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72节

　　郭波瞥了他一眼，笑骂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可是督师的嫡系，从苏州起事就开始跟随督师作战，不要想那么多。”

　　几人谈话间，清军一路败退，很快就退回到第二道防线，那千总一见到驻守此地的守备，就着急忙慌地喊道：

　　“不好了，明军的火力实在太过凶猛，打得又毒辣，我们即便是占据地利，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有多少人？”守备陈昭听言，心下一惊，连忙问道。

　　“约莫千人出头，后面还跟着几千人，乌压压一片。”千总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陈昭一听，心中不禁叫起了苦，他手上驻守南屏山的兵丁也仅有一千来号人，其中还有许多是从民间强行拉来的壮丁，让他们帮忙输送军需辎重，打打下手倒还好，又怎么能对付得了数倍于己的明军？

　　一时间，陈昭心中便升起了逃跑的念头，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掐灭，那位张总督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轻易丢失了南屏山，就算安全退回城内，也难逃严惩。

　　想到这，陈昭只好深吸一口气，命令那千总率部归队，开始排兵布阵，等待明军到来。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明军的旗帜在林间升起，许多身着红色的奇装异服的明军士兵扛着鸟铳，以松散队形交替前进。

　　他注意到，那些明军的军服看起来并非中土服饰，头戴皮帽，一身红衣在林间显得很是显眼。

　　“放箭！”

　　“开火！”

　　随着明军进入射程范围，防线上的清军当即铳矢齐发，一时枪声大作，箭矢横飞。

　　明军已经提前发现了那里飘扬的清军战旗，因而在清军发出动静后，明军马上做出应对，就地躲入掩体后，不等军官下令，就纷纷举枪还击。

　　这一对射，陈昭就意识到刚刚那千总的话并非虚言，这伙明军的精准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双方才交火一轮，己方就倒下了一片。

　　这可是近百步的距离！

　　林间枪声不断，陈昭看着自己的部下接连倒下，心中一片焦急，他回想起明军并未装备甲胄，一咬牙，便拔出腰刀，指向对面的明军，高声喝道：

　　“进攻！给我杀！”

　　“杀！”

　　话落，他身先士卒，率领着清军刀盾手冲了出去，将盾牌护在身前，试图以此抵挡正面射来的弹丸，怒吼着冲向猎兵。

　　猎兵见状，自然不会与他们近身肉搏，在打出枪管里的弹丸后，纷纷起身后撤。

　　他们跑出一段后，迎面便遇到了郭波率领的忠武镇，猎兵们脚步未停，只是换了个方向，向两侧撤退。

　　一边撤退，他们一边提醒友军清军杀来，郭波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猛地拔出腰刀，喊道：

　　“弟兄们，随我杀！天黑之前拿下南屏山！”

　　“杀！”

　　忠武镇将士们也跟着发出震天战吼，因为是在山林作战，他们并没有携带笨重不便的长矛，而是改以刀盾作战。

　　在呼喊声中，明军也大步向山上冲去，两军很快迎面相撞，不过清军自恃从山上冲来，在惯性的加持下狠狠撞上明军军阵。

　　只听一道道巨大的盾牌碰撞声，一些明军士兵直接被冲击力撞翻在地，还未等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清军的利刃就迎面而来。

　　那些没有倒下的士兵则迅速站稳脚跟，挥舞着腰刀发起反击，阵阵刀光剑影之中，鲜血如喷泉般飞溅，人体的残肢断臂横飞，耳边尽数充斥着伤者的呻吟哀嚎以及士兵愤怒的吼声。

　　两军近身肉搏之际，从两侧撤退的猎兵也顾不上真正撤到安全距离，就停了下来，就地装填弹药，举枪向鏖战中的清军开火。

　　这些猎兵本就是射术精湛之辈，隔了近百步尚且能够射中敌人，更何况是这更近的距离。

　　在持续不断的枪声中，清军很快便死伤惨重，倒下众多，配合忠武镇的全力反攻，没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仓皇逃窜。

　　“撤退！撤退！”

　　清军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一个个丢盔弃甲，仓皇往山上逃跑，明军则跟在身后大步追杀，杀得清军横尸遍野。

