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中状元了,你告诉我这是西游? 第25节
他虽然被那莫名的预感推动,他虽然表面看着冲动,但多年的谨慎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陈光蕊明白了。
魏征那“人曹官”的宿命感被某种力量牵引觉醒,却又被其自身的谨慎所压抑。
他点点头,顺着魏征的担忧道,
“魏大人所言极是。避开秦王府旧勋,寻觅一位能真正担当此任的骁将,确是此战成败核心。偌大朝堂,此等帅才……想来也是稀缺。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郑重,
“此事关乎国运,光蕊定会殚精竭虑,也帮大人参详一番,或可寻得一二线索途径。”
“参详?”魏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对陈光蕊洞察力的隐隐期许,更多的是不相信和凝重,
“陈状元,你的心思老夫明白。只是京城官场,水深难测,尤以这新旧交替之时为甚。秦王府的根基,远比你我能看到的要深得多,盘根错节。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只在须臾之间。此事不是能轻易帮衬的,你初入此局,务须处处留意,事事存疑,切记谨言慎行!莫要被表象迷惑了。”
他是在提醒陈光蕊,也是提醒自己。这潭水太浑,一个年轻的状元郎,能看清多少?又能改变多少?
他觉得陈光蕊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表现,也就没有太当回事。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片刻,魏征心中那被强行唤起的宿命感虽未消散,但眼前的重重阻碍让他依旧选择持重。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官袍,起身告辞,
“夜深了,老夫该走了。陈状元,今日之言,权当私下交流,莫向外人提及。”
陈光蕊将魏征送至驿馆院门处。夜色深沉,驿馆外一片寂静。然而,门廊的阴影里,却站着一个人,张昌龄。
他没有站在魏征与陈光蕊聊天的厅堂外面,而是很有分寸地站在了距离很远的地方,一见魏征出来,脸上立刻堆满了极其谄媚的笑容,一瘸一拐地疾步迎上前,深深作揖,声音又急又甜,
“学生昌龄,见过魏大人!魏大人为国事辛劳至此,深夜莅临,实乃学生之楷模!大人慢走,多多保重身体啊!”
魏征此刻满腹心事,面对这位白天还传自己流言,晚上却如此巴结的榜眼,只觉得心烦厌恶。
他面色冷峻,只从鼻腔里沉沉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脚步毫不停顿,甚至懒得看张昌龄一眼,就径直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魏征的马车远去,张昌龄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转而带上一丝打探的神色。
他立刻转身,一瘸一拐地蹭到陈光蕊跟前,小心翼翼地低声道,
“陈兄,陈兄!方才……方才可是魏主簿魏大人?”
陈光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是魏大人。张兄摔得不轻,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唉,疼得睡不着哇!”
张昌龄夸张地龇了龇牙,随即眼珠一转,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透着一股子分享秘密的亲热劲,
“陈兄,你和魏大人相谈甚欢啊?他可是太子……哦不,殿下新提拔的,如今更是詹事府主簿,位不高,权却重!陈兄能与他亲近,前途定然光明!”
他先捧了一句。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忧虑和神秘之色,
“不过陈兄啊,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京城啊,明里暗里的风波,凶险着呢!我可听到了些风声,秦王府那些旧勋重臣们,对殿下重用旧太子……哦,现在该叫隐太子的人手,比如魏大人这种,可是极其不满啊!他们认为江山是殿下打下来的,凭什么让隐太子的人占着位置?”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告密者的兴奋,
“小弟刚刚听说几件糟心事,也不知真假,就当给陈兄提个醒,那个中书令长孙大人,据说对陛下提拔东宫旧部颇为不悦,正寻由头要削减这些人手中的实权差遣呢!”
“还有程将军那边,他麾下有几个当年跟太子的人,现在天天被穿小鞋,听说昨晚还莫名其妙被打发了几个繁难差事,折腾得够呛。”
“更严重的是,有传言说,那个侍郎高士廉,正琢磨着要从宫城禁卫司里,把一些原本负责保护魏大人的宿卫亲兵调走!这不是明摆着削魏大人的护身屏障嘛?啧啧……京城水深呐!”
张昌龄说完,还做出一副“你看我消息多灵通”的样子,同时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我也害怕”的神情,仿佛在暗示陈光蕊要重新考虑立场。
陈光蕊听完,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在冷笑,这群人果然开始针对魏征了,手段倒是直接的很。
他看着张昌龄那副模样,故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表情,声音清晰地说道,
“哦?听张兄这么一说……看来抱魏大人这条‘大腿’,确实风险太高了。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明天我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抱紧殷相爷这根更粗的‘大腿’才是正理。说不定啊,求亲才是真正安稳富贵的出路。”
他说完,也不待张昌龄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张昌龄在原地又是吃痛又是揣摩着这句玩笑话背后的真实意图。
张昌龄看着陈光蕊干脆利落离去的背影,捂着被拍痛的胳膊,脸上的表情一阵阴晴不定。
他今晚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怕陈光蕊和魏征结盟太深,自己受牵连。现在把风声透出去了,陈光蕊这话……到底是真嫌魏征倒霉,要去巴结殷开山了,还是……敷衍他张昌龄呢?
