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84节

　　他联想到历史上郑芝龙降清之事，不禁失声喊道。

　　左右部将听言，都神色大变，李元胤连忙追问道：“督师这是何意？”

　　“福建郑芝龙海寇出身，拥立陛下也是基于自身利益，眼下清军自南而去，恐怕是招降了郑芝龙，令其开放仙霞关……”

　　苏言说到后面，已经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历史上郑芝龙是在八月份降清，引清军入闽，可现在才三月份，提前了五个月居然还是投降了清廷。

　　难道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性吗？

　　苏言不知道，他自苏州南下，一路收复失地，歼敌数万，眼看着就能追上博洛，将其彻底击溃，可郑芝龙这厮居然还是选择了降清。

　　他难道就真的认为，清廷能够坐稳天下吗？

　　见苏言沉默不语，部将们也都有些不安，李元胤再怎么不愿相信，可苏言言之凿凿，他也生不出半点质疑。

　　“郑芝龙，真乃鼠辈也。”他咬牙怒骂。

　　苏言深吸一口气，命斥候来到身前，询问道：“我军与清军之间相隔多远？若是轻装行军，多久能够追上？”

　　那斥候见苏言脸色低沉的可怕，连忙回答道：“回禀督师，我军与清军相隔至少八十余里，途中地势复杂多变，不便行军，若是轻装行军，恐怕最快也需一天一夜才能追上。”

　　一旁的李元胤听苏言这么问，马上猜到他想做什么，连忙劝道：“督师，清军尚存可战之力，万万不可轻装追击，若是清军于途中设伏，我军危矣！”

　　苏言没有理会李元胤的劝说，当即下令：“全军携带三日干粮，轻装急行军，火炮辎重独自行军，必须赶在清军入仙霞关之前将其拦截！”

　　“遵命！”

　　李元胤见苏言不愿采纳自己的劝谏，直接单膝跪下，抱拳请求道：“督师若是执意轻装追击，还请命末将为先锋，为大军开路！”

　　“元伯，你……”

　　苏言没想到李元胤会做出这种决定，他惊讶地看着对方，见后者双眼诚恳，面色坚毅，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命你率领第二旅为先锋，万事小心。”

　　“末将领命！”

　　李元胤随即起身，带着苏言的命令前往第二旅，他们只携带了五日的干粮和水，带上足够的弹药，便先一步向南方追赶。

　　第二旅兵卒快步奔走，李元胤策马行于军队一侧，不断催促道：“加快速度！不能放跑了鞑子，即便前面有鞑子的埋伏，也必须冲过去！”

　　明军一路轻装行军，次日中午便赶到了江山县城外，清军并没有在此处逗遛，连夜经过了县城。

　　过了江山县，到仙霞关就只剩下了八十余里的路程，路上清军的车辙还非常新鲜，李元胤率领的前锋与清军殿后部队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三十里。

　　两军斥候已经先一步交手，作为斥候的猎骑兵在与清军斥候交手时虽然占不到上风，但也不会落入下乘。

　　双方互有伤亡，而博洛也很快得知明军出现在身后的消息，他不禁怒不可遏，骂道：“真是阴魂不散！老子又不是挖了他的祖坟，这么追我！”

　　现在的博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并非是因为惧怕明军追上来让他们无法顺利撤入仙霞关，而是因为军中还有大量装载着抢来钱粮的马车。

　　这些马车严重减缓了清军的行军速度，若是没有了这些马车，博洛分出一支兵马殿后阻挡住明军，便能率领主力顺利撤入仙霞关。

　　可他实在舍不得这么多的钱粮，如果抛弃了这些钱粮，撤入福建后的军需补给就将受制于郑芝龙。

　　博洛一时骑虎难下，难以抉择，只能召集部将询问他们的意见，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愿抛弃车队，他们不愿在撤入福建后受制于人是一回事，实在舍不得那些金银珠宝也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博洛最终决定选择保全钱粮辎重，他下令八旗兵回转，就地安营扎寨，而绿营兵护送马车继续向仙霞关撤退。