　　那些还留守在防线上的清军射手眼见友军仓皇溃逃，一时也慌了神，不敢留下坚守，先一步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往山上的营寨跑去。

　　更有甚者，直接就将武器、盔甲丢下，从另一个方向逃下山去，似乎这样就能混做平民，远离战场厮杀一般。

第158章 分兵

　　南屏山上枪声震天，尽管有成片密林阻隔，但在山脚下的另外一边，埋伏起来的李元胤等人还是能够隐约听见传来的枪声。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凤凰山那边的清军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让李元胤心中不免有些生疑，怀疑凤凰山清军真的会赶去增援吗。

　　就在他暗自嘀咕的时候，派去往凤凰山盯梢的士兵突然快步跑了回来，向他汇报清军正在往这边赶来。

　　听言，李元胤顿时来了精神，他下意识握住刀柄，道：“清军终于来了，传令下去，全军检查武器，未得命令不得擅自攻击！”

　　李元胤的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躲在林木、灌木丛后面的线列步兵们纷纷在军官的叮嘱下检查起火枪，确保火枪已经完成装填。

　　没过多久，在明军众人的目光下，一队清军终于从远处缓缓走来，虽然相隔较远，但还是能够看出这支清军的精神面貌并不怎么好。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比骡子大不了多少的驽马缓步前行，在他身后，仅有数百名士兵身着各式甲胄，手持武器，再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耷拉着脑袋，武器五花八门的“民兵”。

　　李元胤也只能暂时认为那帮人是民兵了，那些人看起来没有多少战意，许多人将锈迹斑斑的长枪拖拉在地上，行军时没有半点章法可言，还时不时会被穿着甲胄的正兵呵斥。

　　这支清军毫无警惕性，走在路上还东张西望，或是相互交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连最基础的阵型都无法保持。

　　李元胤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下令开火，不用打出几轮齐射，这些清军就会自行四散而逃。

　　很快，清军便毫无防备地走进了明军的伏击圈内，他们甚至没有派斥候在前面探查。

　　这让李元胤不禁怀疑起这是不是清军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将他们这支援军诓骗出来，好让后面跟着的友军将他们给反包围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支清军拉胯成这样，也没有当做诱饵的价值，只要清军统帅不傻，就不会认为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成功作为诱饵。

　　于是，在清军进入伏击圈后，李元胤看着那毫无防备的敌人，缓缓拔出佩刀，喝道：“射击！”

　　他话音刚落，道路两边随即枪声大作，无数弹雨密集射向清军，清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成片射倒。

　　为首的骑在驽马上的军官身中数弹，第一个被射倒在地，清军顿时乱作一团，甚至没有反击，就尖叫着四散而逃。

　　李元胤见状，出于谨慎起见，命一标就地待命，装填弹药防备可能的敌人，自己身先士卒跳出藏身处，挥舞着腰刀带回冲向混乱的清军。

　　那些清军本就被突然的袭击打得乱作一团，又看见无数明军从两侧冲出来，更加吓得肝胆俱裂，拼了命想要逃跑。

　　那些“民兵”更是直接将武器扔在地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向明军投降。

　　明军从四面冲来，很快便将这支清军歼灭，那些投降的兵丁都被集中看押起来，突击讯问。

　　一番盘问后，李元胤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他认为的民兵，而是杭州府内被强征拉上战场的壮丁。

　　他们毫无战意，只是被裹挟着送上战场，只要看管他们的绿营兵被杀，他们就会毫不犹豫选择投降。

　　除了这个消息外，李元胤也从投降的绿营兵口中盘问出了凤凰山上的守军情况，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凤凰山共驻扎有两千余清军，其中却仅有五六百绿营兵，其余皆是临时征召的乡兵和壮丁。

　　当然，这是算上这支被他们剿灭的清军，驻守凤凰山的清军守备奉命分兵驰援南屏山，确保南屏山不会被明军轻易攻克。

　　却没想到，派出去增援的军队在半路就被明军给歼灭了。

　　让李元胤感到可笑的是，尽管明军此前拥有耀人的战绩，此次又大举南下，但清军还是没有将他们视作洪水猛兽。

　　而是将之前交手过的陈子龙麾下的振武军的战斗力视作明军的真正实力，完全轻视了随后赶来的明军的战斗力。

　　了解到清军的轻敌心理，李元胤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将麾下的两名参将召集了起来，向二人宣布了自己的大胆计划——他准备尝试以第二旅两个标的兵力趁机强攻凤凰山。

