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横行 第214节
做完这一切后,王松背靠着墙壁箕坐在地,面前便是敞开的房门。
呼唤的人声正在朝着这里快速靠近。
王松将已经麻木的断臂放在大腿上,右手从衣服内衬中摸出了一部做工精巧的电话机。
眼前的难关已经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最后能不能过得去,就要自己这通电话打完之后的结果了。
王松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气数导入了电话机之中。
等待的忙音不疾不徐的响着,王松的心跳声却已经快如擂鼓,将他疲惫的意识震的支离破碎。
就在王松感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之际,电话机中终于传出了一个浑厚稳重的声音。
“喂”
“舅公,是我。”
王松竭力压制着自己声线中的颤抖,却还是被对方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夭寿仔,半夜三更找你舅公,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是有一点小事。”
王松定了定神,用简洁的话语将制珠工坊的事情告诉了对方,不过却隐去了沈戎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郑庆方和梅天顺勾结贪墨九鲤海珠,而后因为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最后同归于尽了?!”
“对!”
“这些都是你亲眼看到的?”
“是。”
“那你怎么没有死?”
这句话听的王松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个是镇庙的布道公,一个是护道人的首领,都是神道八位。他们内讧残杀,却让你一个连命位都没有的小角色,在旁边乐呵呵的看完了全程?你觉得可能吗,夭寿仔!”
“我”
王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臂,忽然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小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没有。”
王松神情猛的一凛,斩钉截铁道。
“你确定?”
“舅公,我确定。”
“好,那你从现在开始,就一口咬死他们俩人是死于内讧。就算当着县长大人的面,你也千万不能改口,要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电话另一段陷入了静默,似被王松称为‘舅公’的人正在沉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松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不安,甚至变得有些狰狞。
“你刚才说的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残害教派信徒,动摇教派根基。往小了说,就是郑庆方等人信仰崩塌,贪墨教派钱财。要如何去界定,还有待商榷。”
片刻之后,电话机中有声音再度传出。
“但是不管最后如何对其定性,这对你来说都不一定是件坏事,甚至对我们整个王家,都是一次难得的良机。”
王松闻言,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你还是太天真了,处理的不够果断,更不够狠!”
对方突然拔高了音量,对王松训斥道:“以我对梅天顺这个人性情的了解,他对于命位的执念极深,根本拒绝不了郑庆方的诱惑。所以要想把黑锅扣在他的身上,光是你现在做的这一点,远远不够。”
“那我该怎么办?”
王松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所在。
“你记住,是你发现了鲛珠镇制珠工坊有问题,但就在你准备上报县庙的时候,被郑庆方所发现。他威逼你帮助他们隐瞒真相,但是誓死不从,最后拼死把消息告诉了我,自己却也被郑庆方所灭口。只有这样,才能把你身上的嫌疑彻底摘干净。”
我被灭口了?!
王松蓦然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狞色忽然更重三分。
“你放心,舅公我当然不可能让你真的去死。”
对方语气轻松,安抚道:“你只需要舍弃肉身,将自身意识暂时收拢进压胜物中就行了。我这边会立刻那派人为你准备一具新的躯体,带到鲛珠镇。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命位,换一具肉身也谈不上什么损失,对以后的命途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可是,舅公,进入压胜物可是有被同化的风险啊。”
“你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想要抽身,怎么可能不冒风险?”
对方话锋一转,冷声道:“除非是那个你帮他隐瞒身份的人愿意自己站出来,你做得到吗?”
