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225节

　　队长托米也眯了眯眼睛，虽然没有开口，眼神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加勒特却丝毫不惧，拢着袖口站在大厅中央，闭目道：“如果阁下无法接受，那现在就可以处死我了。”

　　哈维轻笑一声，摆摆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大人！这该死的神棍……”

　　哈维摇了摇头，正色道：“觐见我之前，他已经全面接受了阿图罗等施法者的检查，身体内连最低阶的神术波动都不存在，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而已。”

　　亲卫们这才作罢，躬身行礼后陆续退出大厅。

　　“好了，现在你可以传达教皇的口信了。”

　　加勒特长舒一口气，沉声开口道：“教皇冕下让我问问领主阁下，您如何看待那些那些凡人？”

　　“这跟施法者和教会之间的矛盾有什么关系吗？”哈维皱了皱眉，疑惑道。

　　“凡人渺小短寿、愚昧无知，一生忙碌不休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加勒特自顾自的缓缓道，“同样……身为神明的仆从，又或是像你们这样追逐真理与智慧的施法者，也是一样的茫然无知，绝大部分人努力一生，也不可能知晓世界的真相。”

　　哈维屈指敲了敲椅背，有些不耐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或者说教皇想要向我传达什么讯息？”

　　“教皇冕下在祈祷中受到神明启示，在不久的将来……南境诸族将会面对比魔族更强大恐怖的异族入侵，对方将会以举族之力向南席卷而来，本就四分五裂各自为战的南境诸族，将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加勒特一口气将口谕最重要的内容全数吐露，随后抬头直视端坐在上首的哈维，试图从他表情中看到意料之中的惊恐、茫然与慌乱。

　　可惜他失望了，对方的神情异常平静，只有微微皱起的眉头表露出其正在陷入思考。

　　许久，哈维才缓缓开口，“我想知道，教皇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不要跟我说什么神明启示……至少在与你们的数次交锋之中，我可从未亲眼看见你们信奉的神明显灵。”

　　加勒特深吸一口气，并未因哈维的冷嘲热讽而感到恼怒，语气急促地道：“教会的创立，本就是为了以信仰之力将南境诸族整合起来，共同对抗企图覆灭我们的强大异族，如果不是施法者的突然崛起，我们原本还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灾难！”

　　这番话直接把哈维气笑了，“你说教会打算把南境诸族凝聚起来，这一点我倒是表示认可……可你要说施法者的崛起对你们起到了阻碍，就是纯粹的无稽之谈了。”

　　他直接站起身来，迈步走下阶梯来到加勒特面前，“靠从魔族那里获取的唤血秘法，转化培养超凡的血脉骑士，靠从古巫师那里偷来的魔法，经过改良后宣称为神明赐予的神术？恕我直言，事实上来说你们已经败在我手中许多次了。”

　　哈维顿了顿，直截了当地继续道：“所以我并不认为，教会有能力主导南境局势，更不觉得你们能成功带领南境诸族抗击异族大敌。”

　　加勒特被对方这股骇人的气势压迫，再次不自觉地移开视线垂下头来，低声道：“不错，即使联合会不足为惧，我们也不应当轻视你……这是我们做出的错误选择。”

　　他如同溺水般喘息了两声，缓了片刻才继续道：“吸取了先前的所有教训，我们认为和你结为同盟，达成合作是非常有必要的，请看在我们是为了族群延续下去的份上，将过往的一切冲突与争端暂时放下。”

　　加勒特说完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浮现起一个闪耀着金色微光的古怪徽记，“如果你愿意接受，可以与我订下守密盟约……之后我会将有关于异族入侵的古老历史隐秘，向你全盘托出，你也会真正见识到，我们族群未来面临的敌人是何等的强大和恐怖……”

　　他话还没说完，哈维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不相信？还是怀疑教廷付出的诚意？”加勒特合拢手心，诚恳道，“这并不是针对你的陷阱，你很清楚我只是一个丝毫没有神术能力的主祭神官，身为教皇冕下的秘祷者，除了记录和传递教廷的古老隐秘之外，我并不参与任何其他事务……教会内部诸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完全无法影响我的立场。”

