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68节

　　而后，一行人鱼贯进入地道，福临不断回头，仿佛要将那笼罩于火海之中的山城牢牢烙印在心中。

　　连续三轮炮击直接射出了近千枚火箭，整座山城几乎化为一片火海。

　　在刺耳的火箭呼啸声消失后，夏军军阵难得陷入了安静之中，许多人有些茫然地晃了晃头，那高强度的炮击，让他们的耳边都有些嗡嗡的。

　　“擂响战鼓，发起进攻！”

　　郭波大手一挥，令旗扬起，伴随着沉闷的军号号声，夏军以朝鲜官军打头阵，有序渡过苏子河。

　　外城已然被炸开，数千名身着靛蓝战袄的朝鲜官军推动云梯、楯车攻入城内。

　　城中房屋大多被摧毁，被火焰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朝鲜官兵糟糕的军纪——

　　他们中许多人直接脱离军阵，跑到残垣断壁中搜寻财物。

　　有人找到被压在废墟里的金银饰品，马上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忙不迭把它藏进怀里。

　　但更多人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只能骂骂咧咧地重回队列，并被军官一脚踹在屁股上，骂道：

　　“西八，给老子老实点，再擅自脱队有你好看的！”

　　被踹的士兵只能捂着屁股暗自咒骂，明面上还是点头哈腰地应下。

　　朝鲜军队一路穿过外城，直抵山城城下。

　　山城的城墙已经被爆炸和火焰熏黑，微风卷着焦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隐隐作呕。

　　轰隆——

　　忽的一声巨响，燃烧的城门结构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火星四溅。

　　朝鲜官兵被突然的倒塌震得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又被军官的鞭子抽着往前冲。

　　“刚刚射了那么久，里面的鞑子早就死透了，你们怕什么，给我上！”

　　在军官的驱赶下，朝鲜兵只能举着盾牌往城门靠近，可他们刚刚抵达城下，空中便传来数道破空声——

　　嗖嗖嗖——

　　几支箭矢突然从头顶射来，最前面的几人当场被钉穿喉咙，捂着喷血的脖子栽倒在地。

　　“有埋伏！”

　　朝鲜兵顿时乱了阵脚，他们连忙抬头看去，便看见数十个八旗残兵从烧塌的垛口后探出身子，举起角弓和鸟铳向靠近城墙的敌人射击。

　　一发铅弹击穿了朝鲜兵手中的盾牌，在木屑飞溅中钻进他的体内，鲜血喷在身旁的士兵身上。

　　“射击！射击！”

　　见居然还有清军抵抗，朝鲜军官迅速反应过来，挥刀大喊着指挥还击。

　　躲在后面的朝鲜鸟铳手连忙举铳，朝着垛口打出一排齐射，几个八旗兵躲闪不及，面门中弹仰面倒地。

　　枪声中，城门废墟后突然响起一阵怒吼，前面的朝鲜刀盾手闻声望去，就看见几个戈什哈挥舞着砍刀怒吼着冲了出来。

　　朝鲜兵面露慌乱，连忙举盾抵抗，那几个戈什哈已经如疯虎般冲到阵前，刀光所过之处，血花迸溅。

　　为首的戈什哈额头还淌着血，甲胄破碎，却仍嘶吼着挥舞长刀，刀刃卷了豁口就抡起刀背猛砸，硬生生将朝鲜兵单薄的盾阵撕开一道缺口。

　　“跑！快跑！”

　　见他们如此勇猛，朝鲜兵阵脚大乱，两次胡乱留下的阴影仿佛被激发出来，都仓皇失措地转身逃跑。

　　军官见状，面色大变，挥刀大吼：“莫要退！拦住他们！”

　　但那些士兵根本不敢回头，有鸟铳手慌乱举铳想要射击，却被一刀砍在了铳身，铳口偏转，射了个空。

　　他慌忙要退，清兵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一刀砍下了他的胳膊。

　　朝鲜兵仓皇后撤，好在这时主力已经跟了上来，领队的朝鲜将领金成焕见己方居然被几个清兵杀得溃败，只觉得丢脸。

　　夏军可还在后面看着呢！

　　他怒声喝道：“擅退者，斩立决！第一个攻入内城者，赏钱千贯！”

　　金成焕话音落下，那些退下来的朝鲜兵就被毫不留情的当场斩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朝鲜兵皆蜂拥冲了上去，那几个戈什哈虽然勇猛，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西八……这些建奴真是疯子。”金成焕看着倒下的戈什哈的尸体，低声咒骂。

　　朝鲜兵呼喊着从倒塌的城门鱼贯杀入内城，残存清军拼死抵抗。

　　残存的八旗兵据守在烧塌的府衙和民宅间，用弓箭、鸟铳甚至石块殊死反击。

　　一名镶白旗老兵躲在断墙后，一箭射穿了朝鲜旗手的咽喉，军旗轰然倒下。

　　可还没等他搭上第二支箭，朝鲜兵已经冲了过来，他只能丢下清弓，转而拔出长刀，闪身躲过那朝鲜兵刺来的长矛，反手斩断他的手臂。

　　在那朝鲜兵痛苦的哀嚎声中，老兵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冲出断墙，与包围上来的敌人厮杀。