王松闻言脸色霎时一变,而电话对面的人却像是亲眼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仔子,你给我好好记住了,要想让长辈给你遮风挡雨,你就不能对长辈们有任何的隐瞒,这次就权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了。”
对方话音冷漠道:“等我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该是你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去办吧。”
“我知道了。”
王松站起身来,对着电话机深深一躬。
“谢谢舅公。”
第204章 天下无神
晨曦未露,雾锁寒江。
一艘老旧的单桅小船划破了平静的水面,悄然靠近了李家村连缀成一片的鱼排。
沈戎下船上了鱼排,将缆绳绑好后,这才朝着昏暗中唯一亮着的灯火走去。
李阿婆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昏昏欲睡,身上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厚衣,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水汽。
似乎猜到了沈戎会回来,所以她在这里等了一夜。
沈戎目光穿过敞开的房门,桌上的油灯旁摆着碗筷和一罐子稠粥,还有一份在这个家里很少能看到,新鲜做好的海蛎煎,不过应该是反复热了几次,海蛎煎的颜色变得焦黄发糊。
“回来啦?快吃饭吧,再凉就不好吃了。”
沈戎的脚步放的很轻,但还是惊醒了老人。
李阿婆卷起身上的外套,整个人似乎在这短短的一个昼夜内突然变得消瘦,原本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一张饱经风霜的圆脸竟也塌陷了下去。
对方现在只是一只倮虫,这一点沈戎很确定。
但是那双晦暗沧桑的眼睛,给沈戎的感觉却好像已经洞悉了所有。
“耀宗比你早几个小时回来,这孩子在路上可能淋了雨,一到家就发起了高烧,但是精神头还不错,一直跟我说你去帮他找爹娘了,闹腾了很久,半个小时前才睡着”
李阿婆嘴里碎碎念道,手里提着那根已经包浆的竹篾板凳,挪着脚步跨进屋子。
“先吃饭吧,天大的事情,都比不上吃饭重要。”
沈戎沉默的点了点头,坐到桌边拿起了碗筷。
粥水香甜,海蛎煎也很鲜。
一路奔波,沈戎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此时却是味如嚼蜡,吃的心不在焉。
他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那对婆孙,老人坐在床边,轻手轻脚为李耀宗掖好了被子,用温水浸湿的帕子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李耀宗睡得很不安稳,不时摇晃着脑袋,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呓语。
可若是静下心来仔细听,他嘴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眼。
一个是爹,一个是娘。
可等沈戎吃完了桌上的食物,李耀宗嘴里的话变了。
变得急促,且带上了淡淡的哭腔。
“阿嬷想阿嬷也想”
阿嬷想什么?
沈戎抿着抿嘴唇,他竟然在这一刻听懂这个半大小子的胡言乱语。
阿嬷在想儿女,耀宗在想爹娘。
“阿嬷在,阿嬷在想耀宗啊。”
李阿婆轻轻拍着床沿,嘴里轻轻哼起了一个柔柔的调。
沈戎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塞上了一块石头,起身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拿出了烟杆叼在嘴角。
呲。
一束火苗跳了起来,照亮了沈戎紧皱着眉头的脸。
就在这一刻,歌声从窗户里飞了出来,乘上了烟锅里升起的淡淡青烟,一同去往雾气渐散的海面。
“摇啊摇,十五摇过春分就是外婆桥。盼啊盼,阿嬷阿嬷地甜甜叫.”
“吵啊吵,米花糖挂嘴角总是吃不饱。美啊美,小脚桥上翘啊翘”
歌声乘坐着青烟,走了很远。
天边残留的夜色接住了它们,一同沉入了海平面。
天光接了班,照亮了这片安睡在海湾中的鱼排。
海风也起了床,吹拂过门前抽烟男人的指尖,轻抚过床上昏睡男孩的脸。
最后轻轻抱着老人佝偻的再也直不起来的腰,一言未发,静静的听着歌声渐渐变淡。
“小沈,谢谢你。”
听着身后响起的话音,沈戎摇了摇头。
“不要这么说,阿婆。是我食言了,我没能见到耀宗的父母,也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其实从他们两人选择去鲛珠镇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迟早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李阿婆神色平静,从沈戎身旁走过,站在鱼排的边缘,放眼眺望着远端悬挂的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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