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303节

　　须发花白的老卡森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地朝自己的下属士兵使了个眼色，几名年轻的小伙子立刻会意，抬起火法师的担架便往掩体深处躲去。

　　真是倒霉啊！连一队高阶施法者都没办法击败的恐怖敌人，怎么就偏偏被引到了他们所在的这处防御工事门口呢……

　　他们……他们这处掩体，转移来的伤员和非战斗后勤，明明是数量最多的……

　　不行……

　　必须想办法阻挡它，哪怕只有一刻也好……至少为后撤的士兵和伤员，争取到借助地下甬道转移至其它工事的时机！

　　老卡森这一辈子极少上阵战斗，所研习的攻击型术法更是少得可怜，眼见守在门口的两名血脉武士被敌人重创击飞，他也顾不上考虑更多了。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地堡，极力睁大因恐惧而充血通红的双眼，心神混乱中发现掩体外不远处，便是一堆因突发战斗而被搁置在原地的便携火炮弹药。

　　敌人此刻似乎正毫无察觉的背对着他……

　　年老的火法师不再犹豫，鼓起勇气让全身稀薄的魔力剧烈涌动起来，体表顿时冒出一层浅浅的火光。

　　紧接着便如同激活了狂暴血脉的超凡武士一样，以炮弹般的速度直直撞向面前的敌人。

　　两方身体接触的一瞬间，老卡森只觉得这异族怪物看似通体晶红，温度却冰凉到刺骨……而他自己的身体，却每一寸皮肤都如同烧灼起来一般。

　　这是魔力枯竭法环崩解的明显征兆……卡森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处境。

　　他紧紧用着火的双臂抱住进化者的躯体，丝毫不惧它手中的晶刃刺穿了自己的腰腹，身体更是被反复爆发的红光灼烧得焦黑。

　　砸进那堆炮弹箱的瞬间，附着在卡森体表的微弱火焰突然爆燃而起，紧接着便是周遭弹药被瞬间引动，殉爆产生的火焰和能量冲击，腾起一朵直冲天际的小型蘑菇云。

　　耀眼的光芒甚至在一瞬间刺破了雾霭沉沉的黄昏夜色，短短地照亮了整个基地上方天空。

第708章 后继者

　　一场突如其来的夏季暴雨席卷了北境，也给热火朝天的星火城稍稍降温。

　　哈维将手中的炼金通讯器缓缓递到萨拉斯手中，面色凝重地叹息了一声：“冰海基地遇袭，敌人中出现了进化者，有高阶法师不幸战死……”

　　萨拉斯将听筒凑到耳边聆听了片刻，随即神色淡然地将其挂断，与同样知悉了前线情况的道森对视一眼，沉声道：“这原本就是可以预料到的情况，陛下……不必如此。”

　　“过往百余年间，联合会与巫师七国同样在黑石城死伤无数，大量声名鹊起的高阶陨落于斯，他们中甚至不乏某些历史悠久的巫师家族嫡系传承后裔，更有许多崛起自学院派的年轻天才。”

　　在种族战争带来的死亡阴影笼罩下，普通凡人与超凡者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无论声名显赫或是岌岌无名，都不会受到额外的眷顾。

　　只是异族进化者的一次突袭，便导致两名高阶身死，十余名中低阶空战法师牺牲的结果，仍旧让哈维有些难以接受。

　　“从开战以来过去了如此长的时间，魔蜥人才仅仅派遣了一名进化者投身战场……这也侧面说明，它们一族中进化者亦是无比珍贵罕有的，堪比传奇施法者般万中无一的存在，能将其成功截杀，想必对敌人的主体意识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在面对这种重大问题上，两位传奇首席向来都是异常理智的，看似将高阶法师的生死视作冷冰冰的胜利代价，实际上也是无形中给予哈维态度上的支持。

　　为了获取这场灭族之战的最终胜利，他们必定是需要不计任何代价，无畏生死在所不惜。

　　哈维点点头表示认可，幽幽道：“不错，对同伴牺牲的惋惜与缅怀，并不妨碍我们坚定不移地朝着最终的目标前进，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这场战争付出生命的这些同僚，将来必定载入人类历史的丰碑！”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道森砸了砸嘴，似乎在品味哈维这句话的其中真谛，“陛下所言极是，您的这句话……也正是施法者们肩负守卫族群重担，英勇抗击异族的完美注解，也是对牺牲者来说最荣耀的墓志铭。”

