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97节

　　一时间，宛若猴子啼鸣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方阵内的士兵们也很快完成装填。

　　一名百户扶着被箭矢穿透的军帽，看着林间涌动的人影，高举佩刀，喝道：“一排，蹲下！”

　　唰——

　　第一排士兵纷纷应声单膝跪地，双手持枪，将刺刀对准前方，后两排士兵也都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等待射击命令。

　　很快，无数安南士兵冲出了密林，几乎就在他们冲出密林的瞬间，各方阵内的军官便发出震声咆哮——

　　“一排，开火——”

　　话音落下之际，各方阵第一排的士兵纷纷举枪，用力扣动扳机！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排枪声在林间炸响，前排线列步兵的燧发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冲在最前面的安南士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倒下一片。

　　许多安南人胸前爆开一团血雾，前仆后继倒下，更有人被精准爆头，弹丸从后脑穿出，也带出一片脑浆与血液的混合物，溅了身后士兵一脸。

　　“二排，举枪！”

　　随着军官的怒吼，第二排士兵迅速举起火枪，枪管从前排士兵的头顶伸出。

　　而在这时，安南人已经冲到了三十步内，他们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有些人的弯刀上还滴着死去同袍溅来的血。

　　“开火——”

　　又是一轮齐射，这次距离更近，杀伤更加恐怖，冲在前排的安南人几乎被全数击倒，后面的士兵也被倒下的尸体绊倒，整个冲锋阵型顿时大乱。

　　“掷弹兵投弹，三排，开火——”

　　第三排的掷弹兵奋力掷出手榴弹，线列步兵则紧跟着打出又一轮齐射，黑乎乎的铁球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冲锋停滞的人群之中。

　　轰！轰！

　　手榴弹落地后在人群中猛地爆炸开来，掀起夹杂着肉块的血雨。

　　许多安南士兵被飞溅的弹片洞穿身体，或是干脆被炸断双腿，倒在血泊之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第435章 汇合

　　接连三轮齐射与手榴弹的爆炸虽然打断了敌人的冲锋阵型，但并没有将他们击溃。

　　仍然有大量安南人跨过战友的尸体，乌泱泱冲向夏军方阵。

　　“准备肉搏战！”

　　军官们撕心裂肺的怒吼着，方阵内的士兵们皆齐刷刷压下刺刀，雪亮的刀尖组成一道死亡荆棘。

　　下一瞬，无数矮小的身影冲出硝烟，他们扭曲的面容上混杂着忿怒与恐惧，在阵阵如同猿猴啼鸣的呼啸声中，两军狠狠相撞。

　　一时间，金属碰撞声、利刃入肉声、垂死惨叫声响彻整个战场。

　　一个个安南猴子撞上夏军的刺刀方阵，被锐利的刺刀毫不留情的贯穿躯体，一名安南老兵灵活地躲开刺来的刺刀，弯刀划过一道弧光，用力砍在对方的肩膀上，刀刃卡在骨头缝里，鲜血喷溅。

　　那名夏军士兵惨叫着半跪在地，旁边的袍泽果断出手，抡起枪托击打在安南老兵的面门，将其打飞出去，而后合力将负伤的战友拖到方阵内接受治疗。

　　不断有人冲到方阵之间，被两侧的夏军举枪射杀，第三排的士兵也趁着前排袍泽厮杀的机会，就地装填弹药。

　　但前方不断飞来箭矢，射杀着方阵内的士兵，一名士兵刚刚完成装填，正欲举枪射击，就被箭矢射中眼睛，惨叫着捂着脸后仰倒下。

　　手中的枪也在落地前走火，将前面还在奋战的战友误伤。

　　轰——

　　就在两军短兵相接之际，战场后方终于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被方阵保护在内的炮兵们冒着危险将火炮推出，对准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开炮。

