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1170节

　　小星星说。

　　‘她是红头发！像火焰一样！’

　　另一枚小星星说。

　　‘没有见识！主人要集齐彩虹啦！’

　　其他小星星说。

　　耳畔的低语并不教人害怕恐惧，反而给了埃伦蒂拉一种奇妙的、置身梦幻的快活感——她真像那小说中的姑娘一般，坠落到悬崖下，翻找出一面从不示人的镜子。

　　古老的，不知多少个祖母曾保存过的。

　　擦拭上面的灰尘，用来照向自己后：她沿着镜子吐出的阶梯，一步步从尘世中消失…

　　——顺便，这本书实际上在教导淑女们万不要好奇接触来历不明的物品。

　　但却起了相反的效果。

　　小说作者的辞藻过于华丽，想象力也比红酒杯和政策法案要浪漫、受人青睐。

　　自然起了相反的效果。

　　当埃伦蒂拉还想再看一遍，它就神奇的自己从书架上消失了。

　　“我们在哪？”她小声询问，不由自主地翘动踏在软绵绵草地上的脚趾。

　　有趣的是。

　　脚趾比往日还要灵活，更不必侍仆摸上油脂，给她那血管般复杂的管道中甲加灌气味刺鼻的液体。

　　这里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气味。

　　“在梦中，小姐。您只是不相信，并非不知道。”

　　她弯着的男人目视前方。

　　一些闪着太阳色光斑的虫群忽远忽近，就在他们周围跳舞。

　　在风里。

　　“那是…什么？”

　　“萤火虫，”男人回答：“但在妖精环，它们的寿命可比醒时世界长多啦。”

　　“萤…火虫？”埃伦蒂拉念了一遍，高兴起来：“我知道它们，先生。我在书中读到过。”她下意识背诵起读了又读的书页段落，那些曾经干巴巴的、面无表情的铅字，如今成了眼前活灵活现的风景。

　　“‘一群群萤火虫飞舞在她的墓前。菲舍尔小姐就长眠于此，她再也不会孤独了’——”

　　“是呀，小姐。它们是萤火虫。但不只在谁的坟墓前飞。它们想去哪就去哪。”男人轻声回答。

　　“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他肯定了她：“和人一样。”

　　埃伦蒂拉缓缓偏头，望向自己身边的男人。

　　侧脸。

　　身后沉金湖泊的水汽浮在周围，遥远苍穹的月辉刻出有些模糊的轮廓。

　　不知怎么。

　　一道雷霆劈开了她的困顿——小说里的雷霆时常出现在思考者的脑瓜里。

　　埃伦蒂拉近乎失礼地提高了声调：“您是罗兰·柯林斯！”

　　她先是惊讶，而后，又用另一只拂过星群的手掌，捂住了自己天生渴望亲吻的嘴唇。

　　她才想起来。

　　小蜡烛说过太多次。它的主人有一张举世无双的脸，让人爱了又爱的性格——最重要的，那双眼睛。

　　琥珀一样的眼睛。

　　“…您是罗兰·柯林斯先生！对吗？小蜡烛的主人，风暴中的骑士，白日的辉光圣焰，夜中的正义之剑…”之后省略约莫十来个相类似的头衔。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很久。

　　直到她们顺利走出那片对她恋恋不舍的星群。

　　埃伦蒂拉听见他自言自语…更多应该叫‘咬牙切齿’。

　　“这条尬蛇…”

第1134章 Ch1133 埃伦蒂拉的奇妙冒险二

　　一座伫立在梦中的城堡该是什么模样的？

　　除了自由，埃伦蒂拉唯独缺少的就是想象力。今夜，有人为她填补上了这一块缺失：

　　它没有脚。

　　就像她一样。

　　城堡没有脚，没有腿。

　　它悬在一片澄澈的湖泊之上，甚至要她与柯林斯先生坐只叶子似的船前往。

　　一些人身鱼尾的朋友时不时从溅起水花，从湖里钻出来，拍打木船，或捧出些黑黢黢湿漉漉的草给她。

　　还有些骗她低头，吻她的脸蛋。

　　冰凉的吻。

　　‘你有一片漂亮的唇。’

