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74节

　　“报——”斥候飞马来报：“夏军距此已不过五里，前锋将近！”

　　腾机思抚摸着马鬃，掌心不自觉间淌出了许多汗水，他扭头看向身旁的阿巴哈纳尔部台吉栋伊斯喇布，道：

　　“栋伊斯喇布，你部轻骑出击，先诱敌深入，待夏军阵型散乱，再行出击。”

　　“遵命！”

　　栋伊斯喇布大声应喏，旋即策马回到右翼，亲自率领本部三千骑兵出击。

　　阿巴哈纳尔骑兵呼啸着冲出军阵，向夏军的方向冲去，很快便与夏军前锋展开厮杀。

　　栋伊斯喇布所部骑兵机动性强，擅长骑射袭扰，在与夏军前锋交手后，双方相互在马背上弯弓搭箭。

　　箭矢在半空中擦过，你来我往，不时有骑兵中箭坠马。

　　一番互射后，阿巴哈纳尔骑兵开始向后撤退，试图诱使夏军骑兵追击。

　　但作为前锋的土默特骑兵与察哈尔骑兵经历过之前的挫败后，不敢冒然追击，纷纷收兵，原地驻足，救治伤兵。

　　栋伊斯喇布见状，也只好悻悻撤了回去，向腾机思报告夏军的谨慎。

　　腾机思眉头微蹙，既然夏军先锋不上当，那他也只好放弃原本削弱其军力的计划了。

　　他让栋伊斯喇布率部归队，继续在原地等待着夏军的到来。

　　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后，夏军的身影终于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地平线上突然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仿佛整片草原都在颤抖，李元胤亲率的两万多骑兵如洪流般涌现，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身上的甲胄反射的光斑汇成一片刺目的光海。

　　在看见敌情后，腾机思与一众台吉纷纷拔出佩刀，他缓缓拔出最心爱的镶金弯刀，刀身将他狰狞的面容倒映了出来。

　　“准备战斗！”他高声喊道，“勇士们！全天下，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精通骑术，今日就让汉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骑兵！”

　　“呼！呼！呼！”

　　两万喀尔喀骑兵高声呼喊，发出的战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甚至惊得高空翱翔的雄鹰都险些失去平衡。

　　远处，李元胤也听到了扑面而来的呼喊声，他猛地勒停战马，抬手示意大军停下。

　　两万大军就像是一个整体，随着李元胤的动作停了下来。

　　“大将军，可要直接进攻？”副将凑了上来，询问道。

　　李元胤目光冷峻地扫视着远处喀尔喀联军的阵型，抬手一挥，沉声道：

　　“架起12磅炮，先让蒙古鞑子尝尝我军的火器之利！”

　　“遵命！”副将语气兴奋地连声应道，而后快步转身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令旗翻飞，夏军阵中迅速推出上百门12磅步兵炮与步兵榴弹炮。

　　炮兵们动作娴熟，短短片刻便将火炮拆卸下来，对准敌军架设完毕，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敌军军阵。

　　双方相隔数百米，如此远的距离，即便腾机思的视力再好，也看不清夏军推出的火炮。

　　他有些疑惑——对夏军突然停下，而没有继续前进感到疑惑。

　　很快，他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开炮！”

　　夏军炮阵骤然怒吼，上百门火炮同时喷吐火舌，宛若闷雷的炮声响彻云霄。

　　腾机思在听到炮声，并目睹夏军阵前绽开的火团后，瞬间瞳孔震动，失声道：

　　“不好！夏军把火炮也带过来了！”

