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40节

　　于是，苏言当即下令主动出击，先一步与清军交战，将其拖在城西，好在他提前将忠武镇、义武镇和近卫营都部署在城西，随时能够出城。

　　在苏言的命令下，西城门缓缓打开，明军有序出城，张天福一看见这一幕，脸色刷的就变得难看起来，呢喃道：“糟了！”

　　他话音刚落，副将就快步跑了过来，焦急道：“总镇，明军主动出击，我们恐怕无法顺利与贝勒汇合了！”

　　“我自然知晓！”张天福没好气道，“传我军令，出营列阵，我们必须在明军完成列阵之前将其击败！”

　　“遵命！”

　　那副将应下，快步离去，张天福随后又命人前往博洛大营，向其汇报这里遇到的情况，表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希望博洛能率军向这里靠拢。

　　在分兵以后，张天福麾下兵马就变成了三千镶黄旗汉军与四千绿营，与出城明军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兵力优势，若是等明军完成列阵，两军光明正大交战，那他们恐怕会被拖到明军的援军到来。

　　因此，张天福只能不讲武德的在明军完成列阵之前发起进攻，尽快将其击溃。

　　“进攻！”

　　呜——

　　伴随着进攻号角，清军一边发出战吼，一边结阵推进，而在清军身后，十几门各式火炮也接连开炮，炮弹呼啸着越过清军头顶，向密集的明军飞去。

　　炮弹或是砸中地面，或是击中城墙，或是落入水中，仅有寥寥无几命中人群，虽然杀伤不多，但还是给明军造成了轻微混乱。

　　苏言眼见清军居然如此不讲武德，在他完成列阵前进攻，又以火炮轰击，怒极反笑。

　　“看来，清军这是狗急跳墙了！”

　　即便己方兵卒还未完成列阵，并且还有众多士兵从城门鱼贯而出，但苏言仍然临危不乱，他策马立于军前，就像一杆旗帜一般，让那些因为还未完成列阵而有些心慌的官兵逐渐冷静下来。

　　“跑起来！跑起来！”

　　“列阵！速度列阵！清狗要冲上来了！”

　　在军官们的呼喊声中，越来越多明军穿过吊桥来到护城河外，往既定阵地快步跑去，而最先出城的近卫营也已经先一步到达战斗岗位，他们同样不慌不忙，为手上的燧发枪装填弹药。

　　“开炮！”

　　跟随近卫营部署的八门隼炮最先开火，向清军打出复仇的炮弹，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砸向密集军阵，瞬间便杀伤数十人，惹得一阵骚动。

　　除了隼炮外，架设在城墙上的城防炮也紧跟着相继开炮，使得清军的推进速度一时收到影响。

　　张天福见状，不禁气急败坏，又见越来越多明军越过护城河进行列阵，心中更加焦急，大声喊道：“加快速度！小跑起来！都给老子跑起来！”

　　在张天福的命令下，清军从原本的行走变成了小跑，原本密集的军阵也因此逐渐散开，炮弹不时从头顶呼啸而过，或是落在军阵旁边，每一次炮响，都会让这些清军心头一震。

　　终于，清军与明军之间的距离缩进到百步开外，但明军也终于完成了列阵。

　　看着已经列阵完毕的明军，张天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现在的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选择继续进攻，他们需要顶着明军的炮火与其短兵相接，但无法确保能够正面击败明军，反而可能陷入焦灼。

　　可选择撤退，他们不仅会不断遭到明军炮火的轰击，导致军队在撤退路上溃散，还会被明军追杀，从而演变成大溃败。

　　不论怎么选择，对他来说都是损失极大的，但张天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他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下令继续进攻，至少等短兵相接后，明军火炮就不能继续朝他们射击了。

　　在张天福下定决心后，清军重整阵型，恢复为步行向前推进，而军阵后方的清军弓手在进入最佳射程范围后纷纷立定，就地搭弓引箭，弯弓斜举，对准对面的明军倾泻箭矢。

　　嗖嗖嗖——

　　伴随着一阵阵宛如蝗虫过境般的破空声，一轮轮黑色箭雨腾空而起，朝着明军军阵俯冲而去，明军纷纷举盾格挡，箭如雨下，大多被盾牌隔绝，但还是有部分兵卒中箭倒下。

　　苏言并没有将近卫营单独分出来部署，而是将其一字排开，与长矛手混合站位，在敌人进入火枪射程范围后，只等他们打出三排齐射，长矛手便会主动发起进攻，与敌兵鏖战。

　　“敌军来袭，一排举枪！”

