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177节

　　苏言命岳州王翊率部南下，追击吕大器攻打湘阴，而武昌胡一青率部登船，与黄斌卿、鲁之屿两部水师顺江而上进入洞庭湖湖，威胁常德、长沙二府。

　　只要掌控洞庭湖的制江权，楚军西可直取常德，南可顺江而上攻打长沙。

　　等苏言击溃何腾蛟后，便能继续南下，配合这两路兵马对长沙府及吕大器形成一个包围圈。

　　从岳州到通城县需要穿过大云山山区，此地同样多山，楚军需要不断翻山越岭，原本以为能够走在步兵前面的骑兵反而速度更慢，与骑兵炮一起被甩在了后面。

　　苏言此时也顾不上等待骑兵与骑兵炮，他亲自下马步行，率领步兵在前面开路。

　　他这具身体在穿越前就是一个不常劳动的读书人，穿越后虽然有意识的锻炼身体，但也还是第一次星夜爬山。

　　等他们走出大云山地界，终于进入通城盆地时，苏言的脚底都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他只能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让苏必安用针把水泡挑破，而后强忍疼痛，继续赶路。

　　在走出山区进入平原后，苏言颇有些如释重负的畅快感，他看着身后陆续走出的兵马，士兵们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由于此次急行军苏言是下令轻装上阵，士兵们都将甲胄脱了下来，留在辎重马车上，身着军装行军。

　　经过这两日的翻山越岭，许多士兵身上的军装都被刮出了好几处破洞，上面沾染了泥泞，看起来很是狼狈。

　　“就地休息半个时辰，斥候继续探路。”他收回目光，下令道。

　　士兵们得到命令，都如释重负般，纷纷解散队列，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们从背囊中掏出干粮和水壶，一口水就着炒米细细咀嚼起来。

　　苏必安也拿着水壶和食物凑了过来，呈给苏言，他脸上虽然也带着疲惫，但还是对苏言关切道：“大王，走了这么久，喝口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

　　苏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苏必安的好意，就在他小口小口喝着水的时候，苏必安在一旁有些心疼的絮絮叨叨起来：

　　“大王，您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如今贵为至尊之躯，又何必亲自带兵翻山越岭呢。”

　　苏言将水咽了下去，对苏必安的唠叨又无语又好笑，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啰嗦了。”

　　苏必安马上止住了话头，面露委屈，道：“小人这不是怕您受不了吗。”

　　苏言哑然失笑，道：“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多虑了。”

　　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在这期间，也陆续有越来越多兵卒走出山区。

　　眼见时间到了，苏言将水壶递给了苏必安，踩着马镫翻身上马，道：“继续行军！”

　　嘟嘟嘟——

　　军号声随之响起，那些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听到声音，都利索地爬了起来，在军官的命令下重新列队。

　　与此同时，何腾蛟并不知道危险正在到来的路上，他们在进入通城盆地后，一时也不再紧迫起来。

　　通城盆地四面皆山，通往岳州方向也有大云山山区阻隔，何腾蛟和许多明军将领都认为楚军不会追击过来，因此警惕性被麻痹和松懈下来。

　　他们在通城盆地肆意劫掠百姓，强抢民女，强征钱粮，将青壮尽数裹挟入军中，以此壮大兵力数量。

　　章旷几次劝谏何腾蛟，希望他能够加快南下的速度，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劫掠上，但却都被何腾蛟无视。

　　何腾蛟对章旷解释道：“经武昌一役，我军兵力受挫，军中士气低迷，只有以此才能补充兵力，并恢复士气。”

　　章旷听言，呼吸顿时一滞，对此无言以对，毕竟武昌战败和他有着直接关系，是在他的指挥下落败的。

　　这其中虽然也有其他因素，但战败已成事实，何腾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已经算好的了，他也没有底气从中阻拦。

　　因此，章旷只能陷入沉默，默默看着明军对通城周边百姓肆意劫掠——明军入通城不过短短两三日，原本还算富庶的通城盆地几乎化为白地。

　　通城百姓流离失所，为了躲避明军的劫掠四散而逃，他们很快就遇到了追击而来的楚军。

　　楚军的名声放眼天下，几乎可以说是最好的了，因此这些逃难的百姓一看见楚军战旗，就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上前寻求援助，控诉明军的暴行，希望楚王能够为他们伸张正义。

　　这些百姓的祈求很快被搜罗起来汇报到苏言手中，苏言看后，大为震怒，咬牙切齿道：“该死的何腾蛟，这等无能之辈，对鞑虏唯唯诺诺，对百姓倒是重拳出击！”

　　愤怒之下，苏言当即率军继续追击何腾蛟军而去，两军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而一直等到楚军追击到与明军只有不过四十里的距离时，明军斥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出现在身后的敌人。

　　消息迅速被汇报到何腾蛟等人面前，一众明军将领皆神色大变，心中惊惧不定。

　　何腾蛟失声道：“楚逆居然追到了这里，这该如何是好？”