　　在他的认知里，火炮因为沉重，都是跟随步兵作战的，从来没有与骑兵一同行动的。

　　这个认知居然让他自己掉进了坑里！

　　但他已经来不及后悔，因为炮弹转瞬间便缩短了数百米的距离，呼啸着砸入蒙古骑兵群中。

　　12磅炮射出的实心弹、开花弹从天而降，实心弹宛若死神镰刀般，瞬间在骑兵阵中撕开一道道血路，直接贯穿一整排骑兵，血肉横飞。

　　开花弹或是在半空中爆炸，或是落入人群炸开，弹片如暴雨般泼洒，大量杀伤着蒙古人，战马嘶鸣着栽倒，骑手被掀飞半空。

　　一轮炮击，蒙古骑兵瞬间乱成一团，腾机思已脸色煞白，他意识到如果不马上发起进攻，与敌人展开肉搏，而继续让敌军开炮，那己方肯定会不战自溃。

　　因此，他果断高举弯刀，大声喊道：“吹响号角！进攻！向夏军发起冲锋，一鼓作气冲垮他们！”

　　台吉的命令宛若一剂强心针注入周围慌乱的士兵体内，让他们顿时镇定许多，士兵们连忙拿起号角，用力吹响起来。

　　下一刻，号角声骤然响起，回荡在混乱的军阵上空，苏尼特部本部骑兵率先出动，追随着台吉的大纛向夏军杀去。

　　两翼的各部台吉见状，一咬牙，命军中各百夫长弹压混乱，强令族人跟随进攻。

　　两万蒙古骑兵旋即如怒涛般席卷开来，马蹄声震得大地颤抖，李元胤见状，命步兵炮停止炮击，榴弹炮继续开炮。

　　而后，他又下令吹响号角，也率领骑兵掩护着骑兵炮向前挺进。

　　轰轰轰——

　　榴弹炮的炮声从他们身后响起，其中夹杂着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的锐响。

　　炮弹越过战场，在奔跑的蒙古骑兵头顶炸开，飞溅的弹片杀伤着许多没有甲胄护体的人马。

　　不断有人被弹片击中坠马，而后被奔腾的战马卷入底下，硬生生踩成烂泥。

　　在庞大的骑兵洪流奔跑起来后，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们冲锋的势头！

　　除非——

　　“架炮！”

　　眼见蒙古骑兵越来越近，李元胤挥刀喝令跟随在骑兵身后的骑兵炮就地架设起来。

　　炮兵们迅速跳下马匹，将火炮卸下，对准前方，而后往里面装填可怕的霰弹。

　　数十秒后，火炮终于完成装填，而蒙古骑兵也已经冲到了两百步以内。

　　“让出位置，开炮！”

　　李元胤高声怒吼，令旗挥舞中，前面挡住敌人视线的骑兵纷纷往两侧让开，露出身后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

　　而后，在那些目睹这一幕面露惊惧的蒙古骑兵的叫喊声中，一团团刺目火焰相继绽开。

　　6磅炮射出的霰弹瞬间倾泻而出，横跨不到两百步的距离，重重横扫过去，让蒙古骑兵冲锋的浪潮在刹那间凝固。

　　无数铅弹铺天盖地飞来，直接在冲锋阵型中形成大片大片的血肉胡同，前排战马的头颅炸开血雾，骑士的胸膛像纸片般撕裂，断肢与内脏在硝烟中高高抛起。

　　一匹匹失去前腿的战马带着骑士栽进血泊，后方收势不及的骑兵接连绊倒，骨骼碎裂声淹没在火炮的轰鸣声中。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铁锈味的血雾，未被击中的骑兵脸上溅满同伴的脑浆。

　　有人徒劳地勒住惊马，却发现缰绳另一端只剩下半截手臂，还有人被流弹毙命，栽落马下，一只脚却被卡在马镫上，被受惊失控的战马拖拽着跑向远处。

　　开炮产生的硝烟还未消散，夏军一方便响起激昂尖锐的号角声。

　　下一秒，无数震耳欲聋的战吼从硝烟后响起，夏军骑兵迈开马蹄，奔腾着向彻底混乱失控的蒙古骑兵发起强势冲锋。

　　腾机思和各部台吉已经被这可怕的炮击惊得愣在原地，直到夏军冲出硝烟，向他们发起冲锋，他们才终于堪堪回过神来。

　　“撤退！撤退！”

