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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806节

  “如果这传说成真了呢?”

  “何意?”

  李缄将另一沓厚厚的文书交在裴液面前:“你拿去自己瞧吧。其实最开始,不是天山召集,而诸派已经纷纷遣人去往‘天山上派’求助了。”

  “……”

  “整个三千里江湖,如今人心惶惶,一团乱麻,已有不少惨事发生。此行除了我们确立仙庭之事,作为鹤检与东宫特使,也应尽量整顿江湖,弥平风浪。”李缄道,“秩序一乱,百恶皆出,不是大唐愿意看到的。”

  “好,我知晓。”裴液想了想,“那么要确立仙庭,我得登上天山了。”

  “乃至要登上群玉阁。”李缄道,“天山世代守护的是什么,我没法给你一个很清晰的讲述,一切台里所知都写在里面了。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应当很简单,你带着真天之权走上去,天山之上会有等待你的东西。”

  “关键在于走上去?”

  “不错。”

  裴液想了想:“叶握寒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缄安静了一会儿:“他很强。”

  裴液静等了一会儿,李缄不再说话。

  “没了?”

  “没了。”李缄道,“你知晓,天山人不怎么下来,仙人台即便手眼通天,也难弄清无痕迹之事。”

  “如何知道他厉害?”

  “从前道启会还不稳当的时候,我去过天山。”李缄道,“那时天山掌派就已经很老了,叶握寒是他的大弟子。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胜过了他师父。”

  “好吧。”裴液望着窗外想着。

  李缄向后倚上桌沿,看着他收好资料:“身体上还有什么不妥吗?”

  “没。这只眼早适应好了,身体承受一两次真天的触碰也没什么问题。”

  “多亏你丹田这样东西。”李缄垂目道,“其实也未必是能承住,只是死不掉罢了。也不知你算哪层玉阶,理应多准备一年好好入玄门的,狡带着你偏走奇路。”

  “那待修到抟身,都下一轮羽鳞试了。台主岂能在这时候用上我。”裴液笑,“这样蛮好,我觉得挺稳当,早点儿为您奔忙了。”

  李缄似乎也难得微笑一下,道:“到了西边,你视情况行事,若需配合之处,可以调遣两陇仙人台,我已同他们说了。禹城一年来由西军代管,东宫应当也已去了文书,你若要调遣,记得带印信。”

  “嗯,对接之人专请的长孙家的兄长,一年前我们结交过的。”

  “好,那便别了。”李缄瞧了他一会儿,也没有多余的话,“祝一路顺风。”

  裴液则后退两步,认真一礼:“自入京以来,劳您遮护照顾。”

  ……

  ……

  裴液从仙人台的府衙走出来时,天色又已昏昏了。

  他在张思彻处把应读的材料翻了个遍,全记在脑子里,即便驾轻就熟的鹑首也难免有些疲惫,这时候他高高举起手臂打个舒展,痛快地呼吸了一口清凉的雨气。

  华灯初上,夜市刚刚有了样子,街上行人如织。仙人台之外正是西北坊最大最宽的一条长街。

  去得多了,有时难免觉得西池吵闹,景色看惯了也就那样,很多时候裴液和颜非卿杨真冰就会夜里来这条街上,有好几方钓鱼的小池子,或者就一同坐在街头石下或者仙人台房顶,聊些平时不聊的话。

  裴液夹着伞朝南走着,忽然一怔,一驾青色的马车从后面驶来,停在了他身旁。

  裴液笑了下,帘子掀开,李先芳好看的脸从里面露出来。

  “公子,上车吗?”

