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80节

　　他们尖叫着，拼命拍打战马调转方向往己方军阵撤退，这让如临大敌，准备迎接骑兵冲锋的线列步兵们看得都有些懵逼。

　　“骑兵就这样被击溃了？”

　　中军，李元胤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张大嘴巴，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苏言脸色不变，颔首道：“没有人能够在那么多火炮发射的葡萄弹弹幕之下继续保持着勇气发起进攻，或许满蒙八旗可以，但他们显然不会直接迎着炮击冲锋。”

　　向两翼包抄过去的清军骑兵都被击溃，这让一直观察骑兵动向的博洛脸色难看，他拳头捏紧，咬牙道：

　　“明军的红夷大炮为何能够发射散子？汉人果然不可靠，仅一轮炮击便仓皇逃窜，真是一群废物！”

　　旁边的满洲将佐听言，都很想说就算是他们也没办法以血肉之躯顶着明军的散子冲锋啊。

　　但这种话他们还是没有说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不就是给自己和博洛找不痛快么。

　　两翼这边，眼见清军骑兵被击溃，炮兵们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就又在炮官的命令下快步跑回炮位，清理炮膛，装填弹药。

　　在击溃清军骑兵这会，清军步兵已经行进至六百米开外，在这种距离下明军火炮的精准度将大大提高。

　　炮兵们快速返回炮位后，合力重新装填炮弹，便在旗官的命令下再度向清军步兵展开炮击。

　　可怕的炮声再次响起，一枚枚炮弹呼啸着撕裂空气，向清军军阵高速飞去，不仅将最前面的前明降兵炸得人仰马翻，也摧毁了大量楯车和挡箭板。

　　炮弹落入人群中，犁出一条条可怖血路，炸得清军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方国安就亲眼看见一枚炮弹落入人群后接连砸死了数名士兵，那沾染着鲜血和碎肉块的炮弹翻滚着高高弹起，又砸爆了一个倒霉蛋的脑袋，才终于掉在地上不再滚动。

　　六百米的距离足够明军将大半炮弹送入人群，在这轮炮击下，这些前明降军终于保持不了淡定，军心涣散起来。

　　许多士兵已经不愿意继续前进，他们高声喧哗、骚动着，或是干脆站在原地停滞不前，或是想要向后退去。

　　但他们身后的绿营督战队可毫不心慈手软，眼见这些降兵居然开始磨洋工不愿意继续前进，杭州总兵田雄直接露出了他那狰狞的獠牙。

　　“杀！停滞不前者，杀！擅自后退者，杀！”

　　在他的命令下，督战队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对前面那些消极前进的降兵劈砍过去，许多降兵想不到这帮家伙居然会真的对他们动手，当场就被砍杀数百人。

　　“继续前进！停滞不前者，杀无赦！”

　　督战队面目狰狞，高声呵斥着那些面露恐慌的降兵，降兵们尽管心底再怎么不愿意，看着那被砍翻倒在血泊之中的袍泽，只能强压着情绪，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然而很快，明军的新一轮炮击再度袭来，炮弹在这些清兵们放大的瞳孔中迅速逼近，在他们惊恐的尖叫声中从天而降。

　　炮弹在人群中掀起一道道腥风血雨，无数残肢断臂伴随着爆开的血雾飞溅，亲眼目睹身边的袍泽凄惨死去，死无全尸，降兵们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

　　崩溃了。

　　“撤退！撤退！”

　　“娘希匹的清狗想要让我们当炮灰，弟兄们快撤！”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往后逃跑，紧接着后撤的浪潮就席卷了整个前明降兵，他们尖叫着、怒骂着，都跟着人群往后挤去。

　　其中的把总旗官见状，有的竭力高呼，想要稳住秩序，有的则是直接带领部下加入了后撤的人群之中。

　　方国安看着这令人绝望的一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虽然也不少溃败，但身后没有虎视眈眈的督战队啊。

　　现在的他们直接被卡在了清军和明军之间，往前会继续挨明军的炮击，往后则是被督战队斩杀，更不用说方国安打心底也不愿意死在明军的炮火之下。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总兵田雄眼见前面的降兵居然大规模溃败，也发了狠，瞪大双眼吼道：“不要心慈手软，全部格杀！”