　　眼见清军越过一百步的距离并不断推进，线列步兵百户终于放声高喊，最前排的长矛手纷纷单膝跪地，将射击视野留给身后的火枪手。

　　而后者一齐举枪，对准对面的清军扣动扳机，打出一排雷霆般的齐射，后两排士兵也紧跟着先后开火。

　　待三轮齐射过后，线列步兵纷纷后撤，军阵中的长矛手百户则高举腰刀，放声怒吼：“进攻！”

　　在百户们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中，明军端起长矛，大步向被三轮齐射重创的清军发起冲锋，而清军遭受三轮齐射后已然倒下一片，虽然还不至于因此败退，但士兵多有怯意。

　　而在这时，他们就看见从那硝烟之中突然冲出一群面目狰狞的敌人，一时愣在原地，许多士兵迅速反应过来，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而还站在原地的人很快就被冲上来的明军一矛洞穿身躯，狠狠钉死在地上。

第89章 僵持

　　张天福根本想不到，他的部下居然会刚刚接战就自行溃败。

　　他脑海里想象了许多可能，有与明军交战后陷入焦灼，被从身后出现的敌人援军包夹，最终被歼灭在城西。

　　也有他们干净利落的突破明军军阵，将其击溃，把许多慌不择路的明军赶进护城河，活活淹死。

　　也有他们与明军僵持时，博洛率领大军如天神下凡般赶到，配合他一举将明军击溃，并追着溃兵攻入城内，攻陷吴江。

　　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部下居然刚刚接战，就被明军击溃了？！

　　“败了！我军败了！”

　　“撤退！风紧扯呼！”

　　最开始只是前排兵卒后撤，但随着明军迎面冲上来，将那些没有逃跑的士兵杀死，整个军阵都动摇，士兵们慌乱地向后逃跑。

　　张天福很快回过神来，愤怒地大声咒骂，好在他直属的汉军旗还保持着纪律，没有因为打头阵的绿营兵溃败就跟着败退，他当即命令汉军旗向前推进，斩杀败退之人，迫使绿营回身迎战。

　　军阵中的清军军官也都竭力怒吼，命令溃兵回身迎敌，可并没有人理会他们。

　　“天杀的，平时的脏活累活都让我们绿营干，送死的活计也让我们上，谁会叼你！”

　　几个绿营兵听见军官的怒斥，嘴里嘀咕着，不带丝毫停留地接着往后方跑去，不过他们没跑出多远，便被后面的汉军旗拔刀斩杀。

　　“毋退！退者斩！”

　　汉军旗把总高声喝令，周边旗军也都亮出武器，敲打盾牌向溃败恫吓，那些溃兵眼见旗军居然真的杀人，都惊得停下脚步，只能回身迎敌。

　　“杀！”

　　绿营兵被驱赶着再度与明军交战，但他们显然无心战斗，即便是在战场上，也在分心寻找着可以逃跑的路线，在他们的消极战斗下，清军节节败退，张天福只能下令将汉军旗顶上。

　　随着汉军旗的参战，原本节节败退的趋势终于得到缓解，明军也终于感受到了一阵压力，与他们交战的汉军旗不仅战斗力更高，武器装备和战斗意志也要超过那些绿营。

　　不过汉军旗的数量相比之下还是略逊一筹，而明军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双方你来我往，杀得有来有回，清军的颓势虽然稍稍止住，但战场的天平还是逐渐朝向明军。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统帅都决定做些什么，提前结束战斗，决出胜负。

　　苏言选择以近卫营绕过战场，从侧翼向鏖战中的清军倾泻火力，先将侧翼清军击溃，从而彻底击溃清军。

　　而张天福的选择更加冒险，他直接调集了麾下全部的五百名汉军旗骑兵，命长子张其烈率军冲击明军侧翼。

　　“随我冲阵，拔旗斩将，建功立业！”

　　张其烈高声怒吼，率领五百骑兵脱离军阵，朝着侧翼移动，正率领近卫营往侧翼移动的苏言也发现了他的动作，面露冷笑，道：

　　“好胆！狭路相逢勇者胜，就让我看看是你的骑兵快，还是我的线列步兵更胜一筹！”

　　随即，他率领近卫营加快速度，而张其烈也注意到明军将旗同样往侧翼移动，心中大喜，暗自发誓定要亲手斩杀明军主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勇猛！

　　清军骑兵的速度很快，先一步赶到侧翼，但张其烈没有选择直接冲击明军侧翼，他注意到侧翼明军同样装备长矛，若是强行冲锋，只会两败俱伤。

　　而敌军主将身边的士兵皆装备火器，虽然那火器一端插有短刀，但也无法完全起到反骑的效果，张其烈年少就跟随父亲出入军伍，对于明军的火枪手非常了解，他们肯定无法抵挡骑兵冲锋。

