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45节

　　斥候虽然没有看清清军到底有多少兵马，但从规模和打出的战旗数量多少也能判断出大致兵马，约在两万左右。

　　听完斥候的汇报，苏言不禁失笑，对着左右部将们说道：“我军才登陆没多久，清军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杀过来，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经略可要与其正面交战？”张煌言问道。

　　“有何不可呢？”苏言微笑道：“清军虽然两倍于我，但战场胜负岂是仅凭人数就能决定的，我军携大胜之威而来，将士齐心，何愁不胜。”

　　说完，苏言大手一挥，命黄宣将其战船上的佛朗机炮、百子铳等轻型火炮都拆卸下来，增加己方的火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哪方的火力更加凶猛，哪方就能取得胜利。

　　他没有选择主动迎战尼堪，既然后者率军杀来，那便在原地等候，以逸待劳即可。

　　在等待清军杀来的同时，苏言也不忘提前进行部署，他麾下除开黄宣的三千水军，还有忠武、义武、威武三镇合计八千六百余人，而在与张煌言汇合后也将临时调给他调遣的1080名线列步兵编入近卫营内。

　　也就是说，现在的近卫营有2160名线列步兵，90名猎兵与16门隼炮。

　　苏言这一次没有将惩戒营带上，所以麾下陆军合计起来就有一万余人，火炮除了那16门隼炮外，也有三十余门从清军手中缴获的各式火炮，若是加上从黄宣战船上拆卸下来的轻炮，就有六十多门炮了。

　　那恭顺王孔有德的汉军旗虽然同样是以火器闻名，但若是要比较两军的火器数量，恐怕还是比不过苏言的。

　　考虑到隼炮沉重，在战场上部署后就难以移动，苏言便提前在战场一侧寻找了一处地势最高的小丘，在上面挖掘炮位，将那16门隼炮与另外8门同样沉重的红夷炮一同部署在小丘上，并分出两个营一千四百人拱卫炮阵。

　　其余各式火炮则是一字排开，在步兵阵前挖掘炮位提前部署，以此直接打击清军，正面战场将交给忠武、义武、威武三镇，近卫营与黄宣的三千水军暂时充当预备队，随机应变。

　　那三千水军虽然不精通陆战，但在无锡大捷后，也缴获了大量清军甲胄，只要穿上甲胄，即便没有训练他们的战斗力也能拉上一截，用来救急足够了。

　　……

　　九月二十日下午未时，清军终于抵达距离明军不到三里地，清军途中也遇到了正在往江阴撤退的马化豹部残军，那支残军灰头土脸，以至于刚碰到的时候清军差点将他们当做明军攻击了。

　　这支残军的惨状让尼堪多少收敛了一些对明军的轻视，但他仍然认为此战自己没有战败的可能，毕竟他麾下大军可是有明军两倍之多。

　　而且其中也不乏满蒙汉八旗精锐，还有孔有德麾下的精锐火器营，孔有德的火器营可是自从投降后金以后就一直是东虏倚重的精锐部队，不论是攻打朝鲜，还是入关南下，都发挥出急先锋的作用，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抵达战场外围后，尼堪仍然信心十足，他抬起马鞭指着远处严阵以待的明军，对着左右部将说道：

　　“南蛮伪苏松经略亲自带兵至此，实在勇气可嘉，可还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我军有满蒙汉精锐五千，昔日黄得功坐拥十万大军，也奈何不了我大清王师，最终覆灭，更何况对面仅有万余兵马！”

　　说着，他看向柏永馥和逃出来的马化豹残军，接着道：

　　“本贝勒不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那马化豹身死无锡，是败给南蛮的阴险狡诈，而非败在南蛮的勇猛之下，我军堂堂正正与其正面决战，以武力镇压，南蛮即便满腹阴谋诡计，也无处施展，只能身死族灭。”

　　“言尽于此，不论怎么说，两万对一万，优势在我！”

　　“但愿如此……”

　　柏永馥低声嘀咕了一句，尼堪没有听清楚，问道：“柏总兵，你在说什么？”

　　“我说贝勒爷高见！”柏永馥抬手抱拳，恭敬道。

　　另一边，苏言和部将们策马来到火炮阵地所在的小丘上，站在高处眺望着缓缓进入战场的清军。

　　随着清军不断入场，那高举着的写着清军主将官职的战旗也被明军将领们看清，张煌言指着那面代表柏永馥的战旗，对苏言说道：

　　“经略，清军虽然两倍于我军，但其军中也有柏永馥这等未战先退之辈，此人战意不坚，下官认为开战后可猛攻该部，先将其击溃。”

　　苏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想你们应该没听过这样一句话——柿子要挑软的捏，说的就是要先对付弱小的人，柏永馥就是这个软的柿子。”

