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08节

　　没过多久，小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下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客气道：“请问你找谁？”

　　马吉翔将自己的名帖送上，低声道：“劳烦转告堵公，就说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奉皇命前来，有要事相告。”

　　下人听言，明显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连忙接过名帖转身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披着一件袍子的堵胤锡就匆匆走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马吉翔，连忙将对方请入家中，引到正厅。

　　“本官听下人说，马指挥使奉皇命前来，可是陛下有何旨意？”二人刚刚落座，堵胤锡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马吉翔神色严肃，从怀中取出那封衣带诏，郑重呈递给堵胤锡：“衣带诏在此，请堵公过目。”

　　堵胤锡身体一震，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接过衣带诏，仔细查阅起上面的文字。

　　因为空间所限，衣带诏上的文字并不多，但堵胤锡还是看了很久。

　　他轻轻抚摸着上面干透的墨迹和印章，身体微微颤抖，许久，才叹息悲伤道：

　　“陛下受此大辱，吾身为臣子，却无能为力，真是枉为人臣！”

　　马吉翔上前一步，沉声道：“堵公，陛下已决意扳倒苏言，重掌朝政，但擒获苏言容易，稳定朝政困难，还需堵公在前朝多多费心。”

　　堵胤锡沉默片刻，很快冷静下来，摇了摇头，道：“朝廷刚刚走上正轨，此时对楚王动手，定会引发大乱……此时并非动手的良机。”

　　马吉翔一听顿时着急了，道：“堵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陛下身处深宫，身边耳目众多，随时可能暴露，岂能再拖延下去？”

　　“这……”

　　堵胤锡面露为难，从理性来说，让苏言执政对于国家是最好的，现在国力缓慢恢复，朝廷已经经不起新的内乱了。

　　见他为难，马吉翔连忙说道：“堵公请放心，陛下不会诛杀楚王，只会先将其软禁于宫中，待朝政有序过渡后，再商议如何处置。”

　　“如此以来，朝廷也不会出现大的内乱，您认为呢？”

　　堵胤锡听言，倒是松了口气，沉吟道：“若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楚王毕竟有功于国朝，不可贸然处置。”

　　接着，他也提笔在衣带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送还给马吉翔，认真道：“本官愿与马指挥使共进退，共扶陛下还政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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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堵胤锡的府邸离开后，马吉翔又转道前往陈子壮府中，将衣带诏展示给对方。

　　陈子壮看后，反应却没有堵胤锡那般，而是平静道：“陛下需要老臣做些什么？”

　　“待生擒苏言后，请陈公与堵公一同主持朝政，领百官迎陛下还政于朝。”马吉翔回答道：“陈公曾领兵击退楚藩数次进攻，精通兵略，陛下希望您能接手兵权，拱卫帝都。”

　　“老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陈子壮向天拱手，郑重说道。

　　接着，他也提笔在诏书上签字，并咬破拇指，在上面印上自己的手印。

　　另一边，马吉翔拜访过的名单也被送到苏言的桌案前。

　　苏言看着上面的堵胤锡、陈子壮二人的名字，不禁长长叹息。

　　他对这两位忠贞之士充满了好感，若非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与这二人为敌。

　　然而他们已经决定站在朱由榔那一边，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的阵营对立，泾渭分明。

　　至于马吉翔？

　　这厮之前还向苏言卑躬屈膝，想要投靠苏言，现在也不知那朱由榔给他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他又重新投到了朱由榔麾下。

　　真是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

　　陈彬不知道苏言在想些什么，他站在一旁，略带惭愧地说：“大王，属下无能，没有探听到皇帝的谋划。”

　　“无妨，这也不能怪你。”苏言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此番谋划事关重大，他们必然不会给你探听到的机会，你也不必愧恧。”

第346章 乾清宫变

　　马吉翔在宫外游说堵胤锡、陈子壮二人，希望他们加入密谋的同时，朱由榔在宫中也并没有闲着。

　　在庞天寿的建议下，他直接卧病在床，以宫女侍奉不力为由，从庞天寿的心腹太监里挑选名身强体壮的太监调到身边侍奉。

　　而后，他亲自监督，让庞天寿对这十名太监进行操练——操练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控制住。

