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92节

　　隆隆隆——

　　下一瞬，数十门佛朗机炮相继开火，炮弹从喷吐的火舌中冲出，狠狠砸向夏军战船。

　　但这些佛朗机炮的磅数并不高，炮弹命中船身后，居然直接被弹飞了出去，落入海面，连夏军战船的防都没破。

　　看到这一幕，阮朝富整个人顿时蚌不住了，他只觉得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窟一般，浑身发冷发颤。

　　直到……夏军完成调转，将那数十门火炮炮口对准他们。

　　“大人……千户大人……我们投降吧……”

　　望着这一幕，阮朝富身旁的军官颤声劝道，他的面容因为过于恐惧而变得扭曲，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朝富也咽了咽唾沫，他不敢再犹豫，大声喊道：“投降！我们投降！快升起白旗！”

　　但为时已晚，刹那间，只听一阵几乎能够撕裂海面的剧烈炮击声响起，数十枚实心弹呼啸着飞了过来，相继命中距离福船只有不到十米外的广船。

　　那艘广船遭到集火，几乎瞬间被撕碎，船身连带着船上的水兵都被撕成碎片，断裂开来，迅速下沉。

　　命中海面而溅起的水柱高高扬起，将阮朝富和其他士兵都淋湿了一身，其中两枚炮弹也命中福船，在甲板上打出两个巨大的缺口，木屑横飞。

　　甲板上一时响起阵阵哭爹喊娘的叫喊声，水兵们不敢拖沓，慌忙将令旗降下来，转而升起白旗，向夏军传递投降的信号。

　　而观海号的甲板上，庞凤华也将安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他见敌人升起白旗投降，嘴角扬起几分不屑的冷笑：

　　“这些安南猴子的反应倒是快，只是不知道这白旗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说罢，他下令战船继续开上去，将剩下的郑氏战船包围起来。

　　刚刚一轮炮击已经彻底打散了安南水兵反抗的勇气，他们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将武器也扔在了甲板上，眼睁睁看着夏军战船包围上来。

　　没过多久，阮朝富便被活捉，带到了观海号的甲板上。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之前下令杀死汉人渔民的嚣张气焰，整个人就像是发抖的落汤鸡一般狼狈。

　　在被带到庞凤华面前后，未等夏军军中随军的通译为他介绍，他就直接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庞凤华见他这种贪生怕死的模样，顿时就没有直接审问的兴趣了，而是将他交给了大副，由大副带下去审问。

　　很快，船舱内便传来几道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与惨叫声。

　　庞凤华没有回头，他接过一名士兵递过来的干粮，撕咬下来大口咀嚼起来。

　　没过多久，身上沾血的大副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湿布擦拭着身上的血渍，走到管带身边。

　　“这天杀的安南猴子。”他骂了一句，对上司说道：“他都招了，安南人似乎得到了风声，沿海战船都会定期出海巡逻。”

　　说完，他捏拳用力打在船舷上，咬牙切齿：“这个畜生还招供了，在几个时辰前，有几个从琼岛来的渔民被他们杀了。”

　　听到这，庞凤华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把他吊死在桅杆上。”他冷声道：“至于那些安南人，留下几个带路的，其余人和船一起沉了，我们不需要俘虏。”

　　“遵命。”

　　大副咧嘴应下，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大步离去。

　　等这几艘夏军战船调头返航时，海上只剩下四艘还在燃烧的战船残骸，以及飘浮着的大量尸体和碎木板。

　　……

　　广东琼州府的海口所水寨内，已经成为了夏军水师的临时驻地。

　　海口所内的白沙寨是隆庆元年时设立，自设立初始到现在，一直是朝廷水师在琼州的驻地与战船修理厂。

　　陈钊俊率军抵达后，就理所当然的将海口千户所设为自己的指挥部。

　　等庞凤华返程，便直接来到了千户所，将从安南俘虏口中审讯出来的情报都汇报了上去。

　　陈钊俊与他的两位副手看完笔录后，一时陷入了沉思。

　　阮朝富为了活命，将自己知道的郑氏水师的部署情况与战船数量都和盘托出。

　　郑氏水师的情况非常复杂，里面分为内河舰队与海防舰队。

　　内河舰队主要负责防御红河流域，战船以楼船、艨艟、哨船为主，驻扎于升龙府及红河下游。

　　海防舰队则驻扎于云屯港、涂山、海阳及郑阮边界等地，有战船七八十余艘，水兵数千。

　　其中，云屯港水师的任务是监控北部湾海贸，防范来自中国的闽粤海盗，警戒夏朝水师。

　　阮朝富便是来自于此。

　　其余水师则是负责应对南方阮氏水师的威胁，若是夏军水师直接突袭云屯港，他们根本无法及时应对驰援。

　　陈钊俊瞬间意识到了这点。

　　他命人取来从海商手中买来的安南沿海地图，这张地图的精准度不高，主要是用来标记港口和能够补充资源的城镇。

　　不过，安南水师的几个驻地，也被有意无意地画了下来。

　　陈钊俊将地图展开，手指在上面搜寻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云屯港的位置。

　　这是一处天然的地势优越的海港，往西便是安南北方重要的海防与贸易枢纽安广镇。

　　尽管阮朝富没有供述安广镇的驻军情况，但陈钊俊也多少能够猜出来，这里的守备军力不会在少数。

　　“突袭拿下云屯港不难。”陈钊俊沉声说道：“只是拿下云屯港以后，要如何在岸上站稳脚跟，应对安广镇兵的反扑，才是重中之重。”