　　随着清军的举动传入李元胤耳中，后者一时猜不出敌人这是想干什么，便谨慎地停止追击，同样安营，等待苏言的主力。

　　三月十三日下午，苏言率军赶到，与李元胤汇合，在听了后者的汇报后，他沉吟片刻，分析道：

　　“清军在衢州府大肆劫掠，将抢来的钱粮珠宝装了不知有多少辆马车，他们恐怕是不舍得丢下那些战利品，才选择与我军交战，让车队能够先一步撤入仙霞关。”

　　“那他们这是要钱不要命了？”李元胤有些不敢相信。

　　“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是满人也逃不过。”苏言冷笑道。

　　“督师，那我军可要马上发起进攻？”李元胤询问道，末了，他又劝道：“我军连夜行军，将士们都疲惫不堪，还请督师耐心等待一夜，待明日将士们养精蓄锐后，再与清军交战。”

　　苏言抬头看了看夜色，此时太阳已向西偏移，天色泛黄，再过不久太阳便要落山了。

　　他点了点头，道：“就地安营，待明日再与清军开战，正好炮队还在后面赶路，若是明日能及时赶到，鞑虏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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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清军身后的民夫连夜拉着辎重车辆赶往仙霞关，博洛本以为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顺利撤到关口。

　　却没想到，车队半夜就被堵在了峡口旧街，那里被一条当地人称之为“江山港”的河流阻断，清军无法直接让车队渡河，光靠船运又需要很长时间。

　　他们只能连夜在河面上建起数十条浮桥，强征挑夫和之前强征的衢州民夫一起挑着钱粮穿过浮桥送到对岸。

　　车队在峡口旧街堵了一个晚上，当博洛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当场破口大骂——身后被一条河流阻挡，他们要是再被明军击败，那岂不是无法安然渡河撤入仙霞关了？

第182章 攻守易势

　　当天中午，落在后面的炮队终于姗姗来迟，与主力汇合。

　　“炮兵终于赶到，清军的末日到了。”

　　苏言看着缓缓运入营中的炮队，脸上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随即，苏言便下令出营列阵，摆开阵势向清军发起进攻。

　　眼见明军出营，博洛也紧跟着率军出击，两军先后摆开阵势，这一对峙，博洛登时神色大变。

　　他注意到，明军在军阵前将众多火炮一字排开，并且炮兵在有序装填弹药，这让博洛不自觉想起金华之战时，他们侧翼被明军集中火炮轰击，最终导致溃败的情景。

　　军中的其余将佐也都注意到这点，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明军对峙。

　　两军所选的战场并不是理想的开战地点，他们的西侧是奔流不息的江山港河，东侧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势。

　　而河流与山势之间的空地，就是他们将要厮杀的场地，碍于战场宽度，双方都无法将军阵施展开来，只能以厚度换宽度。

　　明军第一线为12磅步兵炮，第二线则是猎兵与线列步兵，往后才是联绵的线列和忠武镇。

　　而清军将汉军旗部署在第一线，往后则分别是八旗蒙古兵和八旗满洲兵。

　　因为清军火炮大多在金华之战中丢失，所以他们面对明军那可怕的火炮，几乎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换句话说，他们就只能被动挨炸了。

　　在这种地形下，双方都无法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只能正面对决，依靠绝对的武力击溃敌人，获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明军显然是不可能直接和清军短兵相接的，在前排火炮完成装填后，旗官打出令旗，让苏言知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下达攻击命令。

　　苏言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激励士气的话，而是下令将被俘的田雄推出军阵，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将他当众处决。

　　当田雄被推出军阵后，博洛等清军高层瞬间就认出了他，他们双眼微眯，已经猜到了明军的意图。

　　在他们的注视下，田雄被粗暴地摁跪在地，一名旗手将战旗放在他身前，另外一人持刀站在田雄身后，在军官一声令下后，那名士兵用力挥刀斩下。

　　只见血光一闪，田雄那丑陋的头颅应声落地，鲜血从脖子的断截面喷涌而出，溅在战旗上。

　　在田雄被斩杀的瞬间，明军一方随即响起阵阵欢呼声，紧接着，苏言大手一挥，那旗手马上领会，挥动令旗。

　　“开炮！”

　　各炮队炮官见令旗挥动，皆高声怒吼，同时点燃引线，数息后，明军阵前便响起阵阵炮声，那炮声震耳欲聋，又如白日响雷一般，在这山川间回荡不息。

　　一枚枚沉甸甸的实心炮弹从耀眼的焰火中飞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撕裂空气，狠狠砸进整齐的清军军阵之中。

