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50节

　　“干他娘的！”

　　回到大帐后，刘良佐捏拳重重砸在桌面上，破口大骂起来，跟着他走进来的沈豹和曹虎二人也面色阴沉，愤愤不平。

　　“大帅，那鞑子是真的想要让弟兄们丧命！”曹虎扯着嗓子骂道：“这狗日的东西，老子恨不得当时就拔刀将他砍杀了。”

　　沈豹也没有心思去阻拦曹虎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刘良佐，沉声道：

　　“大帅，末将昨天的提议您考虑好了吗？这鞑子已经把手伸向您的兵权了，如果真的把那一万五千名弟兄交给柏永馥调遣，只怕是肉包子打狗，再也要不回来了！”

　　“豹子……”

　　刘良佐一听，头顿时就疼了起来，他抬手捏着太阳穴的位置，叹气道：“这起事哪有那么容易，我看那尼堪也在防备着我们，若是让他提前察觉，那两千满洲兵我们可挡不住。”

　　“大帅这有何难？”沈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今晚连夜起事，鞑子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动手，只要能将尼堪杀死，其余满洲兵群龙无首，定会自乱，四散而逃！”

　　刘良佐听言，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他的脸色晦明不定，心中极尽纠结。

　　思虑许久，刘良佐终于下定主意，他一拍桌案，咬牙道：“鞑子欺我太甚，那便反了！”

　　沈豹曹虎二人听言，皆面露喜色，刘良佐接着说道：“命人暗中出营与明军联络，告知其我军将于今夜起事，避免误伤。”

　　“大帅，怎么不想和明军谈判，争取更高的官位和待遇呢？”曹虎不解的问道。

　　刘良佐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只要老子手握兵权，明皇帝自会给老子高官厚禄，更何况对面的明军统帅不过是小小经略，又怎么能拍板决定？”

　　曹虎被教训了一通，只能讪讪地退下，不再言语。

第111章 联络

　　“经略，外面有个自称是刘良佐使者的人想要见您。”

　　一段时间后，在视察将士们安营扎寨的苏言就听到了于国栋的汇报，他瞥了对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刘良佐的使者？”他问道，“对方的身份确定了吗？”

　　于国栋点了点头，道：“对方出示了刘良佐的大印。”

　　苏言内心顿时充满了好奇，刘良佐怎么会突然派使者来和自己联络，他总不可能好端端的突然就背叛清廷，重新投明吧。

　　还是说，清军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苏言便对于国栋说道：“那便将他带过来吧。”

　　在于国栋离去后，苏言便命人将张煌言和顾炎武请了过来，将这件事告诉二人，让他们在旁边旁听。

　　很快，一个平民打扮的人便被带到了苏言面前，此人身着粗布麻衣，或许是因为剃发有一段时间了，脑门上是一层较短的寸头，后脑倒是垂着一条纤细干枯的金钱鼠尾辫。

　　那人被带到后，带路的明军便主动为他介绍苏言等人的身份，那人听后连忙恭敬行礼，道：

　　“小人沈东才，奉大帅之命而来，拜见大明苏松经略、巡抚二位老爷。”

　　苏言微微颔首，一旁的张煌言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说你奉刘良佐之命而来，所为何事？”

　　沈东才先是下意识看了四周，才开口回答道：

　　“回禀二位老爷，我大帅昔日降清只是迫于形势，此后一直懊悔昔日降清之事……

　　……我大帅不愿继续屈于外虏，为虎作伥，同室操戈，决意今晚起事，反清复明。”

　　沈东才说完，苏言几人不禁面面相窥，张煌言和顾炎武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苏言对对方的说辞是一百个不相信的。

　　在历史上，刘良佐降清后可是一直甘愿成为清廷的马前卒，灭明的急先锋、刽子手。

　　他先是作为围攻江阴的主力，在江阴之战后，又积极参与平定江西的金声桓、王得仁反正，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明军和反清志士的鲜血。

