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62节

　　李成栋说完，便派人出去寻找小路，但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小路，另一个坏消息便接踵而至。

　　追兵来了！

　　李元胤在得了苏言的允准后，就马上点了一支人马，带队往北追击，李成栋一行人都是骑兵，几十匹战马的踪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掩盖的。

　　再加之他们中途耽搁了一会，还未等跑出太仓地界，便被李元胤带队追了上来。

　　李元胤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站在路边的几个骑马之人，那些人虽然未着盔甲，但在愈发寒冷的时节里只穿了一身里衣，更加显眼。

　　他看见后顿生疑心，抬起马鞭就欲喝问，不了那几个骑马之人一看见他们出现，就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直接拍马就走。

　　见状，李元胤哪里还看不出来猫腻，他当即大喝：“追，给我抓住他们！”

　　说罢，他扬起马鞭重重抽打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身后的骑兵们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李成栋听着身后那熟悉的喊声，心中不住破口大骂，但还是闷头奔腾，他们不敢去走陌生的小路，只敢顺着大道奔跑。

　　很快，他们就看见大道的远处，有着几十个手持武器的明军站着，盘问搜查过往行人。

　　李成栋见状心中发苦，也不能调头后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奔跑，一边拔出佩刀，喊道：“冲过去！给老子冲过去！”

　　前面设卡的明军也注意到了这几个快马奔跑的骑兵，为首的旗官顿时警惕起来，拔出腰刀，喝道：“列阵！他们要闯关，拦住他们！”

　　被堵在这边的路人当即慌乱四散逃开，而士兵们纷纷冲上前去，举起长矛对准跑来的骑兵，其中的鸟铳手更是匆匆吹燃火绳，举起鸟铳，对准不断靠近的骑兵。

　　“他们有鸟铳！”

　　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李成栋登时寒毛直竖，他下意识将整个身子压低，贴紧马背，想要减少被射中的可能性。

　　几乎就在他贴紧马背的瞬间，前面的那几个明军就扣动扳机，只听砰砰数道枪响，他身后就跟着响起有人中弹后的惨叫，以及重物落地的闷响。

　　李成栋顾不得去看身后的动静，心中暗自窃喜自己的战马居然没有被弹丸射中，大起胆子抬头看向前面。

　　这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明军居然不是一次性全部齐射，还有数杆鸟铳被举起来，遥遥瞄准着自己！

　　砰砰砰——

　　可怕的枪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李成栋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胯下战马的身前绽开数朵血花，吃痛的战马没有马上倒下，而是失去控制向前面的长矛阵冲去。

　　李成栋不敢跟着战马一起往前冲，那只会让他跟着被长矛刺穿，他也顾不得此时跳马会不会受伤，脚下发力，就踩着马镫纵身一跃，重重摔在了坚硬的泥土路上。

　　扑通一声，李成栋感觉自己摔得五脏六腑都出现了位移，一股剧痛让他喉头一甜，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更致命的是，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右脚处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他想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右脚全然使不上力气——李成栋绝望的发现，他的右脚似乎是摔断了。

第137章 断头饭

　　李成栋落网的速度比苏言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

　　等到第二天，李元胤便将被五花大绑的李成栋和他的几个家丁一块抓了回来。

　　虽然他心中对李成栋背叛自己的举动充满愤恨，但过去的父子感情还是让他对李成栋的伤势做了些治疗。

　　可即便如此，李成栋还是对他怨恨不已，一路上不断对着李元胤破口大骂，最后只能被用一条破布堵住嘴巴，才让他安静下来。

　　当李成栋被押回太仓，出现在城门后，整条街道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包围得水泄不通，太仓百姓都饱受李兵荼毒，对李成栋和他的走狗恨之入骨。

　　得知李成栋被生擒，百姓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围观的机会，他们倒是没有像影视剧里那般拿着一篮子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去砸李成栋，围城数月，城里哪有那么多食物能够给他们浪费。

　　而是直接找来石头和烂泥，瞅着被绑着驮在马背上的李成栋奋力扔了过去，一边扔，他们还一边大喊：“杀了他！让这个狗屠夫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这厮就该千刀万剐！”

