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18节

　　西军架设火炮的动作极为显眼，很快就被明军发现，高志杰见状，迅速在心中估算起此时与敌军展开炮战，能够直接将敌军火炮摧毁的可能性。

　　一番思索后，高志杰还是决定直接动用火炮，如果放任敌军进行炮击，很有可能将他们作为掩体的民房、土墙摧毁，后续将更难挡住西军的猛攻。

　　因此，他必须要趁着西军火炮发威之前将他们的火炮摧毁。

　　想到这，高志杰当即下令撤下火炮的掩体，直接向西军火炮展开炮击。

　　他们的火炮都部署在土墙后，几乎每隔数米便有一门，火炮前拉起木板进行简易的伪装。

　　随着高志杰一声令下，炮位前的木板皆被猛地推倒，露出隐藏在后面的黑洞洞的炮口。

　　还未等监视南姚村的西军反应过来，明军炮手就迅速调整炮口，点燃引线，对准还在架设装填的西军火炮展开炮击！

　　转瞬间，只听村子响起十几道震耳欲聋的炮声，实心炮弹冲出焰火，向西军火炮高速飞去。

　　这突如其来的炮击让包括刘进忠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炮弹已经飞到了西军炮阵，狠狠砸了进去！

　　下一秒，实心弹精准的命中了佛朗机炮的炮身，巨大的力量直接就将火炮砸得扭曲变形，整个炮身直接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翻滚着，又重重落下，将躲闪不及的炮兵压成肉泥。

　　西军炮阵瞬间陷入混乱之中，炮手四散奔逃，好几门火炮都被命中，当场报废。

　　这一幕落在刘进忠眼中，气得他登时目眦尽裂，几欲吐血，忍不住大声骂道：

　　“天杀的明军居然还有火炮，刚刚不使用难道就是等着现在来打老子一个措手不及的吗！”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的西军军官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神色，他们都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明军火器犀利，又部署了火炮，只怕攻打南姚村的任务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了。

第357章 互射

　　刘进忠攻打南姚村暂时失利的同时，正面战场上，明西两军军阵也逐渐缩短距离，炮声逐渐增多，从明军一方单独发射，转变为激烈的炮战。

　　被部署在第一线的猎兵最先与西军步兵交火，他们以散兵线奔走在线列步兵身前约莫一百米开外的距离，举枪朝着靠近的敌军开火。

　　不时有炮弹从天而降，落在散兵线及周围的地面上，燧发枪射击产生的硝烟与泥土被炮弹掀开的土腥味混杂起来，呛得士兵连连咳嗽，原本洁白的地面也变得肮脏无比。

　　部署在最前面的西军主要以新招募的兵丁为主，他们的武器装备五花八门，大多身着布甲或质量堪忧的棉甲，除此之外的防御也就只有护在身前的大盾牌了。

　　但这木制盾牌和甲胄全然无法挡住明军射出的弹丸，几乎他们每前进几步，便有人惨叫着中弹倒下。

　　猎兵人数不多，输出的火力给西军造成了部分伤亡，但也不足以将其击溃。

　　在将佐的鼓励及身后老营的督战下，西军跨过一具具倒下的尸体，终于进入己方弓箭、火器的射程范围。

　　但对面的猎兵却不准备和他们互射，眼见西军靠近，军鼓手当即敲响鼓点，所有猎兵都毫不犹豫起身，向后撤退，再次与敌军拉开距离。

　　而在这时，部署在小丘上的十一旅属榴弹炮再度开炮，这一次他们换上了对步兵杀伤更高的开花弹。

　　如闷雷般的炮声中，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划破长空，又如同一颗颗坠落的流星般，直直砸向西军军阵。

　　刹那间，炮弹飞至人群上空，或是就此炸开，或是砸进人群之中再延迟炸开。

　　刺眼的焰火之中，弹片呈扇形向四周飞溅，将周围的西军尽数笼罩在内，弹片所到之处，兵卒纷纷惨叫着倒下。

　　尖锐的弹片能够直接撕裂西军兵卒身上的甲胄，深入血肉，有的人被弹片贯穿胸膛，整个人向后飞去，鲜血喷涌而出，有的人双腿直接就被炸断，倒在地上痛苦翻滚。

　　原本整齐的军阵瞬间乱作一团，弹片覆盖的范围内几乎无人能够完好的站立。

　　周围没有被波及到的西军步卒将这一幕惨剧尽收眼底，心中的斗志顿时被恐惧所取代，他们呆立在原地，眼中满是惊惶。

　　“这是什么炮弹？”

