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254节

　　希克努力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北面十一点钟方向，将敌人在空中高速飞行的身影牢牢框在视野之内。

　　刚入伍没多久就在新兵集训中见识过敌人的尸体标本，夜间学习的时候也反复观看过战斗影像，但今日在城墙上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魔蜥人的样子。

　　但他并不觉得恐惧，虽然手臂因为紧张而轻微发颤，但也只是源自于对光束武器的陌生……况且有带教老兵的情况下，他也大概率没有机会亲手操控这种刚刚实装的新式武器。

　　原以为敌人会在临近城墙之前极力爬升高度，企图彻底越过城墙直接侵入王都，谁成想他们还是高估了对方的智力，短暂爬升到距离地面两百米左右的高度后，这群翼生者立刻排开阵势，朝着城墙上聚集的士兵展开了俯冲。

　　大概对方认为这些直接暴露在视野中的士兵，尽是毫无防备的活靶子罢……

　　光束能量武器装载在浮空飞艇之上时，主要采用集束攻击，将能量汇聚到极致，以求实现超远的射距，但布设在城墙上的防空武器系统，则反其道而行之，抛弃了可达两千米的极限射距，利用蜂巢装置将能量束改为覆盖式散射，虽然不到五百米的射距，但数十台光束炮的集中攒射之下，足以在天空上编织出一张几乎没有空隙的火力网。

　　多次实战演练中，他们甚至可以做到让浮空飞艇投下的拳头大球形标靶，都无法顺利穿越火力覆盖区域，直接被密集的光束切割粉碎。

　　等布设在城墙上的通讯器中传来开火指令的时候，希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自己的带教老兵，发现对方脸上露出莫名的自信和厌恶的表情，熟练将光束炮抬升角度，顷刻间将斜上方的目标套进瞄具中心。

　　“瞄准锁定！”

　　“开火！”

　　老兵深吸一口气，狞笑着扣动了武器的扳机。

　　光束炮的枪口顷刻间爆射出炽亮的辉光，一道粗壮的光柱刚从枪管中喷出，立刻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武器前方天女散花般泼洒溅射开来，形成一道刺目耀眼的巨大光网。

　　几乎是同一时间，紧邻的两侧数个防空作战小组也同时开火，能量武器的剧烈嗡鸣震得希克耳膜隐隐作痛，城墙上仿佛瞬间沸腾了起来。

　　翼生魔蜥人的俯冲，正正好好的迎头撞上这面密不透风的空中防御网。

　　下一瞬，天空中突然爆出一团团醒目的，红黑交杂的“烟花”。

　　随着“烟花”的绽放，还有大量从天而降的血肉碎块，希克甚至在混乱间看到一小块肉翼碎片在光束能量的冲击下，不偏不倚的掉落在自己前方几米开外。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但恶心的……铁锈腥臭。

第579章 反空袭（下）

　　冲在最前方的二十几只翼生者迎头撞上了防卫军喷射而出的光网，在光束武器泼水般的攻击下顷刻间化作碎渣。

　　整个城墙上空下起一泼血雨，让落在后方的剩余敌人硬生生刹住了俯冲的势头，极力挥动肉翼朝反方向避开。

　　与此同时，夹在防空部队阵列中的狙击手小队迅速将它们锁定，枪声零星地在城墙上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刚刚稳住身形悬停空中的敌人，被子弹直接命中……整个身躯拦腰断成两截，直直朝地面砸落。

　　越来越多的敌人暴露在狙击枪的攻击之下，来自城墙上的致命威胁，逼迫它们不得不一直保持飞行姿态，以此躲避死神挥来的镰刀。

　　希克眯了眯眼，突然看见敌人的空中队伍中，有三只翼生者摇摇晃晃的脱离了队伍，主动抱团汇聚到一起，其中两名各自伸出关节扭曲的长臂，一把摁住第三者的肩头……从瞭望镜中，能清晰的看到它们细瘦的手臂猛地鼓胀了一倍，而被它们抵住肩头的敌人，则双手猛地并拢抬起，手掌心亮起一抹闪耀的红光。

