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56节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瞬间贯穿了多尔衮身旁一名巴牙喇的咽喉，鲜血喷溅，那名巴牙喇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重重栽倒下来。

　　“敌袭！”

　　巴牙喇们迅速拔刀，将多尔衮护在中央，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百余骑兵从四面杀出，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些骑兵皆身着布面甲，头盔上黑色骷髅头格外显眼，仿佛死神的使者，目光冷峻地凝视着他们，像是在看几具尸体。

　　“放下武器，饶尔等一死，否则杀无赦！”

　　为首军官缓缓举起佩刀，高声喝道。

　　多尔衮环顾四周，心中一片冰凉，知道今日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所了。

　　“摄政王，奴才愿拼死护送您突围！”身边仅剩的六名巴牙喇紧握长刀，眼中燃烧着决死的战意。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却是摇了摇头，语气悲凉：“事到如今，哪里还能突围出去？”

　　说完，他缓缓拔出佩刀，眼神变得坚毅，大声喝道：“我多尔衮纵横疆场半生，岂会向尔等投降？”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儿郎们，随我杀！”

　　六名巴牙喇毫不犹豫，挺身追随其后，夏军骠骑兵也挥动马刀，呐喊着向他们合围上去。

　　双方迅速拉近距离，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多尔衮的佩刀与迎面而来的夏军马刀狠狠相撞，火星四溅。

　　这位年近四十的摄政王须发皆张，双目斥候，犹如困兽般，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杀！”

　　他暴喝一声，借着马势一个侧身，刀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与他擦身而过的骠骑兵的咽喉顿时遭到重击。

　　尽管他带着护喉，刀锋用力劈在护喉上，巨大的力量还是隔着护喉打在骠骑兵的喉咙上，让他呼吸一窒，险些失去平衡从马背坠落。

　　一击未成，多尔衮顾不上失望，因为从左侧马上有夏军合力攻来，就在这时，他身后一名巴牙喇纵马冲来，高呼“保护摄政王”，将两支刺来的马刀格开。

　　但随后，又有三把雪亮的长刀同时劈来，巴牙喇的胸膛、肩膀、脖颈先后中刀，他发出一声惨叫，鲜血喷涌而出。

　　多尔衮眼角余光目睹了这一幕，心中大恸，但他已无暇悲伤，右侧又有一名夏军挺刀刺来。

　　他猛地后仰，刀锋堪堪擦着鼻尖掠过，反手一刀劈在对方手腕上，这一刀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怒火，生生将其持刀的右手斩断！

　　“啊！”

　　惨叫声中，多尔衮迅速补上一刀，将其斩落马下。

　　战场上已乱作一团，骷髅骠骑兵如狼群般轮番扑击，六名巴牙喇转眼间就倒下四人，剩下两人背靠护在多尔衮身侧，混身浴血却仍死战不退。

　　“摄政王……奴才们……只能陪您到这了……”

　　一名巴牙喇话音未落，就被数把马刀同时贯穿胸膛，另一人怒吼着冲上前去，连斩两人后，被一刀斩下首级，无头身体还坚持立于马上。

　　多尔衮独骑立于血泊之中，四周倒伏着十余具敌我尸体，他的甲胄已有多处破碎，右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滴血，却紧握佩刀不放。

　　“来啊！”他嘶哑着嗓子吼道，宛若一头盛怒的雄狮，“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汉人，有没有取我多尔衮首级的本事！”

　　将他包围其中的骠骑兵们短暂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和狂喜。

　　如果不是多尔衮用汉语自爆身份这一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楚对方的身份，还以为只是从宁远逃出来的一些满洲兵，没想到居然抓到大鱼了！

　　为首的骑兵中队长强压心中的喜悦，高声道：“多尔衮，你已无路可逃，下马受缚，可免一死！”

　　“哈哈哈哈……”多尔衮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苍凉和轻蔑，“我多尔衮十三岁随父兄征战，三十年来杀人无数，岂能折辱于尔等无名小卒之手。”

　　说罢，他催动战马，独自一人杀向夏军，中队长见状也不再犹豫，领兵合围上去。

　　多尔衮独骑杀入敌阵，已抱有必死之心，任凭马刀向自己挥砍过来，只求在临死前多带走几个敌人。

　　一柄马刀刺入多尔衮的腹部，他却恍若未觉，反手一刀削去对方的手臂，又一刀砍在他背上，转身一个横扫，将身后试图偷袭的夏军连人带马砍翻在地。

　　但多尔衮终究是强弩之末，五把马刀同时刺来，穿透了他的胸膛、腰腹和大腿。

　　多尔衮浑身一震，口中鲜血狂涌，却仍死死攥着佩刀。

　　“大……清……”

　　他艰难地抬头望向东方，双眼恍惚间，仿佛看见他逝去的生母阿巴亥在远处的天边朝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下一瞬，一把马刀重重落下，将他首级斩下，刹那间血光四溅，头颅与无头尸体皆重重坠地。

　　一代枭雄多尔衮，就此枭首，死于无名小卒之手。

　　……

　　多尔衮被阵斩的消息迅速随着他的首级和遗物送回宁远城外的夏军大营。

　　随着那死不瞑目的头颅被呈递到苏言面前，经过固尔玛浑的确认后，整个御帐内都充斥着浓浓的喜悦。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多尔衮这厮战死，建奴内部再无敌手，荡平建奴光复辽土，指日可待！”

　　一众庆贺的话语中，固尔玛浑主动站出来，谄媚道：

　　“陛下，臣请将多尔衮的首级送往锦州，震慑守军，再由臣下出面劝降，定能使锦州守军不战而降！”