　　艾能奇也被这一幕惊得险些从马背摔下来，他连忙勒紧战马，高声疾呼：“稳住！重新列阵，莫要惊慌！”

　　各级军官也都反应过来，竭力试图重整军阵，但遭到炮击的可不仅仅是被部署在前面充当炮灰的新兵，后面的那些老营兵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波及，一同陷入混乱。

　　在西军遭到炮击而停滞不前之际，明军也果断吹响反攻号角，在阵阵激昂的号角声和富有节奏的军鼓声中，明军线列迈出整齐的步伐，主动向西军发起进攻。

　　若是站在艾能奇的这个视角看过去，明军就宛若波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前涌动，一柄柄火枪被扛在肩上，刺刀直指天空，组成一片密集的枪林。

　　“明军进攻了！”

　　几乎是在明军主动推进的同时，西军就发现了他们的动作，人群中此起彼伏响起了士兵的惊呼声，好在此时西军还未到达崩溃的边缘，趁明军推进之势，迅速重整阵型。

　　但就在他们将阵型重整的同时，明军已经推进至燧发枪的有效射程范围内，急促的鼓点声突兀停下，全体明军随之停下步伐，原地重重踏步，立定止步。

　　上万明军同时踏步的声音凝聚在一起，汇聚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巨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连地面都为之颤抖了一瞬。

　　“举枪！”

　　立定止步后，各营营官皆高声呼喊，前排明军纷纷将火枪从肩上取下，举枪对准对面的西军。

　　“开火！”

　　只听一声令下，刹那间，线列前火光四溅，硝烟弥漫，第一排士兵用力扣动扳机，燧石撞击产生的火星瞬间将药池内的火药点燃，铅弹带着炽热的火焰和强大的冲击力冲出枪口。

　　第一排上千把火枪同时齐射，所组成的铅弹弹幕宛若狂风骤雨一般向西军军阵横扫而去，转瞬间便飞到西军步卒身前。

　　尽管西军在见到敌人开火后，就第一时间举起盾牌试图护住自己，但那木质盾牌如何能够挡住铅弹的穿透，只听阵阵闷响，盾牌直接被射成了筛子，躲在后面的步卒也都纷纷中弹倒地。

　　后面的西军还在惊惶地看着倒地的袍泽，手足无措，新一轮齐射便已接踵而至，有的士兵被击中胸膛，胸前爆开一团血雾，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下，有的人腿部中弹，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膝盖，瞬间便夺走了他的站立能力，惨叫着倒在地上痛苦翻滚挣扎。

　　前两排士兵先后射击后，第三排士兵也紧跟着举枪开火，但对面的西军已经因为这两轮齐射而军心动荡，许多兵卒直接惊慌失措向后溃退。

　　艾能奇见状，只能下令斩杀擅自后撤的兵卒，勒令他们继续前进，但他也不可能被动挨打，他当即高声喝道：

　　“传我军令，弓兵放箭掩护，步卒继续进攻，与明军短兵相接！”

　　根据他的经验，明军既然大量装备火器，那么他们的近战水平肯定会受到影响，只要能够将敌军卷入近战，此战必胜！

　　在艾能奇的命令下，老营兵迅速向前推进，挥舞着腰刀和盾牌，恐吓驱使后撤的兵卒重返战场，而在他们身后，西军弓手也纷纷就位，站稳脚跟，从箭囊内取出箭矢，搭弓引箭，遥遥指向敌军的方向。

　　西军将领策马奔走在弓手前方，见所有人都弯弓待射后，高举佩刀，猛地向前劈下，大喝道：“放箭！”

　　嗖嗖嗖——

　　下一瞬，西军弓手宛若条件反射一般松开弓弦，无数支箭矢从军阵之中腾空而起，组成一片黑色的箭雨，箭雨飞过前排西军的头顶，宛若蝗虫一般遮天蔽日，直扑明军而去。

　　箭矢淅淅沥沥落下，尖锐的箭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刺向明军，刹那间，线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许多士兵还在装填时便被箭矢射中，惨叫着仰面倒下。

　　好在明军普遍装备布面甲，箭矢虽然杀伤了许多士兵，但更多还是被甲胄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的伤害。

　　有一名士兵正低头装填时，突然被一支箭矢射穿了头盔，那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而过，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可还未等他暗自庆幸，前方又射来一支箭矢。

　　但这一次好运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箭矢直直射穿了他的膝盖，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哀嚎着跪倒在地，站立不能，身后的袍泽见状连忙将他拖向后方接受治疗，并迅速有人补上他的位置。