　　他挥舞着长刀，接连劈开两个敌人的胸膛，旁边的朝鲜兵惊得面色煞白，双腿战栗，不敢与他对抗，居然直接吓得落荒而逃。

　　见那些朝鲜兵仓皇逃跑，老兵也没有追击，他扭头看向枪声响起的皇宫的方向，毫不犹豫往皇宫跑去。

　　皇宫内，朝鲜兵穿过倒塌的宫门蜂拥杀了进去，数十名戈什哈以尸体堆成矮墙，苦苦坚守在崇德殿的大殿前。

　　一名双眼被火箭灼瞎的戈什哈竟只凭听力连射三箭，箭无虚发，朝鲜兵望着殿前广场一地的尸体，都不敢上前半步。

　　直到朝鲜鸟铳手终于赶来，举枪朝着这些戈什哈开火齐射，才终于将他们的抵抗瓦解。

　　朝鲜兵呐喊着踩过一地尸体，翻过矮墙杀入殿内，那些戈什哈在临死前还勉力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巷战还未完全结束，朝鲜兵就已经失去了控制，他们踹开各处衙门、仓库和民房，疯狂搜刮着一切值钱的东西。

　　有人从烧焦的柜子里翻出几锭银子，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有人为了争夺一柄镶宝石的短刀，当场拔刀相向。

　　等夏军进入内城时，看见的便是如此混乱的一幕，随同出征的朝鲜兵曹官员见状，只觉得国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帮丘八，等回国以后，我一定要向国王狠狠参他们一笔！”

　　官员心里想着，面上却讪笑着想要对郭波解释什么。

　　但后者并不理会，下令将皇宫挖地三尺，搜寻清朝皇帝的踪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望着满地的尸体，沉声说道。

　　远处，最后一面黄龙旗在夏朝联军的欢呼声中缓缓落下，被火焰吞噬。

第409章 活捉福临

　　一番搜寻下来，夏军没有找到皇帝的身影，倒是先发现了自刎而死的遏必隆的尸体。

　　遏必隆的尸体被发现时，却是被绳子套住脖子cos起了朱由检，被朝鲜兵拖着游街。

　　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和甲胄都被扒光，只剩下一件单衣。

　　如果不是有路过的包衣奴才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怕遏必隆的尸体会和其他人一样被随意丢弃，扔进山中喂狼。

　　至于皇帝的踪迹，那建在后苑的密道很快被搜寻的士兵发现，士兵们发现后不敢迟疑，连忙跳进去，顺着密道追击出去。

　　但等他们追到密道出口时，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只有一串通往山林的杂乱脚印。

　　郭波得知此事后，顿时吃了一惊，暗骂道：“这鞑酋真是狡诈，居然走密道逃脱，老老实实在城中引颈待戮不好吗。”

　　而后，他命朝鲜兵以赫图阿拉为核心，在方圆数百里内进行搜查。

　　在郭波看来，那鞑子皇帝只有十岁，又是步行出逃，就算有卫兵禁军护卫，也逃不出多远。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得到命令的金成焕大为重视，下令从军中挑选入伍前当过猎户的士兵，每个人跟随一队人马入山先行入山搜捕。

　　这些士兵大多是定居在朝鲜北边各道的边民，经验丰富，最熟悉白山黑水的追猎之道。

　　在士兵们出发前，他对士兵们许诺：“抓到鞑子皇帝之人，不论生死，除天朝恩赏外，本将另赏白银百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那白银百两，朝鲜兵直接连夜入山，打着火把大肆搜寻。

　　次日拂晓，他们便在溪边发现了一处被扑灭的火堆。

　　领头的老猎户金大勇随手拿起柴木，戳了戳还有些余温的余烬，又在四周观察了一阵，心里有了推断。

　　“跑不出十里。”他起身对着袍泽说道，“继续往东北追，准能抓到他们。”

　　几名袍泽闻言，相互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明显的喜色，不过十里路程，对他们这些常走山路的可不在话下。

　　“可要向上禀报？”最年轻的鸟铳手朴三顺问道，一双小眼睛左顾右盼，好似在担心有人会突然跳出来抢了他们的富贵。

　　金大勇啐了一口：“等那群老爷们磨蹭完，鞑子早跑没影了。”

　　说着，他踢了踢地上凌乱的脚印：“看这痕迹，最多七八个人。”

　　他又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摸着其中一个较深的印子：“没有个小脚印，多半是被背着走了。”

　　“那我们快走。”队官李舜泽催促道，他已经开始畅想领到赏赐以后，要如何以此改变自己的人生了。

　　小队迅速收拾行装，沿着溪流向东北方向追去，金大勇走在最前面，仔细观察着地上留下的踪迹。

　　一开始他们还能隐约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其他朝鲜人的交谈和叫喊声，但随着他们不断前进，周围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烈日高悬，刺眼的阳光透过树梢间，洒在这些士兵身上，走在最前面的金大勇突然抬手示意，众人立刻蹲伏下来。

　　他们顺着金大勇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百步开外的山坳处，有几道人影正围坐休息。

　　“七个侍卫，中间有一个穿着明黄色袍子的小孩，应该就是他了。”金大勇压低声音说道。

　　朴三顺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舜泽哥，要上吗？”

　　李舜泽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低骂道：“阿西，叫我队官，不要套近乎。”

　　而后，他凑到金大勇身旁，低声道：“你觉得呢？”

　　“李队官，小人觉得可以上。”金大勇嗜血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抹仇恨，“我们有二十七个人，他们只有七个人，还要分心保护皇帝，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李舜泽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低喝道：“那便动手吧。”

　　说罢，他招来了五个队官，将接下来进攻的计划低声吩咐了下去。

　　在他们讨论进攻计划时，士兵们都各自检查起手中的武器，朴三顺和其他鸟铳手默默为鸟铳进行装填。

　　为了避免等候行动时铅弹从枪口掉出来，他们还顺手从地上拔了一撮杂草，混着泥土一起塞进了枪管，和弹药一起压实。

　　很快，五名伍长就撤了下来，招呼着手下的士兵跟上，这二十七人便分散开来，俯着身子从三个方向包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