　　章旷和其余将领也都面涂愁云，总兵郝摇旗献策道：“督师，为今之计，唯有收拢兵马，丢弃不必要的辎重和民夫，加快速度南下，只要能够进入天岳山山区，楚逆也就不敢继续追击了。”

　　何腾蛟听言，眼前一亮，不过也没有马上同意下来，想要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章旷这时也回过神来，对何腾蛟问道：“督师，可知楚逆有多少人马？”

　　何腾蛟想了想，回答道：“斥候并未探明，但观其军旗数量，军阵规模，肯定有上万之众。”

　　章旷听言，眉头依旧紧皱，他斟酌着话语，说道：“督师，郝总兵的提议有可取之处，不过楚逆肯定不会放任我军顺利南撤，必须要回身还击，方才能够阻止其继续追击。”

　　“何意？”何腾蛟询问道，“于野难道准备与楚逆开战不成？楚逆兵锋之利，你我皆心里有数，此时与楚逆开战，只会徒增伤亡。”

　　章旷摇了摇头，道：“往南便是天岳山，地势复杂，山林繁多，我军可佯装不敌，于天岳山中设下埋伏，引楚逆追击，不求重创楚逆，只要能够使其退兵即可。”

　　何腾蛟听言，眼前一亮，不仅抚掌说道：“于野此策甚好，正好挫楚逆锐气，让楚逆知道，我大明官兵并非是好对付的！”

　　郝摇旗等将领也都面露赞许，纷纷点头认可，他们也不是泥捏的，没有脾气，被楚军这样追击，心底都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要是能够给楚军迎头棒击，宣泄心中的怒火，这是最好不过的。

　　见众人都对章旷的计策表示认可，何腾蛟当即拍板，命郝摇旗领本部一万兵马先行轻装南下，于天岳山中寻找适合伏击之地。

　　自己则抛弃部分军需辎重和民夫，佯装畏惧，引诱楚军继续追击。

　　苏言对何腾蛟的计策一无所知，眼见已经追上了明军，他也有意放缓速度，等待后续的骑兵部队与骑兵炮上来汇合。

　　五月初十日，楚军终于追上明军，与其殿后部队爆发了小规模交战，明军几乎一触即溃，仓皇丢下了大量满载钱粮和战利品的马车和被裹挟的百姓，向南溃逃。

　　苏言见明军如此不堪一击，心中更加轻视何腾蛟，只留下一营兵马收拢安抚被抛弃下来的百姓，继续率军追击。

　　明军沿途不断丢下钱粮，似乎想要以此干扰楚军的追击速度，但楚军军纪严明，士兵们都无视了满地的钱粮，直接大步跨了过去。

　　眼见明军不断南撤，而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变得多山，军中参将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纷纷前来提醒苏言。

　　第一旅第一标参将何宇对苏言说道：“大王，明军丢弃众多钱粮，向我军示弱，却不断引诱我军深入山区，恐怕是准备诱敌深入，末将担心他们在前面设下埋伏，还请大王放缓追击速度，提高警惕。”

　　率领骑兵部队跟上的胸甲骑兵旅旅帅陈国柱也同样劝说道：“大王，天岳山山势复杂，若是明军于前方设伏，一旦中伏，唯恐首尾难顾，末将请率部在前面探路，防备敌军设伏。”

　　苏言如何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他接受了部下们的劝谏，不过拒绝了陈国柱的提议，道：“前方地势复杂，恐不利于大队骑兵通行，不可以骑兵试险。”

　　说罢，他虽然没有下令放缓追击速度，但也有意识的缩短前后军之间的距离，并派出大量斥候在前方探路。

　　这一探，果然得到了回报——前方雄狮岩有惊鸟盘旋而不落下，疑是有伏兵部署其中。

　　而明军在穿过雄狮岩以后，似乎也有放缓行军速度，似是在等待楚军自投罗网一般。

　　苏言听斥候汇报后，登时面露冷笑，道：“果然有埋伏，这何腾蛟难道真以为我会傻乎乎不设防一头栽进去吗？”

　　如果军中将士都身着甲胄，那苏言还可能会将计就计，假意中伏，引明军前来围攻。

　　但为了追击何腾蛟，军中将士都只身着军装，苏言便打消了以身做饵的想法。

　　他率军追击至雄狮岩前，眼见着就要进入明军伏击圈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那西侧茂密的山林。

　　只见那山林果然安静地诡异，连鸟兽的叫声都听不见，不过空中倒是没有惊鸟盘旋。

　　苏言打量了一番，轻笑一声，便命人将骑兵炮拉上来，对准山林中可能有伏兵的位置展开炮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门骑兵炮便被拉了上来，炮兵们忙碌着将火炮从牵引架上卸了下来，合力推动火炮，使炮口遥遥对准山林。