　　“哦？”苏言听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哪里看不出固尔玛浑这是想要借机立功，来证明自己。

　　他倒也没有点破，思忖片刻后，点头道：“允了，传令何宇即刻开拔，攻打锦州，你一同前往吧。”

　　固尔玛浑闻言大喜，连忙拜倒谢恩，苏言又命人将多尔衮的首级用生石灰腌制一番，让固尔玛浑将首级和摄政王印信一并带上。

　　另一边，何宇很快就得到了军令，他还在为自己没有在宁远之战中发挥作用而感到遗憾，接到军令后不敢怠慢，连忙率军开拔。

　　不过拜音图已经先一步东逃，将宁远失守的噩耗一路带过去，沿途军堡、城池的守军闻讯皆乱作一团。

　　或是跟随拜音图一起退往锦州，或是直接就地溃散，汉人脱下甲胄，混做百姓，只等夏军到来一起喜迎王师。

　　而蒙古人则是直接逃往草原，想要回到自己的部落，不再卷入夏清之间的战争。

　　只有满人无法置身事外，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园和祖国，他们只能一同退往锦州。

　　多尔衮生死未卜，清军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

　　有的清军在撤往锦州前泄愤般对汉人百姓大开杀戒，有的清军甚至连军需补给都无心携带，就直接仓皇撤退。

　　从宁远以东一直到锦州，各地硝烟四起，汉人百姓也不甘继续被欺压，面对泄愤施暴的清军奋起反击。

　　夏军一路东进，沿途百姓皆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一些百姓甚至拿着还滴血的建奴头颅前来响应。

　　五月十五日，夏军光复宁远中左所。

　　五月十九日，夏军光复广宁中屯所。

　　五月二十一日，夏军兵临锦州城下。

　　锦州城内，多尔衮战死的谣言已甚嚣尘上，军心动荡，在夏军东进期间，几乎每日都有大量兵丁出逃。

　　这锦州城内也人心思变，那些平日里受尽满人欺压和剥削的汉人开始暗中串联，磨刀霍霍，准备杀鞑起事。

　　一直到夏军兵临城下之际，原本的两万多大军此刻只剩下不到万人。

　　守军上下人心惶惶，战意低迷，如果不是奉命镇守锦州的多罗郡王爱新觉罗·瓦克达极力弹压，只怕逃兵还会更多。

　　就连瓦克达本人，也是随时都想着润回盛京了，但他是代善的儿子，怎么敢擅自逃跑？

　　望着那高大坚固的锦州城墙，何宇心底一边盘算着如果劝降失败，需要如何攻破此城。

　　一边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固尔玛浑，问道：“锦州就在眼前，不知归义侯要如何劝降？”

　　“还请将军拨给我几名护卫，随我一同携带多尔衮首级及遗物前往城下。”固尔玛浑说道。

　　何宇虽然并不认为他能成功劝降，但也并没有拒绝，扭头对着副将吩咐了几句。

　　很快，便有几名士兵拿着盾牌前来，带上多尔衮的首级与遗物，跟随固尔玛浑一同走出军阵。

　　“王爷，夏军来人了！”

　　城头，瓦克达还在与拜音图商议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坚守锦州，就突然听见包衣来报。

　　二人听言都有些发懵，不过很快便意识到明军的意图，瓦克达沉声道：“看来夏军极有可能是准备前来劝降，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诈他一诈。”

　　“……”

　　拜音图没有回答，依旧眉头紧皱。

　　而瓦克达已经起身走了出去，站在墙垛后，向外探头看去，这乍一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了熟悉的脸庞。

　　“那是……固尔玛浑？”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跟着他走出来的拜音图闻言，连忙定睛看去，就看见底下跟在几名夏军身后的果然就是固尔玛浑。

　　他吃了一惊，忙道：“固尔玛浑不是奉摄政王之命驻扎觉华岛么，为何会出现在夏军军中？”

　　“难道……”

　　心中的猜测还未说出来，就马上被他摇头否认，固尔玛浑可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别人可能降夏，他怎么可能？

　　可是，固尔玛浑就站在那里，并且从他的衣着服饰和状态来看，并不像是阶下囚。

　　反而更像是……小有地位之人。

　　在二人惊疑的目光中，固尔玛浑几人很快走到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这位归义侯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城头的守军听着，我乃舒尔哈齐之孙，阿敏之子，大清辅国公，爱新觉罗·固尔玛浑！”

　　“还真是他？！”

　　瓦克达和拜音图瞳孔震动，都从对方脸上看出浓浓的震惊之色。

　　不仅是二人，城头守军也都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他们可能不认识固尔玛浑，但对于舒尔哈齐、阿敏这两个名字，可或多或少听说过一点。

　　底下，固尔玛浑继续说道：“将士们，我固尔玛浑今日来此，乃是为了给你们指一条活路！”

　　“蒙大夏皇帝厚恩，我固尔玛浑已受封为大夏归义侯，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大清将亡！摄政王多尔衮已战死宁远，尸首在此！”

　　说罢，他猛地亮出装着首级的木匣，将其盖子掀开，露出底下多尔衮那苍白且死不瞑目的首级，高高举起，展示给城头守军。

　　刹那间，城头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露骇然之色，瓦克达浑身一震，险些站不住脚跟，拜音图更是直接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固尔玛浑趁势高呼：“我大夏天兵兵锋所指，战无不胜！锦州孤城一座，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继续顽抗，只能白白送死！”

　　“若尔等愿开城归降，本侯可念在同族清义，奏请天子赦免尔等抵抗之罪，若是执意顽抗，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