  “还来接我啊。”

  “殿下吩咐的。”李先芳趴在窗沿上,“殿下说您在仙人台忙了一天,肯定很累了。”

  裴液笑:“走路本就是休息。”

  他登上了马车,馨香温暖的氛围取代了清寒,李先芳为他奉上热茶,跪坐在身后,帮他解开了雨湿的发髻,用干巾一点点擦着。

  车马行了两刻钟,驶入了一座芬芳的园子。

  凤凰台在神京伫立很久了。

  前朝古迹,风雨消磨,但周边的花树却一年年开出娇嫩新鲜的花。

  在去年以前,它被郑家的园子囊括了进去,唯有在郑家所办的诗会雅集中方能得见,他人只能在长街经过时望见一角。

  从去年六月开始,这座园子被郑家让出,南衙令人拆去了几道院墙,从此便人人可进了。

  尤逢风吹雨落之时,满园花瓣纷纷飘落,久久不绝,台上粉妆铺地,实为诗中之景。

  但其实花开正盛、颜色最好,雨势又合适的时日,一年中也并不多见。

  去年鳞试之后,有次女子依在他脖弯时,就跟他约了这里的观景,但那时已经五月末了,直到六月晚郑家才移交,花色已老,后面几场大雨,就也没等到好日子。

  如今足足盼了一年,终于在四五月中,瞧见了一场合适的风雨。

  马车停在凤凰台下,裴液拾阶上去,今日游人尤其多,李先芳在前面提个小灯笼带路。

  然而到了高台之上,裴液四下一扫,却没见到那夺目的身影,正要问,李先芳却没有停下,仍引着他朝着高台背面而去。

  脱离了正面的灯光,黯黯的天色笼罩过来了,这时候裴液才明白女子手里提的这个小灯笼。绕过台上楼阁,抵达了凤凰台的背面。

  裴液停下了脚步。

  这里视野远不如前面好,但也有好几株漂亮的花树,几枚粉瓣正慢慢飘下;这里没有灯光,但几支小烛和刚刚挂起的淡月恰恰好好;这里也很窄小,不会有人过来,但对两个人来说十分宽阔了。

  地上铺着一片宽大的软毯,裴液望着其上盘腿而坐的美丽女子,嘴角忍不住泛起弧度。

  李先芳悄悄踮着脚往后退去,李西洲抬起胳膊朝他招着手,也不说话,就对着他俏皮地笑。

  “好些天不见啦。”

  “十一天啦。”

  李西洲想了想:“我都想小猫了。”

  小猫恍若无闻。

  裴液笑:“我想你了。”

  “……”

  裴液在她旁边坐下,拥住她的腰肢,吻上了她令人日思夜想的唇。

  李西洲环住他的脖颈,把身体柔软地依偎进他怀中,温热的呼吸和心跳一同跳在清凉的雨夜里。

第829章 时去春留(三)

  裴液并不能常常和李西洲见面,即便两人同在神京也是一样。

  各有各忙碌的地方是最重要的原因,鳞试结束之后裴液忽然发现,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太子殿下和剑院剑生的生活路径其实并没有太多交叉的地方。

  晨起晚归地练剑,有时甚至睡在藏剑楼里,在修文馆住当然不如在修剑院住。

  于女子而言,许绰这个身份已经失去了很多意义,她还是愿意有空了就回到小青楼,但大多时候得在太子公署坐着。按照祖例,七天里还须有四天随皇帝上朝。

  这种境况下自然就很难碰到,有时候李西洲得了一个空闲的午后,换了便装来藏剑楼找他,少年却正不眠不休地攻研某本剑籍,女子就盘腿坐在他旁边瞧着,两个时辰也未必说几句话,入夜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亦或者裴液修行完结了某个小段落,好不容易休憩一天,小青楼里却已好几天没亮过灯,寻到东宫,见李先芳对他竖起手指,小声说殿下这些天很忙碌,才刚刚睡下。