　　李成栋一边听着周围百姓对自己的咒骂，一边忍受着从四面八方扔来的石块和烂泥，被破布堵着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痛哼。

　　护送的士兵见状，连忙上前拦住群情激奋的百姓，组成人墙将他们阻挡在外，李元胤亲自牵着驮着李成栋的马匹，快马冲出了这里。

　　等苏言见到李成栋的时候，后者已经变得极其狼狈，他被石块砸得头破血流，浑身上下还多处沾染了烂泥，又腥又臭，哪里还有昔日肉食者的威风。

　　李元胤将他带过来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经略，末将不辱使命，将他安全带回。”

　　“这看起来也没那么安全。”苏言开玩笑似的说道。

　　李元胤听言面露尴尬，苏言不再看他，转而走到李成栋面前，一把将他嘴里的破布摘了下来。

　　破布一摘下来，那李成栋嘴里的脏话就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的往外冒，有骂苏言的，也有骂李元胤的，但更多还是针对李元胤这个带孝子。

　　苏言听了他的咒骂也不恼，笑眯眯地对着身侧的于国栋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上前，往嘴里吐了一口唾沫，抬手就是库库几个大嘴巴子抡了上去。

　　啪！！！

　　重重的几记耳光抡圆了打在李成栋本就沾染了血迹的脸上，李成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前冒出星星来，耳边也嗡嗡作响。

　　李成栋挨了几个大嘴巴子，整个人连着转了几圈，居然是直接被扇倒在地。

　　于国栋神清气爽的收回了手臂，乐呵呵地向苏言行了一礼，退到了他身后，一旁看着的李元胤嘴角抽了抽，默默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苏言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下次不必这么用力，我怕这厮直接被你扇死了。”

　　“诺。”于国栋应道。

　　李成栋随后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眼神已经变得清澈，不敢继续对着苏言口出狂言了。

　　苏言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他还想着李成栋能骨头硬点，继续对他狺狺狂吠，却没想到这样就萎了。

　　他很快收起了失望的情绪，笑了笑，道：“李总兵，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本官可是久仰大名啊。”

　　李成栋沉默不语，苏言也不在意，回到了主座上，道：“你也知道，这太仓城，哦不，整个苏松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恨不得生食你的肉，饮你的血，本官自然不会保你，但可以让你死的明白。”

　　说完，他命人取来那份写满了李兵罪状的纸，拍在桌面上，对李元胤说道：“李将军，本官欲于明天上午在州署前举办一场公审大会，届时的宣判和监斩，就都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本官失望。”

　　李元胤好似意料到了苏言会下达这种命令，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末将领命。”

　　“除去李成栋外，那些被俘的把总及以上军官亦一并处死，首级斩下，悬挂于城门之上，尸首剁成肉块喂狗，震慑宵小，以儆效尤。”

　　……

　　公审大会的消息很快在城中传开，已经积攒着满腔怒火的百姓对此翘首以盼，他们奔走相告，约定等明日上午，一定要前去亲眼看着荼毒太仓的李成栋是如何被处死。

　　当天晚上，关押李成栋的牢房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尽管李元胤对养父的背叛充满怨恨，但多年的感情又怎么能这么轻易放下，在养父临死前，他还是决定冒着被苏言猜疑的风险前来探望。

　　李元胤提着一壶烧酒，拎着一个食盒站在牢房外，那狱卒为他打开了牢房，低声叮嘱道：

　　“将军，卑职本不该为您开这门，只是念在您一片孝心才会破例，希望您不要在里面待太久，让卑职难做。”

　　李元胤点了点头，把食盒放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枚碎银递给了狱卒，道：“有劳了，这点银子拿回去补贴家用。”

　　狱卒见状不免惶恐，连忙推脱道：“卑职怎敢收下将军的银两，还请将军收回去。”

　　“你拿着便是。”