　　它咯咯咯笑着，吻了她，又一头钻进水里，拍打着鱼尾向远处游去。

　　“我很难将她们塑造的与朋友一模一样…只是拙劣模仿。”

　　埃伦蒂拉趴在木舟旁，像个刚进城的孩子一样好奇：“柯林斯先生，她们真漂亮。”

　　这些人身鱼尾的姑娘有着漂亮的鳞片，在头顶银月洒下的辉光中闪闪发亮。

　　她小心接过鱼人递来的水草，按着她的动作，放在嘴里嚼了嚼。

　　有些苦，但没一会，又变得甜丝丝。

　　“她们总会骗人吃她们的水草，除了哈莉妲，没有人喜欢。”

　　埃伦蒂拉已经没有空接话了。

　　多彩氤氲的湖气。

　　水中的姑娘。

　　奇妙的食物。

　　头顶又近又远的月亮。

　　星群组成的‘绸带’——几乎每一样，她都没有在清醒时见到过。

　　甚至不敢想象过。

　　“先生，这里…太好了。”

　　一切赞美失去了颜色。她只能用‘太好了’来称赞柯林斯的家，同时，也表达自己的…

　　羡慕。

　　在这里生活的人，该有多快乐。

　　“小心你的头发，小姐。我们快到了。”男人提醒了一句。

　　因为他已经见到，埃伦蒂拉开始拔下自己的头发，送给船边打开手掌、讨要礼物的姑娘们了。

　　“…书上说，朋友间护送礼物很正常。”

　　埃伦蒂拉疑惑。

　　她一无所有，倘若她们喜欢头发…

　　头发总会再长的。

　　…………

　　……

　　城堡并不威严。

　　多数小说中的城堡总是那样：阴森森，冷冰冰，充斥着孤寂与庄重。仿佛从踏入时刻，就要将脸蛋调整到一个令人不厌烦也不喜欢的角度，同时，永远保持它。

　　埃伦蒂拉在故事中见过不少作者描述城堡，但没有一个人用‘可爱’或‘温柔’来形容它。

　　这本来也不该是形容建筑的词汇。

　　可今天，埃伦蒂拉头一次认为，那些小说作者们不够有天分。

　　这是一座温柔的城堡。

　　火把不着重提醒人轮廓外的阴森暗影，浅粉色的绸布烧着卷着，灰烬像刮出金首饰表面的粉尘，落在耳朵的长廊中，拨起竖琴。

　　伏在黄宝石阶梯上的各色猫儿打着瞌睡。

　　它们甚至不愿意挪自己的大屁股，至多揣一揣手，懒洋洋瞥这城堡的新客人，缩一缩鼻头，但很快又失去了兴趣。

　　生着翅膀的小家伙落在她的肩头，蓬松的头顶。

　　‘乌拉拉乌拉拉！’

　　她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

　　一群举着放大镜、头戴礼帽的兔子正围在一堵墙边低声讨论。

　　当埃伦蒂拉停下脚，其中胡子最长的那只便垂下手，扭过来开口：“离远点！无知人！”

　　埃伦蒂拉连忙屈膝：“抱歉，先生。”

　　兔子哼了哼：“哪怕你们的热息都会损害这宝贝！远！再远——我告诉过你！不要用一百六十八页第二段落分类法来归合特殊文字！还有迈尔斯！把你的屁股挪开！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忘记带’墨水瓶了？”

　　惊慌的兔子学生抬起臀部，才喜上眉梢，捡起那只星星形状的墨水瓶。

　　“我找着了！先生！”

　　“是啊，是啊。你找着了。你知道什么东西是你这辈子都找不着的吗？古代文字的知识，以及，身材良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