　　“小心！”几名发现情况异常的观察员惊叫着示警，士兵们闻言立刻下意识地弯腰躲进城墙垛口的掩体之后。

　　剧烈的轰击炸响顷刻而至，烟尘弥漫下……墙头一座半封闭式的小型哨堡直接被炸塌了一半，几名来不及冲出来的士兵压在一堆墙砖碎石之下，鲜血顺着石块碎片缓缓渗出。

　　医疗小组顺着城墙阶梯快速抵达，在士兵的掩护展开救援，场面一时间虽然有些混乱，但绝大部分士兵仍旧牢牢坚守岗位，并未因此临阵脱逃。

　　释放超强红光攻击的翼生者被来自后方的飞艇小队击中身体，挣扎了片刻斜斜一头撞在坚硬的城墙上，留下一滩巨大的红黑瘀斑，墙头上的士兵顿时爆发出响亮的欢呼。

　　数十艘战斗飞艇也在此刻姗姗来迟，径直从城墙上空驶过，朝着远处正仓皇逃离的敌人追击而去。

　　……

　　一直在城墙上监督战斗的纳尔逊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空袭敌人并未派遣出大量兵力，防卫军虽然暴露了经验不足的缺陷，但也凭借防空光束成功将它们击溃并全歼。

　　不过半小时的快速战斗中，只有那三只翼生者结阵释放红光的攻击手段，让防卫军吃了一个小亏，一座墙头的防御哨所被炸塌，两名士兵不幸牺牲……另外三人则伤得不轻，立刻就被送往军医院救治。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沃恩，发现对方脸色出奇的凝重，疑惑道：“敌人的红光攻击比预想的威力巨大数倍，和我们在战斗影像中看到的根本无法比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沃恩抬手搭在自己的军官佩刀上，沉默了片刻，才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该死的怪物，难道已经学会了人类施法者的集群施法？”

　　无法验证真伪的猜测，他自然不会轻易回应纳尔逊的疑问，只能沉声道：“暂时不要解除警报，等飞艇小队完成追击返回后再说……我必须马上面见陛下，向他汇报战况。”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立刻转身急匆匆走下城墙。

　　……

　　等沃恩穿过内城抵达炼金实验室的时候，哈维早已从炼金通讯器中收到了战况汇报……除开直接死在防空武器下的敌人，飞艇小队没有放过一只逃窜的翼生者，这次反空袭作战可谓是获得了圆满的胜利。

　　“你亲眼看见那只翼生者，通过其它两名同类的连接，释放出了威力巨大的红光？”哈维在房间里缓缓踱步，紧皱着眉头追问道。

　　“陛下，千真万确……其它翼生者也试图向我们发动袭击，可无论是黑水晶刺还是普通的红光闪电，距离根本触及不到城墙之上，光束武器的射距优势非常明显。”

　　可这些异族过去从未和法师战团交手过，就算身负进化模拟的能力，又怎么能凭空学会这种独属于人类巫师的施法技呢？

　　总不可能是在刚刚那场战斗中，突然自发觉醒的天赋吧？

　　如果敌人真有恐怖的瞬息进化能力，哪怕只是其族群中的部分高阶群体拥有这种特性，对哈维来说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威胁——这样一来也可以侧面印证了，对方目前暴露两座浮岛堡垒的存在之后，为什么没有立刻展开大规模的入侵攻势。

　　它们在观察和模拟人类的种种战斗优势和特点，从中学习到对它们有利的部分，等到时机成熟，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哈维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询问民众对空袭事件的反应……一名亲卫从实验室外匆匆走进来，躬身汇报道：“陛下，前往大熊湖一带的侦察飞艇传回消息，魔蜥人的三号浮岛……果然出现在那里！”

　　“浮岛规模几何？”

　　“目测与艾森加德大裂口的一号浮岛相当，应该是一座次要堡垒，并不及冰海区域的二号主堡。”

　　“那敌人的行动意图能看出来吗？三号浮岛的运载兵力呢？”沃恩忍不住直起身，抢在哈维之前急切追问道。

　　负责通传讯息的亲卫摇了摇头，“为避免暴露飞艇踪迹，侦察小队距离浮岛位置极远，只能通过瞭望镜观察大致情况，无法彻底摸清其内部的运载兵力。”

　　这下子沃恩的眉头皱得比哈维还要紧了，“陛下！请立刻终止继续向冰海基地增兵，我建议北境军目前调转目标，全力应对出现在大熊湖的三号浮岛！”

　　毕竟它是距离星火城最近的异族堡垒，翼生者甚至能巧妙地绕过河谷前哨的警戒线，一天一夜之内就摸到神脊山脉脚下，对王都发起试探性的突袭。

　　为了应对艾森加德的攻势，边境作战计划已经调走了两个兵团共计六千名士兵，如果冰海基地再持续增兵，达到预定的两个兵团战力的话……仅余在星火城的防御力量反而只有一个北境军兵团，就算捎带上没有太多实战经验的两个防卫军团，王国的心脏也处于防守空虚的可怕境况，不得不令人感到担忧。

