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322节

　　由于西班牙当局糟糕的统治和多次屠杀，现有的人口普查结果全然不可信，只能重新清查。

　　这注定是个大工程，朱成功只能在清查人口的同时，上奏朝廷，称吕宋地广民稀，华人屡遭屠戮，今存几何尚需清查，并夷民编户齐民，方可设有司，遣流官治理。

　　他奏请暂设吕宋都司，以吕宋府为治所，举荐冯澄世为吕宋知府，招抚华夷，推行王化，使吕宋永入中国。

　　在送出奏疏后，朱成功随即开始对吕宋的治理。

　　由于西班牙当局对吕宋糟糕的统治，这座富饶的岛屿甚至还无法完成自给自足，还需要依靠海外贸易才能够维持下去。

　　为此，朱成功下令在本地施行军屯，他派出登岛的军队到较为偏远、危险的地方施行军屯，与那些排外的土著民展开战争。

　　在此期间，他严格推行大夏律法，对不服王化的土著加以更加严苛的刑法，他宣布针对土著盗窃者将被斩断一支胳膊，并服以苦役，抢劫、强奸判处绞刑，伤人者亦处以死刑。

　　斩断一支胳膊还要服苦役，这其实和送死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正因如此，在朱成功颁发政令后，顿时引起城内外土著民的抗议和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在针对、歧视他们。

　　但朱成功对此充耳不闻，他还允许鼓励华人前来检举，检举曾经杀害过华人的欧洲人与土著民。

　　只要被举报并查明者，一概处以死刑。

　　这下，吕宋的欧洲人和土著人开始体验到当初华人遭遇到的不公了。

　　与此同时，萨比尼亚诺总督乘坐的商船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终于到达巴达维亚港。

　　这艘来自马尼拉的商船一驶入巴达维亚港口，就马上遭到了当地人的强势围观。

　　居住在这里的欧洲人们都已经听说了西班牙人失去并割让菲律宾的消息，见这艘悬挂着西班牙王国旗帜的商船从马尼拉而来，自然充满了好奇。

　　消息很快传至时任荷印公司巴达维亚总督卡雷尔·雷尼尔茨的耳边，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接见这位可怜的失败者，借机询问关于夏军的情报。

　　面对卡雷尔总督的接见，萨比尼亚诺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还想躲在人家的地盘避灾，只能硬着头皮前往总督府。

　　总督府内，荷兰人总督已经摆下了桌宴席，他热情地邀请萨比尼亚诺入席，一番嘘寒问暖，酒过三巡后，卡雷尔才终于进入正题。

　　他端起一杯产自锡兰的肉桂茶，轻轻啜饮一口，随后用略带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前任菲律宾总督。

　　“萨比尼亚诺阁下，您所遭遇的不幸，实在令人痛心。”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西班牙语荷兰虽然在欧洲有所争执，但在远东，我们同样面临着野蛮势力的威胁。”

　　萨比尼亚诺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这位荷兰人总督的“关心”绝非出于善意，但他别无选择，只能配合对方的表演。

　　“感谢您的慰问，总督阁下。”他低声道，“中国人攻势……确实超出我们的预料。”

　　卡雷尔微微前倾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我听闻，他们的舰队规模庞大，和我们在欧洲本土的战船样式没有区别，同样装载了大量火炮？”他故作随意地问道，“不知您是否愿意分享一些细节？毕竟，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巴达维亚。”

　　说到这，他表情暗了暗，要说排华屠华，巴达维亚也不清白，如果中国人准备为他们远在海外的侨民撑腰报仇，那么巴达维亚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夏军远征的目标。

　　萨比尼亚诺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凛，荷兰人果然想从他这里套取情报，但他现在寄人篱下，若拒绝合作，只怕连最后的庇护都会失去。

　　不过，卡雷尔所说的，却和他知道的截然相反。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总督阁下，实际上，攻击马尼拉的中国军队和您所说的完全相反，他们的战船样式与欧洲不同，每艘船也无法装载众多火炮。”

　　“我们之所以投降，还是因为中国人潜入城内，摧毁了我们的军火库，您知道的，我们在美洲的殖民地距离这里最快也需要一年的路程，没有弹药，我们根本无法守住城市。”