　　就在这时，哈维的城主宝座旁原本静静伫立的一尊高大炼金义体，原本黑洞洞的金属眼窝中猛地亮起两盏明灭不定的暗红魂火，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从中传了出来。

　　“大人，他似乎并没有说谎。”

　　活的炼金造物！加勒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哈维。

　　“不必害怕，他对你没有恶意。”哈维忍住笑意，缓缓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我所掌握的异族敌人的情报讯息，比起你们从古老典籍和历代传承中知晓的……恐怕要多得多。”

第498章 开诚布公

　　加勒特没有再被带上蒙眼的布条，而是直接在哈维的邀请下，跟随他从城堡大殿径直来到了地下，进入了传闻中对施法者来说最重要的实验室中。

　　一张被整齐裁切后铺平的粗糙皮革放置在金属条桌上，旁边的实验推车上码放着各种药剂瓶罐，一个穿着轻便短袍的男子正低头忙碌着。

　　炼金师……但并未身着探秘会的制式长袍，看来应该是隶属于北境领主的私人炼金师。

　　难道他们那些威力强大的魔法武器，就是在这间实验室中被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炼金师制造出来的？

　　加勒特不动声色的又多看了对方几眼，将他的身形容貌牢牢记在脑中。

　　“神官先生，你看这张皮革……像什么？”哈维指了指条桌上的古怪物事，轻声问道。

　　加勒特回过神来，低头仔细观察了片刻，沉吟道：“虽然被裁剪成人形，但我能百分百确定并非人皮，甚至也不会是矮人或精灵等类人生物的皮革，其来源应该是某种魔法生物……我推测应该是用于某些原始神灵信仰的祭祀活动吧？”

　　哈维撇了撇嘴，确定教会根本对魔蜥人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

　　他侧头用眼神示意亲卫，两人立刻会意的来到靠墙角的位置，将笼罩在一个巨大玻璃立罐外面的篷布直接掀开——露出其中正处于冰封状态的魔蜥人真身。

　　“光辉在上！这是……这是什么？”加勒特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呼，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玻璃立罐旁，将整个脸都尽力贴到玻璃壁上，瞪大双眼仔细看着封冻在其中的魔蜥人。

　　哈维敏锐的注意到，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震惊之色，但丝毫没有表露出畏惧。

　　他轻咳一声，走上前低声介绍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强大异族敌人……被我们捕获之后，命名为魔蜥人的智慧生物。”

　　“他们已经在南境出现了？”

　　哈维摇摇头，开诚布公地道：“在荒原深处发现的踪迹，种群数量未知……但眼下应该只是少量的先遣者在活动。”

　　加勒特艰难的将视线从冰冻魔蜥人的身上移开，干哑着嗓子喃喃道：“怎么会是在荒原……神启秘典中明明……明明预言【灾祸源于深海】啊！”

　　哈维轻笑道：“看来你们的历史传承由于过于隐秘和刻意掩盖的原因，很多关键的信息都已经遗失了——其实在北境荒原深处，同样有着一片不输南部海域的广袤冰海。”

　　老神官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过去我们也曾多次派人探索荒原以北，可除了遍布的邪兽人部族，和零星的魔族聚居地之外，根本一无所获……难道是因为我们走得还不够远吗？”

　　哈维耸耸肩，没有选择主动说出冻土冰海的具体方位，反而岔开话题道：“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无需考虑什么守密和结盟的问题了吧？”

　　加勒特垂下眼，有些丧气地道：“的确如此，是我太过于盲信和自大了。”

　　他顿了顿，抬起双手交错并于胸口，微微躬身向哈维行了一个姿态古怪的拜礼，“我来之前，冕下曾向我说过……如果北境领主选择与教会结盟，那我们将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取代联合会在施法界的至高地位和影响力……”

　　哈维有些诧异，“如果我拒绝结盟呢？”

　　老神官垂下头，语气坚定无比地道：“如果拒绝……教皇冕下恳请您发兵戈瑞斯，直接占领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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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教皇让我们出兵端掉他的老巢？”莱纳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情感充沛起来，“只有两个可能，陷阱或是教皇疯了！”

　　阿斯达伦则沉吟了片刻，谨慎猜测道：“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教皇失去了对圣城的绝对掌控权，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

