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94节

　　随即，他命图赖火速南下陵口与自己汇合，而他直接清点兵马，向陵口进发，准备在那里与明军决一死战。

　　一时间，明清双方开始不断兵力调动，图赖得到命令后，连忙率军开拔，向陵口靠拢。

　　然而李元胤的速度要比他更快，前者为了能够赶在清军之前占领访仙镇，直接下令急行军，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赶到访仙镇。

　　等图赖率军靠近访仙镇时，便从斥候口中得知了前方被明军占领的消息……

　　“你说什么？”图赖听了斥候的汇报，第一个反应是一百个不相信，他摇了摇头，道：“明军主力正在向陵口进发，怎么会出现在访仙镇？”

　　“将军，卑职不敢谎报军情，前方的确已经被明军所占，且兵力不少于万人。”斥候认真道。

　　图赖和陈锦二人听言，面容双双变色，陈锦连忙问道：“可有看到是何人统军？”

　　“回禀督宪，只能看到其旗号上书写‘明车骑将军李’这六个字。”

　　“车骑将军李？”陈锦眉头紧蹙，他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既然是默默无闻之辈，想来应该也是不足为虑的人。

　　于是，他对图赖提议道：“可先率军攻打，试探一番，若是明军羸弱，可强攻将其击溃，若是不敌，也只能徐徐图之。”

　　图赖点了点头，随即下令摆开阵势，以绿营打头阵，向明军阵地缓缓推进。

　　明军将猎兵部署在第一线，线列步兵在其后，而二十门12磅步兵炮分别部署于两翼，他们将会是最先与清军交火的部队。

　　这支清军并没有携带楯车、挡箭板等器械，因而在绿营兵进入火炮的最佳射程范围后，很快遭到了12磅炮的狂轰滥炸，他们甚至还没有与猎兵交火，就仓皇后撤。

　　图赖见状，只能暂且罢兵，与陈锦商议该如何击溃这支明军。

　　明军就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这就意味着图赖不能绕过明军南下，他若是选择直接绕过去，就等于将战争主动权拱手让给敌人。

　　明军既可以选择尾随他们南下，在两军开战之时作为生力军参战，又可以选择北上攻打镇江。

　　若是镇江失守，他们便能直接长驱直入杀到江宁城下，以江宁城中人心思变的程度，只怕明军还没有架起火炮，里面的百姓就会争先起事打开城门了。

　　……

　　图赖被阻挡在访仙镇外的同时，苏言已经率军抵达陵口外围，陵口镇周边驻扎有清军七千多人。

　　张天禄与柯永盛都清楚敌众我寡，故而选择龟缩在镇子里，即便苏言是张天禄的杀弟仇人，他也选择忍耐下去。

　　苏言没有急着发起进攻，他命常州总兵向小兵与熊汝霖率领本部兵马于陵口以北驻扎，对清军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五月二十七日，勒克德浑率军抵达陵口，虽然他已提前打探出明军大致规模，但亲眼所见，明军的兵力数量还是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他望着那几乎是漫山遍野的战旗，神色变幻。

　　“明军人多势众，又有众多火炮，无法与之硬碰硬。”

　　他低声呢喃，随后对着身侧卫兵问道：“图赖到哪了？他与陵口并不远，正常来说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那卫兵摇了摇头，道：“并无征南副将的消息。”

　　说到一半，他迟疑道：“莫非是途中遇到什么意外……或是遭遇敌情了？”

　　听到这种可能，勒克德浑的心底咯噔一下，他当即命人绕过明军前往北方探查情况，同时做好撤回丹阳的准备。

　　勒克德浑心里清楚，他能够与明军决战并取胜的底气在图赖的那两万大军身上。

　　如果图赖无法按照原计划及时赶到参战，那他们很有可能在明军的优势兵力下遭遇惨败。

　　然而苏言怎么可能给他撤退的机会。

　　眼见清军按照自己预想的一般进入陵口，苏言当即命令向小兵率领义武镇连夜向清军后方移动，断绝其撤退的路线。

　　同时，他下令吹响进攻号角，直接向陵口清军发起进攻，吸引清军注意力，使其无暇分兵阻拦义武镇。

　　二十七日下午酉时一刻，明军从东面向陵口发起进攻，在苏言的命令下，八十门12磅步兵炮与二十八门12磅步兵榴弹炮一齐发出怒吼，向清军大营展开猛烈炮击。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无数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砸向清军大营，炮弹如陨石般从天而降，将清军营地搅得天翻地覆。

