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318节

　　并抬起燧发手铳对准一个跳过来的夏军水兵扣动扳机，只听枪声响起，那人胸前应声绽开一朵血花，人惨叫着从半空中坠入大海。

　　而后，船长将没有铅弹的手铳朝着一个向他冲来的水兵用力投掷了过去。

　　那人连忙闪身躲开，而船长也顺势拔出佩刀，反手格开劈来的腰刀，刀锋相擦，火星迸溅。

　　砰！

　　夏军船上再度响起一阵枪声，船长正欲抬脚踹向敌人，却突然觉得膝盖一阵钻心剧痛，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面前的夏军抓准时机，手起刀落，便将船长的脑袋砍了下来，人头飞旋着在甲板上滚了几圈，血如泉涌，将甲板染得血红。

　　眼见船长被杀，剩余的西军水手顿时战意全无，纷纷丢下武器，跪地向夏军乞降。

　　夏军也打算通过他们来拷问马尼拉城的海陆防御情况，便将这些投降的水手尽数控制起来，顺势俘获了这艘船。

　　这些俘虏很快被押送到朱成功的旗舰上，接受专人的拷问。

　　夏军水师没有就此停下，还在向马尼拉方向航行，但刚刚战斗的炮声惊动了远处的近海巡逻船。

　　那些战船见夏朝的战船出现在这里，又结合起刚刚隐约听见的炮声，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扬帆撤往马尼拉。

　　等消息传至马尼拉港口后，象征敌袭的示警钟声旋即急促敲响，回荡在城市上空。

　　还在总督府内与殖民地官员们商议政事的萨比尼亚诺总督听到外面传来的钟声，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着副官喊道：

　　“安提诺，外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敲响警报！”

　　副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转身跑出去查看情况，没过多久，他就神色惊慌，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总督大人！不好了！中国人的船队杀过来了！”

　　“杀过来？！”总督一愣，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他们对帝国开战了吗？！”

　　副官语气急促地说道：“还不清楚，但是根据近海巡逻队回报，已经有一艘战船失去了联系，极有可能被夏军俘获。”

　　总督闻言，面色一白，整个人略显颓败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中国人怎么真的打过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他话没说完，副官就上前接着说道：“总督大人，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还请您下令集结军队，准备战斗！”

　　“对，你说得对。”

　　萨比尼亚诺说着，扶着扶手站起身来，仿佛又找回了他身为总督的威严：“传我命令，动员军队，封闭各个城门，全城进入战备状态，不管中国人来到这里的意图是什么，我们都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副官连声应下，就要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但他还没走出几步，总督就突然叫住了他，面带迟疑。

　　“分出一部分人盯住帕里安区（华人社区），万一那些华人得到消息，趁机掀起叛乱，就给我毫不留情镇压下去。”

　　副官一惊，忙道：“总督大人，中国人的船队正在驶来，要是我们镇压华人的举动激怒了他们，引得他们强攻马尼拉……”

　　“哈！中国人来者不善，你以为就算我们没有对城里的华人动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总督说道。

　　说到这，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中国人有句谚语，叫做想要打死老鼠，却顾忌器皿，城内的华人就是他们需要顾忌的器皿。”

　　“如果中国人的目的只是将这些华人迁走，那就如他们的愿，可如果他们执意开战，那我们就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

　　副官听言，也深以为意，便不再多言，转身将总督的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马尼拉城的守军就开始动员起来，一队队士兵急忙换上甲胄，携带武器登上城墙，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

　　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区驻军仅有不到五千人，其中西班牙人组成的正规常备军约莫一千余人，大多数为本地土著仆从军。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也还有百人的日裔佣兵，这些日裔佣兵还保留着武士道训练，精通近战刀法。

　　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军队内部严重腐败，不乏虚报兵额吃空饷的情况。

　　因此在军队动员起来以后，萨比尼亚诺总督很快就悲催的发现，眼下的马尼拉城内居然只有不到两千人的守军。

　　其中，由于虚报兵额的原故，西班牙人组成的正规常备军甚至还不到千人。

　　这让总督大人得知后，顿时勃然大怒，不断用力拍打桌面，怒吼道：“这帮该死的蛀虫！和犹太人一样贪婪！就该被抓起来绞死！下地狱炸油锅！”

　　副官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对总督说道：“总督大人，看来城内的兵力不足以支持我们选择坚守，最好还是与中国人用谈判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吧。”

　　萨比尼亚诺只觉得很是憋屈，他憋了半晌，只能点了点头：“先看看中国人的诉求吧。”

　　守军紧张的等待夏军水师到来的同时，战争爆发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城中流传开来。

　　城内的华人通过各种途径纷纷得到了这一消息，他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有种自己在外被人欺负，大人来为他们撑腰的踏实感。

　　此前数次针对华侨的屠杀以及长期的剥削压榨，已经让他们心中积攒了大量对西班牙当局的仇恨和怒火。

　　眼下朝廷大军杀来，他们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充满了底气。

　　帕里安区内，富有名望的华人耆老们纷纷在侨民们的簇拥下聚集在了关帝庙内。

　　神庙内香炉青烟缭绕，神像前的烛火在众人欢喜情绪的包围下，也跟着欢快地跳动。

　　神庙内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华人，人群将关帝庙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欢喜和对复仇的期盼。

　　“朝廷大军将至！”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秀才颤抖着声音，高声说道，目光扫视着围观的人群：

　　“朝廷的水师已经抵达吕宋外海，不日便能登陆攻城！”