　　“这句俚语倒是说的有趣，经略真是见多识广啊。”张煌言忍不住称赞道。

　　他倒是没有问柿子是何物，这里的柿子并非指代明清传入的西红柿，柿子早在汉代就已经在汉武帝的上林苑内种植了，到了灾害频发的明代，柿子更是一度从水果变成了粮食，被称为“铁杆庄稼”。

　　明代北方山区自然灾害频发，百姓便用柿果及柿饼代粮充饥，明成祖朱棣更是盛赞柿子：“丕济凶荒，功超金石”。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们也注意到清军军中同样装备了大量火器，不过似乎还是以轻中型火炮为主，并且从火炮数量来看，与明军相比并没有取得多少优势。

　　孔有德在开拔前，将不便移动的红夷炮都留给了刘良佐，让他继续攻打江阴，那些相比之下容易携带的轻中型火炮便被带上了。

第100章 接敌

　　清军进入战场后，便有序列阵起来。

　　尼堪还是按照昔日与明军作战的经验进行排兵布阵，他将一万江南绿营部署在前军，将第一轮与明军作战。

　　在江南绿营身后，是柏永馥与孔有德指挥的汉军旗，尼堪直接将近三千马化豹残部编入柏永馥麾下，命其将功赎罪，以此战的胜利弥补先前不战自退的过失。

　　第三道军阵便是尼堪麾下的精锐，两千八旗满洲大兵与一千八旗蒙古兵。

　　苏言站在小丘上，居高临下地将清军的列阵部署尽收眼底，他注意到清军并没有携带挡箭板、盾车等野战防御工具，这也就意味着清军缺乏应对远程火力的防御手段。

　　而且，那打头的绿营兵都是前明降军，武器装备五花八门，兵员素质也良莠不齐，这个世界线里，因为苏言的存在使得江南战局岌岌可危，清廷没有借口裁撤前明降军。

　　因此这个世界线的清军可要比历史上的清军更容易对付一些，至少在江南这里，清军的素质和明军没有太大区别，唯一需要警惕的就只有满蒙八旗而已。

　　呜——

　　一阵悠远的号角声从对面的清军军阵中响起，在微风吹拂中带到明军军阵这边，伴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完成列阵的清军也随之缓缓向前推进。

　　“清军攻来了！”卫队长于国栋上前一步说道，“经略，还请回到中军坐镇。”

　　“不急。”苏言摆了摆手，道：“这里的视野更佳，我倒是要看看清军准备如何进攻。”

　　说完，他看向张煌言，道：“玄著可愿代我坐镇中军？”

　　“下官愿往。”张煌言抬手行礼，严肃道。

　　随后，张煌言便策马往中军赶去，苏言又命近卫营往这边靠拢，火炮阵地所在的小丘坐落在明军右翼靠后的位置，距离中军有一段距离，近卫营若是继续待在中军，不方便他直接指挥。

　　清军结阵缓缓推进，很快便进入隼炮及红夷炮的射程范围内，不过炮兵们没有急着开炮，而是等到清军进入六百米的范围后，才开始调整射击角度，准备炮击。

　　“开炮！”

　　隆隆隆——

　　在炮队军官一声令下，炮阵内的二十四门众炮一齐点燃引线，先后向远处的清军军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站在炮阵后的苏言能够直接感受到二十四门火炮一齐开炮的震撼感，那巨大的炮声让他胯下的战马连连发出不安的嘶鸣声，躁动地甩着脑袋，整座小丘都几乎随之颤抖。

　　炮声过后，二十四枚实心炮弹在火药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动力下朝着远方高速飞过，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结阵前行的清军也注意到了朝着这边飞来的黑点，他们不安的叫喊着，眼睁睁看着炮弹先后从天而降，其中过半炮弹重重砸在地面，溅起大片泥土，又顺着惯性向前弹飞数米，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炮坑。

　　其余炮弹则是宛如陨石一般狠狠砸进人群之中，直接就在人群中强行犁出了数道血淋淋的血路，即便大多数清军都身着甲胄，但那甲胄连火枪的铅弹都无法抵挡，更何况是比铅弹还要大数百倍的实心炮弹。

　　在清军惊恐的叫喊声中，炮弹直接就将迎面撞上的士兵整个人撞得稀碎，肢体、碎肉块和鲜血飞溅，在炮弹顺着惯性继续向前弹飞出去后，原地只留下一片支离破碎的血肉。

　　“天杀的！南蛮居然把红夷炮给搬了过来！”

　　尼堪看着在炮击下无法继续维11持阵型的绿营兵，愤怒地咒骂了起来，他虽然看不清远处明军炮阵上部署着什么火炮，但从这炮击距离和产生的杀伤效果来看，毫无疑问就是令他们将恐惧刻在骨子里的红夷炮。

