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妻武则天 第75节
二月的凉州,空气中多了几分暖意,阵阵花香味,从河边的林子里飘散进大营。
大帐之外,程知节和苏定方相距三丈,两人用的都是马槊。
这种武器不仅威力极强,槊上有破甲棱,能轻易破甲,是老一辈武将的最爱。
裴行俭就用不惯马槊,使用这种武器,需要极强大的力量,否则厮杀之时,破甲棱勾在敌人铠甲上拔不出来,就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事已至此,裴行俭也无法阻止,只寄希望于苏定方手下留情。
他见过的人之中,武艺比他强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薛仁贵,一个就是苏定方,而且苏定方比程知节年轻,所以他相信苏定方一定会赢。
只听“杀”的一声怒吼声,程知节像一只猛虎一般,朝苏定方冲了过去。
裴行俭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长枪,朝两人靠近了些,以防出现意外。
黑夜之下,两人身影交织在一起,“砰砰砰”的兵刃撞击声,不断传来。
裴行俭虽认为苏定方会赢,但也不敢小觑程知节,心想两人起码会斗到五十合之外,方能分出胜负。
谁知刚过二十合,苏定方槊法就乱了。
再过三合,苏定方手中马槊被击飞,胸口被程知节击打了一下,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裴行俭吃了一惊,抢步上前,挡在苏定方跟前。
程知节收槊站立,双目如电,仿佛一尊杀神。
裴行俭心中暗暗奇怪。
苏定方如此武艺,竟在程知节手中走不过三十合,这些老将难道年纪越大,反而越猛吗?
程知节正在仔细观察裴行俭表情,见他目光闪动,似有怀疑之色,生怕他瞧出破绽,大声道:
“快扶苏烈去养伤吧,可别让乃公一槊给打死了。”
裴行俭深吸一口气,转身将苏定方扶了起来,低声问:“苏公,你感觉怎么样?”
苏定方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离开时,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裴行俭急忙将他搀住,扶着朝营帐返回。
不远处,另一名年老将领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此人正是行军副大总管,王文度。
裴行俭扶着苏定方回到营帐,正要搀他去坐下,苏定方忽然推开他,大步走到水缸旁,舀了瓢水,咕噜咕噜喝着。
裴行俭却似乎并不惊讶,微微一笑道:“您果然没受伤。”
苏定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果然瞒不过你,也不知能不能骗过王文度的眼睛。”
裴行俭道:“您早就和程总管商量好,刚才故意假打,是在演戏给王文度看吗?”
苏定方走到椅子上坐下,道:“我确实在假打,不过并非提前商量,而是在大营中与他达成默契。”
裴行俭道:“大营中?”
苏定方道:“程知节此人纵然奸猾,绝非贪酒好色的饭桶,刚才一进大帐,我就知道他是故意如此。”
裴行俭恍然道:“我明白了,他是故意犯错,做给王文度看,好将把柄交到圣人手中。”
对于一个遭到皇帝忌惮的大臣来说,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自己把柄放在皇帝手心中,让皇帝安心。
苏定方道:“正是如此。”
裴行俭接着道:“您故意跟他比斗,就是帮他再犯错,如此一来,陛下想处置他,就更加容易。”
苏定方点头。
裴行俭叹道:“您为了帮他,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您虽受伤,也难逃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苏定方道:“我知道。”
裴行俭不解道:“您跟他并无交情,为何这样帮他?”
苏定方叹了口气,道:“当年参与中原混战的老一辈,如今没剩几个,我不愿看他晚年,落得凄凉下场。”
裴行俭凝视着他,感叹道:“老师高义,学生受教了。”
第84章 皇帝密信
这里是大营北角的一间营帐。
裴行俭站在帐内,目视着眼前的千牛卫,道:“您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刚才他在苏定方营中与苏定方说话,却忽然有亲兵来报,说京中来了一位千牛卫,想要见他。
那千牛卫不报姓名,只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裴行俭只好离开苏定方营帐,果然在帐外见到一名千牛卫打扮的将领,风尘仆仆,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
裴行俭拱手道:“在下裴行俭,不知将军找在下何事?”
那千牛卫道:“薛仁贵将军可来了?”
