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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楚霸王,被围垓下 第61节

  项昌手中的那杆大戟以刚才一般无二的速度、以刚才一般无二的招数,又一个蛟龙摆尾,“啪”的再次狠狠砸中他的大矛。

  这一戟砸来,让黄霸儿想起了自己刚开始练矛时,一次用尽全力一矛砸在铁匠铁毡上的深刻回忆。

  那一次他被反震的眼冒金星,口鼻浓重血腥气散溢,半天没有恢复过来。而今,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神魂颠倒神思不属的奇妙滋味。

  然而,这还没有完。

  “啪!啪!啪!啪!”项昌一戟紧接着一戟,接连对着他又砸过来了足足四记,将黄霸儿给砸的身躯僵硬,倒退不迭,双手虎口炸裂,双眼眼角都为之崩裂。

  待接下最后一戟,黄霸儿再也立足不住,接连退出了七八步,半途还“哇”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神色眼睁睁看着变得大为萎靡。

  项昌的这几戟,将黄霸儿平日乌炸炸的烈火般的性情,给硬生生抽熄了火。

  此时黑巾亲卫也与大楚使者团的护卫开始接战。原本以为他们毕竟还有百余之众,对付三十骑兵绰绰有余,那知道这些大楚使者团的精骑无论力量、战技还是气势,与他们根本都不在一个档次,愣是反过来将他们给杀得抵抗不住,节节败退。

  特别其中两个杀神最引人注目,其中一名高大粗壮的有些吓人,而手中的兵刃看着更吓人,赫然是一柄黑大夯笨、专给牲口切割饲料的——大铡刀?

  另外一名身躯倒是平常,脸庞上却挂了一条硕大的血蜈蚣,特别在他咧嘴大叫时,那蜈蚣像活了一样,满脸乱爬,却是比那大铡刀还吓人。

  这两个,一个挥舞大铡刀横七竖八的乱砍一气,一个挥舞着大铁矛“噗滋”“噗滋”活串肉串,所向披靡,杀伤力惊人,黑巾亲卫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完全处于被屠戮的境地。

  而此时埋伏在墙头上的兵士也纷纷跃下来,加入战斗,协助三十大楚精骑对黑巾亲卫进行剿杀,从而让局面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一直跟随黄霸儿身旁的几名心腹护卫,见黄霸儿一副快要被项昌活活打死的架势,大惊,又见大楚精骑战力暴虐而凶残,情知再不退自己这支小队今夜就要交待在这儿,当下分出四五名向着追来的项昌迎去,拼死拖延时间,剩余的则簇拥着黄霸儿扭头就跑。

  项昌大戟搅动,凌厉飞舞,或直劈或横扫或上挑或下搠,将抱着必死之志的这几名甲士一一击杀,抬头一看,黄霸儿已经堪堪逃到院子中央。至于其余黑巾亲卫,也完全溃散,向着院子入口蜂拥逃窜。

  项昌摇头,要是这些亲卫都能像阻挡自己的这几名一样悍不畏死,那怕最终将他们全部击杀,自己一方也将有不小的折损。

  “军队想要成为百战百胜的雄师,首先就要有悍不畏死、战而必胜的信念。像老爹式的破釜沉舟,以及历史上出现过多次的哀兵必胜,都只能强于一时,无疑难以持久。”

  项昌心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又一声长喝:“黄霸儿,这就逃了?这般虎头蛇尾,可算勇将?”

  黄霸儿是勇不假,显然不是傻,面对他的激将谩骂,毫不理会,闷头继续逃窜不止。

  项昌脚尖接连挑起地上丢弃的数根长矛,身躯一侧,向后半仰,旋即又猛然弹直,手中的一根长矛就激射而出。

  要是别的将领,项昌也就懒得追了,既然是黄极忠硕果仅存的儿子,这等肥鱼,那就没有好客气的了,斩草除根倒是其次,逼疯黄极忠才是首要。

  长矛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呲”,正中簇拥黄霸儿逃窜的一名甲士后背,将之一举洞穿。那甲士背着高耸的长矛,踉跄向前抢出几步,无力扑倒地上。

  一根又一根长矛接连投出,黄霸儿身旁的护卫就接二连三倒毙,最后堪堪变成了光杆。

  黄霸儿情知逃不了了,猝然转身,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凶兽,面色绝望而愤厉,挥舞大矛对着项昌再次冲来。