　　他们的任务是，等苏言入宫面圣后，这十名太监将直接一拥而上，将苏言摁倒在地控制捆绑起来。

　　为了避免苏言见势不妙逃跑，陈池园和其余被收买的禁军将把守在宫门外，在发动之际从外面将宫门关上，直接把苏言关在里面，瓮中捉鳖。

　　那些被收买的禁军都是皇帝命令陈池园从他直属连队中挑选的能够收买的兵卒，为了能够彻底扳倒苏言，皇帝和庞天寿花了血本。

　　皇帝本人是没什么财物，这就苦了庞天寿，让后者将自己身上积攒多年的财物都拿了出来，以此作为临时的经费——收买禁军的花费自然都是从庞天寿的腰包里掏的。

　　想要装病蒙混过关，收买太医便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在皇帝病倒的消息传开后，马上有太医匆匆赶来诊断。

　　那太医在给皇帝把脉过后，瞬间就发觉了不对，正欲开口，庞天寿就轻咳一声，向他打了个眼神。

　　太医心中疑惑，还是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收起了药箱，跟着庞天寿一起走到了一旁。

　　“温太医。”庞天寿主动说道：“你把脉可诊出了什么病症？”

　　“庞公公，陛下脉象平稳，可不似得了什么病……”姓温的太医皱着眉头，略显迟疑。

　　他话没说完，庞天寿就打断了他：“万岁爷这是害了风寒之症，只能卧床休养，汝可记住了？”

　　温太医眉头皱得更紧，他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视线撞上了庞天寿那冷漠的眼神后，好似明白了什么，瞳孔一震，连忙说道：“记住了，下官记住了。”

　　“诊单上该怎么写？”庞天寿反问道。

　　“呃……陛下风邪入体，需静养数日，慢慢调理，不可见风……”

　　“嗯，就这样写吧。”庞天寿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温太医，若有人询问，你也千万不可说漏嘴了，不然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温太医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

　　太医提着药箱离开乾清宫后，果然有官员拦住了他，询问皇帝的病状如何，并将他开出来的诊单和药方子抄录下来。

　　看着这官员的动作，温太医后背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了一场宫庭斗争，至于这斗争的双方……他不敢多想。

　　诊单和药方子抄录下来后，很快便被送到苏言手中。

　　苏言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将纸扔在了一旁，前来汇报的陈彬见状，不禁疑惑道：

　　“大王，看您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皇帝患病？”

　　苏言冷笑一声，道：“天下岂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患病，我听闻那庞天寿从各处调来了十名太监到皇帝身边侍奉，你可有去调查那十人的背景？”

　　陈彬连忙回答道：“大王，属下已经命人去调查过了，这十人皆身体强壮，都是从御马监调来的。”

　　说着，他脸色有些古怪：“庞天寿将他们调到乾清宫的理由是，陛下染病，宫人无力侍奉，此十人身强体壮，正当服侍圣驾。”

　　“莫不是把我当鳌拜了。”苏言轻笑一声，低声说道。

　　陈彬没有听清他的话，询问道：“大王，属下可要做些什么？”

　　“不必，继续监视即可。”苏言说道，“哦对了，堵胤锡和陈子壮二人可有什么动作？”

　　陈彬想了想，回答道：“两位阁老都写信发往外地，属下已经命人在途中将书信截获，很快便会传回来。”

　　“发往哪里？”苏言眉头微皱，问道。

　　“堵阁老的书信发往云南，而陈阁老发往河南。”陈彬低声回答道：“属下推断，二位阁老应该想要分别联络忠贞营与河南巡抚陈邦彦。”

　　苏言微微颔首，他的推断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两人并无兵权，唯一能够信任的就只有曾经与他们共事过的忠贞营和陈邦彦。

　　堵胤锡在忠贞营里的威望不减，若是这封书信送到李过手中，李过极有可能会被说服，但云南天高路远，即便忠贞营选择站在皇帝那一边，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至于河南巡抚陈邦彦，他虽然离南京比较近，但河南等处兵马并非完全听命于他，而且陈邦彦也不见得就忠于皇帝，苏言并不将他可能产生的威胁放在眼里。