　　尽管已经知道此事，但在老秀才再度重申后，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攥紧拳头，低声咒骂着西班牙人的暴行。

　　一位脸上还带着鞭痕的米行老板咬牙道：“弗朗机人欺压我等数十年，屠我同胞，夺我财物！如今王师来伐，正是我们报仇雪恨之时！”

　　他的名字叫做林阿福，脸上的鞭痕正是之前为了抗议当局加征居留税而参与游行时，被士兵拿着鞭子鞭挞留下的。

　　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铁匠张黑娃捏紧拳头，用力锤在桌案上，眼中带着浓浓的仇恨：

　　“关老爷在上！亡父惨死之仇，我张黑娃必要手刃西夷，报仇雪恨！”

　　他的父亲便是在游行中被西班牙士兵打死的遇难者，可怜那位与人为善的老铁匠，被西夷士兵用鞭子活生生鞭打致死。

　　等张黑娃找到亡父的尸首时，已经血肉模糊，几乎要辨认不出面容和身份。

　　曾经读过兵书的陈老秀才听着他们的含恨话语，沉声道：

　　“我们与西夷有不共戴天之仇，西夷定会有所防患，甚至是先屠戮我等以绝内患！”

　　“为了避免西夷先下手为强，必须要组织乡民武装起来，保卫我们的家园。”

　　“陈阿公，您读过兵书，我们都听您的！”

　　“是啊，阿公下令吧！后生仔们不缺与西夷战斗的勇气！”

　　人群纷纷说道，每个人都握紧拳头，跃跃欲试。

　　“好！”陈老秀才重重应道，随即面色严肃，开始下达防御部署。

　　他要求每家每户都要提供男丁参与自卫，将沙袋、货箱、各种杂物运到帕里安区的主道路堆积起来，筑成街垒。

　　商铺门板也都被拆卸下来，改制成盾牌，并用削尖的竹竿制作成长矛，配发给身强力壮的男丁们，组成长矛队。

　　并从社区内曾经参与过国内战争，有过军事训练的老兵为他们连夜操练，确保每个人都懂得使用长矛盾牌进行战斗。

　　老人孩子负责熬制热油，将其装在社区内搜出来的陶罐内，以做备用，一旦西夷发起进攻，便用热油火罐投掷杀敌。

　　在老秀才的部署下，华人们很快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事关身家性命，每个人都尽心尽力。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是同一条心，社区内也不缺试图出卖同胞，换取财富权势的败类。

　　在社区众人都在齐心协力备战之时，米行伙计黄阿四偷偷溜了出去，跑到总督府向西班牙人举报告密。

　　他很快便被士兵带到总督面前，黄阿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座殖民地的统治者。

　　他连忙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语气恭敬而又谄媚的说道：

　　“总督大人，帕里安的华人们开始制作武器，图谋不轨，想要在夏军攻城时造反。”

　　萨比尼亚诺听言，本就因为各种事情而焦头烂额的他顿时火冒三丈，愤怒咆哮道：

　　“这些忘恩负义的猪猡！”

　　他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墨水瓶砸在地上碎裂开来，溅出如血般的黑渍，吓得黄阿四如鹌鹑般瑟瑟发抖。

　　“我们给他们生意做，给他们地方住，不过是多收了他们一点居留税，他们就是这样回报帝国的？！”

　　副官蹙眉上前：“总督大人，现在还不是发怒的时候……”

　　总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恨声道：“这帮该死的猪猡，给我杀——只有血与火能够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处境，西班牙的荣耀不容这些华人猪猡玷污！”

　　就在总督要下令出兵镇压帕里安区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面带惊惧：

　　“总督大人，中……中国人的舰队到了！他们打开了炮窗，对准港口，还……还……”

　　“还什么？！”总督瞪着他，追问道。

　　士兵咽了咽唾沫，咬牙回答道：“还送来了一份书信，要求您亲自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书信，哆哆嗦嗦地呈过头顶，副官连忙上前接过，转交给总督。

　　总督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上面洋洋洒洒写着勒令他们投降的话语——

　　“大夏镇海大将军朱告佛朗机夷酋萨比尼亚诺：

　　盖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佛朗机夷酋，僻居西海，狼子野心，窃据吕宋，虐我汉民，罪恶滔天，神人共愤！

　　万历三十一年，尔等屠戮汉民二万五千，血染吕宋，尸骸塞川！

　　崇祯十二年，复行暴虐，戕害无辜，老幼不免！今又苛征暴敛，囚汉人为奴，毁我宗祠，辱我妇孺，此仇不共戴天！

　　本镇奉大夏皇帝敕命，封镇海大将军，出镇一方，统雄师十万，战船千艘，誓为同胞雪恨！

　　天兵所至，雷霆万钧，顺者生，逆者死！

　　今告尔夷酋：速开城门，缚首恶来降，可保残喘，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尽屠夷种，片甲不留！

　　文书到日，速决去就，天威降临，悔之晚矣！”

　　为了统治华人，萨比尼亚诺总督对于汉文也有所掌握，因此他能够大致看懂上面的内容。

　　在看完后，萨比尼亚诺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冒出的冷汗打湿。

　　他将文书放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总督大人，您……”

　　副官注意到了他的异样，面带关切，上前询问道，但总督没有回答，而是咽了咽唾沫，颤声道：“走，去城墙，我要看看中国人来了多少战船。”

　　副官连忙应下，这时他的余光又注意到还跪在地上的黄阿四，又询问道：“总督大人，那这个华人……”

　　总督顺着他的话看向黄阿四，脸上闪过几分厌恶：“拖出去杀了吧，他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