第34章 菩提本无树
张昌龄听着陈光蕊那句“抱紧殷相爷大腿”的玩笑话,再看着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的背影,心里猛地一沉,肠子都快悔青了!
自己这张破嘴!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谁知正好碰到了白天的摔伤处,疼得他直咧嘴。
干嘛非要嘴欠,说什么秦王府要对付魏征?
这下好了!陈光蕊看着这“新大腿”不靠谱,可万一……万一他真嫌魏征麻烦,转头就去巴结殷相爷,提前去求亲呢?
要知道,他张昌龄只是个榜眼,人家陈光蕊才是状元!
他要是找人家殷相爷求亲,那必然是一段佳话!可比自己这个榜眼强太多了。
想到这种可能,张昌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些天,自己处处算计,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实话。
但是今天,因为陈光蕊不计前嫌,给自己指条明路,张昌龄也忍不住,告诉了他一些准确的信息。
现在倒好!
后悔呀后悔!
他瘸着腿急忙追进院子,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又急又软:“陈兄!陈兄!留步!留步啊!”
陈光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兄还有事?”
“哎哟喂,我的好陈兄!”
张昌龄凑近,搓着手,一脸谄媚,
“您刚才那话……可真是吓死小弟我了!我那都是听来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魏大人那可是殿下身边红人,前途无量!您抱紧这条大腿,那是再稳妥不过了!”
他眼神乱瞟,小心试探,
“至于殷相爷那儿……咳咳……那种高门大户,攀附不易吧?您是贵人,眼光长远,肯定不能看得上……呃,小弟是说,您肯定有更好的去处!是吧?”
他当然不顾及颜面,绝对要在脸上把自己最准确的想法表达出来,否则陈光蕊装傻呢?那后面的事就不好说了。
还是趁现在刚刚说起这件事时,装一次傻,把立场表明的好。
陈光蕊看着张昌龄那副又害怕又硬要装作轻松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清朗洪亮,在安静的小院里传得很远。
“张兄啊张兄,”陈光蕊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想哪儿去了?”
他笑容坦然,带着点促狭,
“我方才那句,不过是一时玩笑话。抱大腿?你我皆是新科进士,未来的路,自然要靠自己的本事去走!殷相爷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觅良配,状元、榜眼、探花,都可能有这福分。”
他目光直视张昌龄,语气显得格外真诚,
“我若有心争抢,何至于等到今日?更不会在你面前说出来让你堵心。你就放心好了,我陈光蕊行事,断不会做那等损你利我的事!”
张昌龄被这通大笑和爽快话砸得有点懵,但仔细咂摸陈光蕊的话意,“断不会做那等损你利我的事”,这话听着舒坦,意思是不会坏他的事。
可……这“良配”二字,还是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心中还是有些拿不准。
这陈光蕊说的这么干脆,不会是忽悠我呢吧?
他觉得,如果自己与陈光蕊互换身份,那断然是不会这么干脆的,不仅仅要得到个天大的人情,还要拿些实在的好处才行。
陈光蕊见他虽然点着头,嘴角也咧着,但眉宇间那愁苦纠结却浓得化不开,显然还是担忧自己会对殷家求亲造成威胁。
看着张昌龄那副患得患失、欲言又止的可怜样,陈光蕊心中了然。
也罢,既然他如此忌惮,那就索性给他吃个定心丸。
“驿丞!”陈光蕊忽然提高声音。
早已候在廊下、竖起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驿丞,立刻小跑着过来,脸上堆满恭敬:
“状元公有何吩咐?”
“备笔墨纸砚,送到我房里来。”
“是!是!马上来!”
驿丞手脚麻利地跑开了。
张昌龄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陈光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跟着陈光蕊进了房间,只见驿丞很快将笔墨纸砚在桌上铺好,还殷勤地磨好了墨。
陈光蕊走到桌边,提起那支普通的羊毫笔,在墨池里饱蘸浓墨。他看着雪白的宣纸,略一沉吟,笔尖便如行云流水般落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笔走龙蛇,字迹遒劲有力,一气呵成!
“啊?这……这诗……”
张昌龄凑近了看,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虽然心思多用在钻营上,但毕竟是榜眼出身,基本的鉴赏力还是有的。
这四句诗!字字句句都像带着禅意,直指人心,境界高远!
这诗……这诗简直绝了!
“陈……陈兄……您这是……?”
张昌龄看看诗,又看看陈光蕊,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陈光蕊放下笔,拿起写好的诗,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张兄,拿着它。”
他把诗递给张昌龄,
“你只管将这首诗……传出去。”
陈光蕊看着张昌龄震惊的眼神,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笃定的笑意,
“传得越广越好。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身无长物、心无挂碍’,就是我陈光蕊如今的心境。”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何处染尘埃”一句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昌龄,
“连‘尘埃’都无暇沾染,又何来娶妻成家的心思?所有人……自然就都明白了。”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张昌龄耳边!他瞬间明白了陈光蕊的用意!这首诗,就是一道最清晰无误的声明!
陈光蕊在告诉所有人,他无心男女之事!谁还会认为他陈光蕊对殷开山的女儿有想法?谁还会将他视为对手?
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成了杞人忧天!
上一篇:洪荒:我是一个锻造师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