　　在喷吐而出的火舌中，无数细小的铁珠铺天盖地往前方横扫而去，瞬间将范围内的安南人笼罩在内，打成烂肉，爆开一团团血雾。

　　安南人或许能够迎着夏军的排枪齐射继续冲到他们面前展开肉搏，但面对可怕的火炮，即便是最精锐的清化镇兵也无法保持冲锋的勇气。

　　在挨了一轮炮击后，安南人便惊慌失措地丢下无数不成人形的尸体，转身四散而逃。

　　郑栐本以为夏军遭到伏击以后就会很快失去秩序，被他们以优势兵力全歼。

　　但在听到炮声响起后，郑栐的心底瞬间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连忙定睛看去，便看见山下的安南军队开始仓皇溃退。

　　溃败就宛如瘟疫一般，迅速席卷漫长的战线，那些安南人全然冲不破刺猬般的空心方阵，他们几次冲击都被击退，方阵前很快便堆积起大量尸体。

　　见方阵始终无法突破，而又有众多友军溃退，漫长战线上的其他安南人跟着四散奔逃，丢下武器，向夏军跪地求饶，或是头也不回地扎进丛林之中。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眼见敌人溃退，夏军一方旋即响起阵阵欢呼声，但欢呼声很快便平息下来，战场上只剩下伤者呻吟声和痛苦哀嚎。

　　“救治伤员，检查你们的武器，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石秀英高声命令道，他的命令很快被传达到各个方阵内，士兵们应声检查起手中的枪械，并重新开始装填。

　　石秀英接着看向自己的副官，命令道：“现在敌军暂时被击退，还不能放松戒备，命令后面的人把甲胄送上来，让将士们都武装起来。”

　　“遵命！”

　　副官应下，随即大声命令旁边的士兵让开一条道，拍马冲了出去，沿着布满鲜血与尸体的道路向后军冲去。

　　漫长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尸体和肢体碎块，伤员都被拖入方阵内，尽可能平躺着接受简单的包扎治。

　　一名线列步兵跪在战友身旁，徒劳地按压着他胸口不断冒血的伤口，汗水掺杂着从脸颊滴落下来，用半是哀求的语气呢喃道：

　　“坚持住，老王……坚持住……”

　　但伤者的双眼已经开始涣散，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

　　在副官前往后军传达命令时，郑栐也见到了败退下来的都统们，都统们都垂头丧气，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大人。”其中一名都统说道：“夏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我们的人还未接战就先被他们的排枪射杀众多，待肉搏战后，又无法突破他们的方阵……”

　　他话没说完，马上有人附和：“夏军各个要比我军将士更高，身体更加健壮，即便没有甲胄防护，在肉搏里也能轻松取胜，我军在肉搏战里根本无法取得优势。”

　　“要想冲散夏军的阵型，唯有动用战象才能做到吧。”另一名都统嘟囔着。

　　郑栐听着都统们的话，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他如何不知道投入战象部队能够轻松冲散夏军的阵型。

　　但是，因为需要赶在夏军之前阻截他们前往安广镇，大军都是使用内河通行，沉重的战象也就无法带上。

　　而且要想设下埋伏不被夏军提前发现，体型庞大的战象就必然不可能参战。

　　夏军斥候又不是瞎子，那么大一坨战象还能看不见？

　　“伤亡情况如何？”他没有继续去听这些都统狡辩，沉声询问道。

　　都统们都摇了摇头，他们一撤下来就跑来面见郑栐了，哪里有时间等待清点。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的伤亡不在少数——战场上可是布满了安南人的尸体。

　　“大人，伏击的计划已经失败，夏军现在已经有所防备，再次发起进攻，只会徒增伤亡，还是先行撤退吧。”

　　一名都统言辞恳切地劝说道。

　　其余都统也都跟着劝说起来，郑栐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有些不甘地看向林间仍然保持着空心方阵的夏军。

　　己方两倍于敌军，又占有伏击的优势，这都没能击溃夏军，反而让其及时做出应对还击。

　　如此可怕的敌人，这场战争他们真的能够击退侵略者吗？

　　郑栐不敢深想。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收敛了心中的不甘，咬牙道：“传我军令，全军撤退，夏军兵马精锐，非我军能够战胜，应速向东京汇报。”

