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63节

　　在将盛京城内的所有男丁都征召起来编入守军后，守军兵力勉强凑齐两万六千余人，这已经是连不满十四岁的少年和白发苍苍的老翁都强行充军的结果了。

　　除了男丁外，城中女子也被动员起来，为守军熬煮食物、搬运军械和守城物资，必要时候，彪悍的满洲女子也能拿起武器参战。

　　太后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佛珠放下，苏麻喇姑连忙上前，将她从蒲团搀扶起来。

　　待起身站稳后，太后看向索尼：“领本宫到城头巡视吧，本宫要让将士们知道，皇帝虽然走了，但还有本宫这个太后坐镇。”

　　索尼闻言一惊，连忙说道：“娘娘万金之躯，怎可以身试险，还请您安居宫中，前线自有奴才坐镇。”

　　太后面色一板，严肃道：“本宫自幼长于草原，精通骑术，岂是你以为的娇弱女子，莫要多言，领路吧。”

　　听她这么说，索尼也只好无奈应下，领着太后离开皇宫，乘坐步辇前往城头。

　　车驾出宫，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看到后，连忙退到两边，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窥视。

　　太后抬手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窥探，街头一片萧瑟冷清，曾经繁华的市集如今门可罗雀，商铺大多已经关门闭户了。

　　只有那几家米铺的大门还开着，门口排着长队，由于家中男丁被强征，以至于只有女子能够趁着米铺的存粮卖光前，争抢买粮。

　　尽管夏军还未正式围城，这盛京城内却还是一副末日降临的凄凉感，充满压抑、绝望。

　　车驾穿过街道，终于来到城楼，负责把守天祐门的昂邦章京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领着一众佐领在城下跪倒一片。

　　见车驾到来，他们连忙高呼千岁，但声音却是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步辇，看着这些有气无力的兵丁，脸色顿时有些发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的索尼见了，连忙喝道：“太后娘娘当面，都给本官提起精神来！”

　　兵丁们闻言，都强打起精神来，太后眉头微蹙，道：“领本宫上去看看吧。”

　　索尼张了张嘴，还是应了下来，领着太后走上城楼。

　　等他们走上城楼时，夏军已经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尽管清军坚壁清野时将周边的树木都给砍伐一空，但这并没有难到夏军。

　　苏言提前预测到了这种可能，下令随军民夫携带安营扎寨的材料，因此夏军能够直接就地安营。

　　不过，由于清军往水源里投放死去的牲畜，将就近的水源污染，夏军只能从数里外的浑河取水。

　　太后站在城头眺望了一阵后，还是转身走下城墙，为了鼓舞士气，她下旨每日杀猪宰羊，让守城将士都能吃到荤腥，并从宫里拿出金银珠宝，用做赏赐。

　　但这一切实际上对能够守住盛京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在压抑的氛围中，夏军主力终于还是在苏言的率领下抵达盛京城外。

　　此时的盛京城还没有扩建外城墙，其城墙本身还是前明营建时四四方方的正方形，每面开两道城门，并设有瓮城。

　　城墙是包砖结构，城高池深，异常坚固，清军还在城池外围开凿出十几道深沟，易守难攻。

　　当初老奴攻打沈阳城时，还是靠明军守将轻敌大意，外加城中蒙古人里应外合，才拿下这座坚城。

　　如今索尼为了避免步入明军的后尘，直接将汉人强征起来，打散到各门，由满人和蒙古人看管，让他们没有伺机叛变的机会。

　　“沈阳！沦陷二十八载，如今终于能够拨乱反正，重归汉家天下了。”

　　苏言策马立于龙旗之下，眺望着远处矗立在平原之上的坚城，发出如是感慨。

　　“陛下，建奴坚壁清野，污染水源，沈阳距浑河又有近十里远，只怕不能长期围城。”侯世禄在一旁提醒道。

　　“我军火炮众多，怎么会长期被拖在城下？”苏言笑着反问道。

　　而后，他面色一正，有条不紊地下达围城命令。

　　眼下盛京城外的夏军共有六万之众，为了防止放跑一个清军，他下令将盛京城包围得水泄不通，开凿壕沟，安营扎寨。

　　己方拥有火炮优势，尽管盛京是包砖城墙，也无法抵挡住24磅炮的集火轰击。

　　完成安营的次日，随着苏言一声令下，四面夏军便架起火炮，对准盛京城展开猛烈炮击。

　　炮击命令下达，城池四面便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成百上千的实心弹、开花弹夹杂着火箭向城墙狠狠砸去。