　　远处躲藏在山林中的郝摇旗看到这一幕，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不过他一时也摸不准自己倒是暴露了，还是只是楚军在虚张声势。

　　他思索了一番，心中的侥幸心理还是让他决定再看看，按兵不动，但接下来，楚军完成装填后，就直接毫不犹豫朝着山林展开炮击。

第309章 何腾蛟身死

　　炮声如雷，数十门6磅骑兵炮向着明军设伏的山林展开炮击，一颗颗实心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天际，向着山林中隐蔽的明军飞去。

　　“该死的，我们果然被发现了！”

　　“炮击！躲避炮击！”

　　在明军惊恐的叫喊声中，炮弹狠狠砸进山林之中，实心弹携着巨大的冲击力砸进泥土里，炸起一片尘土，周围的树木也被炮弹的力量震得摇晃不止，残枝断木横飞。

　　一些躲在树木后的明军也被炮弹击中，那炮弹先是将树干拦腰斩断，而后命中躲在后面的明军，那明军的身体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抛飞出去，鲜血四溅，重重甩在地上。

　　在炮击中，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冷静继续躲在原地，许多人尖叫着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想要躲避从天而降的炮弹。

　　但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落下的炮弹直接削去了肢体，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直倒下。

　　一轮炮击过后，明军的伏兵顿时阵脚大乱，郝摇旗见果然暴露，当即拔出佩刀，高声怒吼：“儿郎们，随我冲下山去，进攻！”

　　呜——

　　军号声在山林间响起，被炸得抱头鼠窜的明军听见号声后，许多人都面露迟疑，但见郝摇旗与将旗都开始往山下移动，一咬牙，也跟着呐喊着发起进攻。

　　同时，隐藏在林间的明军炮手也紧跟着开炮还击，炮焰和硝烟直接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炮弹尖啸着砸向楚军军阵。

　　苏言见状，也拔出佩刀，喝道：“列阵迎击！”

　　楚军一方早有防备，因而在苏言下令后，楚军迅速上前列阵，士兵们就位后举枪对准林间，他们的目光透过树梢落在了不断闪过的人影，只等军官一声令下，便开火齐射。

　　远处，何腾蛟也听见了那沉闷的炮声，章旷策马凑到他的跟前，急声说道：“督师，楚逆果然中伏，请速速调兵回援，与郝永忠夹击楚逆！”

　　何腾蛟连连点头，命令大军回头，向伏击圈直扑而去，但还未等他们加入战场，战场上便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

　　楚军眼见大量明军从山林冲下，当即扣动扳机，朝着冲入射程的明军打出排枪齐射，那些冲下山的明军随即前仆后继中弹倒下。

　　在密集枪声中，也不乏掺杂着沉闷炮响，6磅骑兵炮的威力虽然比不上12磅步兵炮，但对于步兵来说已经足够了。

　　炮弹呼啸着砸进人群，瞬间夺走数名明军的性命，血肉横飞，明军眼见还未接战便有众多兵卒倒在进攻的路上，哪里还有继续进攻的勇气，直接作鸟兽散，仓皇后撤。

　　“撤退！撤退！”

　　“鸣金收兵！”

　　郝摇旗看着那兵败如山倒的场面，哪里还不知道此次伏击失败了，他顾不上去想为何会伏击失败了，慌忙下令吹响撤退号角。

　　苏言一时也没想到这设伏的明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他先是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下令分出两个标的步兵投入追击，防止这支明军溃败后重整旗鼓，给他打一个回马枪。

　　而苏言本人则是率领主力继续向何腾蛟撤退的方向追击，他不认为明军设伏是想要试图击溃自己，而是觉得何腾蛟这是准备壁虎断尾，利用这支伏兵阻拦自己追击的步伐，好让他能够趁机跑路。

　　谁料，苏言率军快速通过雄狮岩后不久，就迎面撞上了回身参战的明军，两军遥相对望，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还是对面的何腾蛟最先反应过来，他瞬间意识到了郝摇旗失败的可能，大惊失色，失声道：“不好！快撤！”

　　明军顿时乱作一团，前军步卒慌忙转身想要后撤，但后面的士兵不明所以，还在向前推进，双方就这样在山脚下不算宽阔的平地上挤在了一起，苏言见状，当即下令吹响军号，全面进攻。

　　只听激昂尖锐的军号声在山林间回荡，楚军怒吼着向明军发起冲锋，密集枪声再度于山间响起，明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在可怕的火枪齐射下一触即溃。

　　随着明军仓皇后撤，军阵逐渐崩溃，陈国柱也趁势率领胸甲骑兵与蒙古骑兵投入战场，挥舞着马刀冲入人群之中，左劈右砍，一颗颗不愿投降的明军的首级随着喷涌的鲜血飞上半空，许多人直接被战马撞倒撞翻，卷入马蹄底下活生生踩死。

　　“杀！将士们，随我马踏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