  所以昨夜瞧见小青楼久违地亮起了灯,就知晓她得了空闲,那一刻大概两人都想着今日的约会。

  另外不太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天天在一块儿,两个人其实会吵架。

  照理说相识大半年来,李西洲是绝不会和裴液吵架的,就算龙湖蜃境那会,也是裴液跟她吵架。

  即便相处平易,太子殿下的高位之感也挥之不去,裴液一炸毛,女子往往是或含笑不语地点头,或者轻轻投两句“你骂我好了”“我也可以很乖啊”这样出水芙蓉般的勾引话。

  但鳞试之后的一年来,这种感觉虽然没有消去,却确实会在某些时候隐身不见。

  女子身上的神秘从容之感是与生俱来的,血脉造就了这副形貌,经历雕琢了那双眼瞳,即便现在,裴液也从未感觉读透了她。但这种气质确实会缩回她身躯的壳子里,那时候她就不再对外界的一切加以掌控。

  所以如果裴液惹恼了她,就难免招来冷言冷语,而裴少侠很多时候对惹人恼是没有意识的,既觉莫名其妙,自然反唇相讥。

  许馆主言辞锋利,裴少侠思维敏捷,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番,往往是既生气又很难真生气,弄得不上不下,直到被另一事齐齐牵引了注意。

  争吵的缘由有很多,倒并不都很常见,裴液尝试认真总结过,也找不到什么规律。

  许多时候是因为他弄脏了她送的衣服、没记住她说过的话等等,有时候是两人读书讲史,看法不同就争论起来,还有时候怪她莫名其妙问“这个妆李缥青有没有教你化过”,或者“鹤杳杳怎么天天给你写信,她没有别的朋友吗”云云,还一定要他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还有两个无法归类的独特引线,但令裴液记忆犹深。

  一回是许绰难得又回国子监上了一堂课,裴液也在下面听。散课后两人同去那间摞满了书的小屋,正说着话,长孙玦难抑雀跃地进来了,显然对许久不见的许先生很是想念。

  虽然少女应当知晓了许先生就是那位东宫,但她真没和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说过话,这时也很克制,认真地问了许先生几个积累很久的问题,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许绰望着少女离开后的门扉,忽然偏头温柔笑道:“我当为君图之。”

  裴液怔了好几息才明白她的意思,即刻恼了,然后意识到她不是故意捉弄,于是真的恼了。

  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许绰说长孙既愿意和我在一起,又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尤其喜欢她,有什么不好,裴液说你真不配受长孙敬仰……但反正就算吵得再激烈,说再多伤人的话,两人也不会真的闹掰,晚饭一起沉默吃了,入夜前就又和好了。

  裴液后来仔细想,最终几乎觉得她仿佛是一定要令他有世俗的情爱妻妾,才更能证显他二人关系之超越、唯一、不可复制。

  裴液心里不藏话,后来拿这猜测认真问了女子,然后就眼见着这双美丽的瞳子先是微怔,继而慢慢地变亮了,仿佛发现一个从未想过的世界。

  “……你脑子被情爱的虫子吃坏掉了。”裴液盖住她的眼睛,严肃道。

  李西洲咯咯地笑。

  还有一次,是去年的初冬第一场雪,两个人回故相宅子逛了逛,吃了牛骨汤,挺惬意地坐在一起,李西洲荡着秋千,裴液在旁边翻着剑籍,时不时问她几个字句。

  然后女子忽然就说:“裴液,要不咱们还是分开吧……退回到原来去。”

  裴液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凉。

  那时候他没有思考,后来一个人时才想出这句话的意思。所谓退回去,自然不是退回到奉怀,是退回到从八水出来之后。

  再精确些,是退回到那个小青楼的夜晚之前。

  再再精确些,是要他收回那些表露心迹的话。

  这次倒没有争吵,因为话出口的那一刻,李西洲自己就先软下来了,裴液把她从秋千上扯下来逼问,好几轮言语下来女子也不解释,只尽量平缓道“别的都不用变,咱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只要你收回那四句……三句——”

  这话没说完,那天院子里的雪像厚被子,裴液把她按在树下剥得光裸。直到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哽咽说冷,裴液才喘着停下来,招来暖氅裹住了她簌簌颤抖的身体,两个人久久拥在一起。

  不过这两件都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就没有这样的不愉快。

  是直到最近,裴液才隐隐明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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