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75节

　　在得到敌我伤亡的结果后，李元胤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外面那横尸遍野的战场，忍不住长长感慨道：

　　“有此火炮之利，天子雄才大略，何愁蒙古不定，草原不平？或许从此以后，蒙古将不再是中原的忧患了。”

　　感慨一通以后，李元胤留下一个师的兵力继续打扫战场，收拢俘虏。

　　而自己则继续率领大军追击北迁的苏尼特部。

　　在追兵赶到之前，战败溃逃的溃兵就先一步逃回了部族内，顿时引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苏尼特部的战兵都倾巢而出，部族内的老弱病残如何是夏军追兵的对手。

　　眼见夏军追击而来，苏尼特部的萨满无奈之下，只能率领全族向夏军投降。

　　李元胤慷慨接受了他们的投降，下令免除他们抵抗天朝的罪责。

　　除了苏尼特部外，他还传檄各部，只要他们主动臣服，也都一并赦免他们跟随腾机思叛乱的罪过。

　　李元胤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这并非是因为他仁慈，而是因为此战直接打断了各部的脊梁，再也没有力量能够对抗朝廷。

　　各部要想苟延残喘，就只能臣服于夏朝，否则失去大量青壮年人口的他们，只有被夏军轻松诛灭的下场。

　　得知李元胤的命令后，剩下的阿巴哈纳尔部以及一些松散部落也纷纷选择主动归附。

　　唯有乌珠穆沁部选择负隅顽抗。

　　乌珠穆沁部的台吉在与夏军的战争中阵亡，其子察罕巴拜与多尔济随之展开激烈争斗。

　　多尔济执意要继续与夏军开战，为父亲报仇，但察罕巴拜不愿部族步入喀喇沁部的后尘，欲投降夏军。

　　冲突就此展开，多尔济直接率兵袭杀了察罕巴拜，逼迫贵族承认自己为新的台吉，而后宣布继续抵抗夏军，率领族群北迁漠北，向车臣汗求援。

　　李元胤闻之，当即派出一师骑兵出击，千里奔袭攻打乌珠穆沁部，并命新附各部一同出兵随征，证明自己的忠心。

第415章 游说

　　腾机思惨败的消息迅速在草原扩散开来，传至车臣汗硕垒与土谢图汗衮布耳中。

　　二者闻之大惊，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硕垒，他是知道腾机思整合各部以后的军力的，足足两万大军，怎么会那么轻易落败。

　　斥候额头紧贴地面：“大汗，夏军的火炮……那不是人能够抵挡的，苏尼特部联军还未与其接战，就先遭到重创，然后……然后……”

　　他然后个没完，衮布却已经能够猜到后续了，他顿时急得捶胸顿足，叹道：

　　“腾机思误我！速速命人将哈喇瑚里追回来，必须要趁夏军还不知道我们参战前收兵！”

　　他话音落下，斥候马上就要起身离去，可在这时，账外突然响起一道年轻人的声音：

　　“大汗，不可！”

　　衮布循声看去，就看见从喀喇沁部流亡过来的图巴色棱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脸正色，严肃道：

　　“大汗，箭已射出，岂有再收回的道理？既然您此时下令收兵，夏军也定然不会因此放过您的。”

　　衮布眉头微蹙，果然认真思索起来。

　　图巴色棱见他表情变动，又上前两步，单膝跪地，言辞恳切道：

　　“大汗，喀喇沁部就是前车之鉴！当初我父亲也是想着臣服，结果……”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得梗咽起来：“结果全族被夏军屠灭，彻底从草原上除名！”

　　衮布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扶手，眼中阴晴不定，帐内的台吉们也都神色微变。

　　这时，账外忽然刮进一阵狂风，将烛火吹得剧烈摇晃，在毡墙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接着说。”大汗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一般。

　　“大汗，腾机思虽然战败，但苏尼特部使者的观点的确有道理。”图巴色棱说道，那日苏尼特部使者到来时，他虽然没有在金帐内，但后面也得知了帐内交谈的内容。

　　“夏军虽然兵强马壮，但他们有着一个致命的无法克服的缺陷——那便是劳师远征。”