　　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炮弹，尼堪的意识仿佛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宁远战场，取代了他的祖父，眼睁睁看着袁崇焕在宁远城头指挥红夷炮向他开炮。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隐隐颤抖起来。

　　这简直是血脉压制啊！

　　“贝勒爷，我们不能放任南蛮用红夷炮向我们肆意开炮，请派出骑兵绕过南蛮军阵，摧毁他们的炮阵！”

　　就在这时，梅勒章京舒赫德的声音将尼堪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也让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尼堪回过神来，看向远处隐约被硝烟笼罩着的明军炮阵，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说道，“即刻命令梅勒章京那木罕领本部一千蒙古骑兵出击，袭扰南蛮炮阵，使其无法继续开炮。”

　　尼堪的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不多时，主阵内的蒙古骑兵就呼啸着向侧翼杀出，那骑兵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苏言的眼睛，他双眼微眯，对着身侧的顾炎武说道：

　　“我军只不过打了一轮炮击，尼堪就坐不住了，想要派出骑兵对付我们，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经略，还请提前做好应对之策。”顾炎武说道。

　　苏言点了点头，随即命近卫营背靠小丘列阵，他将近卫营的18队线列步兵分为两道横队，第一道部署在平地，第二道部署在更高的位置，如此以来等清军骑兵靠近，全体线列步兵都能一齐开火。

　　再搭配隼炮近距离轰击骑兵，他就不信清军骑兵真能悍不畏死的冲破线列步兵的火力，杀到炮阵上来。

　　如果真的这么悍不畏死，也不会让南明一直坚持到康熙元年了。

　　尼堪命蒙古骑兵出击后，也下令绿营兵重整阵型，加速前进，按照过去的经验，明军炮兵最多只会打三炮，因为三炮过后就容易炸膛，以明军那贪生怕死的表现，怎么可能冒着炸膛的危险继续开炮。

　　三炮过后，便是他们反击的机会了。

　　明军炮兵迅速清理炮膛后，便继续装填，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再次向清军开炮，一连三轮炮击下来，已经有上百名绿营兵丧生，绿营虽然还能稳住军阵，但已经有些士气不稳了。

　　三轮炮击过后，清军已经挺进至三百米以内，而骑兵也杀到了明军战线的右翼外围，蒙古骑兵一边策马向明军炮阵移动，一边搭弓引箭，向侧翼明军骑射袭扰。

第101章 骑兵冲锋与溃败

　　眼见清军骑兵杀来，苏言也当即下令停止对清军步卒炮击，调转炮口对准不断移动的蒙古骑兵。

　　在他的命令下，其中十二门火炮的炮手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炮膛，将火药和炮弹先后放入，再以装填杆压实，随后将火炮推入炮位，使炮口对准骑兵前进的方向。

　　“开炮！”

　　隆隆隆——

　　隼炮与红夷炮震耳欲聋的炮声再度响起，炮弹脱离炮口后从硝烟穿出，呼啸着飞向蒙古骑兵前进的道路上，在蒙古骑兵到达瞄准的位置时，炮弹也紧跟着落下，迎面砸进骑兵军阵之中。

　　下一秒，人仰马翻，在这近距离炮击之下，十二枚炮弹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炮弹击中目标，直接将蒙古骑兵连人带马都打成了碎片。

　　“该死的，南蛮不是最多只会打三炮吗！”

　　蒙古梅勒章京那木罕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破口大骂，其中一枚炮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将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蒙古骑兵连人带马削去了大半，那无头战马还拖着没有上半身的骑手向前奔跑，跑出数米后才重重倒下。

　　不用说，那木罕也是信奉明军只会打三炮的人，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将箭矢举过头顶挥舞一圈，高声喊道：“继续前进，赶在南蛮装填之前冲破他们的鸟铳手！”

　　“杀！”

　　他身后的蒙古骑兵迅速恢复阵型，奔跑着冲向距离百步开外的线列步兵，这些蒙古骑兵都怀着必胜的信念，因为按照过去的经验，明军鸟铳手在直面他们冲锋时，都会因为恐惧在射程外开火。

　　等他们冲到明军脸上时，明军还在装填中，接下来便是酣畅淋漓的屠杀。

　　以往的明军都是那么不堪，这一次，他们相信也不会改变！

　　“杀！”

　　“踏平南蛮！”

　　“呼！呼！呼！”

　　蒙古骑兵发出宛如返祖一般的战吼，一边全速冲向明军线列，一边又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在接战之前，向明军射出最后一轮致命箭矢。

　　“敌骑来袭！”

　　“举枪！准备开火！”

　　眼见清军骑兵全速冲来，线列中的明军百户临危不惧，高声嘶吼着向部下下达命令，前排士兵齐刷刷举起步枪，遥遥瞄准冲进一百步距离的清军骑兵。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