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69节

　　山坳处，福临和侍卫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们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吃着从宫里带出来的干粮。

　　额尔赫跪坐在皇帝身边，商量接下来要投往何处。

　　他对皇帝说道：“北边的那些女真部族极有可能已经投靠了夏军，若是进了他们的地盘，难保不会被抓起来献给汉人。”

　　“那我们要去哪？”皇帝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努力让自己像大人一样成熟：“科尔沁部已经被夏军诛灭，除非能够穿过草原，前往漠北，否则哪里都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漠北……”

　　额尔赫略显迟疑，皇帝看出了他的异样，正准备开口询问，可就在这时，一道奇特的鸟类鸣叫划破了寂静。

　　刹那间，箭矢破空而出，站在最外面望风的戈什哈脖颈中箭，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便重重倒了下来。

　　范承谟条件反射般丢下手中的干粮，站起身来，下一秒就觉得胸前一痛，他一低头，一支尾羽还在微微颤抖的箭矢正中他的胸口。

　　如果不是身上的甲胄护体，那支箭矢能够直接射穿他的胸膛。

　　他顾不上后怕，连忙拔出腰刀，喊道：“敌袭！护驾！”

　　其余侍卫也都起身迎敌，远处的灌木和石块后面探出了数个身影，范承谟定睛一看，瞳孔一震，刚要叫喊，数道枪声便轰然响起。

　　十把鸟铳相继对着这些清军开火，一人应声中弹倒地。

　　额尔赫连忙将皇帝护在身后，看向冲出藏身处的那些朝鲜兵，迅速做出判断，喝道：

　　“杀过去！将他们杀溃！”

　　他本来还担心追来的是夏军，一看是穿着朝鲜军服的人，顿时就放心了。

　　以他对朝鲜人的了解，只要干掉对方几个人，其他人就会像绵羊一般四散逃跑！

　　“皇上，您躲在这里不要乱跑，奴才一会就回来！”

　　他低声对福临叮嘱着，拔出腰间的匕首交到他手中，而后持刀领着剩余的侍卫冲了出去。

　　“给我进攻！”

　　李舜泽也带队冲了出来，金大勇没有随他冲锋，而是躲在一颗苍天大树后，搭弓放箭。

　　他射出的箭矢迎面射中一人的肩膀上，那人竟咬牙折断箭杆，挥刀砍向冲来的朝鲜兵，直接将其砍翻在地。

　　李舜泽纵身一跃，挥刀砍向一个戈什哈，后者连忙横刀格挡，硬生生接下这一劈击。

　　还未等他还击，另一个朝鲜兵就冲了过来，刀刃砍在他的腰间，用力划过，便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伤口，鲜血顿时混着肠子流了一地。

　　砰砰砰——

　　身后，枪声还在响起，朴三顺等人直接冒险冲了出来，在十步开外对着清兵开火。

　　范承谟怒吼着捅穿一个朝鲜兵的胸膛，正欲拔刀，就被两枚铅弹命中，他惨叫着往后踉跄几步。

　　身前的朝鲜兵马上精准抓住机会冲了过来，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刀光一闪，范承谟的视角一震剧烈翻滚，重重落在地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他想到的是在盛京服毒自尽的亲族满门——

　　他终于能够到地下和家人团聚了。

　　尽管清军侍卫武艺高强，但朝鲜兵人数众多，又占了袭击的先手以及鸟铳的优势。

　　而清军几乎一夜没睡，一番厮杀过后，额尔赫身被数创，咬牙跪在皇帝身前。

　　在他前面，已经倒下了十几具敌我双方的尸体，李舜泽左手无力地垂落下来，鲜血顺着手指不断向下滴落——这道伤口正是被眼前的男人砍出来的。

　　因此，他看向额尔赫的目光几乎要喷出怒火，见额尔赫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缓步上前，举起腰刀，便要将额尔赫的首级斩下。

　　可就在这时，从额尔赫身后突然冲出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皇帝手持匕首，纵身一跃，便要将匕首刺向李舜泽。

　　李舜泽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被匕首刺中，金大勇及时出手，刀背重重击打在顺治的手腕上，将他的匕首打落下来。

　　下一秒，周围几名朝鲜兵就一拥而上，将顺治摁倒在地，象征着皇权的袍子就这样肆意在泥土上摩擦，玷污。

　　李舜泽惊魂未定地后退两步，右手紧握的腰刀仍在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着被按在泥土上的少年天子，那张稚嫩的脸庞沾染尘土，却依然倔强地昂起头，眼中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怒火。

　　“放开朕！”顺治用满语嘶吼着。

　　额尔赫目睹主子受辱，目眦尽裂，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朴三顺一脚踹回地上：

　　“狗鞑子死到临头了还想逞英雄？”他啐了一口浓痰，吐在额尔赫脸上，气得后者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咬死。

　　李舜泽终于缓过神来，他恼怒般地举起腰刀，想要砍向顺治，但顾虑到他的身份，动作一僵，转而将额尔赫的脑袋砍了下来。

　　鲜血从断口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溅在了皇帝脸上和衣袍上。

　　顺治目睹这一幕，疯癫般大吼大叫，朴三顺想要举起枪托砸在他脸上让他闭嘴，却被金大勇拦了下来。

　　“这小鞑子毕竟是鞑子的皇帝，还是不要让他受伤的好。”金大勇解释道，“我们只需要把他交给将军，领赏就行了。”

