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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790节

  其实也就是凫榜第九罢了。

  每日躺在树下的椅子上,像个好看的摆件,饭要杨真冰带,院子要自己扫,约一起练剑也不练,除了使唤人什么也不会干。

  但他一拿起剑来立在台上,裴液好像忽然就重新认识了他。

  前面他胜过一场楚水霆,不值一提。

  如今他和商云凝过手,手中的剑才第一次苏醒了过来。

  不是从哪一式剑里看出,而是埋藏体内的剑感整个开始了蜂鸣,兴奋而颤栗,仿佛正直面一位无可战胜的敌手……今年的羽鳞试中,尚绝无人给他以这种感觉。

  裴液怔怔瞧着,忽然道:“赢了。”

  杨真冰回头:“什么。”

  台上胜负已分。

  颜非卿长剑点在了商云凝胸口。

  他没有击破商云凝的剑势连环,他只是压过了他,这一场一百七十四个回合,没有算计与灵光,只有正面的、更深一层的造诣。

  纯剑而言,这显然已是今年最扎实精深的一场,每一合都足以收入道启会中,作为教授的讲例。

  颜非卿收剑入鞘,截断了商云凝继续上行的道路。

  颜非卿坐回来,不太在意地瞧了瞧两人,裴液和杨真冰都默契地不去看他。

  接下来是鹤杳杳与姬卓吾。

  这一场同样毫无悬念,清婉有礼的女子不紧不慢地胜过了崆峒首席。

  这一场看起来完全没有碾压之感,双方有来有回,没有丝毫火药气。但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姬卓吾用剑绝不是温婉的风格,鹤杳杳才会这样拘谨客气。

  于是这场比斗就在鹤杳杳小心翼翼的主导中导向了结尾。

  鹤杳杳挺着腰背走下去,台上的巨幅姓名更换为了十六进八的最后一场:【裴液】与【余清】。

  仙人台的声音传遍冬剑台:“八擂,裴液,对,云琅山余清。”

  两人都还没登上场,冬剑台周围的声音已一时降了几层。

  一道身影从东席之下遥遥立了起来,把猫放在座上,提着剑往下走去。

  余清则早在台下等候,此时先一步走上了剑台。

  时至今日,若说谁还没有听过“裴液”这个名字,已有些不可能了。

  细细想来,雍戟不是横空出世,裴液才是。

  雍戟只是没来过神京,但人们早知道燕王有一位世子。倒是这位少年,从去年秋冬之交开始,在神京不停地留下“裴液”的姓名,又飘忽而来,飘忽而去。

  在如今羽鳞试之中显得愈发扎眼,孤伶伶一个姓名,在各位名门大派的弟子中十分突兀。

  而关于裴液究竟有多强,各家邸报上的小文已经嚼烂了。至今最可据的战绩仍然是去年冬日万众之前,一剑击破李知的【天麟易】。

  但这件事又很难说,因为李知【天麟易】究竟有多强,本身就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有人说是能令四皇子联通上天之命,所见皆知,纤毫必察;所立之处,天地为用。可这样一说,人们不免问,那四皇子不就天下无敌了吗?

  答曰确实是同境无敌。

  于是人们就说,那裴液是怎么赢的呢?那裴液要是连天下无敌之人都能赢,那他岂不是真的天下无敌?天姥岂非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结论又太天方夜谭,即便相信裴液很强的人,也不敢说这种话,各家剑报解释不了,也只好含糊其辞。

  于是这少年身上就总是扑朔迷离,若其有门派师承,也可以推测修行之体系,定出个范围,可他又无门无派、也无出身来历,谁也不知道他会些什么。

  于是人们知道他一定不弱,但究竟有多强,却谁也不敢说。

  前几日幻楼宴弈剑切磋的结果倒是流传出来,其人胜了十九人真令人心惊,堪称当日神京最风靡的新闻,但输鹿尾、平鹤杳杳又叫人心安——这两人本来就被认为高出下七人一层,似乎终于框出了其人剑术的层次。

  而据这个层次来说,他多半是胜不过余清的。

  除了天姥外,云琅山最后的一位,当然也是最强的一位。

  十九人里雄踞四席,已有三位离场,梅剑溪虽没能突破李知的眼中天地,但昨日余清一剑破去陈泉半座幽都后,已被人们放在了仅天姥之下的一层。

  隐隐的,似乎比鹿尾弱一些,比鹤杳杳强一些。

  裴液走上剑台,下意识握了握腰间之剑。

  他确实早已不会在人前紧张了,但四方砌筑的坐席确实像是几面城墙,高高的,无数目光垂落下来。无论往哪边望去,上下四方都全是人影。

  偏偏这台子无比平阔。

  裴液心想是的,谁不想在这种地方用出自己最得意的剑术,在数十万目光的注视下击败对手呢?

