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60节

　　下一秒，箭矢如暴雨般砸了下来，叮叮当当落在盾牌上，但仍有不少穿透缝隙，带起一片惨叫声。

　　各部蒙古骑兵挨过一轮箭雨后，也紧接着放箭还击，双方射出的箭雨在半空中擦肩而过。

　　箭矢数量之密集，甚至有许多箭矢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在中途被打落下来。

　　箭雨过后，人仰马翻，众多骑兵中箭坠马，被奔腾而过的战马踩成肉酱。

　　两军骑兵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为了避免误伤，夏军后方的榴弹炮也停止了炮击。

　　“杀！”

　　满珠习礼高声咆哮，手中的角弓也变成了锐利的长矛，他宛若脱笼猛虎一般，带头向夏军发起冲锋。

　　五万科尔沁骑兵的冲锋如怒涛般席卷草原，两军骑兵就如同洪流一般相互冲去。

　　在几乎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猛烈冲锋下，两军数万骑兵迎面相撞，在两股洪流相撞的瞬间，人仰马翻、枪断人亡，无数骑兵惨叫着坠落下马，战马的嘶鸣声与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满珠习礼率领的两千重甲骑兵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插进夏军军阵，铁蹄踏碎枯草，长矛撕裂空气，以雷霆之势撞进敌阵。

　　“杀——”

　　满珠习礼的长矛率先洞穿一名敖汉部蒙古骑兵的胸膛，矛杆在巨力的冲击下弯曲碎裂，随着战马前冲之势，竟生生将那名骑兵挑离马背，鲜血顺着矛杆喷涌而出。

　　战场上喊杀震天，前排骑兵的长矛相互贯穿，将敌我双方串成血葫芦，其胯下战马也迎头相撞，骨骼碎裂的闷响不绝于耳。

　　为了能够击败科尔沁人，同时也是为了向大夏天子表明自己的能力和忠心，各部首领都咬紧牙关，亲自上阵杀敌。

　　但科尔沁骑兵保卫家园的信念过于坚定，其兵力也远高于夏军，战场很快陷入焦灼，几乎每一秒都有人惨叫坠马。

　　而就在这时，两翼的第一旅骑兵也终于杀至，6磅骑兵炮的炮兵们还未等马匹完全停下，就直接跳下马来，合力将火炮卸车，用最快的速度进行装填。

　　第一旅的骑兵们也挥舞马刀，呐喊着向科尔沁部的侧翼发起冲锋，侧翼蒙古骑兵连忙调头迎战。

　　两军呐喊着冲杀在一块，一接战，便是不输于正面战场上的残酷而又激烈的杀戮。

　　陈国柱身先士卒，挥舞着马刀连斩数人，他身着精良的甲胄，蒙古人挥出的刀刃甚至无法破开他的防御，只能在表面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就在这时，战场外猛然爆发出数十道沉闷的炮声，完成部署的骑兵炮以霰弹、实心弹向蒙古骑兵展开炮击。

　　无数颗铅弹、实心弹如铁扫帚般横扫而去，遭到炮击的蒙古骑兵顿时人仰马翻，爆开一团团血雾。

　　实心弹狠狠砸进人群之中，瞬间便将数十个躲闪不及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一块砸成肉泥，肢体碎裂。

　　部署在侧翼的骑兵主要以杜尔伯特、郭尔罗斯两部为主，这两部的战斗意志并没有科尔沁骑兵那么坚定。

　　因此在遭到夏军的骑兵包抄和近距离炮击后，其侧翼防线几乎瞬间被撕碎，骑兵们惊慌失措地策马逃跑，将脆弱的后背暴露在敌军的刀锋之下。

　　不过夏军并没有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追击他们之上，眼见敌军侧翼这么快就被撕裂，第一旅的骑兵们继续进攻。

　　而不远处的骑兵炮炮兵组则是连忙将火炮重新装车，准备转移到新的地点进行炮击。

　　第一旅骑兵撕裂敌军侧翼时，正面战场的局势也随之发生变化。

　　满珠习礼率领的重骑兵虽然勇猛，但他杀得过于深入，以至于自己也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