　　只要挡在炮弹的飞行路径上，不论身着几层甲胄，都会被炮弹轻易撕碎，在炮弹穿过人群后，留下一道道如犁田般整齐的血路，满地残肢断臂和血水。

　　“不要慌！”

　　“恢复阵型！结阵！重新结阵！”

　　在遭到炮击后，清军顿时骚动起来，其中的军官连忙高声呐喊，试图稳住军心，恢复阵型。

　　而明军在打出一轮炮击后，迅速进行新的装填，他们用沾了水的布清理炮膛，随后依序放入火药和炮弹，完成装填后调整角度，再次开炮。

　　苏言并不急着发起进攻，现在他占有炮火优势，而清军只能被动挨炸，要着急的也是博洛才对。

　　隆隆隆——

　　可怕的炮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因为炮手根据第一轮炮击调整了射击角度，射击精准度得到了提升。

　　炮弹如雨点般落入人群之中，炸得清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朱马喇看着被炸得隐隐有些分崩离析的军阵，面露急色，连忙劝道：“贝勒爷，不可继续等待了，还请速速进攻，若是继续让明军开炮，我军定将不战自败！”

　　博洛神色凝重，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悲哀。

　　何曾几时，纵横天下的八旗兵居然沦落到被动挨炸的地步，曾经只有他们强势进攻别人，哪里有别人强势进攻他们的？

　　哪一次不是满洲儿郎们牢牢掌握战场主动权，随意拿捏羸弱的明军，想怎么杀他们就怎么杀，还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

　　博洛没有继续想下去，他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杂绪抛开，沉声道：“擂鼓，进军。”

　　朱马喇听言，连忙快步推开鼓手，亲自奋力擂响战鼓，在隆隆鼓声中，八旗兵迅速恢复阵型，在将佐们的怒吼声中一步步向明军逼近。

　　眼见清军主动发起进攻，炮手们连忙加快了装填速度，向清军打出了最后一轮实心弹炮击。

　　炮弹所至，清军不论满蒙汉，皆被轰成碎片，即便是八旗汉军，在接连遭到三轮炮击后，也还是难以避免的出现了动摇。

　　不过负责督战的真夷及时出手，斩杀了犹豫不前的兵卒，才止住了动摇，让汉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在打出这轮炮击后，炮手们再度装填，不过他们这一次倒进炮膛的换成了密密麻麻的葡萄弹，12磅炮的葡萄弹的有效杀伤范围最远能够到达五百米——这轮炮击过后，战场就将留给他们身后的猎兵和线列步兵了。

　　清军缓慢推进，很快便进入五百米的范围内，炮兵们并没有急着开炮，而是在清军接近四百米后，才纷纷点燃引线。

　　只见明军阵前一阵火光闪烁，无数葡萄弹伴随着硝烟和焰火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向清军军阵扫去。

　　走在最前面的汉军们连忙举盾护在身前，试图以此保护自己，但单薄的盾牌如何能够抵挡住葡萄弹的轰击。

　　在阵阵盾牌碎裂的爆炸声中，葡萄弹如暴雨般撕碎了木制盾牌，深深打入清军体内，几乎将他们轰成了筛子，血肉模糊，看不出昔日模样。

　　葡萄弹所到之处，清军军阵直接被轰出了一小块无人区，兵卒成片倒下，尸体堆叠起来，鲜血流淌在地面上。

　　没有任何意外，走在最前面的汉军顺理成章的崩溃了。

　　原本紧密的军阵瞬间分崩离析，汉军惊恐地尖叫着，四散而逃，任凭后面督战的真夷如何挥刀劈砍，试图遏制住溃败的浪潮，都无济于事。

　　趁着前排清军被击溃的机会，部署在炮兵阵地后的猎兵与线列步兵纷纷向前推进，他们踩着整齐的步伐越过火炮，穿过还未散去的白色硝烟，主动向清军发起进攻。

第183章 功亏一篑

　　“明军发起进攻了！”

　　“重整队形，反击！反击！”

　　眼见明军越过硝烟向前推进，清军更加阵脚大乱，博洛等清军将佐纷纷试图组织兵马抵御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