第461章 宣战借口

　　卡雷尔总督听言，眉头微皱，手指直接弯曲，轻轻叩击着红木桌面，一时思绪万千。

　　“这与我们掌握的情报不同。”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在中国人攻击台湾时，他们的战船中就有许多与欧式风帆战船相同的炮船，甚至船载火炮的数量还能远超我军。”

　　萨比尼亚诺听了，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这不可能。”他说道，“我可以向上帝发誓，中国人的战船确实没有您说的那般……先进。”

　　卡雷尔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他相信萨比尼亚诺不会欺骗自己，这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惟一的解释就是，中国皇帝没有派遣那支舰队来攻击菲律宾。

　　“看来，中国皇帝更重视我们。”他低声喃喃，一时也不知道该觉得荣幸还是觉得倒霉。

　　萨比尼亚诺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卡雷尔总督也没有和他解释的想法，又接着询问起围攻马尼拉的夏军的军情。

　　萨比尼亚诺没有丝毫隐瞒，尽皆和盘托出，卡雷尔听后，心中顿时了然。

　　“这么说来，他们仍然没有能够强行攻破棱堡的能力。”荷兰人总督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巴达维亚繁华的港口，“既然如此，我们只需加强城内戒备，加强对几处要地的守备，就能防患敌人的阴谋诡计了。”

　　萨比尼亚诺欲言又止，他不认为真能这么简单，据他所知，那位镇海大将军的部队可不算中国皇帝的精锐部队。

　　如果中国皇帝将他横扫鞑靼和安南的精锐部队调来，巴达维亚城真能抵挡得住吗？

　　但他转念一想，他没有提醒的必要，荷兰人在南洋的海上实力应该能够与夏军抗衡。

　　“总督阁下高见。”他微微低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卡雷尔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虚伪的笑容。

　　“萨比尼亚诺阁下，感谢您的坦诚，您可以在巴达维亚安心休养，荷兰东印度公司会为您提供必要的庇护。”

　　“非常感谢。”萨比尼亚诺回答道。

　　……

　　与此同时，朱成功的奏疏也终于从吕宋发回南京，呈递到苏言的御案上。

　　苏言看了奏疏的内容后，哈哈大笑，鼓掌说道：“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吕宋便被漳国公光复，真乃战功卓著啊！”

　　在场的几位内阁大臣见苏言如此高兴，也都纷纷出声附和，称赞朱成功的战功。

　　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停下后，苏言才再次开口：

　　“漳国公奏请设置吕宋都司，改马尼拉城为吕宋府，举荐冯澄世为吕宋知府，诸位爱卿可有何看法？”

　　“陛下，臣以为并无不妥。”张国维躬身道，“吕宋地广人稀，我汉民更是只有数万，土著夷民众多，设都司军管以震慑宵小，再设知府治理民政，循序渐进，方为稳妥之策。”

　　苏言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中群臣，又问道：“那吕宋都司的人选，诸位可有举荐？”

　　陈子龙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可调福建提督、建安伯高第出任吕宋都司指挥使。”

　　“建安伯坐镇福建多年，精通兵略，统御有方，足以镇守吕宋，更何况，此人与漳国公并无多少联系，由他担任吕宋都司，也可监视漳国公，以免其拥兵自重，割据海外。”

　　陈子龙这番话可是说得很是直白，听得旁人都神色微变。

　　苏言眉头微蹙，虽然他很厌恶这种猜忌浅显大将的行为，但是陈子龙的谏言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他也就按捺下来。

　　因此，苏言沉吟片刻，开始思考起任命高第的合理性，过了好一会，他才摇了摇头，道：

　　“高第此人虽统御有方，但不精通水战，且他身为北人，调往吕宋只怕会水土不服，不妥。”

　　“陛下，既然要精于水战之人，臣举荐武毅伯施福，此人文武兼备，刚柔并济，可当大用。”张煌言上前说道。

　　“施福？”苏言略一沉吟，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这位将领的资料。

　　施福是施琅的叔父，曾经在明军平定福建的战争中，以延平府城据守，迫使顾炎武在腹背受敌的境地下正面迎战清军主力。

　　此人是郑氏中有名的儒将，对郑芝龙忠心耿耿，也因为郑芝龙被清军挟持才不得不抵抗下去，在郑芝龙被杀后，选择向明军投降。

　　在他投降以后，虽然被允许官复原职，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得到提拔，这没有让他意志消沉，他还是亲自率军清剿了几股袭扰沿海的海寇。