　　“杀！”

　　有了田雄的命令，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督战队顿时有了主心骨，大吼着挥刀砍向涌来的降兵。

　　但降兵也不是引颈待戮的主，他们为了逃命也发了狠，与督战队拔刀相向，双方随即杀作一团。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苏言眼中，他倒是没想到方国安的降军居然这么快就被击溃，还有勇气和绿营厮杀。

　　他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下令吹响进攻号角，趁清军陷入混乱主动进攻。

第174章 金华之战·交火

　　前明降军并非全部都有勇气与身后的绿营督战队厮杀，只有少部分与其混战，更多的则是向两侧逃跑。

　　方国安看着那些与督战队厮杀起来的溃兵，整个人顿时都麻了。

　　他的心底害怕极了，要是被博洛因此误认为他想要临阵倒戈，那他不是百口莫辩吗？

　　“国公爷，明军发起进攻了！”

　　就在这时，明军一方响起了一道悠长的号角声，漫长的线列缓缓推进，新建伯王业泰见状语气慌张地叫喊起来。

　　方国安循声看去，也跟着心下一紧，不自觉绝望道：“这该如何是好？前有狼后有虎，我方国安今天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国公爷，咱们撤吧！”

　　王业泰慌张劝说道：“满人视我等为炮灰，明军又欲杀我等而后快，唯有撤离战场方有一线生机！”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在他话音落下后，明军那边再度响起隆隆炮声，炮弹呼啸而来，将乱作一团的降兵和他们身后的绿营一起笼罩在内。

　　不论是降兵还是绿营，都平等的遭到了炮弹的洗礼，被炸得人仰马翻，绿营一方还好，很快就恢复秩序。

　　可降兵本就军心溃散，又遭到炮击，更加恐慌，大量溃兵往两翼逃跑，其中也包括了部分与督战队厮杀的勇士。

　　见状，方国安终于不再犹豫，咬牙道：“管他三七二十一，事已至此，先走为上！”

　　说罢，他就真的不管不顾，带着身边的卫队往战场外突围。

　　见降兵全面溃败，博洛却并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发现明军拥有大量火炮后，博洛就已经决定好了降兵的用处——作为绿营兵与八旗兵的人肉盾牌，在前面吸引并消耗明军的炮火。

　　现在降兵被轰溃，博洛也清楚他没有办法弹压下去，令其恢复秩序，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收拢上，倒不如放任其溃败，继续推进。

　　而明军主动进攻，博洛当即命令绿营停止对溃兵的镇压，调鸟铳手与弓手上前，做好与明军互射的准备。

　　同时，先前部署在两翼一直跟随步兵推进而没有部署的火炮这时也停止前进，就地挖掘炮位进行部署。

　　清军火炮不论是质量还是炮兵素质都比不过明军，因此博洛故意等两军距离缩短后再部署炮兵。

　　现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至五百米上下，正是部署火炮的时机。

　　在博洛的命令下，两翼火炮纷纷停下，炮兵们合力将火炮卸下，挖掘炮坑，将沉重的炮身放在炮坑上，随后装填弹药。

　　两军相互推进，之间的距离也不断拉近，明军火炮不断轰击清军军阵，尽管绿营兵接手了那些完好的楯车与挡箭板，也还是在炮击下死伤惨重。

　　不过他们的素质和士气要比降兵更高，在田雄等绿营将领的弹压，以及身后八旗兵督战队的监视下，很快便恢复秩序。

　　嗯，他们也有督战队。

　　就像是那句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八旗兵就是最后的大鱼，绿营兵就算之前对降兵再怎么嚣张，也只是同样要被吃的小鱼。

　　隆隆隆——

　　两军火炮相互展开炮击，炮弹在半空中相互擦身而过，落入对方的军阵之中。

　　行走在中军的陈五六能够明显感受到炮弹从他头顶飞过带来的热气，下一秒，他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惨叫声，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枚炮弹下死伤。