　　哈维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空袭警报解除后，立刻随我返回城堡……替我通知两位首席阁下，请他们尽快赶来与我会晤。”

第580章 浅水重炮

　　“联合会的战斗法师从未和这些异族有过任何接触，这种重要情报我们绝对不可能隐瞒丝毫。”萨拉斯面色凝重地道。

　　穿着一身普通古典长袍，明显刚从学院赶回来的道森也点头，附和道：“不错，自盘桓在邪月山脉一带的魔族退兵之后，加拉格尔并没有停止派遣侦察飞艇向荒原探索，除了观察到魔族大量的兵力调动迹象外，根本没有异族的丝毫活动痕迹。”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魔蜥人如果从邪月山脉入侵南境，西部荒原一带的魔族将会是它们首要解决的目标，不将这个好战嗜血的类人族群彻底击败，黑石城就永远不会面临威胁。

　　两位传奇首席也听闻了今日拉响防空警报的事情，但毕竟是客居北境，没有哈维主动伸手求援的情况下，出于最基本的尊重……他们是绝对不会擅自出手干预战斗的。

　　“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对星火城造成任何损失。”哈维顿了顿，叹息道，“但令我忧虑的是，它们在战斗方式的进化上，似乎速度又快上了不少。”

　　萨拉斯斟酌片刻，缓缓道：“你打算即刻对大熊湖的异族堡垒用兵？”

　　“不错，但想要单靠地面部队缓缓推进的话，恐怕起不到突袭的效果……恐怕还会打草惊蛇，我们并不清楚大熊湖一带，是否还有更多的次要浮岛存在。”

　　星火城毕竟仰仗高耸的城墙和提前布设的防空系统，即使面临数倍于己方的敌人，也可以从容的通过严密的防守阵线果断反击。

　　可一旦决定主动出击，将军队调遣到数百里开外的荒原之上，和一个盘踞着上万魔蜥人的异族堡垒战斗，一个团的兵力就完全不够看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危机情况下，哈维是绝对不会选择和敌人展开血腥的拉锯战与消耗战的。

　　蚕食人族有生力量的“兑子战术”，是滑向失败深渊的慢性毒药。

　　“火焰之子和风暴行者两位，率领的黑石城法师战团已经辗转至旧王都，最快三日后就会抵达北境。”萨拉斯无比清楚哈维可能提出的战术，主动开口建议道，“比起让凡人士兵缓慢推进到敌人面前，八名高阶施法者，以及近百位中阶战斗法师，携带足够的高爆航弹对敌人展开空中轰炸，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说罢他转头朝道森眨了眨眼，轻笑道：“当然，如果你主动提出要求，让道森也加入这支奇袭队伍，为你增添一大助力，也不是不可以。”

　　突然被点名的道森搓了搓通红的鼻头，尴尬道：“说起战斗……唔，还是在六十年前未晋升传奇位阶的时候，在黑石城轮驻的那段日子了。”

　　研究型施法者的战场一般都在魔法实验室之内。

　　哈维闻言连连摆手，失笑道：“倒是还没有需要首席阁下亲自赶赴战场这么严重……”

　　说话间，军部秘书官匆匆敲门走进办公室，将一份刚出炉的报告恭敬地摆上桌面。

　　哈维拿起来翻阅了片刻，自顾自地点头道：“这是军部刚刚讨论定制出来的奇袭大熊湖计划，请两位首席阁下也分别过目。”

　　萨拉斯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开口：“海空战术？你打算调遣铁甲军舰，配合空中飞艇小队前往？”

　　“不错，光靠空中飞艇可没办法击穿浮岛的防御，想要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还需要辅以铁甲舰的炮火洗地。”他直接站起身来，朝两位首席建议道，“具体的战术实施还需要联合会的战斗法师们密切配合，我们先前往军舰港，一边走一边说。”

　　……

　　星火城制造的第一代铁甲船，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考虑重火力武器的运载问题，等到北境彻底实现了钢铁产量翻倍后，哈维才开始慢慢将初代铁甲船汰换下来，或军转民用、或调往南境其它沿河城市驻防，自己则紧锣密鼓的展开了二代铁甲舰的研制工作。

　　为了建造更为庞大的新式铁甲舰，他还特意在王都东面的冰原河下游，东岸驻屯兵团所在的一处河湾修建起内河深水港，派遣大量工程炼金兽拓宽河道，筑起一圈高高的围墙，并派遣防卫军就地驻防。

