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317节

　　吕宋的情报传回台湾时，春节早已过去，台湾府和安平镇内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但军士们的训练并没有松懈。

　　在看过细作传回来的情报后，朱成功面色微沉，眼中闪烁着几分愤怒的光芒。

　　“西夷实在欺人太甚。”他攥紧拳头，恨声道：“吾誓要杀入马尼拉城内，一雪汉人受欺压之仇。”

　　说罢，他看向冯澄世与陈永华，问道：“眼下军士舟师备战进展如何？何时能够起兵远征？”

　　冯澄世拱手道：“督镇，军械辎重已大多装船，水陆将士亦渴血待战，只等您一声令下，水陆舟师便能大举开拔。”

　　陈永华也回答道：“朝廷的工部官员还在澳门绘制图纸，不日便能送来，而西夷工匠已招募三位，都有过兴建棱堡的经历。”

　　“好！”朱成功一拍桌案，“那便等朝廷的图纸送来，便发兵吕宋，复甫，就由你来撰写讨伐檄文。”

　　“属下遵命。”陈永华作揖应下。

　　接下来，郑军没有停下整军备战的动作，朱成功为了不提前打草惊蛇，惊动西班牙人，也严令封锁消息。

　　一直到朝廷绘制的图纸送至，西班牙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

　　泰武四年（公元1651年）正月二十五日，安平镇军港。

　　港内旌旗林立，船帆遮天蔽日，潮水拍击间，铁锚铰链的嘎吱声惊起群鸥。

　　在三军将士的注视下，朱成功登临帅台，焚香祷告，燎祭妈祖神灵。

　　他拔出佩剑，剑指东南：“四十年血仇！万历年间吕宋屠华，我闽粤父老尸骨未寒，今奉大夏天子诏令——”

　　剑锋划过掌心，疼痛没有让朱成功皱起眉头，鲜血缓缓滴入酒爵内。

　　“不破马尼拉，誓不回朝！”

　　说罢，朱成功将酒水尽数泼洒，而后将酒爵狠狠砸碎在地，三军将士见状，皆山呼海啸：

　　“杀！杀！杀！”

　　待将士们登船之际，陈永华也手捧檄文，高声宣读：

　　“大夏镇海大将军朱，告吕宋佛朗机夷酋并海外汉民：

　　盖闻天威所至，四夷宾服，王道荡荡，无远弗届。西夷红毛，远遁海外，窃据吕宋，僭称总督。苛政暴敛，虐我同胞；横征年税，荼毒华民。

　　自万历年间，屠戮华民，血染吕宋，至今日苛令频加，税赋倍蓰，致良善抛妻弃子，忠义囚枷苦役。其罪贯盈，神人共愤！

　　本镇承天命、奉大义，誓拯黎庶于水火。今水陆舟师已备，军械辎重充盈，将士枕戈待旦，此非为一己之私，实为雪四十年血仇，复汉家之威仪！

　　嗟尔吕宋华民，皆炎黄苗裔，岂甘为犬马？凡我同胞，当戮力同心，共诛夷酋！

　　若西夷识天命，速释罪己，开城纳降，或可存一线生路；若冥顽不化，负隅顽抗，则刀剑无眼，玉石俱焚！

　　潮涌东南，帆蔽日月，此战必彰天罚，以慰冤魂！

　　天神有灵，佑我舟师；山河为鉴，誓平蛮烟！檄文所至，咸使闻知！”

　　檄文一出，夏军旋即大举开拔，直取吕宋。

　　待在台湾停泊休息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人海商见夏军浩荡而出，又听闻檄文内容，皆大吃一惊，对此议论纷纷。

　　荷兰商人不禁回想起他们曾经还占据这片土地时，朱成功就是这样发兵来攻，将福摩萨从他们的手中夺走。

　　而现在，朱成功那个邪恶的野心家居然将目光投向了吕宋，虽然这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西班牙佬的地盘，但他们也难免会有些唇亡齿寒的感受。

