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347节

　　而驻牧在西宁与青海湖之间的部落，眼见夏军来势汹汹，或是举族迁徙躲避，或是干脆选择向夏军投降，提供骑兵，反而成为夏军的马前卒。

　　这就导致夏军在这些投诚部落的带领下，行军速度得到了提高，于泰武五年三月十八日抵达巴汉池以东，与伊勒都齐部接战。

　　这注定是一场不平衡的战役。

　　青海八台吉的军力并不强大，伊勒都齐作为八台吉之一，能够动员的军队数量最多不超过三千。

　　而夏军前锋可是有着足足两个师一万四千多名骑兵，几乎是两军刚刚接战，伊勒都齐的军队便被夏军形成合围，遭到全歼。

　　伊勒都齐本人也在乱军中被夏军胸甲骑兵的燧发手铳射杀，惨叫着坠马而亡，而后被战马生生踏成肉泥。

　　夏军轻松歼灭伊勒都齐部，顺势俘虏了其部众，命已经投降的土默特部蒙古人暂时代替监管。

　　而后，夏军挥师南下，直扑俘虏供述出来的右翼旗的集结点。

　　多尔济对兄长的败亡一无所知，右翼旗各部还在紧急集结，二十一日，消息终于随着溃兵传来，这让多尔济大惊失色，瞬间意识到大难临头。

　　但还未等他率军躲避夏军锋芒，次日，夏军前锋便已经杀至临时驻地外围，多尔济见夏军动作如此迅速，知道自己恐怕没有避战的可能。

　　便只能硬着头皮，率领已经集结的本部五千骑兵并各部赶来的兵马，合计九千余骑，出营背靠营地摆开阵势。

　　多尔济策马立于中军大纛之下，眺望着远处缓缓开入战场的夏军，他注意到夏军同样皆为骑兵，且其装备精良，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冷冽的金属光泽，军容严整肃杀，远非他们青海蒙古各部的兵马可比。

　　战旗猎猎作响，夏军骑兵阵列犹如移动的铁壁，无声地压向己方队阵。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果然是一支劲敌。”多尔济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低声感慨道。

　　随着夏军同样摆开阵势，多尔济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后的骑兵们，直属于他的五千和硕特骑兵昂首挺胸，即便亲眼目睹敌军之威势，仍然战意昂扬。

　　而四千余各部蒙古骑兵，他们装备五花八门，兵员素质良莠不齐，许多人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多尔济收回目光，再度压下心中的悸动，大声激励麾下将士：

　　“勇士们！卑劣的汉狗从千里之外赶来，妄图夺走我们祖辈创下的基业，夺走我们的家园草原！他们人数虽众，却不习此地水土，更不知草原戈壁的厉害！”

　　“用你们手中的弯刀和弓箭告诉他们，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佛陀与菩萨将庇护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呼！呼！呼！”

　　骑兵们挥舞马刀，用力拍打着盾牌，大声呼喊回应着多尔济的演讲，也是以此激励己方士气。

　　但是，这番鼓舞的话语并未能完全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远处，夏军逼近的速度并不快，那种有条不紊、纪律严明的推进，远比乌泱泱冲过来更加能够震慑他人。

　　多尔济甚至能够看见，夏军前军骑兵手中的马刀与其身上一副副半身胸甲寒芒闪烁。

　　咚咚咚——

　　突然，夏军阵中战鼓声骤然急促，只见前军骑兵陡然加速，分作数股，如铁流般朝着和硕特军队的侧翼和中军结合部猛扑而来，意图分割战场。

　　胸甲骑兵高举马刀，其阵型密集，宛若一堵坚墙向前移动。

　　多尔济见状，也拔出刀柄镶嵌着宝石的佩刀，高声喝道：“吹响号角，蒙古健儿们，随我杀！”

　　呜——

　　沉闷的号角声适时响起，九千蒙古骑兵呐喊着催动战马，迈开马蹄，朝着夏军迎击而去。

　　蒙古骑兵纷纷举起战弓，在马背上张弓搭箭，遥遥瞄准着对面的夏军，在双方进入战弓的射程范围后，只听一阵弓弦绷动的嗡鸣声，一道道黑色箭矢在骑兵阵中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向夏军呼啸而去。

　　箭矢密集如蝗，又宛若暴雨般射向夏军，奔跑在最前面的胸甲骑兵纷纷举起盾牌——这是他们本土化后新增的装备，虽然盾牌不大，但已经能够护住他们大半身躯。

　　咻咻咻——

　　箭雨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夏军阵中，大部分箭矢撞击在骑兵们紧握的蒙皮圆盾或坚硬的半身胸甲上，发出一片笃笃笃如同暴雨敲打铁皮的沉闷爆响。

　　金属箭簇或是被坚固的盔甲弹开，或是深深嵌入木制盾牌表面，尾羽兀自颤抖不休，箭雨虽猛，却未能如预期般瓦解夏军的冲击势头。

　　夏军迎着箭雨前进，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坠马而亡，被身后跟上的战马卷入马蹄之下，生生踏成肉泥。

