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48节

　　被炮打碎的肢体盔甲四散飞舞，那飞散的锋利甲片甚至还对周围的士兵造成了额外杀伤，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割伤划伤。

　　一枚炮弹直接削去了一个甲兵的脑袋，那个甲兵的无头尸体还在顺着惯性向前走出几步，才重重跪倒在地，鲜血如喷泉一般从脖子的伤口喷出，吓得旁边的士兵连连尖叫。

　　“敌军来了，停止追击，列阵迎敌！”

　　眼见友军开炮，敌军杀来，向小兵当即挥舞着腰刀，喝令吹响收兵号角，重整军阵，听到熟悉的号角声后，那些还在追杀溃兵的义武镇士兵们纷纷停下，回身归队。

　　很快，在清军到达百步开外时，义武镇便已经完成列阵，向小兵远远看向近卫营后的苏言，后者下令挥动令旗，他便举起腰刀，喝道：

　　“义武镇，进攻，与敌接战！”

　　呜——

　　“前进！”

　　军阵中各级军官高声呼喊，士兵们随即踩着整齐的步伐，双手持矛，大步向前推进，前排士兵持矛斜举，后排士兵将长矛扛在肩上，使得整道军阵从远方看来，宛如一道密集的枪林。

　　柏永馥并没有亲自带队，而是命部将姚文昌领本部一千人马与原马化豹部三千残部驰援侧翼，后者眼见义武镇主动迎战，只思忖片刻，便将麾下兵马一分为二，一部迎战义武镇，一部继续向近卫营发起进攻。

　　他清楚，如果将所有兵马都投入与义武镇的厮杀，明军火器营将能够抓住机会对他们肆意开火，不断杀伤兵员，这样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明军击溃。

　　在姚文昌的命令下，清军很快分兵，一部向义武镇迎击而去，一部转而向近卫营大步推进，后者很快遭到近卫营的集火打击。

　　在各连百户的呼喊声中，前排士兵纷纷举枪，配合缴获的轻炮向清军开火，线列步兵在装填时为了增加射击后的杀伤威力和精准度，额外放入了几颗铅弹。

　　因此，这第一轮齐射打出的火力密度比起之前要往上翻了两三倍，行营炮的炮弹配合着密集弹雨向清军横扫而去，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护在清军身前的盾牌与身上的甲胄皆被打穿，碎片横飞，前排清军哀嚎着成片倒下。

　　一轮齐射后，前排线列步兵马上单膝跪地，为燧发步枪进行装填，第二排士兵紧跟着举枪，向敌人补上新一轮齐射。

　　连绵的枪声中，清军前仆后继倒下，士气一时动摇起来，其中的把总旗官们见状只能竭力维稳，一边拔刀高呼：“加快速度，跑起来！跑起来！”

　　“冲过去，和明军短兵相接，明军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在军官们的呼喊下，清军的速度明显加快起来，士兵们也不管盾牌能不能保护自己，下意识将盾牌护在身前，大步向前奔跑，想要在短时间内穿过这百步的距离，与明军肉搏。

　　但在他们奔跑起来的同时，原本还算整齐严密的军阵逐渐被拉开，变得松散，跑在前面的士兵在震天的枪声中接连倒下。

　　在对死亡的恐惧下，许多清军故意放缓速度，甚至是躲在战友的身后，企图以此避免自己被弹丸击中，整个军阵愈发拉开，前进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清狗要冲上来了，快换上散子，动作快点！”

　　“快！使出你们吃奶的劲！”

　　眼见清军逐渐逼近，操作那十几门缴获来的轻炮的士兵愈发急躁起来，他们手忙脚乱的将散子倒入炮管，又用装填杆胡乱往里面抽插几下便拔了出来。

　　紧接着，在旁人的催促声中，这些临时炮兵举起火把点燃引线，只听滋滋滋一阵细微声响，火焰迅速燃烧至底部，将炮管内部的火药点燃。

　　下一秒，十几门轻炮先后向前喷出一道火焰，从火门上冒出一股白烟，整个炮身都向后退了一步，无数铁砂、铁钉等细小锐物组成的散子从炮口喷出，组成一道密集火力网，朝着前方横扫而去。

　　还未等火炮稳住，炮手就忙不迭将其退回炮位，将沾满水的布塞进炮口，用装填杆往里推，清理里面的火药残渣后，才重新进行新一轮装填。

　　轻炮打出的散子向前方飞散而去，瞬间便将行走在最前面的清军轰杀一片，旗兵们身上的棉甲被打得棉絮乱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打得有如筛子一般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你大爷的……”

　　看着身前被散子轰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袍泽，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清兵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面色煞白。

　　“撤退！快撤退！”

　　“明军的火力实在太凶猛了！”

　　回过神来后，便有人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转身后撤，但他们没跑出几步，便被督战的佐领一脚踹翻，那些佐领面露凶恶，亮起腰刀，呵斥道：“不许退，擅退者斩！”