　　后面的吴克善只能极力督战进攻，避免与重骑兵断开，可就在这时，一名骑兵满脸是血地冲了过来，哀嚎道：

　　“王爷！侧翼溃了！”

　　“什么？！”

　　吴克善猛然转头望去，就看见侧翼的杜尔伯特部的旗帜果然仓皇后撤，他瞳孔一震，连忙喊道：“吹号！让满珠习礼撤回来！收缩阵型！”

　　然而，第一旅的攻势凌厉，很快就与科尔沁骑兵本部交战，6磅骑兵炮也大多完成了转移，在距离战场仅百步的位置重新架设。

　　炮手们冒着流矢和被科尔沁骑兵突击的危险，用最快的速度装填霰弹。

　　有一些科尔沁千户注意到了他们，挥刀试图率领部下冲击夏军炮阵，将那些危险的火炮摧毁。

　　但夏军炮兵组已经完成了装填，在炮官的怒吼声中，数十门火炮同时喷出火舌、

　　数以千计的铅丸如暴雨般倾泻在科尔沁本部军阵，顿时血肉横飞，那些试图指挥部下冲击炮阵的千户也被连人带马轰成筛子。

　　尽管有着保卫家园的信念坚持，但遭遇如此近距离的炮击，科尔沁骑兵终究还是动摇了，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将战斗意志抛之脑后。

　　眼见科尔沁骑兵开始动摇溃退，夏军一方的蒙古首领们顿时灵机一动，示意手下人用蒙古语高喊“败了！败了！”等话语，以此动摇敌军军心。

　　如果是在科尔沁军队还有战意的情况下，这一套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现在科尔沁联军一方军心动摇，战场混乱，科尔沁人就顾不上去追究这些话到底是敌人喊的还是自己人喊的了。

　　他们只看见友军开始溃退，就以为那些叫喊声真的来自于友军，都盲目地跟着仓皇后撤。

第402章 吴克善之死

　　“冲出去！冲出去！”

　　此时，跟随满珠习礼一同冲锋的两千重甲骑兵此刻早已在各部蒙古骑兵的围剿下死伤过半。

　　蒙古骑兵们都清楚这些重甲骑兵的价值，只要能够将他们身上的甲胄扒下来，牛羊奴隶应有尽有。

　　因此，在这些重甲骑兵突入敌阵后，周围的蒙古人就跟看见会移动的钱袋一般，疯了似的冲上去剿杀他们。

　　在混战中，满珠习礼已经换上了第三匹战马，他的前两匹坐骑或是力竭而死，或是被箭矢爆头。

　　这位号称科尔沁第一巴图鲁的猛将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但在目睹友军溃退后，他还是强忍着怒火，下令撤退。

　　可周围的夏军怎么可能放任他们撤退，骑兵前仆后继地冲上来，试图将满珠习礼和这些科尔沁骑兵强留在这里。

　　“冲出去！”

　　他大声嘶吼着，挥刀劈开一名敌骑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脸上，想要以此喝退敌人。

　　可各部蒙古骑兵还是争先冲上来，望着他们狂热的眼神，满珠习礼也不得不感慨这帮家伙真是穷疯了。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突然从乱军中射来，满珠习礼只来得及看见远处一道黑影射来，正欲躲避，那箭矢就直直射中了他的右眼。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眼传来，疼得满珠习礼发出发狂般的怒吼。

　　也猛地将箭杆折断，仅剩的左眼迸发出仇恨的凶光，四处寻找放冷箭的卑鄙小人。

　　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他看见在数十步开外的地方，一杆夏军军旗之下，一员夏军将领放下弓弦还在颤抖的角弓，面色冷峻。

　　“卑鄙小人！”他怒吼着，冲动之下就想要挺身出战，但却被身旁的宿卫拦了下来，那宿卫苦苦哀求道：

　　“贝勒爷，速速撤退！再不退，我们就要被彻底包围了！”