　　“抄录下来以后，书信重新安排人发出去吧。”苏言淡淡道，“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有多少人是保皇党。”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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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榔并不知道，他的谋划在苏言眼中已经是千疮百孔，充满了漏洞。

　　苏言就好像是看着孩童胡闹的大人一般，将一切都纳入可控范围之中，只等朱由榔谋划好准备发动之际，用雷霆一击将他镇压下去。

　　这几日里，马吉翔也以探病为由入宫面圣，将堵胤锡、陈子壮等人签字的衣带诏交到皇帝手中。

　　皇帝看着上面两位宰辅签下的名字，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抽泣道：“皇明养士三百年，终究还是有忠臣良将的，待扳倒苏言，朕定要重用二位阁老，不吝封赏，不使功臣寒心。”

　　马吉翔听他这么说，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嫉妒的情绪，但他还是将这抹情绪压了下来，又将两位阁老发信联络旧部之事说了出来。

　　皇帝听后，顿时喜形于色，抚掌道：“好！好！若能召地方兵马勤王进京，朕也就不必与苏言虚与委蛇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愿意留苏言一条命，但实际上对此人已经恨之入骨，如果不用顾及后果，他恨不得直接将苏言给砍了，以解心头之恨。

　　“陛下，敢问我们要何时对苏言动手？”马吉翔询问道。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用问询的目光投向庞天寿，后者沉吟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得拖延，若是迁延日久，极有可能败露事泄。”

　　说完，他沉声道：“陛下，不妨就定在明日？明日您假借急病召苏言入宫面圣，有太医院所开诊单，他定然不会生疑，待苏言入宫后，埋伏于殿内的太监一拥而上，将他绑了拿下。”

　　“好！”

　　朱由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他对庞天寿极其信任，既然对方说明天动手，那就明天动手！

　　接着，几人又商议了一番明日发动的细节，马吉翔便匆匆请辞出宫，庞天寿又单独找上了在宫中当值的陈池园，将明日动手的消息告知于他。

　　末了，他拍了拍陈池园的肩膀，勉励道：“陈百户，明日过后，你家长哥儿便能出宫与你团聚，你也将成为挽救社稷的功臣，封候拜将，与国同休！”

　　陈池园听言，故作激动，直接拜倒在地，道：“小的定然不会忘记公公引荐之恩，从今以后，愿为公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庞天寿见他如此上道，心里很是高兴，明面上却故作不悦，将他扶了起来，道：“陈百户何出此言？你我皆为陛下效命，此番话日后可不许再说了。”

　　“是……是，是小的失言，愿受公公责罚。”陈池园陪笑着说道，一边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

　　庞天寿满意地笑了，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二人分道扬镳后，陈池园转头就将明日动手的消息透露给了天玑司在宫中的暗线，并由暗线汇报给陈彬，最终送到苏言手中。

　　在向苏言汇报后，陈彬顿了顿，说道：“大王，既然已经知道皇帝动手的时间，我们可要先下手为强？”

　　“不必，既然陛下谋划了这么久，我怎么说也要亲自去见见他，陪他走完这一场才行。”苏言面露冷笑，“到时候你就随我一同入宫吧。”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略带迟疑地问道：“皇帝身边……应该没有火器吧？”

　　“这自然是没有的。”陈彬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苏言会问这种问题：“不仅是火器，也不会有任何会伤害到您的武器，请大王放心。”

　　“那就好。”

　　苏言点了点头，他可不想在飞龙骑脸的时候因为狂妄自大而翻车，不然真的成载入史册的小丑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史书上会如何记载此事：“……楚王及至乾清宫，帝坐殿上，左右皆伏。王昂然入，未及言，忽闻屏后杂声，惊顾之。见数阉人持铳而出，烟焰蔽目，声震殿瓦。王中弹仆地，血流殷阶，犹嗔目骂曰：‘竖子尔敢！’遂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