  项昌“哈哈”一笑,随手丢掉打算投向他的长矛,大戟一挥,中路直探,毒龙般暴刺而出,旋即又轻巧灵动的一抖、一挑,一股强横的暗劲透戟崩出,“啪”的一声响,就此将黄霸儿恶狠狠全力刺来的长矛给震飞起来。

  这一招却是英布与他对敌时所用,被他偷师学到。

  旋即他犹有余力的大戟虚空一挥,向后回扫,正中黄霸儿后背,将之狠狠砸滚地上。

  黄霸儿野兽般“嗷嗷”嚎叫着,口鼻鲜血喷溢,拼命踉跄爬起身,随手又抓起地上丢弃的一柄长剑,就要继续负隅顽抗。

  项昌手一抖,大戟闪亮的戟刃飞刺过来,正中他的脖颈,将之一举刺穿。

  黄霸儿面上的神情凝固了,手中长剑无力掉落地上,身躯无意识的不住抽搐着,慢慢瘫软在了地上。

  项昌拔出大戟,对黄霸儿尸身看也不看,就此袖手而立,冷眼看兵士们继续追杀这些黑巾亲卫。

  经过垓下城北大战的淬炼,这段时间又每日打熬筋骨不断,项昌自觉个人武勇拔升飞快。而今如若再次与英布那等百战猛将对阵,虽然依旧不是敌手,但绝不会上次那样被一棍子击中,与之战上二十几回合应没有问题。

  三百黑巾亲卫最后杀透重围逃出馆邸,仅余不足四十。只以为逃出了生天,还不等脸上泛出喜色,抬头一看,身躯一抖,再次陷入绝望。

  就见孟夏校尉威风凛凛骑在大马上,带领数百骑兵与步军,挺矛横剑,严阵以待,将迎宾馆邸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见这些神色仓皇溃不成军的黑巾亲卫冲出来,孟夏腮颊筋肉抽搐了一下,一声呼哨,带领所有军军士就冲杀了过去。

  “孟夏,大将军你都敢骗,你就等着迎接大将军的雷霆震怒吧!”

  “三姓家奴,不得好死!”

  “出尔反尔,小人行径,神人共厌,必祸及子孙。”

  ……

  这些黑巾亲卫中不乏有黄霸儿的贴身护卫,眼下那里还不清楚分明是孟夏临阵倒戈,与大楚使者团勾搭成奸,狠狠坑了他们,连大将军仅存的儿子都坑了进去,对孟夏自然恨之入骨。

  孟夏被骂的羞愤交集,大吼:“杀!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残余的黑巾亲卫就此再次陷入重围。

  不得不说,这些北军精锐的战力的确非看守城门的军士能比,面对以逸待劳数倍之敌的围攻,依旧有十几名生生杀了出去,就此逃向无边而浓黑的秋夜,不见了踪影。

  此时院落内兵士也源源不断冲出来,加入战团,在最短时间内将陷入包围的黑巾亲卫击杀殆尽。

  看着满地黑巾亲卫的尸身,不少原先关系匪浅,相互不知多少次饮酒作欢,端坐马上的孟夏面容复杂,长长吐出了口气,喃喃道:“其实我想做个好人,——这不是没得选嘛。”

  祝诸位读者朋友们,中秋节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第115章 功效斐然

  “黄极忠好生大胆,对王上的话置若罔闻,真是罪该万死。”眼睁睁看着三百北军精锐被干脆利落绞杀干净,特别用的大多数还是看守城门的兵士,见多了猪跑很是识货的樗里错,看项昌的眼神就满是敬畏,小心凑了过来,无比愤恨的道。

  项昌鼻子一抽,眉头一皱,侧身远离了他两步,没有理他。

  不得不说,项昌刚才那连串的耳光功效斐然,真将樗里错这位大司马给抽开了窍,厚着脸皮又凑近了一步,歪着越发肿胀起来的厚嘴唇,低声道:

  “长公子放心,回去我就将黄极忠的罪责如实禀报王上,务必重重治他的罪。”

  面对樗里错的刻意示好,项昌面色终于大见和缓,拍了拍他的肩头,不咸不淡的感谢了几句,一时间让樗里错这位大司马感觉浑身骨头都好像轻了好几两,一副大有荣光的感觉。

  旋即樗里错感觉有些不对头,心头一丝怪异感觉生出:这小子恁是邪门,明明是自己上赶着舔他,得他轻飘飘的几句夸奖,怎么还这等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大司马在那儿?我要见大司马?我是大司马家的奴仆……”几名护卫装束的奴仆,浑身是血,遍布伤口,像是受惊过度的孩子般,这时慌里慌张撞了进来,没头苍蝇一样四下胡乱喊叫着。