　　……

　　冰海基地，位于后方指挥所附近的营区中，一个直径足足有十余米的巨大弹坑赫然出现在冰面上，周遭还能看到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在纯白的积雪中显得异常醒目。

　　沃恩紧捏着拳头缓缓走近，望着面前这处因炮弹殉爆而突兀出现的焦土坑，神情凝重默然不语。

　　身后或站立或被人搀扶着的几名高阶法师，更是无一人开口说话……天空仍旧持续传来猛地的火炮轰击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龙焰粉末剧烈燃烧的刺鼻气味。

　　但此时此刻，他们只想为战死的同僚伙伴静静默哀稍许。

　　当那名默默无闻的低阶法师，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将受伤的进化者撞进弹药堆中时，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了……炮弹殉爆引发的剧烈能量冲击，几乎瞬间便将这无名勇士和敌人的身体气化消解，连地面的坚冰都飞速融化蒸发，腾起的黑色浓烟直冲天际久久不散。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沃恩哑着嗓子憋出了半句话，原本他真正想问的是【这家伙难道不怕死吗？】，但话到了嘴边却忍不住改口。

　　事实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这名施法者为了保护掩体中的伤者和非战斗人员，的确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宁可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愿同伴战友遭到袭杀。

　　风暴行者被搀扶着走到沃恩身旁，咳嗽了两声才艰难道：“如果没看错的话，是霍登家族的一种激发自身潜力，利用消耗生命本源短暂增幅魔力的秘术，一旦使用对自身魔纹和脉络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即使……即使他不被炸死，之后也基本是……”

　　被人抬着担架从掩体中送出来的火焰之子瞪着通红的双眼，强撑着怒道：“他叫卡森，出身霍登家下面一个附庸的小巫师家族，年纪已经过了五十了……呵呵，实力还始终停留在初阶。”

　　他顿了顿，一把拂开士兵拽着手绢递过来的手，沉声继续道：“这家伙能进到北境军中担任后勤主管，全靠辗转找到我托了关系……他，他原本是打算去施法者学院任教来着……可惜施法能力和知识储备都不足以胜任。”

　　尽管火焰之子极力从记忆中搜寻有关这名牺牲者的出身背景，但自己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了……一个岌岌无名的低阶法师，要不是稍稍有些沾亲带故，平日里估计连正眼都不会瞧。

　　倒是替他抬着担架的几名年轻维修兵，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大声嚎哭起来，扑到巨大的弹坑边缘，徒劳地用手在焦土中挖掘着……尽管清楚可能性并不大，他们还是尽力试图寻找卡森长官的军牌，那是代表军人身份和位阶职衔的重要凭证，也是为数不多可充作遗物缅怀吊唁的物事。

　　“别找了……炮弹殉爆产生的摧毁性效果，连钢铁都能瞬间融化……”火焰之子有些不忍，但还是出言提醒道。

　　沃恩缓缓上前，将领头的年轻维修兵扶起来，温声道：“关键时刻你们没有抛弃伤员单独撤退，尽管也有卡森中尉拼死替你们拖延时间的缘故，但其余人也是值得受到嘉奖的。”

　　“下士，你叫什么名字？”

　　“回指挥官！我，我叫马特奥！”

　　沃恩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以后你就是这支工程维修班组的主管了，带领士兵们继续支持前线战友的战斗吧！为了牺牲的卡森中尉，也为了所有人！”

　　风暴行者和幻象之眼缓缓上前，凑到沃恩耳旁低声道：“邓肯大师的伤势情况非常危急，已经紧急联络了陛下跟两位首席，按他们的要求……阿图罗院长恐怕会马上通过传送阵抵达前线，对其进行彻底的灵魂转移与炼金改造。”

　　沃恩颔首表示明白，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其余高阶的情况如何？”

　　“有两位高阶同僚当场战死……已经来不及对他们进行抢救性的灵魂转移了，其余几乎人人带伤，受伤颇重的都送往战地医疗中心治疗了……针对施法者负伤的炼金药剂准备得很充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第709章 反攻

　　落日的余晖最终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暗淡稀薄的月光。

　　冰海雪原上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火炮阵地的轰鸣从未停歇，冲膛而出的炮弹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雨一般，在被黑夜笼罩的冰原大地上显得异常醒目。