　　台吉们迅速做出决策，他们清楚崩溃的骑兵已经无法与夏军交战，但还未等撤退的号角在乱军中响起，夏军骑兵就已经呼啸而来。

　　“杀——”

　　宛若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中，红色的骑兵洪流在草原上与蒙古骑兵轰然相撞，刹那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冲在最前面的夏军骑兵借着冲锋之势，马刀如银色闪电般劈开蒙古骑兵的皮甲，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花。

　　左翼的披甲骑兵尽管陷入混乱，但还是顽强地试图突围撤退，他们刚举起弯刀，就被一柄骑枪当胸贯穿，整个人被挑离马背数尺。

　　将其刺杀的枪骑兵迅速丢下卡住的骑枪，转而拔出马刀，在人群中左劈右砍，大肆杀戮，失去主人的战马惊惶乱窜，将本就混乱的阵型撞得七零八落。

　　“顶住！给我顶——”

　　一名台吉的嘶吼戛然而止，他的头颅被旋转着劈飞，镶金头盔在空中划过刺目的弧线。

　　在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身披白袍的骁将骑着黄色骏马在人群中策马狂奔，宛若杀神在世一般，大杀四方。

　　一颗颗人头随着他的挥砍高高飞起，周围的夏军目睹他的勇猛，皆士气大振，高呼：

　　“马鹞子威武！马鹞子威武！”

　　溃逃的蒙古骑兵相互践踏，有人慌乱中抽出匕首割断族人的缰绳，只为自己能抢先逃命。

　　夏军骑兵的冲锋势不可挡，所到之处血浪翻涌，许多蒙古骑兵被撞落马下，还未爬起来就被七八只铁蹄踩过，当场毙命。

　　望着这兵败如山倒的场面，腾机思心中充斥着绝望，他不敢继续逗留，用力扬起鞭子抽打在战马身上，企图赶在夏军追过来之前逃离这处可怕的地方。

　　他的金刀早已不知坠落在何处，他伏在马背上拼命抽打鞭子，鞭稍在战马臀部抽出一道道血痕。

　　耳边尽是溃兵凄厉的哀嚎，身后也不断传来夏军追击的号角声，就好似索命的厉鬼一般，让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好在，战场够大，也极为混乱，再加上腾机思聪明地将属于他的大纛扔在战场上，夏军很快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等耳边再也没有夏军那宛若恶魔狞笑般的号角声时，腾机思才终于敢稍稍放松下来，让有些精疲力尽的战马停下来喘息，并清点跟随自己突围出来的残兵。

　　这一清点，绝望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整整两万大军。

　　现在跟随腾机思突围出来的，居然只剩下不到三千人马。

　　直属于苏尼特部的骑兵更是死伤过半，其余的是慌乱间跟上的其他部族的溃兵。

　　腾机思虽然清楚两万大军不可能全部覆没，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勇气回头收拢残兵了。

　　他抬头看了看族群北迁的方向，又扭头看向漠北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挣扎。

　　夏军取得胜利后，肯定会顺势追上北迁的族群，他若是回去，很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想到这，他只能狠下心来，将部族抛弃，带着这不到三千的残兵逃往漠北。

　　……

　　另一边，战斗也进入了尾声，苏勒厄图草原已被鲜血浸透。

　　此战，夏军以火炮压制蒙古骑兵的冲锋，再以骑兵正面冲锋彻底击溃敌军。

　　尽管让腾机思跑了，但也斩杀了数十名各部台吉、贵族，还将腾机思的儿子巴图、堂弟腾机特击毙。

　　而喀尔喀联军的伤亡也多达六千余人，还有数千被俘，阿巴噶部、浩齐特部台吉见大势已去，率部投降。

　　与之相比，夏军一方的伤亡微乎其微，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军中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