  樗里错身后的几名护卫一见大惊,这些奴仆全是樗里错府邸的仆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端,忙上前将他们接着,引到樗里错身前。

  “大司马,完了,全完了,昨夜足足有数千凶徒杀进府邸来,将满门老小给杀了个干净。弟兄们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大多被杀,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赶紧报信给您。”

  “大人,大家伙死的好惨啊,您可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啊。”

  “没错,大人,您的老母、妻妾、儿女,一个不剩,全部给杀了个干净。”

  ……

  大司马樗里错一听,像是一个炸雷在头顶轰开,双眼发黑,身躯一晃,绵软无力的就倒在了当场。

  庄容忙指派仆役上前又是揉胸,又是擦脸,又是灌酒,忙活了半天,总算让昏厥大司马樗重错新清醒了起来。

  “我的亲娘哟,我的儿女哎,还有我的那些姬妾……呜呜呜……”这里就看出樗里错毕竟是文臣而不是武将了,一苏醒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追问是什么人干的,赶紧去报仇雪恨,反而瘫躺在地上,双脚乱蹬,不住打滚,哭得眼泪横流鼻涕泡直冒。

  项昌眉头一皱,见他这么哭下去可不是个事儿,不能因为太过悲伤就不去干正经事了,咳嗽一声,上前肃然道:“大司马,还请节哀顺变,眼下可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当务之急应当抓紧时间查清是何等凶徒所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擒拿,然后千刀万剐,告慰你一家老小的在天之灵才是。”

  樗里错一听,大感有理,然而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身躯猛然一个哆嗦,猝然抬头,用凶狠又惊惧的眼神盯向了项昌。

  项昌嗤笑一声:“你怀疑我?真是痴迷了心。黄极忠是投向了汉营,有不得不死的理由,我才给他一个教训。至于大司马你,与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至于此?更况且我直接一剑割了你,不是更香吗?”

  “唔,的确应不是你。”听项昌话语有理,樗里错面色和缓了下来,喃喃自语着,转而看向了逃出来的护卫,“到底是谁干的,你们可知?”

  那护卫跪在地上,额头重重杵在地上,嚎啕痛哭:“大人,是大将军黄极忠的家族私军。他们虽然做了掩饰,黑巾蒙面,全身黑甲,但有几个是我寻常极为熟悉的,确凿无疑是黄极忠大将军府的护卫军官。”

  “黄极忠?我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他为何突然间灭我满门?”樗里错一双小眼瞪的溜圆,流露出意外惊骇又愤怒的眼神。

  项昌在旁轻声提醒道:“有没有可能,见大司马你与我大楚使者团走的近,又是一起喝酒又是一起吃羊,勾勾搭搭,状态亲密,认定大司马已经投靠了我大楚,在灭他满门老小中也脱不了干系,因而……”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与你勾搭了?我来见你,是奉了大王之命。我与你之间是纯洁,是干净的,黄极忠那个混账怎么能那么想?”樗里错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跳脚叫道。

  “一个满门老小被灭的人,过于悲痛之下状若疯癫,所作所为已经不能以常理来测度了。”项昌敲钉转角,循循善诱,贴心的帮助大司马樗里错在最短时间认清惨酷现实,接受大将军黄极忠与他为敌这个残酷真相。

  想到刚才黄霸儿前来袭杀时对自己所说的话,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误会,但黄极忠屠戮自己满门老小应是确凿无疑了,——既然这样,自己的确不能就此罢休。

  樗里错缓缓爬起身,也不洗漱,就那么顶着满脸的鼻涕与泪痕,状若木鸡,在那几名逃出来的家族护卫的扶持下,失魂落魄返回府邸而去。

  “庄容典客,速速让孟夏校尉派人保护大司马安全。大司马已经死了全家,可不敢让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否则这满门血仇让谁来报?”项昌一脸好心的吩咐着。

  看着大司马凄凄惨惨走出院落的身影,庄容摸着下巴,笑吟吟道:“接下来有好戏看了。只是我们这位大司马手无缚鸡之力,身旁也无大批甲士可供调配,想要找黄极忠的麻烦,为满府老小报仇,可是难喽。”

  项昌摇头冷然道:“却也不难,大司马的能量不在自身武勇,不在掌控军队,而在于深受临江王信任,——想要报仇,抓住这点即可。”

  庄容一听,倒是来了精神:“那以长公子您来看,大王会不会答允大司马的要求,去剪除大将军黄极忠,给他报仇雪恨?”