  视野里这些如山如海的人群为你欢呼。

  此前他竟还想,羽鳞试随意试试,输了便输了,后面去打武比。

  怎么可能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下输呢?多少道目光聚拢在身上,里面有多少熟悉的人。你身上传承的又是谁的剑。

  裴液拔出剑来,心想也情有可原,因为那时候他把雍戟看得太重了。

  眼睛里容不下别的东西,无论往哪边想,都要求他一定打败那袭黑衣,以致他不愿意在羽鳞试多费心思、暴露一些招术。

  但其实两件事也许并不相干。

  裴液立定,抬手一抱拳,声音传遍八方:“奉怀,裴液。讨教了。”

  这确实是他的第一场鳞试之决。

第818章 不老幽缕

  余清执剑还礼,认真道:“云琅,余清,家师曲旃。请指教。”

  “余真传务必小心、全力。”裴液道。

  “好。”余清点头。

  三声钟磬。

  裴液抖剑示意,一式【破土】点向余清胸膛,余清抬剑拨开,而后以快应慢,流光一闪般点向少年胸膛。

  裴液剑形飘摇,随手“叮”然一声撞开了这一剑,正是【不动危风】,而后即刻就在这一剑的相撞中,剑势起了。

  借此所送之风,翡鸟展翼而飞,剑光陡然迅猛密集起来,叮叮如奏乐章,雀部七式从剑上一一流出,余清退步而守,认真瞧着每一式迎面而来的剑。

  “好”字确实并非客套,余清拿出了十一分的认真细心来应对,在第一合尝试一攻后他再无二试,唯防守如金似玉,毫无隙漏,少年的每一式剑都映在眼中,他记忆着它们,也解析着它们。

  “真传好剑术。”裴液道。

  “惶恐。”

  余清言罢,剑光陡然一变。

  宛如白龙穿峡,惊艳至极的一道浩荡白芒,直撞裴液胸口中门。

  一声震荡的金铁交击,裴液横剑以【箫冷】封住,紧接着化以【玉老】,消以【食叶】……一瞬之间剑依然偏斜一丝。

  余清剑光如龙化蛟,就从这一丝偏斜中一掠而入,险之又险从裴液颈颔之边穿过,带起一道鲜红的血珠。

  裴液即刻再应以【云寒】【不动危风】,皆是缥缈之守剑,用以应变化无端之攻,但风云飘荡之间,那条明寒的龙蛟极快地一掠而出,正切裴液避无可避的腕部。

  裴液于千钧一发之际抽腕脱手,剑如鸟雀一样飞出。

  【衔新尸】流光一掠,但又“叮”的一声被击飞飘出。

  四合,失其剑。

  场上响起惊呼,有的是惊艳,有的是惊愕,只有极少的人认出了这门剑法。

  《庖厨解牛录》

  云琅又一偏奥绝学,其本来无剑招,以所应对之人而生剑招,在解透对方剑路之后才出手,因而所过之处必定“奏刀騞然,刃若新发于硎”。

  一门《玉翡剑》,半部《初月北雨》,为之所解。

  就此两剑延伸出来的所有剑术,犹如连通之血脉肌理,也将为之所解。

  余清对这门剑法有所预期,知晓不可能凭此便胜对面少年,但他应当该用那式羽剑了。

  开场至今的这条剑脉被解,其人要么与之一同埋葬,要么弃而抽身脱出,无论埋藏了什么铺垫与伏笔,都不作数,如此他就获得开场至今这三十六合的全部先机。

  但他的剑没有贯穿少年的咽喉,也没有白羽从尸体上生长出来。

  【衔新尸】被击中的瞬间,连绵的真气从撞点开始自行崩解,飘散于方圆数丈之内,宛如柳絮,少年亲手给这条蔓延三十六招的剑脉画上了句号。

  余清一剑穿向裴液颈咽,剑身所过之处却仿佛弄醒了什么,某种轻柔新甜之物从剑路上绽放,将剑势一点点消弭殆尽。

  余清知道寒水的一种状态,即在杯中静止不动,哪怕过了冰点许久,依然是柔亮之水。但只要轻轻一触,就会迅速结冰。

  此时他的感受就与此类似。

  裴液静立不动,这一剑的余力就冻结在他咽前三寸。

  长剑从身周旋转飘曳而归,犹如风信,所过之处次第绽放,千朵万朵,白珠串玉,飘摇风中。

  裴液握住剑,后退一步侧颈,避过了余清的震冰发力的又一次挺进,而后随着风吹,千万朵细小的真气花朵飘荡着包围了两人。

  绿槐高柳咽新蝉,由春入夏,散尽真气与剑势,开成一树清花。

  共赴一场清新的《槐事》。

  余清退步,裴液进剑,花朵随二人之身,被余清剑光纷纷绞碎,剑台之上如同下起一场漂亮的白雪。

  这样诗意的剑,这样诗意的剑者。裴液敲打着余清的剑身,犹如一段曲调,余清在九招之后顿步,停止后退,长剑一竖,立成一道铁壁。

  裴液之剑撞上之后反弹成一道弧线,曲调声音乍然崩裂,如杯碎地。

  竟是【金刚】赵佳佳的剑路。

  余清平望少年,一步不退,剑势忽然变得极刚至硬,再没有一朵飞花能飘过这座城墙。

  他反压而回。

  夏剑多为真气之剑,真气术高妙繁多,余清在第四十七个回合识辨出了这一点,焚琴煮鹤,转以简硬之剑招,剑台上剑声铮鸣,如陷金戈铁马。

  裴液施以《桃花》《杨花》《荷信》《蝉》《鸟》……但全撞碎于城墙之上,真气四散散落,刚刚积攒下的剑势飞速消耗,二十合中,就几乎被压入了绝然的下风。

  也许再有二十合,他就会进入绝境。

  但一霎之间,极锐的杀意已迸发在整个冬剑台上。

  来自余清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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