裴行俭暗暗惊奇,寻思:“薛仁贵也要来大营吗?”回答道:“在下并未听说。”
那千牛卫松了口气,道:“跑死了两匹马,总算赶在他之前到了。”朝裴行俭打了个眼色,道:“裴将军,能否帮我找个无人的营帐说话。”
裴行俭这才将他带到这座营角小帐。
那千牛卫十分仔细的在营帐周围检查了一圈,又在外面巡视了一番,这才回到营帐,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轴,高高举起。
“圣人密旨,裴行俭接旨。”
裴行俭吃了一惊,赶忙跪下,拱手道:“臣接旨。”
那千牛卫将旨意放在他手中,沉声道:“圣人有令,这道旨意只能你一人看,看完即毁。”
裴行俭点点头,拍开封蜡,取出卷轴中的密旨,看完之后,目光闪动,取出火石,将密旨烧了。
那千牛卫见密旨全部烧干净后,这才拱手道:“卑职还要回京复旨,告辞!”转身离去了。
裴行俭站在营中,望着密旨的残灰,默默凝思了一会,这才走出营帐。
便在这时,一名士兵奔了过来,笑道:“裴郎将,营外又来了一位将军,自称姓薛,说要您去见他。”
裴行俭问道:“是不是叫薛仁贵?”
那士兵摇头道:“并未报名字。”
裴行俭大步奔出营帐,只见营门之外,站着一名四十多岁的英武男子,不是薛仁贵是谁?
“薛兄,你也被调来前线了吗?”裴行俭朗声一笑。
薛仁贵微笑着点点头,道:“苏将军可在帐中吗?”
裴行俭点头道:“在,我带你过去。”带着薛仁贵,一路来到苏定方的大帐。
苏定方见薛仁贵到来,脸上也多了一丝微笑,拱手道:“白兰山一战,薛将军名扬天下,可喜可贺。”
薛仁贵朝他躬身还了一礼,道:“老将军过誉了。在下奉圣人之命而来,有重要情况,要跟将军详谈。”
苏定方点点头,请薛仁贵坐下了,朝他问道:“陛下有何交代?”
薛仁贵道:“陛下准备让苏将军挂帅,代替程将军担任葱山道行军大总管。”
苏定方愣道:“那程知节呢?”
薛仁贵道:“自然是调回长安。”
裴行俭不动声色的道:“薛兄,长安局势,是否发生变化?”
薛仁贵点头道:“长孙无忌致仕隐退了。”
两人脸色齐变。
无论是谁,无论心中厌恶还是尊敬长孙无忌,都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就是朝堂上的一座高山,令人只能仰望。
谁能想到,这座高山忽然就崩塌了。
裴行俭心知长孙无忌为人,知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隐退,这中间一定有一场权利争斗。
他此时不由庆幸,自己提前离开了长安城,否则以自己特殊身份,很可能已深陷其中。
苏定方摇头道:“程知节不妙了。”
没有长孙无忌支撑,程知节就只能任由皇帝宰割,他终于明白,为何程知节这么急着自污,显然是为了自保。
裴行俭抬头看了苏定方一眼,道:“苏公,我有个法子能救程公。”
苏定方目光一亮,道:“你一向足智多谋,那你和薛将军一起过去吧。老夫还要装伤,就不过去了。”
两人一起告别苏定方,来到程知节的中军营帐。
帐内又重新开始了酒宴。
可能是明白程知节眼下的处境,裴行俭再次瞧见他那张红润的面容时,竟能感受到几分茫然和悲凉。
程知节脸上依然在笑,朝薛仁贵道:“这不是吐谷浑之战的薛将军吗?果然是后生可畏,令人佩服。”
薛仁贵沉声道:“程老将军,请接旨。”
程知节心中一凛,起身走到薛仁贵身前跪下,其他诸将、乐师舞姬也纷纷跪下。
薛仁贵道:“门下:程知节自领军西征,迁延顾望,怠慢军务,深失朕望,擢即刻免去行军大总管之职,由苏烈替任!”
程知节暗叹一口气,拱手道:“老臣领旨!”
薛仁贵宣旨后就离去了。
程知节挥手命众人退下,独自坐在案后,倒了杯酒,杯到嘴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长叹一口气,暗道:“老夫终究还是自作聪明,没能逃过这一劫啊!”
自秦汉以来,开国大将都难以善终。
程知节一直庆幸自己遇到的皇帝是李世民,虽也杀了不少开国将领,那是他们不知进退,活该如此。
到了新皇登基,程知节也有了危机感。
为向新皇表忠,他亲自带兵,自翠微宫统率骑军护卫皇太子李治回朝继位,巡治长安,并在左延明门外宿卫三个月。
这番举动,果然得到新皇赏识,他在军中地位一度超过李勣。
然而皇帝登基后不久,朝堂大事小事,都由长孙无忌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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