  项昌一笑,悠悠然道:“咱们这位临江王啊,可善于给人交待。”

  “长公子——”今夜似乎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的不眠夜,又一名奴仆装束的青年汉子从院落门口飞奔过来,似乎赶了极远的路,满头淋漓的汗水将发髻都泡透了,粗重的喘息来不及略作平息,附在项昌耳畔一阵极速低语。

  项昌一听,眉尖一挑,脸色大变。

  大将军府邸。

  刚不久死了人又清理干净的正厅,大将军黄极忠一身锦袍,高坐首位,安然不动。

  朦胧灯光下看不清面容,仅仅看外型的确是很有型,充满了手挽重兵一声令下万军从命的大将军威严煊赫的气度。然而凑近了细看,就会发现他双眼微闭,呼吸匀净,气息悠长,却是已熟睡了过去。

  白日里又是神经紧绷的预设圈套安排伏击,又是全家老小被杀个精光的满腹悲痛,又是企图实施残酷报复的筹划阴谋……这一日大将军情绪大起大落,过得简直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丰富多彩,虽然神经足够坚韧没有疯掉,而今到了深夜也再撑不住,疲倦上涌,禁不住闷头入睡起来。

  他是憩美了,灯火昏暗黑咕隆咚的正殿内,临江王国大大小小被黄极忠谴人请来的十几名贵族,呆鹅一样坐在那儿,默不作声,屁也不敢放。

  白日里已经前来吊唁过,对大将军的不幸都各自表达过了深切的哀痛,对于大将军夜晚延请,——这守灵不是守灵、办丧不是办丧的,所有贵族本能就都不想来。

  但大将军派遣礼请的军士,话语硬,手中的剑矛更硬,根本没有给他们留拒绝的选项,不得已一个个被半押半请了来。

  抵达后,被安排在正殿坐下,相互距离甚远,上位的大将军又威严的默不作声,空荡荡的大厅内每人除了一张席子别无余物,透着莫名的诡异,所有贵族就都不敢造次,如同社稷里的神像般,闷坐至今。

  终于,大将军身躯微微一动,从漫长的小憩中醒了回来。转头四顾,看着殿内端坐的十几个神像,瞬间想起请他们来所谓何事,旋即又无尽的悲痛与仇恨再次涌漾满心口。

  “我的孩儿、我的娘,不用等多长时间了,马上仇人的心肝头颅就奉祭在你们棺椁之前了。”黄极忠心头默念着。

  “咣啷!”

  正厅大门被自外重重推开,一身甲胄裹满了浓重血腥气息的罗甸中郎将,脚踩昏暗的灯光大步而入,庞大的身影乱晃,宛如舞动的山鬼。

  大将军“腾”坐直了身躯,看着罗甸,眼神浮上一抹儿紧张。

  “大人,一切顺利,大司马樗里错满门老小被屠戮一光,仅仅逃窜走了几名乖觉的护卫。”罗甸中郎将附在黄极忠耳畔,低声禀报道。

  黄极忠神色振奋,断然道:“很好!干得漂亮。人头都带了回来?”

  “已经在后院棺椁前,叔孙通大人开始摆放,就等大人过去祭奠。”

  大将军更感满意,红着眼圈,立即起身就走。而走出不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他随口低声问道:“樗里错府邸反抗激烈吧?是不是早有准备?咱们伤亡如何?”

  罗甸意外看着他,一脸奇怪:“没有什么防备,我带领家族甲士突袭进去,樗里错府邸除了几名值夜的护卫,其余所有人等都在呼呼大睡,可以说顺利异常,很多人稀里糊涂在睡梦中就没了小命。我率领的六百甲士仅仅死了三个,伤了二十几个,堪称微乎其微。”

  黄极忠一下站住了脚步,悲痛与仇恨经过睡眠的安抚,不如白日浓烈,他清醒的神智逐渐重新占领高地了。这一刻的他终于敏锐意识到不对了,再回想白日叔孙通搜集到的证据,一股名为“嫁祸”的阴谋气息向着他扑面而来。

  “完了,又中了那小儿的算计。”黄极忠面色怨毒至极,用力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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