　　随即，安南军队放弃了林间的大量尸体，缓缓撤离了这片地区，退往海阳镇。

　　夏军的目标是安广镇，如果是为了保卫领土，此时直接退往安广镇是最正确的决定。

　　但是郑栐不敢撤入安广镇，以夏军强大的攻坚能力，他害怕撤入安广镇以后，就会被夏军围在城内一块歼灭。

　　夏军并不知道安南军队直接选择了撤退，他们继续在原地坚守着，等待甲胄从后方运上来。

　　在等待期间，士兵们也注意到敌人迟迟没有发起第二次进攻，林间也没了动静，他们不免有些松懈。

　　“旅帅，林子里没动静了，敌军是不是撤退了？”一名军官凑到石秀英跟前，询问道。

　　石秀英蹙眉凝视着两侧的密林，森林深处一片漆黑，就好似一张张野兽的血盆大口，准备吞噬任何胆敢深入的人。

　　“派斥候进去看看。”他沉吟片刻，下令道：“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要么是敌人在筹备新一轮攻势，要么是见势不妙主动撤退，不论如何，都要先摸清楚敌情。”

　　石秀英一声令下，马上有斥候脱离方阵，进入林间探查。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两两一组，不断深入，不到半个时辰后，才陆续撤了回来。

　　撤回来的他们也向石秀英汇报，林间已经彻底没有了敌人的踪影，从留下来的大量杂乱的脚印来看，敌军已经撤退将近一个时辰。

　　闻言，石秀英不禁松了口气，下令解除备战状态，并清理战场，收殓战死者的尸体，准备继续前进。

　　此战，由于夏军反应迅速，在接战前及时组成空心方阵，击退了敌军，所以夏军的伤亡并不多。

　　伤亡主要来自安南军队射来的箭雨，而后才是肉搏，毕竟夏军在行军途中并没有身披甲胄，只是穿着单薄的军服，对射来的箭矢没有丝毫防护能力。

　　士兵们沉默着将战死者的尸体收殓起来，没有人理会那些丑陋的安南猴子的尸体，他们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石秀英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沸腾的仇恨的火焰。

　　……

　　郑栐撤退后，快马加鞭将此战的战报送往东京，如实禀明夏军的难以对付。

　　他在战报后表示，要想击败夏军，或许唯有投入战象部队才有取胜的可能，因此他希望能够调动山西镇的镇兵参战。

　　山西镇，该镇的军事任务是镇压傣族、苗族的叛乱，防守黑水河要道，因此该镇镇兵皆擅长山地作战，并且拥有庞大的战象部队。

　　郑梉看完这个儿子的汇报后，顿时气得险些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桌案上的笔墨物品都扫落在地。

　　“两万镇兵！足足两万镇兵！占有伏击优势，这还能被夏军击退，简直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

　　他大声咆哮着，吓得外面的奴仆都跪倒在地，以头触地，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郑祚见父亲这般暴跳如雷的反应，顿时为之前没能领兵出战而感到庆幸——得亏这次领兵的是他的弟弟，如果是他带队，这场失败肯定会对他的声望造成损失。

　　“父亲息怒！”

　　虽然心中庆幸，但郑祚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上前扶住父亲的肩膀，安抚着他重新坐下，而后说道：

　　“父亲，事到如今不是指责郑栐的时候，这也不全是他的责任，谁都没想到，夏军会如此精锐，遭到伏击后还能迅速组织反击，并击退我军。”

　　郑梉虽还在气头，但听郑祚这番话，也慢慢收起了怒气，沉声道：“那照你说，这路夏军该如何应对？”

　　“北朝必然不可能只派这一路万余人马南犯，其后续定然还有兵马参战，若是我们连这一路夏军都无法解决，又该如何应对其后续的进犯？”

　　“当调动山西镇兵马参战。”郑祚正色道：“父亲，不论是郑有然还是郑栐，都认为让象兵参战才能击败夏军，既然如此，那便依他二人的看法，调遣山西镇象兵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