　　因此，张其烈大手一挥，直接率领骑兵向近卫营杀去，苏言见状，当即下令各连组成反骑兵方阵，这一次他身边可是有近千名线列步兵，而面对的也只有不过五百敌骑，毫不畏惧。

　　在苏言的命令下，八个连队迅速组成四个方阵，朝向骑兵的士兵们纷纷检查枪械，而军官则游走在方阵内部，高声喊道：

　　“敌骑来袭！准备开火！”

　　“瞄准战马，不要射人！”

　　在军官们的喊声中，士兵们齐刷刷举起步枪，眼见敌骑冲入最佳射程范围内，他们毫不犹豫，纷纷扣动扳机，打出一排齐射。

　　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过后，最前面奔跑中的骑兵顿时嘶鸣着倒下一片，相较于骑手，体型更大的战马反而更容易被命中。

　　再加上士兵们有意识的听从军官的命令瞄准战马，使得大部分射中目标的弹丸都命中了战马，那些中弹的战马哀鸣着向前扑倒，也将背上的骑手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数米外的地面上，脊椎以极其怪异的角度扭曲。

　　前排半蹲的士兵完成射击后并没有马上装填，而是将步枪斜举，做出反骑动作，后排士兵紧接着举枪，在硝烟还未散去之时扣动扳机，打出第二轮齐射。

　　连续两轮齐射，打得清军骑兵前仆后继倒下，连张其烈喜爱的坐骑都被击毙，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从马背上跳下来，肯定会和其他骑兵一样被甩出去，生死不明。

　　身后跟着的骑兵见他坠马，慌忙停下想要询问，但张其烈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他一把将那个骑兵拉了下来，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挥舞着腰刀带队冲锋。

　　战马嘶鸣着冲向方阵，线列步兵们纷纷举枪做出反骑动作，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点，落入战马眼中激起了战马骨子里对尖锐物的恐惧，使其停滞不前，不敢继续冲击。

　　任凭骑手如何鞭挞打骂，战马都不愿上前，就在这时，方阵最内侧的第三排士兵也在军官的命令下举枪瞄准，张其烈看着那朝向自己的枪口，一瞬间寒毛直竖，第六感疯狂示警。

　　他想都没想，就踩着单边马镫跳了下去，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阵枪声响起，冲上来的骑兵再度被射杀一片，张其烈新抢来的战马也替他身中数弹，哀鸣着失控狂奔。

　　“撤退！撤退！”

　　清军骑兵接连遭受损失，已然陷入混乱之中，也顾不上寻找张其烈，一个个尖叫着调转战马，朝着己方营寨狂奔逃命。

　　张其烈看着那些抛弃自己逃命的部下，脸上露出一抹凄苦的惨笑，持刀回身看向明军，已经有数名明军脱离方阵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悔不该以身试险，若是被俘，辱我张家威名！”

　　他仰天长叹，挥刀自刎。

第90章 博洛败退

　　坐镇军中的张天福没有得到长子率军杀穿侧翼的捷报，反而迎来了张其烈战死的噩耗。

　　他听着仓皇逃回来的骑兵的汇报，脸庞瞬间没有了血色，身体摇晃一瞬，就要往旁边倒下，好在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才让他稳住身形。

　　“尔等……”张天福回过神后，指着那些逃回来的骑兵，已经是怒发冲冠，骂道：“尔等抛弃主将擅自溃逃，当以军法处置，左右还不将其拿下，就地格杀！”

　　“总镇息怒啊！总镇……”

　　那些骑兵慌忙跪倒在地，连声哀求，但张天福已经深陷丧子之痛，见他们还敢求饶，怒不可遏，直接翻身下马，拔刀亲手斩杀一人。

　　张天福的无能狂怒不能救回他的长子，也不能挽回颓势。

　　在击溃敌军骑兵后，苏言继续率领近卫营向侧翼进军，随着他们出现在侧翼，并向清军射击后，战场上的局势彻底倒向明军。

　　新一轮的溃败从侧翼开始，并迅速席卷全军，不论是绿营还是汉军旗，都被溃败的浪潮裹挟着仓皇逃窜，明军则欢呼着踩过一地尸体，发起追击。

　　“不许退！不许退！”

　　张天福看着那兵败如山倒的可怕场景，宛如陷入癫狂一般挥舞着腰刀，想要阻止溃败，喝令部下再次顶上去与明军交战。

　　他平日里积攒的威严再一次发挥出作用，在张天福和清军将佐的竭力阻止下，部分汉军旗士兵停止败退，开始往将旗所在的方向靠拢过去，试图重整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