　　随着第一批送抵前线的固体燃烧弹正式登场，整个陷入白热化的战场便被彻底照亮……每一发燃烧弹落地爆炸，都会直接点燃一大片区域内的所有事物。

　　特别是敌人充作盾牌顶在前线的巨型海螺兽，一旦被黏性极强的燃烧弹轰中，整个躯体便会如同一座移动的火焰灯塔般，用自身蕴含的黑水与血肉充作燃料，持续不断的为人类提供照明。

　　第一道预警阵线上，枪支与光束武器的射击声绵延不绝，随着后方不断赶来增援的特战队血脉武士的抵达，几处原本遭到重点冲击，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防线再次重归稳固。

　　飞艇部队延迟了近一个小时才堪堪登场，刚越过阵线便立刻对敌人的翼生者展开了反击，很快便替地面部队解决了来自空中的麻烦与骚扰。

　　沃恩率领着几名高阶参谋，来到距离阵线前端最近的一座哨塔之上，神情凝重地望着不远处的战场沉默不语。

　　“指挥官，照这样持续下去……我们预估最多再过一个小时，敌人便会因伤亡过大而直接崩溃，如果不选择主动撤离的话，甚至有可能被我们全歼。”

　　参谋部给出的判断与建议，并不完全是盲目自大的预判，或者单纯为了激励士气。

　　成功袭杀敌人派遣过来突袭基地的进化者之后，前线部队所承受的压力顿时骤减，不但重新拥有了特战部队血脉武士的定点增援，也能在空战法师的协助下重获制空权，再加上威力强悍且对敌人具有针对性的固体燃烧弹投入战场，人类夜间作战视野受限的最大弱点也被彻底弥补。

　　见沃恩并未开口，迪金森试探性地提议道：“一旦敌人溃败撤离，我们理应立刻开拔追击，直抵十七号海涌口附近，趁此机会摧毁新出现的四号浮岛。”

　　谁知沃恩却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道：“不……击溃它们之后，我们需要立刻向驻扎在十三号海涌口附近的部队下达反攻指令，同时从基地派遣增援，赶在明日黎明太阳升起之前，彻底摧毁它们的二号浮岛！”

　　指挥官打算先朝敌人的二号浮岛下手？

　　迪金森与罗斯表情有些讶异，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齐声道：“可二号浮岛刚刚才被我们击溃过一次，内部储存的兵力早已消耗殆尽，摧毁它对我们来说不过唾手可得的结果，为什么不对威胁性更大的新浮岛动手？”

　　沃恩神情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回想起不久前与陛下通话时聆听的教诲，淡淡道：“敌人的主体意识具备极高的智慧，一旦察觉到进化者已被我们成功截杀，四号浮岛必定不会再停留在原地等死……毕竟比起已经是诱饵和弃子的二号浮岛，这座隐藏于雾海中的新浮岛内部尚储存着充足的消耗品，它不会舍得使其沉没的。”

　　但无论如何，就算离开了十七号海涌口，于冰层之下深海中潜航的浮岛堡垒，也终归有重新露头的一天，只要人类掌握了在冰原上快速移动的高机动化能力，能密切地监控临近海岸边缘区域的全部海涌口……敌人的战斗堡垒对他们来说，就跟“打地鼠”一般只需提前设好陷阱，坐等它们进入圈套罢了。

　　……

　　凌晨三时，十三号海涌口外围五公里的一处据点营地。

　　本尼缩在没入冰层之下的掩体工事内，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魔能枪，一边在心头默默数着头顶不断划过的炮弹数量。

　　从午夜时分接到前线总指挥部发来的反攻命令之后，来自火炮阵地的轰击已经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每隔五分钟便会有数十枚炮弹从交火阵地的大后方发射，快速从掩体工事的上方越过，然后砸落到五里外那座伫立在海涌口中央的浮岛之上。