　　对于这样的人，现在跑过来和他说刘良佐一直懊悔降清，想要反清复明，这不是开玩笑吗？

　　张煌言和顾炎武二人不知道刘良佐在历史上的表现，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在惊讶之余似乎也有些意动。

　　这也很好理解，刘良佐是在弘光帝被俘以后才率军投降的，到现在为止也就参与了对江阴的围攻，并没有表现出对清廷太大的忠诚。

　　只从这点看来，他们二人虽然对使者的说辞没有全部听信，但也认为刘良佐很有可能真的准备起事反清。

　　虽然如此，他们二人也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一齐看向苏言，苏言思忖片刻，对沈东才问道：

　　“你此番前来，恐怕不仅仅是想要告诉本官这些消息吧，那刘良佐难道就没有希望本官派兵助战的想法吗？”

　　沈东才摇了摇头，道：“好叫经略知道，大帅并无此意，相反，他希望经略能约束兵马，莫要在今晚出兵攻打，以免误伤。”

　　“……”

　　苏言一时有些无语，但还是接着盘问了对方一些问题，才命人将其带下去。

　　在使者被带走后，苏言看向两人，问道：“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经略，下官认为刘良佐反清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顾炎武最先说道。

　　一旁的张煌言也点了点头，道：“如果这是清军针对我军设下的阴谋诡计，那他就不会希望我们袖手旁观，而是会希望经略出兵助战。”

　　顾炎武接着说道：“况且，刘良佐此番起事，若是能够将尼堪以及其余清军将领擒杀，定会以此作为投名状，得到朝廷的重用，刘良佐希望我们袖手旁观，也可能是不想我们抢了他的功劳。”

　　说到后面，他的脸上闪过几分讥讽，后面那个可能可是他基于崇祯朝以来大部分明军的尿性得出来的推断。

　　苏言和张煌言也想到了这点，他们瞬间就释然了。

　　张煌言没有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看向苏言：“经略，您是怎么认为的？”

　　“刘良佐多半是真的准备反清了。”苏言沉吟片刻，道：

　　“你们刚刚应该也听到了使者的回答，尼堪准备从刘良佐麾下分兵交给柏永馥调遣，这无疑威胁到了刘良佐的兵权，他作为江北四镇过来的军阀，如何能够忍受。”

　　“再加上此前尼堪对刘良佐多加侮辱、轻视，我想这就让刘良佐坚定了起兵反清的想法，并付诸行动。”

　　“那……经略，我军今晚真要袖手旁观吗？”顾炎武疑问道。

　　“有何不可呢？”苏言面露冷笑，道：“刘良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相互狗咬狗吧，满洲兵虽然只有两千，但也不是刘良佐麾下那帮废物能够对抗的，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不过，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跑，我准备分兵渡河，在清军大营通往常州府和镇江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张、顾二人听言，都认可的点了点头，道：“经略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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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苏言虽然不准备参与刘良佐反正，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下令提高戒备，并加强对清军营地的监视力度。

　　时间很快流逝，夜幕降临，而沈东才也终于从明军营地跑了回来，重新回到刘良佐身旁。

　　“大帅，不辱使命，标下已经将您准备反正的消息告诉了明军统帅。”沈东才恭敬地说道。

　　“那苏言怎么说？”刘良佐问道。

　　“他们似乎对大帅反正之事还有疑虑。”沈东才回忆着当时的见闻，“不过在标下离开前，那位苏经略的卫兵告诉标下，他们同意了大帅的要求，今晚不会出兵。”

　　听言，刘良佐松了口气，他就担心明军会趁机捣乱，除了害怕明军会连他们和清军一块打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顾炎武推断的那般，他想要拿尼堪、孔有德和柏永馥的人头作为功绩，换取投明以后更多的赏赐和更高的官爵。

　　“那么，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候起事的时机到来了。”