　　说罢，那腰刀便要朝着倒地的清兵头上落去，可就在这时，明军的新一轮齐射再度袭来，只听阵阵枪声响过，其中一个佐领的胸前登时爆开一团血雾。

　　他瞪大双眼，下意识发出一道哀嚎，整个人仰面朝后倒下，口中喷着鲜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躲过一劫的清兵很快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那个佐领的身上，大步向后跑去，他的余光注意到，又有很多人顺着枪声倒下，整个军阵更加动摇起来。

第107章 颓势已现

　　“杀！”

　　另一边，义武镇也即将与镶黄旗汉军接战。

　　双方结阵推进，各自发出震天战吼，明军一方长枪如林，军容严整，清军一方刀盾如山，又如铁墙一般，有序推进。

　　待两军靠近后，前排明军呼喊着将长矛笔直挺立身前，矛尖直指清军，只听军官怒声吼道：“长矛，刺！”

　　前排明军纷纷双手发力，奋力将长矛向前方刺去，清军则连忙将盾牌护于身前，长矛重重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一些运气稍差的清军被插进盾牌间隙的长矛刺中，哀嚎一声跪倒下来。

　　他们身后的清兵连忙上前补上，与其他袍泽挥舞着腰刀试图将长矛劈开，拉近与敌人的距离，但还未等他们靠得更近，后排明军也在军官的命令下架起长矛，越过前排袍泽的肩膀向清军盾牌以上的部位刺去。

　　一时间，有许多清军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长矛刺中，鲜血喷溅而出，前排清军顿时倒下一片，后排清军见状连忙想要上前补位，但明军哪里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奋力向前推挤、刺杀，将一个接一个清军杀死。

　　姚文昌眼见无法从正面突破明军长矛方阵，当即下令分兵从两侧包抄上去，试图以此作为突破口，将明军一举击溃。

　　很快，清军就向方阵两侧移动，不顾长矛的威胁，拼死拉近距离与明军短兵相接，在拉近距离后，长矛反而成为了鏖战的累赘，明军纷纷放弃长矛，转而抽出腰刀，与清军浴血搏杀。

　　两军至此展开拉锯战，在震天的呼喊声中，几乎每一秒都有人倒下，不仅仅是义武镇所处的战场，忠武镇、威武镇的厮杀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尽管两镇都不是纯系统兵组成的军队，但他们经过这么多场战役下来，士兵也大多成为了善战老兵，在系统兵军官的带领下，与他们先手交战的清军绿营也很快败下阵来，开始节节败退。

　　绿营的不堪就在尼堪的意料范围之内，他没有继续将注意力投向侧翼战场，而是下令柏永馥将汉军旗全部压上，代替绿营与明军交战。

　　同时也收拢退下来的绿营兵，让他们短暂休息，恢复士气和体力。

　　代替苏言坐镇军中的张煌言也注意到清军的动作，他马上意识到清军这是准备采用添油战术，通过轮战来消耗己方的体力与士气。

　　他迅速做出了应对，命令黄宣率领作为预备队的水军向左翼移动，试图从左翼包抄，配合威武镇先将左翼清军击溃，随后再驰援中军。

　　得到命令的黄宣摩拳擦掌，他和他的部下们早就已经在等待着参战的命令，之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友军与清军厮杀，好不痛快，现在终于得到了参战的机会。

　　在得到命令后，黄宣当即从军中挑选了五百名精壮的士兵，给他们每人披上两层重甲，手持从战船上带下来的斧头、钩镰等利器，以这五百人马为先锋，带队向左翼移动。

　　等他们赶到时，轮换上来的汉军旗已经与威武镇交战，汉军旗体力充沛，而威武镇在之前的战斗中大量消耗了体力，因此在交手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但在水军参战后，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黄宣亲自带队，手持斧头从侧翼冲入战场，他狂呼酣战，挥舞着斧头迎面就将一个挡在跟前的清军砍翻在地。

　　跟在他身后冲进来的士兵也有学有样，仗着自己身上的两层重甲，丝毫不理会清军的反击，挥舞着利器肆意砍杀。

　　有人用钩镰钩住清军的手臂，将其拉拽到身前，一旁的士兵随即扬起斧头，狠狠将其开膛破肚，鲜血飞溅，内脏混合着血水流满一地。

　　有人硬扛着清军的腰刀挥砍，宛如一头蛮牛将靠近的清军撞翻到底，随后踩着对方的手臂，在脚下清兵绝望的尖叫声中将他的头颅一把剁了下来，令尖叫声戛然而止。

　　“杀！”

　　五百重甲兵就如同一柄利刃，直接就将清军侧翼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其余水兵紧跟着冲了过来，与清军鏖战。

　　这些汉军旗虽然比绿营兵更精锐一些，但也架不住明军的两面夹击，在威武镇与水兵的配合下，侧翼清军只得且战且退。

　　明军不禁在左翼取得了进展，枪声不断的右翼，清军已经再度上演了兵败如山倒的可怕一幕——负责攻击近卫营的汉军旗显然也承受不住前者的火力，在丢下满地的尸体后，仓皇逃窜。