　　惊疑之下，荷兰商人们顾不上继续在台湾停留，慌忙回到船上，想要返回巴达维亚，向东印度公司的评议会汇报这里发生的战事。

　　与他们做出相同决定的还有西班牙商人。

　　他们在得到消息后，瞬间意识到台湾已经成为敌国的领土，继续待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

　　同时也是为了通风报信，这些西班牙商人慌忙撤走，但还未等他们回到船上，就被军士拦了下来。

　　军士们态度恶劣，表情凶狠，拔出刀剑指着这些西洋人，语气蛮横地说道：

　　“奉督镇之命，港口戒严，片板不可出海，尔等速速退去，若敢擅闯，格杀勿论！”

　　后面的士兵也跟着齐声大喝：“退去！”

　　这些西洋商人顿时被镇住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闪着寒芒的利刃，咽了咽唾沫，还是选择了从心。

　　“好，好，我们这就退回去。”他们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轻声安抚着眼前的士兵，一边缓缓后退。

　　不过，在他们回到停歇的商馆时，却惊愕地发现这里已经被许多士兵包围了起来。

　　那些士兵看见他们出现，二话不说就围了上来，直接将他们尽数控制住。

　　其中的荷兰商人们大感委屈，连忙喊道：“我们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抓错人了！”

　　“闭嘴！”领头的军官冷声呵斥道：“奉督镇之命，尔等西夷商贾有刺探军情之嫌，跟我们回去，接受讯问！”

　　“wtf？”

　　荷兰商人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们只能大声喊冤，为自己辩解，然后被士兵推搡着押往大牢。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同时也是为了趁机捞一波，朱成功在出征前授意留守官员抓捕境内的西洋商人，将他们的货物也一并查抄了。

　　当然这查抄的程度也有所不同，作为敌国的西班牙商人，其货物和钱财皆被尽数充公，本人也被一直关押起来。

　　而荷兰人虽然不是敌国，但曾经闹出那么多的龌龊，其货物皆被充公，本人也被要求缴纳赎金，才能重获自由。

　　待遇较好的就只有葡萄牙商人了，葡萄牙人由于在南洋势力最弱小，一直以来表现的也很温顺。

　　因此，他们只需要缴纳一笔钱，就能将自己和货物一起赎出去了。

　　葡萄牙商人：家人们谁懂啊，明明是对家的战争，却被莫名牵连进去，还要大出血才能把自己的东西赎回来。

　　这些葡萄牙商人无疑是满腹怨气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明明他们和西班牙人的关系也不好，却要为西班牙人的战争买单，一起被牵连进去。

　　不过，在他们得知西班牙和荷兰商人们的遭遇后，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看见荷兰人比他们还惨，他们就放心了。

　　另一半，朱成功率领的郑氏水师自安平镇扬帆起航，一路南下，穿过台湾海峡，进入广袤的南海。

　　沿途遇到了许多前往台湾、泉州、南京等地的商船，那些商船看见船队迎面而来，都纷纷用好奇、惊疑的目光打量着这支庞大的舰队。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夏朝水师素来不会大动干戈，除非是进入战争状态。

　　而他们遇到的夏军规模庞大不说，外围战船还都掀开了炮衣，将炮口朝外，一副备战状态。

　　一些敏感的船长马上意识到，战争来临了，这片海域将会不再平静。

　　……

　　三月初三日，吕宋群岛外海，庞大的夏军舰队终于抵达。

　　由于朱成功将轻型战船派到前面，拦截捕获从吕宋出发的所有船只，防止有人发现他们以后调头通风报信。

　　因此，西班牙人迟迟没有收到相关的汇报，萨比尼亚诺总督还沉浸在他对华人加征居留税，借机捞一笔的美梦之中。

　　不过，华人的激烈反应倒是超过了他的预料。

　　在一部分人的带动下，华人于城中游行，齐聚总督官邸前，要求取消针对他们加征居留税的政策。

　　还是那句话，一群温顺没有武力的羔羊的抗议不会被他们放在眼底，总督大人直接下令军队镇压游行队伍，逮捕了上百名华人，还有数十人在混乱中被杀。

　　在殖民地军队的武力下，华人的抗议被轻松镇压下去，总督大人随即下令将暗中煽动的华人判处绞刑，其余被捕人士则是判处苦役。

　　而眼下，在总督官邸前的广场上，已经吊起了数十具尸体，在阳光底下风吹日晒，遭受鹫类的啄食。

　　“正如我之前所说，这些华人就像绵羊，杀几头，剩下的就会乖乖交钱。”