　　二十八门榴弹炮使用的炮弹并非实心弹，而是能够爆炸的开花弹，炮兵们根据射击距离，剪断了一截引线投入炮膛。

　　在炮弹射出后，燃烧的火焰也引燃了被剪短的引线，炮弹在半空中高速飞出，即将落地时轰然炸开，尖锐的弹片如天女散花一般将底下的清兵笼罩在内。

　　“敌袭！敌袭！”

　　“散开！都散开！明军开炮了！”

　　清军营地内一片混乱，尽管哨兵已经发现明军的进攻意图并第一时间敲响示警锣鼓，但清军集结也是需要时间的，更不用说他们就是在集结准备出营迎战的时候遭到炮击。

　　“稳住！稳住！”

　　“不要慌！速速出营！”

　　把总旗官们高声呐喊，竭力想要稳定秩序，但炮弹不时从天而降，将好不容易稳定的军阵再度打乱。

　　而在这时，勒克德浑也得到了镇北面明军开始向西边移动的消息，他瞬间就猜出了明军的意图，居然是想要断绝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困在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图赖到现在都还没有到达陵口并音信全无，就解释得通了。

第198章 围攻

　　意识到了明军的意图后，勒克德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果断命令护军统领博尔惠、徽宁总兵张天禄、副将高进库等率二千满蒙汉八旗并五千绿营向西出战，阻截明军，使其无法对陵口完成包围。

　　在他看来，就算苏言麾下明军的战斗力再怎么强，自己派出的兵力远高于明军，即便无法将其击溃，也能击退明军，达成目的。

　　而他本人则亲自指挥剩余兵马抵御明军的正面进攻，清军并没有出营列阵，而是只能将马车、楯车、挡箭牌等部署在营地周围，以此作为掩体进行防御。

　　同时，清军炮手们也奋力挖掘土坑，将火炮部署其中，向明军展开还击。

　　“前进！”

　　隆隆炮声中，第一、第三旅的士兵们踩着整齐步伐向清军军阵推进，以散兵队形行军的猎兵走在最前面，他们能够清楚看见炮弹在营地中肆虐的大快人心的景象。

　　猎兵与线列步兵之间相隔近两百步，迎着清军反击的炮火，他们很快进入有效射程范围内。

　　“检查枪械，准备射击！”

　　听着军官的呐喊，走在第一线的张坤不自觉握紧了步枪，他身为一名光荣的猎兵，非常清楚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他们的任务便是走在猎兵前面，吸引敌军火力，掩护身后的线列步兵同袍以更少的伤亡进入最佳射程。

　　换而言之，用最直白的话来形容，他们就是半个炮灰。

　　清军一方，眼见明军逐渐逼近，部署在掩体后的鸟铳手们已经做好射击准备，他们纷纷在军官的命令下江鸟铳架在掩体上，遥遥瞄准着近百步开外的敌人。

　　而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排挎着稍弓的弓手，弓手们已经从箭囊内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只等上头下令，便拉开弓弦。

　　“鸟铳手，准备！”

　　就在这时，绿营把总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前排鸟铳手连忙扳开枪机，对着火绳一端吹了吹，防止其灭掉，随后放入枪机内。

　　“放！”

　　军官话音落下，鸟铳手们纷纷条件发射般用力扣动扳机，枪机猛地落下，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硝烟喷出，弹丸成排一般向对面的明军飞速射去。

　　张坤只看见对面绽开一片火花，紧接着己方队列就好似被空气中一股无形的拳头迎面击中一般，顿时哀嚎着倒下数十人。

　　紧接着，走在最前面的军官大声命令停止前进，带头举枪瞄准敌军，扣动扳机，包括张坤在内的其余猎兵也连忙跟着举枪开火。

　　在他们开火之时，己方的12磅步兵炮已经停止射击，部份火炮重新装车，跟随线列步兵一同推进。

　　但榴弹炮的炮弹还是不时越过头顶，在即将落入清军营地时猛地炸开，弹片飞溅，底下随即响起一片哀嚎声。

　　张坤打出枪膛内的子弹后，连忙单膝跪地，为步枪装填弹药，对面的清军已经轮换了新的一排，在军官的怒吼下打出新的齐射。

　　他的余光能够看见站在自己身旁一两米外的一名同袍被子弹爆了头，军帽随着鲜血一起飞了起来，脑洞大开的身体扑通倒在地上，还在微微痉挛抽搐。

　　袍泽的死让张坤装填的手颤抖了一瞬，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快速用通条将弹药压实，随后抽出来放回原位，举枪瞄准。

