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86节
张煌言能够听出苏言语气中的决心,前面那些话恐怕只是说辞,最后那段话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也能够理解,毕竟是鲁王昏了头做出的决策导致浙东糜烂,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变故。
苏言要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还能允准鲁王拥兵割据,那才是奇怪了。
因此,张煌言心中也没有多少抵触,他轻叹口气,道:“下官自然能理解督师的苦衷,只是大敌当前,同室操戈实为下下策。”
“若是督师信任下官,下官愿先前往台州面陈鲁王殿下,劝说其退位归藩,避免同室操戈的惨剧发生。”
第185章 朱成功
对于张煌言的提议,苏言是嗤之以鼻的。
以张煌言在鲁王朝廷中的地位,以及那些朝臣的利益纠葛,他并不认为张煌言能够成功说服鲁王退位归藩。
别的不说,就说熊汝霖和王之仁这两个坚定的挺鲁派,肯定不会坐视张煌言劝说,会从中阻挠。
到最后,要想消除鲁王这个卡在苏言屁股后面的威胁,还是得使用武力才行。
不过,他也不想驳了张煌言的好意,左右对苏言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让张煌言彻底看清衮衮诸公的嘴脸,他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张煌言的请求。
为了安全起见,他也派一个营的线列步兵作为护卫,跟随张煌言一同前往台州。
对于苏言的这个安排,张煌言有些不解,他推脱道:“督师,下官此行又不是前往敌营,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吧。”
苏言摆了摆手,态度强硬:“玄著还在绍兴时,便与方国安交恶,此行也定会再与方国安碰面,谨慎为好,若是玄著真的出事,我将追悔莫及。”
张煌言听言,心中不免感动万分,他自甲申国难弃笔从戎以来,除了家人外,也就只有苏言会这么关心他了。
回想起他对鲁王的忠诚,以及鲁王对他的态度,两相对比之下,他虽然很不想用心寒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但是……
张煌言没有继续多想,他告别苏言后,便带着护卫营离开了衢州,向台州而去。
而苏言没有一直待在衢州,为了防止博洛从仙霞关北上,偷自己的屁股,他命顾炎武率领威武镇移驻江山县,防备福建方向。
自己随后率军离开衢州,跟在张煌言的屁股后面向台州开去。
……
就在苏言磨刀霍霍向鲁王的同时,福京平国公府,朱成功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了他暗中降清,并放清军入闽的消息。
朱成功闻之大惊失色,顾不上质问父亲的降清之举,匆忙回屋,只匆匆带上换洗衣服和些许盘缠,便要带着心腹出府。
但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下,那侍卫行礼道:“公子请止步,老爷有令,公子不得外出,还请公子回去吧。”
侍卫虽然言语恭敬,但却态度强硬,朱成功顿时勃然大怒,呵斥道:“本公子行事,还轮不到你这下人置言,滚一边去!”
侍卫无动于衷,只是腰弯得更低,恳切道:“公子息怒,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公子若执意外出,还请回去向老爷讨要允准,属下若是放公子离去,老爷定不会轻饶属下,请公子莫要为难属下。”
说完,他抬头看向朱成功,脸上写满了哀求。
朱成功听言,哪里猜不出父亲的心思,他看着那侍卫的神情,咬了咬牙,还是转身回到府内。
他没有直接去找父亲,而是匆忙返回屋内,伏在桌案上快速写好一封书信,命心腹携带书信快马加鞭奔赴延平,将书信献与陛下。
看着心腹策马离去的背影,郑森捏紧拳头,重重捶打在墙面,心中充满了愤慨和不解。
他回想起隆武皇帝登基以后,父亲郑芝龙将他带进宫中,引荐给隆武皇帝时的场景。
彼时皇帝陛下对他十分欣赏,拉着他的衣袖,叹息道:“惜无一女配卿,卿当忠吾家,勿相忘也!”