　　哈维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猜测可能性极高，事实上施法界一直有传闻，说教廷近些年来是以崇尚猎巫的神罚派为主导。”

　　“那也不至于引狼入室，借助施法者的势力替他们赢得内斗啊？”

　　“我怀疑向城主大人传达结盟信号的，恐怕并非我们所熟知的十三世……”

　　阿图罗的家族和教会可谓是斗智斗勇了数代人，相比其他人更了解教会的一些隐秘和传统，他见众人表情疑惑，便继续解释道：“过去我们对教廷的了解，仅限于每一任教皇登基后，都会被视作神明的人间化身，新教皇在一切典籍记录中会被直接抹去来历姓名，以在位番号直接代称。”

　　阿斯达伦颔首道：“不错，我过去生活的那个时代，当时的教皇还被称之为十一世。”

　　莱纳嘀咕道：“那可是三四百年以前，就算中间又经历了十二世，他们的寿命也太漫长了一些，总不会每一任教皇都拥有以长寿著称的精灵族血脉吧？”

　　埃格诺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绝对不可能！精灵族信仰自然化身的原始神灵，绝不可能改信光辉之神，更不可能加入教廷！”

　　哈维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那位加勒特神官在传达完教皇的口谕之后，向我表示出于秘祷者的特殊身份，之后将进入绝对缄默的状态……再也不与我交流了，不然倒是可以想办法弄清楚教皇提出的这个惊世骇俗的要求，到底是代表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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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想无益，眼下哈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与教会是敌是友的问题……可以先搁置一边，等他忙完再做深入考虑。

　　目前圣瓦伦国内的危机已经解除，不必再担心南境中部的乱局会影响到自己势力范围的发展扩张，冰海探索基地也基本建设成型，一座牢牢钉在异族入侵最前线的永固岗哨，可以稍微缓解哈维对未知敌人的焦虑情绪。

　　接下来最要紧的，无疑就是一边消化近期猛烈增长的外来迁徙人口，同时加大生产和发展力度，为迎击敌人做好万全的准备。

　　圣瓦伦国内目前可以迁徙和吸纳的人口已达上限，再过度的强征不愿离开故土的民众向北迁徙，并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因此哈维立刻将人口掠夺的主意，打到了周边邻国的头上。

　　“大人，星火城及周边目前人口已经接近八万余人，放眼望去南境诸国从未有过如此规模庞大，人口众多的城市，光是稳定养活这些人，就已经堪称奇迹了……还要无限制的扩张下去，我担心会导致城市失控啊！”

　　“教会既然主动向我们递来了橄榄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必然逐步做出一定程度的退让……”哈维沉声道，“这也会直接导致南境的政治局势发生变化，贵族王室之间冲突和战乱也会频发，这是我们吸纳人口快速扩张的好机会。”

　　从一座城市和一处领地的角度来看，人口无限制的膨胀的确会导致很多问题——但如果转换视角，将其视作一个人口分布高度集中的国家，这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所以，哈维觉得是时候转换身份，正式宣告成为星火城和圣瓦伦公国的最高统治者……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入世俗贵族厮杀的权力鱼塘，好好当一条全盘通吃的“大白鲨”。

第499章 枪炮外交

　　翌日一早，莱纳就找到阿斯达伦等几名星火城高层实权，一同来到哈维的城堡请求觐见。

　　原本难得早起，准备前往冰原河畔视察“海军训练基地”的哈维，不得不困住脚步，意兴阑珊的出席了冗长的政务会议。

　　莱纳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封加盖着巴克利王室印契的信件，起身递到哈维面前，“这封来自巴克利王室，是由科夫曼女王亲笔撰写的……斥责您无视诸国盟约，贸然出兵侵入他国领土，还掳走大量边境公爵的财产及奴隶。”

　　哈维皱起眉头，疑惑道：“科夫曼……女王？是我记忆出现混乱了吗？巴克利公国的现任国王，不是厄尔利·科夫曼吗？”

　　莱纳和阿斯达伦对视一眼，苦笑道：“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请求你出席政务会议的原因，这位科夫曼女王……是在我们退兵返回圣瓦伦后不久，才刚刚继任登基的。”