　　萨比尼亚诺总督站在总督府的阳台上，摇晃着杯中的葡萄酒，对着自己的副官悠然轻笑。

　　“但是，您不得不注意夏朝的反应，那位征服福摩萨的镇海大将军可不好惹。”副官轻声提醒道。

　　“哈！隔着海呢！”总督将葡萄酒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杯，面露不屑：“不过是多征收了些居留税，杀了几个逆民，中国皇帝难道还能再派船队来接走这些华人吗？”

　　他说的便是万历年间吕宋爆发的屠华事件，万历皇帝得知以后虽然极为愤怒，下谕给了一通严厉的外交辞令，但也无力吊民伐罪。

　　只能从漳州派出一支船队，来到吕宋组织撤侨，而从那以后两国之间的海上贸易便遭到了沉重打击。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嘴题外话了。

　　彼时的大明朝还在打援朝战争，对于海外鞭长莫及，但也派遣船队撤侨，并以断绝贸易作为惩戒。

　　而一百多年后的我大清章总·十全老人·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在得知荷兰屠华的消息后，居然蔑称这些华人是“贪恋无归，自弃化外”，认为杀得好，是他们咎由自取。

　　两者的态度天差地别，尽管明神宗被认为是昏君，但在这一方面，难道不能甩我大清的明君清高宗几条街？

　　言归正传。

　　就在总督悠闲地与副官交谈的同时，夏军水师前锋已经与西军的外海巡逻船遭遇。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夏军战船，西班牙船长极为诧异，他当即下令打出旗号，询问对方的来意，并命令水手们做好战斗准备。

　　与总督不同，这些士兵始终都对北方的庞大帝国抱以畏惧和警惕。

　　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正确的。

　　对面的夏军战船无视了他们打出的旗号，在靠近后，率先朝他们开炮。

　　沉闷的炮声撕裂了吕宋外海的平静，炮弹呼啸着砸向海面，溅起大片水柱。

　　西军船长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迅速回过神来，撕扯着嗓子喊道：

　　“掉头！快快掉头！我们必须要撤回马尼拉，战争爆发了！！！”

　　水手们也都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慌了神，连忙按照船长的命令手忙脚乱地操作战船掉头。

　　但夏军战船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顺利撤退，两艘战船加快速度冲了过来，一边逼近一边开炮。

　　佛郎机炮的炮弹高速飞来，擦着船身砸进海面，但也有一枚炮弹命中战船，惊得水手们尖叫连连，哭爹喊娘。

　　“靠上去！和佛朗机人接舷！”

　　夏军战船上，管带们大声怒吼着，指挥战船迅速贴上去，西军战船只能徒劳地开炮还击，试图阻拦他们。

第457章 叛徒的下场

　　在两艘夏军战船的合围下，西军战船最终还是被追上，夏军以弓弩、火器射杀甲板上的西夷水手。

　　待靠近后，只听夏军把总一声令下，十数条铁钩便呼啸飞出，死死咬住西船桅杆、舷板，夏军水手用力转动绞盘。

　　绞盘一时间吱嘎作响，铁钩猛然绷直，将两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最终轰然相撞。

　　“杀过去！夺船！”

　　旋即，闽南语在夏军船上响起，跳帮死士们口衔钢刀，荡绳飞跃，率先跳进敌船甲板，与西军水手短兵相接。

　　西军船长见接舷战已无法避免，连忙大声命令水手们拔刀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