　　刚开始魔蜥人尚且还能做出一定反应，浮岛中涌出近千余的黑蜥战兵，在零星数百的翼生者率领下，朝北境军的防线发起冲击。

　　但也很快便被早有准备的人类士兵，利用密集的机枪攒射，和不间断的便携火炮轰击直接击溃……拥有浮空飞艇不断投下的固体燃烧弹后，他们再也不必跟睁眼瞎一样摸着黑胡乱开火，借着剧烈燃烧的火光映照，那些悍不畏死冲锋抵近的异族跟移动标靶并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敌人浮岛派遣出的兵力越来越少，直至眼下甚至连翼生者都不再出现……所有人都很清楚，取得最终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这支负责彻底摧毁二号浮岛的先锋部队，眼下遇到的唯一问题，竟是过于庞大的浮岛堡垒，无法在短时间内被火炮直接击沉。

　　主战营的两位营长纽曼与喀戎，甚至都在商议是否需要调遣工程爆破班组，乘坐浮空飞艇在空战法师的掩护下，直接登岛展开爆破了。

　　在这么持续性的朝它倾泻炮弹，简直是等于浪费资源。

　　火炮阵地为了节省弹药，同时保护炮管不至于过热变形或炸膛，已经开始逐步拉长射击间隔时间了。

　　好在冰海基地的第一波增援抵达后，便成功结束了目前有些尴尬的僵持困局。

　　援军带来了先锋部队最亟缺的高爆航弹，只需装载在轰炸飞艇之上，借助速航飞艇的掩护抵近目标直接投弹，这颗死死钉在十三号海涌口的异族主堡，便会如大熊湖上那座三号浮岛一般……在人类的炮火轰鸣中彻底崩解沉没。

　　等轰炸飞艇缓缓起飞之后，敌人的浮岛主堡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或者说，是它们的主体意识察觉到了危险临近。

　　如小山般巨大的浮岛顶部，突然裂开大量缝隙，许多在轰炸中被击毁的黑水喷口，迅速蠕动着重新弥合，试图在毁灭降临前再次拥有朝天空喷射黑水晶刺的能力。

　　数千魔蜥人出现在海涌口边缘，拖拽着数量不多的喷射蠕虫，又一次朝人类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大概敌我双方都意识到临近战斗的最关键时刻，在兵力投入和攻击手段上可谓是不留余地——不到三公里距离的战场上，人类的机步枪与便携火炮猛烈开火，几乎将一整层坚硬的冰面都直接掀翻过来。

　　魔蜥人也悍不畏死的加速逼近，借着被炸的破损不堪的冰壕迂回突进，无路可走的时候就直接趴在冰面上匍匐移动，一旦抵近人类的阵线，便立刻将背后武器罐储存的全部黑水化作晶刺或长矛，毫不犹豫地朝目标投射而出。

　　红黑交杂的血肉铺满了人类阵线前的区域，宛如雪白大地上突兀绽放的死亡之花。

　　激烈的战斗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一艘轰炸飞艇，在密集的空中掩护下飞抵浮岛上方，动作流畅的投下第十五枚高爆航弹。

　　整个顶部已经被平平削去近十米高度的二号浮岛，终于不堪重负地崩解开来……随着几块巨大碎片的解体脱落，浮岛的主体部分也开始缓缓下沉，整个海涌口的水面上浮起一层浓稠的黑液。

　　空战法师随即举枪开火，瞬间将整个海面彻底点燃，冲天而起的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二号浮岛沉没……人类最终赢得了冰海反攻战役的第一场胜利！

第710章 清扫与溃逃

　　即便相隔两三里远，当那座如小山般庞大的巨型浮岛崩解沉没的时候，造成的声势仍旧让远处的人类军队清晰可见。

　　战斗尚且处于尾声，机枪与火炮的零星轰鸣仍在持续，可战壕中已经有士兵忍不住抬手朝天鸣枪，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此起彼伏。

　　仅剩的数百魔蜥残兵被特战武士步步逼迫，很快便无路可逃，狼狈地跳进仍旧如火海般翻腾不息的海涌口中，如此剧烈燃烧的海面让它们一头扎进去没多久，又像死鱼一般重新浮了上来，挣扎了片刻再没了动静。

　　飞艇部队自动分成数支小组，四散开来追击那些往远处溃逃的敌人，更多的士兵则在血脉武士的率领下，纷纷跃进魔蜥人挖掘的交错冰壕中，和仍旧负隅顽抗的零星异族展开近距离交火。

　　清剿残余、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最终这些数据内容都会被整理成文字报告，辗转由冰海基地的前线指挥所，传回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送到皇帝陛下的书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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