　　在清军火炮开炮后，部分明军火炮马上就调转炮口，对准清军炮兵阵地展开炮击。

　　清军的火炮数量本就比不过明军，又分散部署在两翼，在明军的火力压制下，射击频率很快就慢了下来。

　　并且不时有火炮被炮弹击中，在巨大的响声中，炮身直接被砸成烂铁，向后翻滚着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将躲闪不及的炮兵压成肉泥。

　　陈五六并不知道两军炮战的战果，他机械般地跟随军鼓点向前迈步，目光一直落在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些猎兵。

　　四千多名猎兵被部署在中军，走在线列步兵的最前面，他们将会是第一批与清军交火的部队。

　　两军之间的距离愈发缩短，苏言也注意到清军在推进的同时将弓手与鸟铳手都换到前线，他冷笑一声，道：

　　“看来清军是准备与我军互射了。”

　　一旁的李元胤没有接话，他抿着嘴，看起来有些紧张，走在最前面的猎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行进至与清军约莫百步的距离——他们已经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随着明军的推进，己方火炮的目标也逐渐从中军向两翼转移——这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

　　苏言注意到了这点，他思索片刻，还是下令炮兵分批前进，一部分留在原地继续炮击，一部分重新装车，跟上线列步兵的步伐。

　　在炮兵开始装车的同时，最前面的猎兵终于与清军交火，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纷纷举起步枪，对准远处的敌人扣动扳机。

　　行进中的清军只看见前面噼里啪啦一阵枪响，硝烟腾起，己方队列中便倒下了一片。

　　那些躲在残存的楯车、挡箭板后面的清兵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位置真好。

　　清军鸟铳手保持着队列前进，部分弓手则是在将佐的命令下冲出队列，在前面用稍弓与猎兵互射。

　　箭矢在空中横飞，猎兵们毫不畏惧，三五成群的结队开火，不时有人中箭倒下。

　　与线列步兵相比，这些猎兵并没有穿着防身的甲胄，不论是箭矢射中哪里，都能够对他们造成伤亡。

　　猎兵没有站在原地与清军互射，而是且战且退，他们站位分散，枪法又准，在与清军弓手的互射中才勉强没有落入下风。

　　而博洛也很快发现了明军的异样，他眉头紧蹙，道：“这明军的装填速度为何如此之快？十数息便能发射一次，似乎还不需要火绳击发。”

　　一旁有懂点的将佐马上回答道：“贝勒爷，这似乎是所谓的自生火铳，无需火绳便可击发，只是造价昂贵，没想到这苏贼居然舍得大量制造。”

　　博洛听言，叹息道：“苏贼占据大半个江南，坐拥赋税重地，哪里不舍得？只恨当初没能狠下心来强攻吴江，让苏贼有了喘息之际，才招惹至今日之困境。”

　　博洛懊恼之时，线列步兵已经进入一百步以内，前面互射的猎兵也得到了信号，相互掩护着向后撤退，准备将战场交给身后的袍泽。

　　“终于要来了。”

　　苏言下意识收缓呼吸，心中泛起了几分紧张。

　　这一次他不准备推进至三十步以内再开火，清军鸟铳手身后可还有大量的刀盾手和八旗兵，即便能够击溃前面的兵马发起冲锋，也无法在肉搏战中击溃后面的敌人。

第175章 金华之战·排枪互射

　　咚咚咚——

　　在密集的鼓点声中，明军线列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前排士兵双手持枪，枪挎腰间，枪口向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坚毅。

　　猎兵在从营与营之间的通道撤到线列后方之后，并没有因此脱离战场，而是快步向两翼移动。

　　等线列步兵与敌人交火后，他们将会转移到侧翼重新部署，配合友军一同向敌军射击。

　　明军还在前进，而对面的清军早已停下，弓手重新撤回阵中，鸟铳手们在军官的命令下举枪瞄准，作势要射。

　　“发射！”

　　砰砰砰——

　　对面的清军阵前当即响起一阵巨大的密集爆豆声，硝烟喷出，行进中的明军应声倒下一片，被刻意压抑的惨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