　　施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侄子施琅，苏言虽然对施琅在历史上的形象颇为不耻，厌恶这个汉奸。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施琅也的确是有不容忽视的才能在身的。

　　想到这，苏言点了点头，道：“可，调施福出任吕宋都司，漳国公所荐冯澄世出任吕宋知府。”

　　说到这，他顿了顿，思索片刻，改口道：“吕宋府赐名东宁府吧，附郭县命名吕宋县。”

　　中书舍人应下，默默将这个口谕记下，而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钱肃乐突然出列，肃然道：

　　“陛下，臣有一言。”

　　“讲。”

　　钱肃乐微微躬身：“吕宋虽已平定，然西洋夷人虎视眈眈，土著亦未必心服，臣以为，除驻军外，当广设学堂，推行教化，使夷人渐染华风，方为长久之计。”

　　苏言赞许地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极是，吕宋要长治久安，非仅凭武力可成，命礼部选派儒官赴吕宋，兴建学宫，教化百姓。”

　　阁臣听言，皆齐声应喏：“陛下圣明！”

　　而后，内阁的议事话题一转，来到了针对南疆各国的兵事。

　　早在朱成功誓师开拔的同时，安南的梁旭就将大军借道澜沧王国时，澜沧国王在暗地里做的手脚上奏朝廷，请天子定夺。

　　那个时候安南还未完全稳定，苏言便暂时压下不表，但心里已经给澜沧王国判了取死之道。

　　为此，他直接下令在西南各省再度展开征兵，将步兵旅的番号从第十八旅扩充至第二十五旅。

　　一口气就直接新招募了七个战列步兵旅，这大手笔显然不是单单针对澜沧一个国家的。

　　事实上，苏言直接将目标放在了东南亚直接与他接壤的两个国家——缅甸东吁王朝以及澜沧王国。

　　缅甸东吁王朝原本还处于上升时期，但在万历年间经过明缅战争，被大明来了一记皇恩碎地拳后，就元气大伤，被打得一蹶不振了。

　　一直到现在，东吁王朝都还没彻底恢复过来，面对取代大明的夏朝，也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按理说，苏言是没有借口对东吁王朝开战的，但他可是准备吞并缅甸，从而获取印度洋出海口的。

　　怎么可能因为没有宣战借口就这样放过缅甸？

　　因此，在他的授意下，天玑司探子开始大量潜入东吁王朝境内，秘密与东吁国王的弟弟，富有野心的莽白联络。

　　苏言的计划是，鼓动莽白发动政变，夺取东吁王朝的王位，等莽白篡位后，就直接以此为借口下诏讨伐。

　　只可惜现在还只是1651年而不是1661年，不然就不用他在背后煽风点火，莽白就会追击叛乱篡位了。

　　当然，被选中与莽白交涉的，并非是汉人模样的探子，而是天玑司为了扩展海外情报网，而从澳门等处招募训练的洋人探子。

　　他们在与莽白取得联络后，当即表示愿意为其提供钱粮、军械，资助他推翻自己兄长的统治。

　　莽白对这些突然出现的洋人充满了警惕，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

　　但面对天玑司源源不断送来的军火和白银，他的野心逐渐压过了疑虑。

　　“你们背后的人，究竟想要什么？”莽白在一次秘密会面中，终于忍不住问道。

　　坐在他对面高鼻鹰嘴，深目碧瞳，自称来自巴达维亚的荷兰商人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暗藏锋芒：

　　“阁下只需知道，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您的兄长亲近葡萄牙人，允许他们在沙廉修筑堡垒，垄断贸易，而我们的商队却屡遭刁难，若阁下愿意合作，待您登上王位，我们只求公平通商之权。”

　　“当然，如果您能够禁止葡萄牙商队进入，只接受与我们荷兰商队贸易，这是更好不过的了。”说到后面，他语气俏皮地说道。

　　莽白听言，不禁眯起双眼，手指轻轻叩击着座椅扶手，结合起对方的国籍，以及自称来自巴达维亚，他瞬间意识到对方背后势力的身份了。

　　他心中冷笑，暗香：“原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难怪对葡萄牙人如此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