皇帝的器重和恩典让郑森没齿难忘,为了表示对他的喜爱,皇帝甚至给他赐国姓“朱”,赐名成功,令朝野上下无一不尊称他为国姓,百姓则称他为国姓爷。
就是这般器重他的皇帝,处处受制于他的父亲,不得不愤而离开福京,前往延平。
一想到清军入闽,兵锋随时可能威胁到圣驾,朱成功只能期盼自己这封信送得及时,让陛下能够早些动身离开延平,安全撤往江西或是广东。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前去寻找父亲,此时的平国公府内到处人影晃动,那些奴婢下人都在匆匆收拾着行李。
朱成功见状,拉住一人盘问起来,那下人不敢隐瞒,回答道:“回公子,老爷已经命府中上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福京返回安平老宅……”
下人还没说完,朱成功就已经快步离去,他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前堂与母亲商谈的郑芝龙。
郑芝龙已经从属下那得知长子试图外出的消息,他见朱成功走了进来,并没有发难,反而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道:
“大木,你来的正好,为父已经决定南下返回安平老宅,你也回去收拾收拾,随为父一起出发。”
朱成功没有接话,而是几步上前,言辞恳切,劝说道:“父亲,清兵于浙江受挫,仓皇南窜,其兵力不过万余,福京内外有兵马数万,清兵必定不是对手,您为何还要降清?”
郑芝龙听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拉下脸道:“稚子妄谈,不知天下大势,清廷席卷天下,攻城略地无往不利,那苏言不过跳梁小丑,只待清廷大军南下,顷刻便可覆灭。”
“为父不过是顺应大势,为免闽地生灵涂炭,若如你所言,负隅顽抗,待清廷大兵南下,我郑家又该如何自处?”
“父亲!”朱成功直接跪倒在地,悲戚道:“自古以来,只有父教子尽忠,而未有父教子以贰,您难道要当着母亲的面,教孩儿叛国不成?”
“放肆!”
郑芝龙恼羞成怒,拿起茶杯就要往朱成功身上砸去,但举起来又怕伤到长子,只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落在桌上。
“我意已决,降清书信已命人送往博洛军中,毋要再劝,你只需随我南返安平老家!”
说完,郑芝龙不再去看长子。
朱成功听言,还想再劝说,但郑芝龙不给他机会,直接命人入内,将他带出去。
被赶回自己的院子后,朱成功失魂落魄,他的妻子董酉姑见状连忙上前,扶着丈夫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关切道:
“夫君可是为了南下之事与父亲争吵了?”
朱成功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但董酉姑还是猜到了答案,她抿了抿唇,劝道:
“父亲南下之意已决,夫君既然无法阻止,不如先跟随父亲南下,等回到安平老宅后,再徐徐图之。”
朱成功长叹口气,颓然道:“只能如此了。”
第186章 隆武之殇
朱成功的心腹很快便将书信送到了延平府,交到了隆武帝手中。
隆武皇帝其实已经听到了一些清军入闽的风声,不过他还是不怎么敢相信郑芝龙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他投降清廷。
因为苏言在金华之战大败博洛的消息已经传入闽地,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现在局势大好。
苏言占领了衢州,双方的地盘就终于连成一线,福建的兵马也可以直接北伐,穿过苏言的控制区攻打南京。
可是,郑芝龙还是选择了降清。
隆武帝在看完朱成功的书信后,一时面无血色,心中无限悲哀,他幽幽叹了口气,看向信使,无力道:
“朕自即位,无大兴土木,亦未沉湎于奢华淫逸,凡事皆以节俭,夙兴夜寐,心系收复两京,光复河山之重任,国公为何弃朕而降虏?”