　　此时凤凰山兵力空虚，大半兵力都分出来驰援南屏山了，若是他们趁现在强攻凤凰山，说不定还能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顺势拿下该地。

　　两名参将听言，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沉吟片刻，道：“李将军，督师只命我等设伏，围点打援，可没让我们攻打凤凰山，若是攻山失利，损兵折将，恐会被督师责罚。”

　　另外一人虽然没有表态，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也能看出几分不认同，李元胤见状，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可若是错失战机，让清军及时在凤凰山增兵防守，届时我军再功凤凰山，定会付出更多伤亡。”他据理力争，努力想要说服二人。

　　李元胤心底清楚，他过去的降将身份多少不能服众，这两人的反对也是基于这点，如果他强行以代旅帅的身份下令进攻凤凰山，只会弄巧成拙。

　　两人听言，果然也有些迟疑起来，李元胤接着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先派人回去禀报督师，征询督师允准，凤凰山与南屏山互为犄角，今日不攻明日也会发兵。

　　我军可先佯攻凤凰山，若是督师允准，发兵来援，再转为强攻也不迟。”

　　听李元胤这么说，两名参将思索一番，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以苏言的行事风格，若能一同将凤凰山攻下，肯定不会等到明天给清军喘息的机会。

　　如果因为他们二人延误了战机，让更多将士因此白白丢掉了性命，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他们二人还是同意了下来，命人先行返回，向苏言禀报。

　　随后，第二旅简单清理战场，便让俘虏带路，向凤凰山进发。

第159章 地道破城

　　与此同时，南屏山的战事也即将进入尾声。

　　明军在击溃清军后，一路追击，很快便杀到了清军建立在山顶的营寨，却没想到刚刚靠近，便马上遭到了清军轻炮的炮击。

　　追击的明军猝不及防之下，便被飞来的炮弹杀伤数人，其余人连忙止步，向后退去，一边观察起清军营寨的情况。

　　这营寨的寨墙并不高，仅有约莫两人高的高度，上面还分散架设着数门虎蹲炮，留守的兵丁手持鸟铳、弓弩在城头晃动，掩护溃败撤入。

　　见清军居然选择负隅顽抗，郭波瞬间就怒了，下令将运上来的各式轻炮一字排开，对准营寨连番炮击。

　　在阵阵炮声中，并不坚固的木制寨墙马上便被砸得木屑横飞，多出了数个缺口，连寨墙都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上面的清兵被炸得连连尖叫，仓皇想要撤下寨墙，可还未等他们全部撤下来，明军就已经调集全部火炮对准一点展开齐射。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过后，那段寨墙应声倒塌，连同上面还没来得及撤下来的士兵都跟着重重摔了下来。

　　眼见寨墙倒下，郭波当即高举腰刀，喝令进攻。

　　他话音刚落，无数明军便呼喊着向缺口冲去，冲入营寨内将里面抵抗的清军尽数屠戮。

　　南屏山攻克，苏言也随后见到了李元胤派来的信使，听了后者的汇报后，他也认为这是能够在一天之内攻克两地的最好机会。

　　因此，苏言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李元胤的请求，命其先行率领第二旅强攻凤凰山。

　　不过，他并没有像李元胤料想的那般会增派援军，苏言心底对线列步兵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第二旅五千多号人要是对付不了一帮乌合之众固守的营寨，那还是直接裁撤算了。

　　在信使离开后，苏言便下令大军向杭州进发，在西湖南侧，背靠南屏山构筑围城营地。

　　南屏山山顶挂起的明军战旗很快便被杭州守军发觉，并第一时间汇报给浙江总督张存仁。

　　张存仁听后，只是沉默片刻，他心中非常清楚，南屏山与凤凰山的营寨肯定无法阻挡住明军进攻的步伐。

　　他想的最好的结果便是能多拖住明军一些日子，可没想到明军居然这么快就拿下了南屏山。

　　既然南屏山落入敌手，凤凰山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