　　李元胤语气强硬，强行将碎银塞到狱卒手中，便提起食盒走进了牢房，那狱卒只觉得手中的碎银像是个烫手山芋，但最终还是禁不住这钱的诱惑，收了起来。

　　牢房内还算干净，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便是全部摆设，李成栋就静静坐在床边，在李元胤的关照下，他在关进来前也被允许清洗干净，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李成栋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浑浊的眼睛落在走进来的李元胤身上。

　　“你来做什么？”

　　他看着李元胤，沙哑着声音问道。

　　到现在，他的右脚还在隐隐作痛，每个人都知道他明天将死，就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父亲……孩儿来探望您。”

　　李元胤有些不敢去看养父的眼睛，但一想到是他背叛自己在先，便有了底气，抬头迎向对方的目光。

　　李成栋下意识想要开口讥讽几句，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叹气道：“罢了罢了，你坐下吧。”

　　李元胤默默地走到桌子边，将手中东西放下，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烧鸡、红烧狮子头等菜肴一一摆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食物的香味。

　　李成栋抽了抽鼻子，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自嘲道：“没想到，老子在死之前还能再吃顿好的，这恐怕就是断头饭了吧。”

　　说罢，他也不等李元胤倒酒，直接扯下来一个鸡腿塞给养子，李元胤看着手中的鸡腿，正准备感动，就看见对方居然直接抱起烧鸡大口啃了起来。

　　李元胤沉默片刻，嘴角抽了抽，酝酿起来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他将鸡腿放下，为自己和养父倒满了酒，拿起酒杯，郑重道：

　　“父亲，这杯酒，孩儿敬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李成栋随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咧嘴笑道：“为父的养育之恩可是还不完的，你这个混小子，真以为为那苏言杀了我，就能摆脱叛徒的身份，在明廷里平步青云了吗？”

　　“孩儿不敢。”李元胤低声说道：“只是孩儿曾经多次劝谏父亲降明，父亲皆不肯，反而以此猜忌孩儿，沦落得如此下场，孩儿投明，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迫不得已。”

　　李成栋冷笑一声，将啃了几口的烧鸡扔在桌面，道：

　　“你不是想知道为父为何不愿投明吗？今日入城时的场景你也看见了，那苏言以苏松为据点，苏松百姓皆对为父恨之入骨，若是为父投到他帐下，你真认为苏言会轻易放过为父不成？”

　　“可父亲若能安分守己，苏经略也没有理由动手。”李元胤反驳道，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这番话也没多少底气。

　　“说来轻巧。”李成栋讥讽一笑，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事已至此，成王败寇，为父也认了。”

　　“为父想过会败在苏言的强攻之下，却没想到是败在你这厮的背叛，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

　　李元胤站起身来，低声吼道：“可明明是父亲先对孩儿动手，孩儿始终忠于父亲，可父亲为何要命那阎可义捉拿孩儿？”

　　李成栋不语，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与李元胤废话，只是自顾自拿起酒壶倒酒，自斟自饮。

　　李元胤见状，只觉得胸中一阵怒火，额头青筋暴起，吼道：“请父亲回答！”

　　李成栋依旧不语，似是觉得一杯一杯饮下不过瘾，他直接举起酒壶大口吞咽，等壶中酒水饮尽，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酒壶，打了个酒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

　　“你走吧。”

　　李元胤见状，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牢门，正欲踏出牢房，就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叹息声——

　　“以后不要祭拜我了……”

第138章 斩首

　　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上午，公审大会如期而至。

　　苏言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他命于国栋代为旁观，有苏言的心腹在场，李元胤只能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亲自宣读了李成栋及其走狗在嘉定、太仓两地犯下的桩桩罪行，每念完一起，底下便会响起百姓愤怒的叫喊和咒骂声。

　　被绑缚在台上的一众军官面对来自百姓的怒火，无一不瑟瑟发抖，双腿发软，只有李成栋还勉强保持着镇定，他低头不去看众人的目光，默默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在念完罪状后，李元胤又深深看了李成栋一眼，高声道：“奉经略之命，李成栋及其党羽罪无可赦，即刻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告慰枉死者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