　　苏言没有下令追击那些溃兵，而是火速调转枪口，用轻炮与火枪一同向与义武镇交战的清军射击，在近卫营的轰击下，这支清军也很快宣告溃败，四散逃离。

　　右翼溃败的速度超乎尼堪的意料，等他终于回过神来之时，右翼清军已然兵败如山倒，明军甚至无视了那些溃兵，欢呼着向中军增援而去。

　　见状，他瞬间面如土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办法阻拦右翼明军前进的步伐了，一旁的梅勒章京舒赫德已然心如刀绞，他语气快速地对尼堪说道：

　　“贝勒爷，右翼溃败，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挽回颓势，末将还请亲自率领满洲兵前去阻截！”

　　尼堪听了他的请求，却是摇了摇头，道：“满洲兵仅有千人，南蛮火力凶猛，只怕还未与其接敌，就先被射杀众多，我满洲健儿怎能如此枉死？”

　　“可……”

　　未等舒赫德接着开口，尼堪就沉声说道：“右翼溃败，左翼也节节败退，中军同样独木难支，南蛮火力之凶猛，我军无人可敌，事到如今，唯有暂且退兵，方可避免伤亡扩大。”

　　舒赫德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尼堪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连蒙古骑兵都无法突破明军火力，现在明军的火器营又有友军掩护，即便是率领所有满洲骑兵发起冲锋，恐怕也无法将其歼灭。

　　隆隆隆——

　　就在两人交谈时，战场上的红夷炮的炮声再度响起，被苏言要求转移到前线重新部署的隼炮与红夷炮终于被架设起来，对准战场上还在作战的清军开炮。

　　这一次，隼炮与红夷炮转移到了前线开炮，射击精度大大提高，一轮炮击下来，清军顿时伤亡惨重，军心动荡。

　　这轮炮击也将尼堪反击的勇气彻底打散，他面色白了白，颓然道：“鸣金收兵吧。”

第108章 大捷

　　呜——

　　沉闷的收兵号角从清军本阵响起，回荡在整个战场上空。

　　在明军炮轰之下军心动荡的清兵们听到收兵的号角后，皆如释重负，在军官佐领们的命令下有序后撤。

　　可明军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顺利撤退，各镇明军紧追不舍，在激昂的号角声中向清军冲去，再度与清军厮杀起来。

　　其中，明军火炮也不断向撤退的清军开火，炮弹呼啸着从追击的明军头顶飞过，落入败退的人群之中，杀伤众多清兵之余也无疑引发了个更大的骚动与混乱。

　　一开始，清军还能相互交替掩护，有序撤退，可在明军的追击和不断炮击下，清军很快便失去了秩序，陷入混乱。

　　“撤退！往北撤退！”

　　“快跑！不用跑得比明军快，只要跑过其他人我们就安全了！”

　　混乱之中，许多清兵直接脱离了军阵，大呼小叫着仓皇逃窜，被人群裹挟着撤退的柏永馥已经面如土色，他任凭亲卫强行拽着自己战马的缰绳拉着他撤退，嘴里不断呢喃着。

　　“怎么会呢……怎么会突然败了呢……”

　　“总镇，快跑吧！”他的副将语气急切道：“那帮鞑子已经先一步撤退了！他娘的，我们被抛弃了！”

　　“什么？！”

　　柏永馥听到副将的话，猛地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原本主将大櫜所在的位置，却看见那些满洲兵正在掩护着大櫜向被撤离，已经与他们这些汉军旗和绿营兵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见状，柏永馥再也绷不住情绪，直接破口大骂：“狗娘养的鞑子，平日叫的比谁都凶勇，到头来还是比我们汉人跑得还快！”

　　“总镇，那我们……”

　　柏永馥听了副将那犹犹豫豫的语气，下意识向他看去，就正好对上他闪烁的眼神，只思索一瞬，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柏永馥并没有同意，他想都没想就摇头反驳，拒绝道：

　　“不妥，弟兄们的家眷都还在鞑子手里，我们若是投了，家眷又该如何？就算我愿意投降，手下的弟兄们也不会情愿跟着投降。”

　　说完，柏永馥叹了口气，开始试图收拢兵马，尽可能减少部下的伤亡，可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聚集在一起反而成为更大的目标。

　　因此，许多溃兵即便是慌不择路，也不愿意向柏永馥的将旗靠拢，反而各自四散逃命。

　　他们的担心是正确的，眼见越来越多溃兵往柏永馥的将旗靠拢，明军炮兵便自然而然将目标投向后者，对准将旗的方向轮番开炮。

　　炮弹从天而降，落在将旗周遭，其中一枚炮弹甚至砸在距离柏永馥仅有几步开外的位置，将几个躲闪不及的亲兵砸得稀烂。

　　这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清军遭到炮击后，登时一哄而散，士兵们又再度四散逃开，只有少数士兵还在跟随将旗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