随驾的忠诚伯周之藩、给事中熊伟等闻言,皆面露悲戚,暗自垂泪,使者亦无言以对。
平心而论,当今天子自弘光、潞王以来,已经是难得的明君了,他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赏罚分明,且敢于用人,不拘泥于出身,胸怀大志,有中兴之相。
但是。
隆武朝廷的缺陷实在太大了。
隆武自登基以后,不论军事还是财政都一直受制于郑芝龙、郑鸿逵兄弟俩。
皇帝手中几乎没有任何兵权,以至于大学士黄道周想要北伐,居然只能自备粮饷亲自征招义军,才勉强拉出一支乌合之众,最终兵败被俘,不屈而死。
而财政,隆武皇帝还在福京时,吃穿用度都要靠郑芝龙提供,即便皇帝本人有大兴土木,奢侈淫逸的心思,也没有那个钱财能够支撑。
除了兵权和财权外,隆武帝最缺乏的便是名分了。
他身为唐王,虽然也是太祖血胤,但与先皇崇祯皇帝血脉疏远,若论继承顺序肯定轮不到他。
这也是为什么鲁王敢在隆武已经登基称帝的情况下还坚持出任监国,其御下大臣甚至喊出“凭江数十万众,何难回戈相向”的原因。
眼下的明廷统治区内,仅有广东、赣南二地对隆武向心力较强,但实际上也是听封不听调。
在这些缺陷和限制下,任凭隆武皇帝心怀抱负,有作为之心,也难以成事。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领内阁大学士何吾驺出言劝道:“陛下,虏兵入闽,延平已成危地,不可久留,还请速速移驾,退往赣粤。”
“还请陛下移驾!”
众人皆齐声劝道。
隆武帝虽然心底对清军入闽一事还有些惊恐,但明面上还是保持镇定,道:
“就依何阁老之言,即日撤离延平,只是不知该退往赣州,或是广东?”
“请陛下撤往广州。”何吾驺劝道:“虏兵金声恒南下赣南,万督臣固守赣州,不便分兵接驾,可令两广总督丁督臣率军迎驾。”
隆武帝听言,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可,即日开拔,命丁魁楚至闽粤边界接驾。”
说罢,他叹了口气,道:“可惜有仙霞关天险阻隔,江浙总督苏言能征善战,若能命其入闽护驾,朕何须避虏而走。”
提到苏言,马上有人面露愤恨,道:“可恨郑芝龙引狼入室,放虏兵入闽,否则苏督臣早就在衢州全歼虏兵了。”
旁人也出声附和,圣驾旁一时间全是声讨郑芝龙的声音。
次日,隆武皇帝起驾离开延平,皇帝移驾的消息不胫而走,城中百姓听闻,皆心中戚戚,流言四起。
皇帝仪驾刚刚起驾,就有众多百姓自发聚集起来,堵在队伍周围,泣涕涟涟,更有甚者直接跪倒在圣驾前,哭泣道:
“虏兵将至,天子何弃百姓而奔走耶?”
隆武帝听言,面露羞愧,垂泪湿襟,无言以对,伴驾的忠诚伯周之藩正欲上前喝退百姓,却被皇帝制止。
在大臣们不解的目光下,泪流满面的皇帝拉开门帘,缓步走下马车,不顾周之藩的劝阻,走到那些跪倒的百姓前,将他们搀扶起来。
同时,他颤声道:“是朕对不起你们,虏兵入寇,皆系朕驭下不严,朕今欲暂避广东,尔等若愿追随,朕必不弃。”
“陛下……”
百姓听言,大为所动,从古自今,有哪位皇帝能够像隆武一般对百姓说出“朕必不弃”的话。
哪怕他眼下试图弃城而走,但是有这一番话,百姓们就满足了。
然而,伴驾的官员们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张肯堂连忙劝谏:
“陛下不可!虏兵将至,若是携民南撤,必将拖累圣驾,万一有失,天崩也,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
其余官员也都纷纷跪下,齐声劝道。
隆武帝没有同意张肯堂的劝谏,沉声道:“朕身为天子,若是不能庇护治下百姓,即便撤往广州,亦寝食难安,朕意已决,在延平等待一日,尔等百姓若有欲随朕南迁,明日随驾启程。”
说罢,皇帝头也不回地回到了马车内,指挥队伍返回行在,任凭张肯堂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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