　　刘良佐低声呢喃道。

第112章 东窗事发

　　入夜后，刘良佐便秘密将忠于自己的将佐都召集了起来。

　　这些将佐从崇祯年间镇压义军开始就已经跟随刘良佐，对刘良佐的忠诚不言而喻，虽然对突然被召集这件事有些疑惑，但还是按时到场。

　　刘良佐稳坐主座，面色沉稳的扫视着到场众人，等所有人都到齐后，他才向站在身侧的沈豹使了个眼色。

　　后者马上会意，上前一步，对着众人说道：“今日召诸位弟兄前来，有要事宣布——自大帅率我等降清以来，满人对待我镇弟兄的态度诸位应该都有目共睹。

　　满人视我等为猪狗、奴才，肆意欺压羞辱，如今更是想要将本镇拆分开来，让柏永馥驱使，去与明军交战，那柏永馥庸才之辈，又是刘泽清旧部，如何会善待我镇弟兄？

　　大帅不忍弟兄们丧命于明军之手，亦不愿与明军同室操戈，替满洲鞑虏为虎作伥，愤而决意于今夜起兵反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将佐们都震惊地看着沈豹，又下意识看向主座上的刘良佐，见后者沉默不语，底下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每个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要说他们对清廷的忠诚，必然是没有多深的，而且之前降清也只是迫于无奈之举，降清后也没有得到更好的待遇。

　　这就让他们对叛清之事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了，不过他们担心的还是叛清以后有没有未来，毕竟清廷可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南下的势头也是势如破竹。

　　明军虽然在江南短暂取胜，可在其他地方还是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叛清投明，很难不让人觉得前途无光。

　　将佐们没一会就放弃了思考，既然刘良佐已经准备带头起兵，那他们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呢，直接跟着就行了。

　　想到这，将佐们纷纷说道：“我等深受大帅提携之恩，自当誓死追随大帅！”

　　“好！”

　　刘良佐一拍桌案，站起身来，越过沈豹走到众人面前，道：“本帅素来赏罚分明，今晚若能成事，定不会亏待尔等！”

　　随即，刘良佐便将今晚起事的计划告知众人，他虽然信任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伙计，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让他们两两行动，以此能够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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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佐们回到各自的营区后，当即将备战的命令传达下去，他们手下的军官们对此充满不解，一番询问后，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让一些心思活络的人顿时察觉到几分异样，不过他们并没有声张，而是按照军令行事，组织各自的部下擦拭甲胄，打磨刀刃。

　　因为明天就要出营迎战明军，这些刘氏兵卒的举动倒也显得并不突兀，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刘良佐麾下也并不是一块铁板。

　　有一个把总不小心听到了两名佐领的谈话，得知今夜起兵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惶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向上面揭发，找了个借口离开营帐，跑到了满洲兵的驻地，吵着要面见尼堪，声称有要事相商。

　　此时的尼堪已经准备入睡，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他不满地将侍卫叫进来，问道：“外面发生何事了？不是规定宵禁时禁止喧哗吗！”

　　那侍卫马上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尼堪身边，面露难色，低声道：“主子，外面有个汉军把总想要见您，他说有大事想要向您禀报，事关刘良佐的。”

　　“和刘良佐有关？”

　　尼堪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将他带进来吧，我倒是要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这么晚跑来汇报。”

　　“嗻。”

　　那侍卫应下，随即快步走出大帐，将那汉军把总带了进来，那把总入内后，未等尼堪开口，就慌忙跪倒在地，语气急促道：

　　“贝勒爷，大事不好了！刘良佐密谋起兵造反，正在命各营整顿军务，今晚丑时举事！”

　　“什么？！”

　　尼堪一听，整个人顿时精神万分，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前倾，逼问道：“你说什么？刘良佐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可知诬告的下场？！”

　　那把总慌忙以头触地，道：“卑职不敢撒谎，卑职凑巧听到陈佐领与王佐领谈论此事，刘良佐此前秘密召集他们，宣称将于今晚丑时起事，眼下各营兵丁都得到了备战的命令，只要贝勒爷派人查看便能确定。”

　　尼堪见他说的真切，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站起身来，先是命人前去探查，随后再将梅勒章京舒赫德等人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