　　砰！

　　枪声响起，张坤能够看见自己被自己瞄准的露出半个身子的敌人安然无事，他身前的马车却被打出了一个白点，木屑绽开。

　　张坤顾不上为自己的空枪感到遗憾，连忙继续装填，而在这时，透过连绵不断的枪声，他隐约能够听见一道道富有节奏的鼓点声从身后响起。

　　他们终于来了。

　　他心底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用牙齿咬开纸包弹的一头，将部分火药倒在药池，随后将一整节都塞进枪口。

　　咚咚咚——

　　已经从一个大头兵晋升为小旗官的陈五六与他的部下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他所处的营队被部署于战场的侧翼，再往旁边，便是一门门由驮马牵引的12磅步兵炮。

　　尽管晋升为小旗官，但陈五六仍然走在第一排，他能够看见前面站位分散的猎兵不时有人中弹倒下，但他们仍然在坚持与敌军互射。

　　直到线列步兵推进至他们身后，猎兵才陆续起身，向后撤退，从各个营队之间留出的通道撤入安全的后方。

　　跟随侧翼推进的炮兵最先停止前进，在炮官的命令下，炮兵们纷纷从牵引架上跳下来，卸下火炮与弹药箱，合力将炮口对准仅有不到两百步以外的敌军营地。

　　“装填火炮！”

　　炮官们这样喊道，指挥着炮兵为已经有些冷却下来的火炮装填炮弹，线列步兵继续推进，很快与他们拉开距离。

　　“开炮！”

　　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从侧后方响起，陈五六和他所在连队的士兵们能够感受到炮弹从头顶高速飞过时发出的刺耳呼啸声。

　　在他们的注视下，炮弹狠狠砸进清军营地内，将他们的掩体整个掀翻，或是直接撕碎，连同躲在后面的清军也被打得四分五裂。

　　见状，明军线列中顿时响起一阵阵欢呼声，而清军火炮果断还击，但他们打出一轮炮击后，迅速被明军炮兵锁定，集中火力向其开炮。

　　就在线列步兵即将与清军交火时，突然有一信使乘快马从远处赶来，穿过层层盘问，来到苏言面前。

　　信使翻身下马，几步跪在苏言跟前，抱拳道：“督师，义武镇急报，鞑军派七千兵马自陵口突围，与我部交战，鞑军有两千八旗兵，战斗力凶猛，无法按原计划完成合围，向总镇请督师分兵助战。”

　　“居然还分了七千人阻截义武镇，看来这勒克德浑是看出我的意图了。”苏言咂了咂舌，对身旁的王翊等人说道。

　　“督师，不妨命熊阁部出兵助战。”监察御史李长祥提议道。

　　王翊却有不同看法，他说道：“熊阁部屯兵镇北正是为防止鞑军自北突围，命其出兵实为不妥，不如命军中骑兵驰援参战。”

　　说完，他似是想要避免旁人不解，补充道：“我军此时乃是强攻鞑军营地，骑兵无用武之地，而向总兵与鞑军野战，若有骑兵参战，实如虎添翼，定能击退鞑军。”

　　苏言采纳了王翊的提议，当即命令胸甲骑兵驰援义武镇，以第一胸甲骑兵营都司暂代统领。

　　同时，他也命令熊汝霖自镇北发起进攻，熊汝霖部自进攻开始就没有动作，清军便将大部分兵马部署在东部抵御苏言，或是调往西部阻截义武镇。

　　熊汝霖这个时候发起进攻，若是能够突破镇北清军的防线，杀入镇子内，切断东西两部清军的联系，那么苏言一役歼灭清军的意图就很有可能实现。

　　苏言的命令迅速送到熊汝霖手中，熊汝霖一开始还以为没有自己上场的机会，在受到苏言的命令后，当即下令擂响战鼓，向清军防线发起进攻。

　　于熊部义军中担任将领的熊氏族人熊允璋、熊邦华等听到战鼓响起，纷纷拔出佩刀，身先士卒，高声喝令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