　　倒下的骑兵阻碍了后方袍泽少许速度，却无法扑灭整股钢铁洪流决绝向前的意志。

　　“杀——”

　　两军之间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即将接战之际，前军的胸甲骑兵突然换下盾牌，从腰间抽出已经装填好的燧发手铳，对准近在咫尺的蒙古骑兵扣动扳机。

　　只见火光爆闪，一道如雷霆般的齐射在夏军阵前炸开，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被射倒一片，人仰马翻，铅弹轻易穿透皮甲，撕碎了血肉。

　　这一轮贴脸齐射瞬间打崩了蒙古骑兵的冲锋势头，令其阵脚大乱，而胸甲骑兵们在打出一轮齐射后，迅速切换马刀，高高举过战马头顶，怒吼着向混乱的蒙古骑兵发起最为猛烈的冲锋。

　　下一瞬，两军迎面相撞，战马被撞倒在地的悲鸣声骤然响起，夏军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马刀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撕裂了蒙古人相对单薄的皮甲和布袍，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喷溅的血雾。

　　胸甲骑兵组成的墙式冲锋，瞬间碾碎了蒙古军阵，他们大步前进，将被撞倒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踩在脚下，一张张惊恐的面孔在眼前闪过，但很快化作血色，成为一个个惨死的冤魂。

第488章 水土不服

　　随着两军接战，多尔济很快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嫡系，那些最勇猛的和硕特勇士，在夏军钢铁洪流的冲击下，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不可能！”

　　多尔济的心狠狠揪紧，他引以为傲的蒙古骑兵冲锋竟如此不堪一击，夏军的阵型紧密得可怕，他们的马刀挥砍精准，势大力沉，完全不是蒙古骑兵习惯的单打独斗或小股突击。

　　每一次整齐划一的劈砍，都伴随着数名蒙古勇士坠马的哀嚎，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翠的草原，尸体和垂死的战马成了后继冲锋者难以逾越的障碍。

　　“稳住！不要乱！”

　　多尔济目眦尽裂，拼命嘶吼着试图重整阵型，他根本没想到夏军居然会这么卑鄙，将火器用在骑战之中，如果他早有预料……不，即便提前预料，也无法防备。

　　毕竟，在如此近距离的齐射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挡铅弹的穿透。

　　他不知道的是，在两军骑兵接敌之际，从始至终都还未露面的夏军骑炮兵也开始奔跑起来，他们冒着被蒙古骑兵分兵袭击的风险，将6磅骑兵炮送到战团侧翼，随后卸下火炮，装填弹药。

　　侧翼有蒙古百户发现了这些忙碌于装填炮弹的敌军炮手，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他清楚，一旦让夏军顺利开炮，己方侧翼很有可能在炮击中溃败。

　　因此，百户果断派人向上汇报，自己则是高举佩刀，指向夏军炮兵，怒吼道：“勇士们，随我杀！不要给汉狗有开炮的机会！”

　　话音落下，他便亲自率领百余骑兵脱离军阵，朝着夏军火炮冲去。

　　装填中的炮手们也发现了这支敌骑，他们连忙将准备放入的实心弹放到一旁，转而换成霰弹，在完成装填后，才调转炮口，对准越来越近的敌人。

　　嗖嗖嗖——

　　蒙古骑兵呼啸而来，其于马背上射出的箭矢先一步飞来，当即将几名倒楣的炮手射翻倒地，其余炮手连忙躲在火炮后面寻求掩护。

　　等这百余蒙古骑兵冲入霰弹射程范围后，炮手们才猛地在炮官的怒吼声中点燃引线。

　　数秒后，震耳欲聋的炮声从身前响起，无数霰弹形成的弹幕铺天盖地向蒙古骑兵射去，将蒙古骑兵连人带马轰成碎肉，战马悲鸣着扑倒在地，冲锋瞬间被瓦解。

　　射出霰弹后，炮兵们顾不上查看战果，连忙进行新的装填，而在硝烟逐渐散开后，刚刚蒙古骑兵站立的地方已然倒下了大片尸体，剩余骑兵肝胆俱裂，仓皇逃窜。

　　炮兵们没有理会那些溃逃的骑兵，在完成装填后，调转炮口，对蒙古军队侧翼展开轰击，炮弹呼啸着砸入人群之中，将骑兵连人带马一并轰成碎块，犁出一条血路。

　　遭到炮击的蒙古军队顿时陷入混乱之中，就在这时，夏军阵型陡然变化，中军靠后的骑兵骤然加速，如同两柄铁锥，狠狠地刺入了蒙古军阵被打散的左、右两翼与中军之间那本就不牢固的缝隙。

　　随着急促的号令和震天的战鼓，夏军骑兵如臂使指，精准地穿插、切割，瞬间将多尔济辛辛苦苦集结起来的大军撕裂成数块。

　　被分割开来的蒙古骑兵只能各自为战，陷入了被夏军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绝境。

　　更致命的是，夏军在混战中也不吝使用另一柄还未射击的燧发手铳，战场上枪声不断，不时有蒙古人惨叫着坠马而亡。

　　多尔济所在的中军大纛也同样遭到了夏军的冲击，他环顾四周，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直属于多尔济的本部骑兵，他们原本高昂的战意，已在夏军铁血无情的打击下迅速瓦解，而那些来自于其他部落的骑兵就被部署在侧翼，由于不断遭到夏军的炮击，率先崩溃。