　　星火城庞大迅捷的情报网目前仅能全面覆盖圣瓦伦本国境内，触手虽然也向周边邻国延伸，但短时间内还没有实力渗透到别国高层中去，自然对他国王室的权利更替无法及时探知。

　　“这封通篇都是外交辞令的信件，并不完全代表巴克利王室的真实立场。”阿斯达伦快速解释道，“据情报反馈，这位科夫曼女王还是王储之时，就曾公开表示倾向施法者……她本人甚至直至成年都未接受教廷洗礼，继任登基的仪式也拒绝前往圣城由教皇册封，处理得异常低调。”

　　想必是受到“大地眷者”这位拥有王室血统的高阶施法者影响……

　　哈维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点头道：“既然如此，也回复他们一封正式的外交信函，祝贺女王正式加冕，但不必过多解释不久前的两国冲突……他们很清楚我们出兵的原因和目的。”

　　随后他又抬手随意指了指被莱纳依次取出，码放在桌面上厚厚一叠信件，疑惑道：“这些又是哪来的？全是邻国的外交函？”

　　莱纳闷闷道：“不，是公国内那些归附的贵族领主……”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道：“迫于军队的威慑，他们大多愿意交出名下所属的土地，但回收兵权与封号则普遍遭到了反对，这些信件内容都是劝您保留贵族的分封和掌军权，不要让这种古老荣耀的传统被玷污。”

　　“玷污？”阿斯达伦嗤笑一声，淡淡道，“难道那些带着封号和手下部属一起被枪决和绞死的获罪贵族，才是他们向往的下场？”

　　哈维耸耸肩，不甚在意地道：“等到丰收祭过后，这帮人明面上归附，暗中却各种抗拒不从的家伙，自然知道他们将面临什么样的选择。”

　　莱纳精神一紧，连忙追问道：“是要立刻向这些阳奉阴违的贵族们发兵吗？”

　　哈维摆摆手，缓缓道：“也是一样，给他们回信……让他们立刻前来北境，当面向我宣誓效忠。”

　　如果不愿意，他也不介意亲自派兵去请。

　　阿斯达伦沉吟片刻，轻声建议道：“大人，带头反对的贵族，是西风伯爵莱昂·沃特斯，过去因为圣瓦伦王室与亚利德公国王室的姻亲传统，他同时也是亚利德公国的王室继承人。”

　　“哦？”哈维惊讶道，“所以他既是我国的贵族领主，同时也是邻国的王室继承人？”

　　“不错，所以如果强迫他前来北境，对方绝对不会接受，还会将这个要求视作您的威胁，导致亚利德公国和我们交恶。”

　　莱纳和阿斯达伦明显是考虑到即将迎来的秋季丰收和大批人口迁入，倾向不再动用军队出境远征，选择和平解决问题。

　　哈维自然也清楚，但比起南境诸国王室和贵族间纷繁复杂的权力斗争，他更喜欢开门见山的直接解决问题——两方实力悬殊过大的情况下，动用武力敲打才是真正有效的外交手段。

　　“我本来就是打算威逼……”哈维装都懒得装，“如果西风伯爵非要带头反对我，等秋收过后，亚利德公国就换一个继承人好了——特殊时期，圣瓦伦周边的所有邻国，都必须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谁胆敢冒头唱反调，我就要让他立刻下台。”

　　星火城的外交绝对不会拘泥于谈判桌上的拉扯，在魔法加持的钢铁枪炮威慑下，哈维是绝对拥有掀桌能力的独裁者，只要对达成南境统一战线有利……无论是干涉他国内政、插手对方王室的权力更替、公开支持别国贵族叛逃归附、或者直接派兵侵占，将其领土和人民纳入本国掌控都是可以施展的手段。

　　“我们明白了……”阿斯达伦语气中有些唏嘘，“我和莱纳会将您的意思清楚传达给西风伯爵和那些反对贵族。”

　　他顿了顿，情绪又顷刻间转为振奋，“大人……关于您正式登基加冕，成为星火城和圣瓦伦国王的事情，也应该尽快排上日程了，其他属下官员一直都在热切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