　　被宿卫这么提醒，满珠习礼才注意到，越来越多科尔沁骑兵仓惶后撤，与还在奋战的他们拉开距离。

　　而夏军骑兵趁机包围过来，试图将他们彻底包围，全歼。

　　“撤退！”他咬咬牙，只能将这份仇恨藏下，下令撤退。

　　另一侧，吴克善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他看着满珠习礼的将旗在乱军中摇摇欲坠，以及战场上一溃千里的惨状，痛苦地闭上眼睛：

　　“鸣金收兵，能走多少是多少……”

　　呜咽的号角声中，科尔沁各部骑兵都如蒙大赦般，仓皇向新开河对岸逃去。

　　吴克善还想继续在这里等待，督兵将弟弟解救出来，但周围的贵族们不断劝说，也只能无奈的在众人簇拥下缓缓退去。

　　巴达札还在极力弹压混乱，抵抗从两翼包抄过来的夏军骑兵，听到撤退的号角声后，如丧考妣，仰天长叹：

　　“果然事不可为，撤吧，都撤吧。”

　　远处的炮声还在不时响起，实心弹掠过半空，狠狠砸进混乱的人群之中，将那些溃逃的骑兵连人带马一块砸碎。

　　每一次炮击，都会让科尔沁骑兵更加混乱，夏军骑兵在战场上呼啸而过，奋力砍杀，所到之处，血肉和残肢断臂横飞。

　　满珠习礼率军左突右冲，却始终无法冲出夏军的包围圈，他的独目越过人群，看向远处的卓里克图亲王王旗，那王旗被乱军裹挟着越来越远。

　　也不知是因为流血过多，还是因为发觉自己似乎被兄长抛弃，满珠习礼刹那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贝勒爷……”

　　宿卫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面露关切。

　　满珠习礼回过神来，用力将宿卫推开，咬牙道：

　　“夏军人多势众，我们已经冲不出去了，与其死于仓皇后撤的路上，不如决死冲锋，不失战士的尊严。”

　　宿卫们听言一惊，沉默片刻后，还是齐声说道：“愿随贝勒效死而战。”

　　“好！”

　　满珠习礼重重点了点头，缓缓举起手中染血，有着多处豁口的长刀，大声喊道：

　　“科尔沁的雄鹰，宁可折断翅膀，也绝不低头！随我杀——”

　　而后，满珠习礼与仅剩的残兵向包围他们的夏军发起最后的决死冲锋。

　　满珠习礼满脸是血，带头冲入敌阵，刀光闪过，三名夏军蒙古骑兵应声坠马。

　　苏和一直都在盯着这个勇猛的敌将，他亲自拍马上前，搭弓挽箭，朝着满珠习礼射去。

　　箭矢精准命中满珠习礼的大腿，剧痛令他分神一瞬，恰在这时一名夏军骑兵冲了过来，挥刀狠狠砍在他的后背，虽然没有破开甲胄的防御，也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满珠习礼此时也注意到了向自己射出冷箭的苏和，他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满珠习礼大吼一声，丝毫不顾刚刚险些砍伤自己的敌人，不管不顾的冲向苏和。

　　“来得好！”

　　苏和见状也大喊一声，放下角弓挺起长矛，跃马上前。

　　转瞬间，两骑迎面相撞，苏和手中的长矛率先击中对方，直接从胸膛捅入，将他的身躯前后贯穿。

　　两骑交错而过，各自跑出数米，满珠习礼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失去平衡，栽倒下来。

　　在满珠习礼坠马后，马上有夏军拍马上前，将他的首级砍了下来，串在长矛上，交给苏和。

　　“敌将授首！”

　　苏和接过长矛，将上面那颗头颅高高举起，震声高呼。

　　这一喊，顿时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科尔沁骑兵眼见满珠习礼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就被插在长矛上，皆如丧考妣，面色煞白。

　　周围的夏军骑兵顺势齐呼：“速速投降！投降免死！”

　　科尔沁骑兵们听言，都惶惶丢下武器，向夏军投降。

　　另一边，已经逃过新开河的吴克善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被斩杀。

　　他虽然先一步逃过对岸，但还有大量溃兵还拥挤在战场一侧的河岸，呐喊、咒骂，推搡着想要泅渡新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