　　他们发出惊恐呐喊，根本不顾多尔济的命令，调转马头就向四面八方溃散逃命。

　　即使是核心的和硕特部兵马，也被分割包围，阵型支离破碎，只能凭本能做着绝望的抵抗，战场已经完全失控。

　　“台吉！挡不住了！”一名满脸是血的千夫长冲到多尔济身边，声音嘶哑绝望，“快撤吧！迟了就走不脱了……”

　　“撤？”多尔济心中涌起巨大的屈辱和不甘，父亲将他留在青海，可他却遭遇如此惨败，一旦撤退，青海必定会沦于敌手。

　　但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勇士和蜂拥而来的夏军铁骑，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倒了尊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利用地理水土战胜夏军的想法，在夏军绝对的武力优势面前，是多么幼稚可笑。

　　“吹撤退号！向达什巴图尔部方向突围！”多尔济几乎是咬着牙吼出了命令，试图前去与他的弟弟，同为右翼旗的达什巴图尔台吉汇合。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在残余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如同一叶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撞开阻挡的夏军骑兵，朝着远离主力战场的方向亡命奔逃。

　　兵败如山倒，当撤退的号角响起，战场上残余的蒙古骑兵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纷纷加入了逃亡的行列，只留下满地的尸骸、折断的刀箭和痛苦嘶鸣的无主战马。

　　眼见蒙古人如此仓促逃跑，夏军骑兵果断投入追击，他们挥舞着马刀，如同追猎的狼群，毫不留情地追击、斩杀着溃散的敌人。

　　与此同时，就在多尔济亡命奔逃的东方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那是得到紧急军报后，由达什巴图尔率领的、尚未完成集结的右翼旗最后的预备力量。

　　达什巴图尔并不清楚正在发生的战况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赴战场，与兄长一起迎战夏军。

　　但是，他们还未抵达战场，前面便看见了败退下来的溃兵，那些溃兵看见达什巴图尔的大纛后，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慌忙围上去。

　　达什巴图尔见状，心下一沉，连忙询问他们前面发生了什么，溃兵七嘴八舌地将战况述说了一番。

　　有人说夏军兵力远超己方，有人说夏军装备精良，己方在近战中根本无法破开其防御，还有人说本阵已经全面溃败。

　　达什巴图尔听得头都大了，都没听见自己想要的情报，他只能大着嗓子喊道：“多尔济台吉在哪里？难道你们没人看见吗？！”

　　提到多尔济，溃兵们才终于安静下来，他们努力回想着最后一次看见多尔济，或最后一次听到多尔济消息是在哪里，但是能先与达什巴图尔碰到的，都是最先逃跑的逃兵，他们哪里有有用的情报。

　　见他们都沉默了，达什巴图尔也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刷的沉了下来，喝道：“尔等临阵败逃，抛弃主将，罪无可赦，将他们拿下！待与多尔济台吉汇合后，再行处置！”

　　溃兵们听言，都慌忙跪倒在地，连连求饶，但旁边的卫兵已经一拥而上，将他们都抓了起来。

　　“继续前进！加快速度，必须要尽快与多尔济台吉汇合！”达什巴图尔大声喊道，旋即率领本部骑兵向战场赶去。

　　行至半路，终于与多尔济与他的败军汇合，多尔济慌忙拍马来到达什巴图尔面前，大声喊道：“达什巴图尔，快撤！夏军太过凶猛，不是他们的对手！速速南撤！”

　　达什巴图尔见兄长浑身浴血，铠甲残破，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与挫败，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冰窟。

　　“夏军……竟强大至此？”达什巴图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投向多尔济身后那片如同惊弓之鸟、丢盔卸甲的败军。

　　他带来的人马虽尚未投入战斗，但士兵们望着多尔济台吉和他麾下直属骑兵的惨状，也不免心生不安、惊惧，一个个对那还未见过的夏军，已产生些许恐惧、怯战之情。

　　“火器如雷，骑兵如墙……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多尔济颤声说道，他并没有看见夏军对侧翼的炮击，不然的话，肯定还会再加上个“炮击似雨”的描述。

　　达什巴图尔心下一颤，火器如雷他可以理解，骑兵如墙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这天下还有比他们蒙古人更强大的骑兵？

　　他不敢多想，连忙掩护多尔济与他的败军后撤，既然多尔济将夏军描述的如此可怕，那他也就不作死前去迎战夏军了。

　　随着多尔济仓皇南撤，青海湖以东地区，准确来说是整个青海右翼旗控制的牧区，也都落入夏军掌控之中。

　　那些被和硕特部胁迫臣服的土默特部以及其他蒙古部落纷纷趁机脱离和硕特部的统治，转而向夏军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