　　盛京守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许多人直接被这可怕的一幕惊得瞪大双眼，呆愣在原地。

　　一直到炮弹即将飞到他们头顶，这些被震惊到的清兵才终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尖叫着四散而逃。

　　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火箭拖拽着红色尾焰铺天盖地砸了下来，许多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便被爆炸后从天而降的火焰吞噬，烈火缠身，变成火人。

　　炮击时，索尼正离开他的府邸，准备赶往城头督战，看见的便是这宛若末日降临般的场景。

　　他看见许多炮弹狠狠砸在城墙，即便隔了几条街，都能够依稀感觉到城墙随之颤抖起来。

　　还有许多炮弹混杂着火箭越过城头，落入城区，将靠近城墙的房屋摧毁，爆开的火焰点燃了那些木制建筑，引发熊熊大火。

　　隆隆隆——

　　城头，并非每个清兵都抱头鼠窜，还有少数炮手坚守阵地，操作红夷大炮向夏军还击。

　　清军红夷炮的炮声迅速被淹没在城外几乎没有中断的炮响中，并很快被夏军炮兵发现、还击。

　　在夏军的优势炮火下，城头的红夷炮连同周围的炮手一并被送上了半空。

　　夏军的炮击一直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一天。

　　根据当晚军需官向苏言的汇报，今日最少有三千多枚炮弹和火箭射向盛京城。

　　造成的战果便是，盛京多座城楼被摧毁，多处城墙倒塌塌陷，其中最大一处缺口将近一丈，倒塌的砖土堆积起来，形成一座能够让人轻松翻越的土坡。

　　城中大小房屋上百间也都遭到波及，或是直接被炮弹摧毁、坍塌，或是被爆炸引发的火焰点燃，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

　　其中一枚火箭甚至飞到了皇宫，直接命中了东朝房，炸死数名官吏，将东朝房的几座房屋点燃。

　　尽管火箭只是命中东朝房，但还是给太后造成了不小的惊吓，她惊得将佛珠串失手摔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苏麻喇姑见状，下意识想要帮她捡起散落一地的珠子，却被太后阻止。

　　她胸膛不住起伏，惊声道：“你快去问问索尼，汉人到底使用的是何种火器，居然能够越过城墙打到皇宫这边来？！”

　　苏麻喇姑听言，连忙起身匆匆跑出去，但很快，她就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索尼在炮击负伤了。

　　索尼在赶往城头督战途中，被一枚落在他不到十米开外爆炸的开花弹飞出的弹片所伤，弹片直接射入他的下腹，将他连人带马一块贯穿，血流不止。

　　此时的索尼已经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之中，盛京防务只能由议政大臣苏克萨哈暂时接管。

　　但苏克萨哈对于军略方面远不如索尼，盛京八门守军在夏军炮击下已然乱作一团，士卒多有伤亡、溃逃。

　　苏克萨哈对此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之策，只能粗暴的下令各门守将，凡是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

　　当太后得知此事后，不住长舒短叹，她悲哀的意识到，盛京似乎就连坚守十天半个月都做不到了。

　　为此，她只能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命宫人在清宁宫四周堆放柴薪——一旦盛京城破，她便举火自焚，不让自己的尸首落入夏军手中，遭受玷污。

　　次日，夏军的炮击再度来袭。

　　可怕的康格里夫火箭在守兵们绝望的目光中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焰向城头飞来，所到之处，皆燃起熊熊大火。

　　在炮击的掩护下，大量民夫抱着装满沙土的沙袋和木板冲向城墙，将盛京外围的壕沟填满。

　　守军全然无心阻止他们——他们四散而逃，或是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城楼内，捂着耳朵发出惊恐的尖叫，瑟瑟发抖。