　　李舜泽点了点头，看向躺了一地的部下的尸体，有些惆怅：

　　“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吧，即便带不回去，也不能让他们被野兽吃了。”

　　……

　　黄昏时分，他们押着顺治回到了赫图阿拉。

　　此时的赫图阿拉已经成为了夏朝联军的军事要塞，内外城的废墟都被推平，在废墟的基础上重新搭起帐篷。

　　他们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两国将士的围观，士兵们都闻讯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年仅十岁的鞑子皇帝。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李舜泽挥舞着从额尔赫身上搜出来的马鞭，驱散围观的人群，士兵们却越聚越多，有人踮着脚张望，有人窃窃私语：

　　“那就是狗鞑子的皇帝？怎么这么小。”

　　顺治被五花大绑，在朝鲜兵的推搡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听到议论声，他猛地昂起头，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周围的士兵。

　　一个朝鲜兵突然伸手扯他垂在脑后的鼠尾辫子，引得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很快，便有一队夏军穿过人群，拦住了这些人，为首的军官用赞善的目光打量着李舜泽等人，道：

　　“尔等干得不错，奉总兵官军令，虏酋可以交给我们了。”

　　他的话经过通译转述了一遍，年轻的朴三顺耐不住性子，连忙壮着胆子问道：

　　“敢问上官，我们的奖赏呢？”

　　军官笑着说道：“奖赏自然是有的，总兵官有令，凡参与缉捕虏酋者，皆赏银百两，战死者发放其家眷。”

　　白银百两……

　　一听到这个数目，包括李舜泽等人在内，周围的朝鲜人也都被惊得倒吸冷气。

　　不过，金大勇却没有特别高兴，他突然拜倒在地，对着那名军官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

　　“上官，小人家中已不剩几个亲人，愿以这百两白银，换取上官允准小人加入天兵，为王师效力！”

　　说着，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哦？”军官双眼微眯，“你这朝鲜人，怎么还想着投我夏军。”

　　他一边低喃，打量的目光一边在金大勇身上游走，倒是能看出对方身材的健壮，以及两手间长年累月积攒起来的厚厚的老茧。

　　一旁的朴三顺记得直拽金大勇的衣角：“大勇哥你疯了？百两银子够买几亩地和牛，可以和金老爷一样舒舒服服当老爷了！”

　　周围听得懂汉话的朝鲜兵也都骚动起来，议论纷纷，不理解金大勇为何会这样做。

　　军官思忖片刻后，轻轻发笑，道：“也罢，既然你能率先找到并把虏酋抓回来，证明你也有些本事，本官允了。”

　　说着，他顿了顿：“至于这一百两银子，是总兵官赏你的，你就收下吧。”

　　金大勇听言大喜，连忙用力磕头，连声谢恩。

　　待他起身后，看向面露不解的李舜泽，将他拉到身边，低声道：

　　“李队官，看在并肩作战过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这一百两可没那么好拿，你可要小心点，莫要被他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金大勇对朝鲜官僚的贪婪非常了解，如果他揣着这笔钱回到家乡，只怕不出几日就会被那些官僚用各种手段敲诈盘剥。

　　这也是他借此机会投入夏军的原因。

　　正好他身为边民，多少懂得一些汉话，辽宁新定，地广人稀，正需要人口。

　　等他加入夏军了，也能将家里仅存的几个亲人接过来，在辽土定居下来。

　　他再用手中的钱上下打点一番，说不定他们一家从此就能摆脱低贱的属国边民的身份，成为一名光荣的天朝上国的子民。

第410章 北征漠南

　　郭波对于羞辱顺治皇帝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还是命人打造了个囚车，给顺治戴上脚铐手链，关在了里面。

　　他下令将赫图阿拉夷为平地，找到的清军尸体都砍去首级，在山城遗址上修筑成京观。

　　而后，大军浩浩荡荡开离赫图阿拉。

　　等大军离开后，逃入附近山中的清军溃兵陆陆续续有人大着胆子走出来。

　　当他们看见那堆积如山的京观后，都被吓得面色煞白，双腿战栗，几乎无法动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溃兵每闭上双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京观中一颗颗逐渐腐烂的，死不瞑目的首级。

　　那些首级好似在冲他们喊冤，质问他们为什么自己会落到如此下场。

　　七月初二日，大军凯旋沈阳。

　　郭波已经提前命人返回沈阳，将顺治皇帝被俘的消息汇报苏言。

　　苏言听后，很是高兴，下令在沈阳举办一场巨大的献俘仪式，于沈阳北郊设坛燎祭。

　　初二日当天，沈阳北郊万人空巷。

　　郭波率夏军护送囚车开向北郊，三旅将士军容鼎盛，士卒昂首挺胸，肩扛火枪，一门门火炮由托马牵引，跟随在步兵身后缓缓前进。

　　夏军军容何等雄壮，军纪何等森严。

　　祭坛外围百姓的欢呼声震得远处沈阳城楼上的瓦片都在簌簌作响。

　　这些饱受清虏压迫的汉人纷纷拿出家中仅剩的食物和酒水，争先想要献给王师，献给这些彻底终结清廷的勇士。

　　而随着囚车走过，群众们的热情顿时转变为无尽的愤怒，一双双仇恨的眼睛透过囚车木栏落在顺治身上。

　　后者蜷缩在木栏角落，他能够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针扎一般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