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 第781节
叶秋蝉眸光微动,似在回忆,缓缓言道:“范凌舟此人确实堪称奇人。”
“他出身贫贱,并无任何背景依靠。据说,当年在那场波及数省的大逃荒年岁,他尚且年少,家中亲人皆亡,他竟凭着一双肉腿,跋山涉水八百里,硬挺挺走到了上京,最终力竭,倒在了白鹤观的门前。”
或许是天不绝人,他因此机缘,入了白鹤观,从此便如潜龙归海,一飞冲天其成就更是难以限量。
“据说,当年他……”
话到此处,叶秋蝉的声音戛然而止。
“据说?师叔,据说什么?”少女听得入神,追问道。
叶秋蝉有些犹豫,但见少女好奇,终究还是轻声道:“据说……此人年纪尚轻时,便展露出惊人的修道天赋,曾经得到过南张和北张高手的指点。”
“南北张都指点过他?”少女惊讶。
“后来……”
叶秋蝉说到此处,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也是曾隐约听山门长辈提起过一些尘封旧事,当年南张覆灭之时,范凌舟便在江南。
据说,他是极为重要的内应之一。
只是这些牵扯太深,关乎诸多隐秘,实在不宜对晚辈细说。
“师叔,后来怎么样了?”少女追问道。
“都是前尘往事了。”
叶秋蝉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好了,莫要再分心他顾,将心思都放在眼前。”
说着话,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苍凉辽阔的关外景象,声音带着一丝告诫。
“关外之地,非同小可。当年三尸道人身入大劫,亡命天涯之时,最后也是逃到了这里。”
“三尸道人!?”
少女精神一振,对于这位传说中的盖世人物,她自然不会陌生。
天下第一,那可是天下第一。
“那位……也逃过命?还逃到这里?”少女好奇道。
“真龙从来微末起,即便那位……也曾弱小……”叶秋蝉淡淡道。
“他在关外,遇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也是他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是谁?”少女迫不及待地问。
“李长生!”
叶秋蝉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李长生!?”
少女闻言,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努力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李长生是谁?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叶秋蝉沉默不语,心中却是升起一阵感叹。
“是啊,如今那个名字,又还有谁记得?”
“即便,那个男人曾是昔日天下第一高手!”
叶秋蝉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光的壁垒,望向了某个不可追溯的辉煌年代。
车外,关外的风依旧凛冽,吹动着枯黄的野草,也仿佛吹动着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长河中的,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辉煌与寂寞。
……
三天过去了。
一张由道盟精锐构成的大网,铺天盖地般撒向这片苍茫天地。
从虬龙江畔到老林边缘,从交通要道到偏僻村落,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反复梳理,似要将那潜藏的“孽龙”捕捉到手。
然而,三路人马,耗费无数心力,却一无所获。
张凡仿佛人间蒸发了。
这一夜,南水古镇。
正值初冬,北风呼啸,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枯死的灌木和低矮的土坯房,发出凄厉的呜咽。
镇上大多人家早已熄灯,只有零星几家窗户透出昏黄黯淡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萤火。
镇子里唯一一家宾馆还亮着灯,与其说是宾馆,不如说更像简陋的农家乐,此刻早已被道盟包下,奔波了一天的道盟高已然歇下,养精蓄锐。
“见鬼了,那小子出了关外,居然就没了踪影。”
清冷的院子里,两人对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酒肉。
夜风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了他们身外尺余之地,未能侵扰分毫。
其中一人吐着热气,喝着烈酒,他身材微胖,手腕上露出的大金链子在昏暗灯光下有些晃眼。
徐图南,这位南河省道盟总会会长,此时早已没有了耐心。
他原本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完全没有必要趟这浑水,可这次乃是最高指示,加上南河省道盟副会长风清寒也死在了吕祖庙前,于公于私,不得不来。
“妈的,也不知道这狗娘养的什么无为门主,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图南大骂道。
“徐会长人脉通天,难道不知道这张凡的来历?”
就在此时,坐在对面的男人说话了,他戴着金丝框,看上去斯斯文文,像个教书先生,然而额头上,却有一道狰狞扭曲的刀疤,如同蜈蚣盘踞,破坏了他整体的儒雅气质。
魏疾先,这位来自白鹤观的高手看着躁动的徐图南,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道盟总会的公函语焉不详,只说是要犯,故意隐去了他的来历信息,显然是不想扩大影响,我怎么知道?”徐图南摆了摆手。
他如今的心思早已放在了退休上。
“呵呵。”
魏疾先轻笑道:“徐会长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
“如今怕是只想着平安落地吧!?”
徐图南面皮轻颤,只是笑了笑,吃着花生米,喝着酒。
“徐会长,此人关系重大,如果这次能够将其抓住,你退下来前,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窜一窜呢?”
“嗯!?”
此言一出,徐图南眯起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精光。
他这辈子基本已经到头了,若能临退前再立奇功,那待遇和身后名可就完全不同了,即便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后人想想。
“魏老弟,你是上京白鹤观来的,你给老哥交个底,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他姓张!”魏疾先凝声道。
说着话,他蘸着杯中酒水,在石桌上缓缓写了一个字……
“南!?”
徐图南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瞳孔骤缩,失声低呼:“他是南张余孽!?”
“不错!”
魏疾先肯定道,声音也压低下来,“这小子不仅仅是南张余孽,还是那位大灵宗王的亲崽子!”
“你说,若是抓住他,是不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徐图南恍然大悟,眼中的犹豫瞬间被贪婪的光泽取代,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然而片刻的兴奋,他便又皱起眉头:“我们搜寻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那小鬼就跟失踪了似的……”
“徐会长稍安勿躁。”
“口袋已经撑开了,三大观主开道扫荡,除非他有飞天遁地的本是,否则迟早会被逼出来。”
“一旦发现踪迹,哼,那小子可就死定了!”魏疾先胸有成竹道。
“哦?那具体是怎么个死法呢?”
就在此时,一阵淡漠的声音幽幽响起,便如这冬夜的寒风,回落在清冷的院子里。
“谁!?”
魏疾先,徐图南面色骤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石凳上弹起,循声望去。
清冷的月光与宾馆灯光的交界处,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那里,悄无声息,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是张凡,又是谁!?
“张……你……怎么会……”
魏疾先面色骤变,心中涌起惊涛骇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一路行来,有观主强者在前方开道,后方更是布下了点网式的层层搜寻,这张凡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如入无人之境般出现在他们这核心驻扎地!?
“很奇怪吗?其实,我一直就在秦皇市。”张凡看着两人变化的神情,淡淡道。
“看着你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山海关。然后,我便在你们后面,一路尾随了过来。”
两大高手闻言,瞬间如遭雷击,震惊得无以复加。
难怪他们这三日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搜寻却徒劳无功,原来此人根本未曾向前逃窜,反而胆大包天地绕到了他们后方,一直如同幽灵般吊在他们队伍的尾巴后面。
这份对局势的判断,隐匿行踪的手段,以及深入虎穴的胆识,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你……”
魏疾先面皮颤抖,对于张凡的恐惧攀升到了极致。
这般质素,加上吕祖庙前血腥的战果,此时,站在他们身前的方法再也不是一个年轻的后起之秀,而真的是那无为门主,三尸道人。
念及于此,魏疾先颤抖的手伸进了口袋,触摸到了那冰冷的手机。
“不用费劲了。”
张凡轻笑打断,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距离你们最近的一队人马,在三十里外。”
“我刚刚收拾完过来的。”
说着话,张凡的手中却是多了一枚奇异的黑色铁片,锋芒微露,却早已过了两寸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