　　有的士兵的手臂或肩膀被箭矢射穿，鲜血瞬间染红了里衣和甲胄，但还是紧要牙关，强忍着剧痛，举枪射击。

第358章 惨败

　　眼见明军居然能够在己方箭矢的洗礼下还坚持站在原地装填弹药并向他们射击。

　　艾能奇心中顿时充满了浓浓的惊异，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明军还在持续输出火力，杀伤着将那些被驱赶着重返战场的步卒，前线步卒不断被射杀倒下，本就动摇的军心更加受挫。

　　“不行，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还未接战，我们的步卒就会先一步被击溃了。”

　　他焦虑地意识到了这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部署在侧翼的骑兵。

　　西军的骑兵部队并不多，他所督的十九个营七万人也只有不过五千骑兵，又有一千余骑与白文选一同覆灭，现在只剩下四千余骑兵。

　　若是此时将这些骑兵全部投入战场，迂回冲击明军侧翼，能够将明军阵线撕碎，那么这场战役的胜利将落在他的手中。

　　但是。

　　明军的火器极为犀利，以至于艾能奇的心底也没有骑兵能够冲开明军战阵的把握。

　　隆隆隆——

　　就在他心中迟疑纠结之际，远处的明军炮声再度响起，只见那小丘上亮起一片刺眼火光，紧接着便有数十个黑影高速飞向半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紧接着，便是又一次可怕的爆炸。

　　榴弹炮射出的开花弹大多在飞至人群上空时便轰然炸开，弹片宛若天女散花一般将底下的西军步卒笼罩在内，造成大量杀伤。

　　再然后。

　　西军崩溃了。

　　准确来说，是前面被老营驱使着重返战场的那些西军步卒，在遭到又一次重创后，这些步卒当场崩溃，尖叫着四散而逃。

　　眼见前线步卒这么快便被击溃，艾能奇眉头紧锁，心中焦急万分。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采取行动，放任明军火炮轰击，此时还保持战斗力的老营也会步入后尘，整个战局也将彻底失控。

　　“不能再优柔寡断了！”艾能奇想到这，咬了咬牙，目光再次投向侧翼的老营骑兵。

　　那四千骑兵是他手中惟一能够逆转战局的王牌，再犹豫下去，只怕连这个王牌都没有动用的机会了！

　　“传我军令！”艾能奇猛然挥手，声音中带着决绝：“骑兵出击，迂回冲击明军侧翼，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给咱撕开他们的军阵！”

　　他的命令迅速被传令兵传至侧翼的骁骑营，骁骑营的营总是艾能奇亲自任命的义子，名为艾承忠，此人作战勇猛，骑术精湛，是艾能奇最信任的义子之一。

　　艾承忠听完传令兵的话语后，脸上顿时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他猛地拔出佩刀，高声喝道：

　　“儿郎们，随我进攻，马踏敌营，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杀！”

　　骁骑早已蓄势待发，在听见命令后，当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马蹄几乎要踏碎大地，扬起漫天尘土。

　　骁骑们高举长矛和刀剑，狂呼酣战，战马嘶鸣，铁甲铮铮，径直绕过溃散的步卒，直奔明军侧翼而去。

　　这四千西军骁骑几乎是刚刚出动，就瞬间被明军发觉，陈杰一直都在留意着西军骑兵的动向，见敌骑出动，反而松了口气，低声道：

　　“终于出动了，来得好，我还怕你们一直龟缩不动呢。”

　　言罢，他迅速命令侧翼步兵做好反骑准备，组成反骑兵空心方阵，配合步兵炮击退敌军！

　　“结阵！结阵！”

　　“敌军骑兵来袭！结阵迎敌！”

　　明军右翼，见敌军骑兵如山洪一般奔腾而来，接到中军命令的各营军官皆高声疾呼，勒令所属各连以营旗为中心，组成一个巨大的空心方阵。

　　而炮兵们也奋力拖动火炮，调转炮口，调整射击角度，向西军骑兵展开炮击。

　　步兵炮的沉闷炮声几乎与作为背景的榴弹炮炮声融合在一起。

　　榴弹炮还在不断炮击着溃败的西军军阵，而步兵炮射出的实心炮弹则是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狠狠砸向移动中的骁骑。

　　大多数炮弹都精准砸进骑兵军阵之中，下一刻，人仰马翻，许多骑兵连人带马都一块被炮弹撕碎，砸成可怖的肉泥。

　　更多则是被炮弹削去了肢体甚至是上半身，那奔跑的战马只觉得一股温热滚烫的液体洒在自己身上，马背上的主人再也无法对它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