　　就在民夫们奋力为大军开路时，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城池东北角响起，伴随着这巨大的爆炸，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地面都随之剧烈颤抖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便看见浓烟与火焰冲天而起，翻滚的黑云遮蔽了半边天空。

　　砖石、木梁、残肢断臂如雨点般向四周砸落下来，火舌疯狂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将整片街区化为炼狱。

　　即便是隔着数百米和一道城墙，城外的夏军将士和民夫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腥风。

　　“那是……”

　　苏言望着那几乎将大半个盛京城笼罩的黑烟，咂舌道：“看来是城中的火药库被火箭命中了，这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差了。”

　　“火药库炸了！火药库炸了！”

　　惊恐的尖叫声在城内炸开，本就战意低迷的清军看见这一幕，更是丢下武器仓惶逃窜。

　　无数碎石块随着冲击波向四周飞溅，有人被飞来的碎石击中，倒在血泊中哀嚎，那些离火药库较近的人，更是被震得七窍流血，内脏碎裂。

　　城外夏军也同样意识到这是城内的火药库被点燃了，他们顿时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将领们也一齐凑到苏言跟前，不顾壕沟还未被全部填平，纷纷请战。

　　苏言见战意可用，思忖片刻，还是决定顺应军心，大手一挥，道：

　　“诸卿如此渴战，朕怎能拒绝，传朕军令，擂鼓进军，全面攻城，天黑之前，朕要在沈阳城内犒赏三军！”

　　诸将听言，皆齐声应诺，转身离去。

　　苏言的命令也迅速传达下去，一时间，激昂的战鼓声在夏军军中回荡，各标将士肩扛火枪，踩着整齐步伐向城墙推进。

第405章 第四百零四 汉帜复辽土

　　“夏军攻城了！夏军攻城了！”

　　听见四面八方响起的进攻号角，城中军民再度大乱，苏克萨哈已经彻底对基层失去了控制，只能让各门守将各自为战。

　　各门守将尽全力收拢还未溃逃的士兵，开放武库，将武器军械发放给附近的旗人，动员他们在城门及缺口后组织防线。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夏军以精锐掷弹兵为突击队，向躲在缺口后放箭、开枪的清军投掷手榴弹，强行炸开一条道路。

　　而后，他们挺起刺刀怒吼着冲入缺口，与被炸得七荤八素的清军展开贴身肉搏。

　　有旗兵挣扎着想要起身迎击，却被高大的掷弹兵直接用身体撞倒在地，抬起刺刀，狠狠刺穿咽喉，鲜血喷涌。

　　双方接战后，清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尖叫着转身败逃，在两军交战的同时，远处的城墙脚跟也响起了数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伴随着两军士兵的叫喊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经过这一次爆炸，终于不堪重负，轰隆倒塌下来，木石飞溅，将那些跑得慢的夏军砸得惨叫连连。

　　为了提高进攻效率，夏军直接在那些还未完全倒塌的城墙底下安放火药，将其彻底炸毁。

　　还未等城墙倒塌后扬起的尘土完全消散，夏军就扶着头盔呐喊着发起进攻，翻越过废墟土堆，杀入城内。

　　“城墙失守了！”

　　街道上，躲在一座废弃房屋里的常阿岱能够透过窗户看见城墙倒塌的场景，许多溃兵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连滚带爬往城内逃跑。

　　在他们身后，夏军踩着整齐的队列向前推进，目光所及之处，凡是拿着武器的人，不论男女都会遭到无情射杀。

　　城墙失守，城内军民却并没有完全放弃抵抗，他们一路撤入城内，依托街巷地形设置新的防线，或是用木石封堵街道。

　　常阿岱便是其中之一，为了洗刷伯父降夏的耻辱，也是为了不辜负和硕礼亲王府的荣誉，他亲自率领府中所有包衣奴才，拿起武器投入战争。

　　“放箭！”

　　眼见夏军进入己方射程，常阿岱当机立断大声暴喝，率先挽弓射出一箭。

　　那箭矢如闪电般飞出，转瞬间便射中一名夏军士兵的咽喉，将其射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