　　“漠北草原广袤千里，夏军远征至此，如何不能被我军拖垮？只需避其锋芒，不断出兵袭扰，断绝其粮道，时日一长，夏军定会弹尽粮绝，不战自溃。”

　　衮布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攥紧了鎏金扶手，帐内的台吉们也都互相交换着眼神，显然对这番话有所意动。

　　“你们觉得如何？”衮布看向台吉们，询问道。

　　几位台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用眼神交流了一阵，其中年纪较大的老台吉最先开口：

　　“大汗，汉人狼子野心，若是就这样归顺，指不定会被他们如何轻视，我同意迎战。”

　　“支持开战。”

　　“开战！必须要让汉人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草原上的雄鹰不是好惹的！”

　　台吉们七嘴八舌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衮布见状，也变得严肃起来，抬手捋了捋长须，沉声道：

　　“既然诸位台吉一致同意继续与夏军开战，以夏军的强大，那就必须要集结全漠北的力量迎战。”

　　说着，他目光扫视帐内，道：“本汗欲遣使联络车臣汗、札萨克图汗与漠西准噶尔部，说动他们组成反抗夏军的联盟。”

　　“腾机思是车臣汗的子嗣，他定会参战，但札萨克图汗与准噶尔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唯有派口舌犀利之人才能说动。”

　　他几乎是话音刚落，图巴色棱就主动请缨，大声说道：“大汗，我图巴色棱愿往！”

　　“你？”衮布看了他几眼，面露思索，图巴色棱与夏军有着血海深仇，让他作为使者游说两部，肯定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这，他一拍扶手，道：“好！若是能够说动各部与本汗合作抵抗，算你首功！”

　　“大汗，我不图什么首功，只求将来与夏军开战，大汗能拨给我一支兵马，亲自冲锋陷阵，为父亲和族人报仇！”图巴色棱咬牙说道。

　　迎着图巴色棱悲愤的目光，衮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多谢大汗！”

　　图巴色棱大喜过望，重重叩首拜谢，他的额头重重磕在毡毯上，虽然有着毡毯的缓冲，但旁人仍然能够听见清楚的咚的一声。

　　等他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然红了一片。

　　而后，图巴色棱直接离开汗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他的弟弟班达尔沙快步迎了上来，见他满脸喜色，连忙询问起情况。

　　图巴色棱将自己将代表土谢图汗出使其他两部的事情与班达尔沙说了一遍，最后笑着说道：

　　“若是漠北各部与准噶尔部能够联合起来对抗夏朝，即便他们占有富庶的汉地，又能如何？草原最终还是我们蒙古人的天下！父亲和族人的仇，也可以报了。”

　　班达尔沙虽然也很高兴，但他马上想到了什么，面露忧色：“哥哥，此去出使札萨克图汗与准噶尔部，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你可要万分小心保重。”

　　“放心，父亲和族人的血仇还没报，我怎么可能这么早死去。”图巴色棱摸了摸弟弟的头，宽慰道。

　　“可是……”

　　班达尔沙还想再说什么，图巴色棱直接打断了他，道：

　　“好了，我会把图瓦他们都带上，大汗还会给我拨一些护卫，你安心待在库伦，等我回来可要亲自考验你的骑射技艺有没有进步。”

　　“我不会让哥哥失望的。”班达尔沙昂着头，语气坚毅地说道。

　　“嗯……喀喇沁的雄鹰不会止步不前。”图巴色棱喃喃道。

　　当天，他便带着一队骑兵离开了库伦，往札萨克图汗的汗帐驻地而去。

　　另一边，衮布也命令哈喇瑚里转道车臣汗部，与车臣汗的军队共同保卫克鲁伦河流域，避免车臣汗部过早败亡投降。

　　而土谢图汗的动员令也同时发往各部，进入战备状态，使者又前往赛音诺颜部，请丹津喇嘛一同出兵。

　　丹津喇嘛为达延汗后裔，属于土谢图汗一脉的远亲，他这一脉因为尊崇黄教，被达赖授予赛音诺颜之号，故而称之为赛音诺颜部。

　　衮布的使者到达赛音诺颜部后，将大汗的要求说明，丹津喇嘛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同意了出兵。