　　比起架起跨河大桥，宽度仅有百余米的冰原支流，宽达五六百米的主干河道完全具备建造大型深水船坞的条件。

　　一行人坐着炼金轮车浩浩荡荡的抵达港口，在此地工人齐刷刷的注目礼下，一头钻进了最大的一号船坞。

　　“如此庞大的金属造物，真是仅靠凡人就能实现的伟业？”萨拉斯拢起袖子，微微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巨大舰船。

　　和日常频繁行驶在河道上的那些老式铁甲船在造型上大同小异——棱角分明的船体呈现前尖后宽的造型，吃水线与干舷几乎垂直成一条线，船腹平坦没有龙骨状突起，只有遍布船身表面的焊接铆钉可以证明，它的制造工艺并没有完全超越凡人工匠的技术水平。

　　“只是在吊装、焊接和拼合的环节，采用了大量炼金兽替代人力，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施法者参与的工作。”哈维十分谦虚的解释道。

　　但任谁也不会认为，南境其余诸国有能力造出这样极具压迫感的钢铁造物……就算同样拥有魔能替代风帆动力的技术专利，普通王国也根本拿不出数量巨大的精炼钢铁来造船。

　　只有像星火城这样，拥有庞大且先进的重工业作为靠山基础，将魔法应用到制造行业的方方面面，才能造就面前这艘并不逊色于魔蜥人浮岛堡垒的战争机器。

　　法盾咽了口吐沫，干巴巴道：“你打算让施法者驾驶着这艘钢铁巨轮，直接从冰原河进入大熊湖……然后一头撞碎敌人的三号浮岛？”

　　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正好处于军舰前侧，船头那整体铸造的巨大金属撞角，不得不让联合会的外来施法者浮想联翩。

　　“撞？法盾先生在说笑吧？”哈维失笑道，“二代铁甲舰长不过一百二十米，中部最宽处也就十五米左右，整体特点还是以速度和机动能力著称，怎么可能跟浮岛硬碰硬。”

　　说罢他领着众人登上舰船甲板，指着正在忙碌完成舾装工作的工人，解释道：“二代铁甲舰将会配备四台魔动力核心，满载情况下最高航速可以达到三十里每小时，比普通的民用铁甲船快上足足一倍。”

　　除此之外在最重要的武器搭载上，哈维一股脑给它直接拉到“顶配”——四门固定的防空光束炮，四门大口径魔能舰炮，船体两侧舷载式机枪阵列，甲板尾端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飞艇起降台。

　　“我们现在最快能在三天内，完成两艘新型铁甲军舰的下水，再挪出半日时间实际调试后……立刻就能开拔前往大熊湖。”

第581章 久违的会晤

　　萨拉斯和道森缓缓在铁甲军舰的甲板上来回踱步，时而语气亲切地跟负责舾装的工人交谈两句，时而向全程陪同的哈维开口询问。

　　两位传奇法师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铁甲船早在一年多以前便已问世，最近这段时间其身影更是遍布南境各大内河航运，绝大部分人都清楚这是一种全部船体经由钢铁铸造，并且使用魔能为驱动力的魔法无帆船。

　　当所有人都认为铁甲船的核心技术和最大优势，是其跨时代的魔动力应用技术的时候，眼前真切的事实却告诉了他们并非如此。

　　星火城并不仅仅依靠的是魔力能源的垄断……就算没有魔动力核心，光是将大量标准化尺寸的钢板拼接焊制在一起，其所需的材料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南境诸国盛产钢铁的王国数不胜数，矿场产出的生铁也并不算稀缺品，一车生铁锭拉进铁匠铺也最多不过卖出一枚金镑的价格，再让手艺精湛的铁匠将其锻打成钢，价格大概能翻上五至十倍不等……只有再委托炼金师掺入魔法矿物反复精炼，才有可能卖出一笔高价。

　　但这个过程工序繁琐，极为耗费时间，一个聘请了炼金师坐镇的工坊，一年到头不歇业的开工，也不过能锻造出十来套精钢盔甲和同等数目的精制武器——但这些人即使全部聚集到一起，花上数年的功夫，也没可能造出眼前这艘钢铁巨轮。

　　看着甲板上捧着装载了灵魂核心调频器的机械盒子，熟练自如地操控着炼金兽攀高爬低的普通工人，联合会的一众施法者只觉得心情又讽刺又苦涩……超凡者的身份在这一刻似乎褪去了高贵的底色，在这座巨大的船坞之中显得泯然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