　　“这有何难？”副提督马尚到插话道：“大都督府已制定好了进攻计划，命我们掩护第九旅渡海登陆。”

　　“可以先前往廉州与第九旅汇合，令其分批登船，而后再一齐突袭云屯港，待拿下港口后，直接让第九旅的袍泽们登岸，依托云屯港组织防御。”

第431章 试探

　　听了马尚到的看法，陈钊俊若有所思。

　　在尚不清楚安广镇援军的兵力数量和战斗力的情况下，仅靠各舰的海军陆战队迎战太过冒险。

　　若是让更专业的第九旅迎战，那就好多了。

　　副提督苏先定沉吟道：“军门，末将倒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陈钊俊好奇道。

　　苏先定回答道：“末将以为，可在与第九旅汇合后，兵分两路，一路奇袭屯云港，一路攻打安广镇，安广镇这一路为佯攻，不为拿下此城，而是为了试探出该镇兵马及战斗力。”

　　“若是安广镇兵战斗顽强，兵丁众多，可从长计议，可若是其镇兵孱弱，则一鼓作气，拿下安广镇，以此立足安南。”

　　苏先定说完，陈钊俊和马尚到相互对视一眼，都若有所思。

　　马尚到而后点了点头，道：“先定兄之策尚可，我认为可以一试。”

　　陈钊俊见他认同，便也微微颔首，道：“那便按此计行事，兵分两路，一举拿下云屯港。”

　　“遵命！”

　　两位副提督齐声应下。

　　而后，陈钊俊命苏先定率五级舰及东印度公司商船先行出发，前往廉州府接应第九旅。

　　水师主力则在整军备战，补充好弹药后开拔，在北部湾游弋，等待汇合。

　　与此同时，廉州府境内，第九旅已经对黎朝控制的永安州发起进攻。

　　永安州是安南国在廉州府的飞地，包括今广西的京族三岛在内的江平、黄竹、白龙尾半岛等地，南北宽约四十里，东西长约六十里。

　　这块飞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中期。

　　北宋时安德州土司侬智高不堪交趾压迫，多次请求内附中国，却被宋朝拒绝，随即发动起义。

　　交趾便趁乱占据广西沿海一带，延至明清时期对该地施行管理与移民。

　　在原先的历史线上，要一直等到1885年中法战争，清朝战胜法国后签订《中法和约》，这块土地才终于被收回。

　　而如今，夏军提前数百年向安南发起进攻，第九旅兵锋直指永安州城下。

　　永安州城内的安南百姓长期与汉人交往，其风俗、服饰、语言几乎与汉人无异，因此在夏军兵临城下之际，城中军民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意志。

　　惟有安南任命的永安知州站在城头之上，大声质问城下劝降的夏军使者：

　　“我国侍奉天朝如父母，天朝今日为何兴兵来犯？”

　　使者昂首高呼：“尔国撮尔小邦，不服王化，竟擅自出兵高平，侵扰天朝属邦，今我天兵奉天子诏令征讨黎氏，是为吊民伐罪，以讨不臣！”

　　“尔还不速速开城迎降，若抗拒天兵，则逆天而行，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此言一出，城头守军皆双腿战栗，面露惊惧，州丞连忙拉着知州，急声劝道：

　　“天兵已知朝廷发兵高平，我永安州城小民寡，如何能够抵抗天兵，当开城迎降，保全城中父老为先！”

　　知州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刚刚的质问只是出于侥幸心理，尝试能否说退夏军。

　　但夏军已经知道黎朝出兵高平的事情，又奉天子诏令而来，岂是他能够阻挡的。

　　知州长叹口气，只能下令打开城门，率领一众官吏出城迎降。

　　第九旅旋即兵不血刃占领永安州。

　　夏军入城后，百姓们想象中的劫掠并没有发生，夏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很快就让城中安定下来。

　　但知州、州丞等安南官员都被抓捕下狱，取缔罢官，由两广总督署派遣新的官员前来代理州事。

　　永安州与安南本土并不远，隔海相望，这里的动静很快便被安南的巡逻队发现。

　　边境随之升起狼烟，夏军出兵的军情以快马加鞭的形式送往安南首都东京升龙府。

　　不过一两日，军情便送至东京城内的郑主府，呈递到郑梉面前。

　　郑梉，后黎朝郑氏第六代家主，官至都元帅总国政、太师、平章军国重事，称威王。

　　嗯……不要疑惑为什么安南国王能够册封自己的臣子为王，安南始终采用的是内帝外王的政策。

　　安南君主对内称皇帝，对北方大国则称王纳贡。

　　而郑梉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牢牢把持朝政，将后黎朝皇帝架空为傀儡，任其摆布，全无还手之力。

　　像是康熙擒鳌拜这种事情，在后黎朝就和童话一样。

　　郑梉自从决定发兵攻打高平莫氏后，就一直做好了夏朝下场参战的心理准备。

　　故而在得知军情后，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神情淡然地拿起军报，拆封查阅。

　　这让他的属官们见了，都不禁心生钦佩之情。

　　在郑梉慢条斯理查阅军报时，参议阮有镒上前一步，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