　　蒙古各部动员兵力的同时，夏军也在逐步掌控漠南。

　　李元胤深知草原上补给困难，若是没能在继续北征前铺设好稳定的后勤补给网，那么一旦后方发生了什么动乱，前线大军就会弹尽粮绝，不战自溃了。

　　因此，李元胤没有急着追击腾机思的溃兵，而是从长城一带开始铺设驿站，负责传递信息、运输物资以及为运输车队提供休息和补给场所。

　　而从各部缴获过来的大量牛羊群，李元胤一开始是准备直接将那些牛羊杀死，制成能够长期储备的肉干。

　　不过在一众部将的主张下，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从投降的蒙古各部征召牧民，前来为大军放牧牲畜。

　　这些牛羊群都是宝贵的物资，全部杀死固然可以一次性获得大量食物，可若是命人放牧养着，产出的牛羊奶也能作为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六月份，夏军与喀尔喀蒙古之间只爆发了小规模的军事摩擦。

　　而追击乌珠穆沁部的骑兵也追到俄里彦戈壁，便被那茫茫戈壁滩阻拦，没有继续追击。

　　另一边，腾机思率领的残兵一路北逃，也终于仓皇逃到克鲁伦河的车臣汗驻地。

　　在见到祖父硕垒后，披头散发，显得极其狼狈的腾机思就直接跪倒在地，泣涕齐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额布格！我……我对不起成吉思汗的英灵啊！”他悲痛欲裂，声线颤抖：“整整两万……两万大军，还没有与夏军接战就死伤众多……”

　　他说到后面，声音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硕垒手中的银杯当啷落地，马奶酒洒落一地，他颤抖着站起身，额头上青筋暴起：

　　“两万铁骑！放在过去足够横扫大半个漠南，就算是两万多头猪！也不会这么快被夏军杀光！”

　　“夏军……夏军的火器极为犀利，远不是满人能够相比的！”

　　腾机思挪动着膝盖，在毡毯上跪爬到硕垒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诉道：

　　“他们的火炮在五六百步外便能杀伤我军，两百步内又有数不清的火炮喷出铁雨，还没接战就倒下了大片……”

　　说到这，他回忆起宛若地狱般的战场，脸上写满了恐惧之色，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硕垒看着他的表现，脸色已极为难看，帐内的几位台吉也不禁倒吸凉气。

　　在路上与腾机思相遇，和他一起返回汗帐的大汗第三子诺尔布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发狠道：

　　“父汗！让我带兵去报仇！我一定要把汉人炮手的心肝挖出来，献祭给长生天！”

　　“胡闹！”硕垒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站在帐内一角的哈喇瑚里，道：

　　“土谢图汗已经派人联络札萨克图汗与准噶尔部，约定一同出兵抗击夏军，我们不能孤军奋战，应该等各部联军前来汇合后，再徐徐图之。”

　　说完，他长叹口气，将腾机思从毡毯上扶了起来，道：“这一路回来苦了你了，下去清洗一番，好好休息，这个仇，喀尔喀人不会忘记。”

　　他到底是心疼孙子的，尽管这个孙子刚刚惨败，给他狠狠丢了脸。

　　可说到底，这也不全是腾机思的问题，毕竟他们谁都想不到，夏军的火炮是那么的犀利。

　　待腾机思抽泣着退下，硕垒重新坐回了他的汗座，又变成了那位充满威严的大汗。

　　他沉声道：“腾机思大败，漠南只怕也尽数落入汉人手中，传令各部，加强对边地戈壁的巡视，日夜监视漠南的方向，一旦夏军有所行动，就马上飞马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