，吾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经过此事，城中文武官员也都清楚苏言攻克南京的决心了，这让他们许多人心生绝望，认为自己多半是要死在江宁了。

　　而与此同时，江宁告急的消息也伴随着洪承畴派出的求援信使迅速传遍各地，大江南北皆为之震动，许多心怀明朝的士绅百姓大为振奋，认为故国中兴有望。

　　江西总兵金声桓是最先获知此事的清军将领，此时的他早已攻占除赣南外的江西大部，并于皂口击败明督师大学士万元吉，筹划南下攻打赣州的计划。

　　然而江宁告急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停止南下，紧急率军北上，意图驰援江宁。

　　不过，金声桓的合作伙伴王得仁却有不同的想法，在大军北上即将途径南昌时，王得仁私下对金声桓说道：

　　“而今明军于东南势大，兵临江宁，城中守兵不足，不日便可克之，督镇何不考虑易帜降明？

　　昔日隆武在世时，屡有手诏，许公能以江西归明者，即举江西封公，如今两广新君初立，督镇若能反正，必得新君重用。”

　　金声桓听言，心下有些意动，但还是故作为难，道：“若苏言攻江宁不克，我等此时反正，岂不是引火自焚，徒伤性命？”

　　王得仁看出了他的意动，连忙趁热打铁，接着劝道：“苏言此人屡败清兵，自起事以来几乎没有败绩，江宁城内守备空虚，又如何能将其击退？

　　更何况，督镇自降清以来，为清廷立下赫赫战功，可清廷对督镇毫无封赏，仅授督镇江西总兵一职，末将流寇出身，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与其热脸贴满人的冷屁股，倒不如投了明朝，还能出镇一方。”

　　王得仁后面那番话简直是说进了金声桓的心窝子里，他不费满洲一兵一卒而占据江西大半州县，可清廷却始终没有封赏，只给他一个象征性的江西总兵。

　　他对此早就心生不满了，只是碍于天下大势是偏向清廷，才隐而不发。

　　而现在，清廷在江南损兵折将，连江宁重镇都要失守了，他还继续热脸贴冷屁股做什么？

　　既然满人不稀罕他，那他就投明朝罢，投了明朝还能成为封疆大吏，被引以重用。

　　想到这，金声桓心中有了主意，他对王得仁说道：“大军长途跋涉，兵卒疲惫，需于南昌休整几日，传我军令，大军暂且移驻南昌。”

　　王得仁听言，瞬间明白金声桓的意思了，他连忙应下，将金声桓的命令宣布下去，大军随即调头，返回南昌府。

　　江西巡抚李翔凤等省城官员对金声桓突然返回南昌的举动并没有产生怀疑，或者说，到目前为止金声桓都在为大清朝尽心尽力的效力，一点叛变的痕迹都没有。

　　就算是当着他们的面说金声桓等人准备反叛，李翔凤等人也是不太会相信的。

　　当然，其中也是有例外的，江西巡按董学成便是这个例外，他一直都在暗中监视金声桓等降将，并对金声桓与南明势力的来往秘有所闻。

　　此前，不论是隆武皇帝还是万元吉都有写信给金声桓，试图劝他反正，但金声桓都始终没有回信。

　　没有回信并不代表他拒绝，反而证明了金声桓态度暧昧，他虽然没有回信，但还是暗中招待了使者，并且对使者殷切询问万元吉的情况，并秘密放回。

　　董学成对此有所耳闻，却没有确切的证据，眼下朝廷在南方的军事行动还需要这些降将配合，他也不敢贸然向朝廷禀报，只能暗中搜集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金声桓突然率军返回南昌，借口要在南昌筹集粮饷休整几日，无疑让董学成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过，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六月十一日，金声桓便已率军抵达南昌城下。

　　金声桓与王得仁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他们并不准备长期策划，而且现实也不允许他们慢慢来。

　　在当天晚上，金声桓与王得仁便先发制人，于城中发动兵变，夺取城门，引城外大军入城。

　　王得仁亲自带兵攻打巡抚部院、巡按衙门等省城衙门，巡按董学成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慌然惊醒过来。

　　他连忙起身，胡乱披上一件外袍便推门而出，谁料刚刚走出卧房，便看见院墙外一片火光冲天，响起阵阵喊杀声。

　　董学成脸色大变，正欲转身取剑，后院大门便被从外面踹开，大队兵马持械闯了进来，举着的火把将后院照得犹如白昼。

　　董学成见状如何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后退半步，而是怒喝道：“吾乃江西巡按董学成，尔等擅闯巡按衙门重地，是要造反不成！”

　　为首的将官不为所动，但还是象征性地收起刀剑，抱拳道：“我等奉督镇与王副将之命，擒拿城中清廷官员，反清复明，还请董巡按莫要反抗！”

　　董学成大怒，骂道：“尔等深受皇恩，食君禄，怎敢跟随金声桓这等反贼行谋反之举，此时回头，为时不晚！”

　　那将官听言，面色一冷，大手一挥，道：“冥顽不灵，将其拿下，交由督镇处置！”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