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329节

　　“完了……全完了……”

　　帕拉塞·东国王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自己寄以厚望的战象部队反噬己军，原本整齐的军阵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横尸遍地，哀鸿遍野。

　　若是继续放任象群冲撞下去，己方军阵只会在接敌前就被冲垮，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脸上闪过几分纠结之色，最终还是咬牙低吼，声音里带着决绝的狠意：

　　“传令，杀死战象！”

　　命令层层传下，很快便传入那些极力试图安抚战象的象夫们耳中，象夫们面色煞白，却无人敢违抗王命。

　　他们颤抖着抽出特制的长锥，眼中满是不忍——这些战象是他们亲手驯养多年的伙伴，可此刻，却不得不亲手终结它们的生命。

　　“对不住了，老伙计……”

　　一名象夫含泪低语，随即狠下心来，在底下士兵们的咒骂和催促声中举起锥子，对准战象的脊柱与头骨的连接处，狠狠刺下。

　　长锥刺入脊柱，象夫又拿起锤子狠狠敲下去，将战象的脊柱从中砸断，战象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庞大身躯剧烈抽搐，最终轰然倒下，震起一片尘土。

　　一头、两头、三头……越来越多战象被象夫亲手终结，它们的尸体如山般堆积，鲜血浸透了大地。

　　然而，这已经太迟了。

　　眼见敌军象群按照计划反冲己方军阵，梁旭已然下令吹响进攻号角，夏军一方顿时号角、军鼓四起，线列步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穿过壕沟之间的通道，向前推进。

　　先前跳进壕沟内的轻步兵也重新爬了出来，将装满沙土的袋子扔进火坑内，奋力扑灭火墙。

　　火墙渐渐熄灭，黑烟仍盘旋在战场上空，如同死亡的帷幕，联军终于勉强从战象的践踏中挣脱出来，军官们嘶吼着收拢溃兵，试图重整阵线。

　　可他们刚刚站稳脚跟，抬眼望去，便看见夏军的线列步兵已经穿过了壕沟，并背靠壕沟，重新组成线列。

　　“前进！”

　　夏军各级军官高举佩刀，震声呐喊，一整条线列上的成千上万名士兵旋即踏着整齐的步伐，如洪流般向前推进，士兵们火枪斜举，刺刀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隆隆隆——

　　就在这时，联军军阵后方，一直沉默的近百门欧式火炮终于发出震天怒吼，黑漆漆的炮口喷吐出炽热火舌，实心炮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砸向夏军队列。

　　“炮击！敌军开炮了！”

　　警告书刚刚响起，第一枚炮弹已经落地。

　　沉重的铁球直接砸进夏军第二旅的队列中，瞬间犁出一条血路，三名士兵被当场撕裂身躯，炮弹余势不减，继续弹跳翻滚，所过之处断肢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稳住！不要乱！”

　　军官们厉声喝令，但炮弹再度袭来，一发炮弹正中一个营队的旗手，连人带旗被轰得粉碎，另一发炮弹砸在队列中央，又将数人的躯干撕裂。

　　士兵们没有因此动摇，迈过阵亡袍泽的尸体，一边向前推进，一边重新恢复线列，填补缺口。

　　在他们对面，联军军阵终于完成重整，手持战弓的弓箭手们在将领们的喝令下迈步上前，站在己方军阵前，从箭囊内抽出三支箭矢，插在脚边的松软土地中，而后拔出其中一支，搭在弓弦上，做出射击准备。

　　在他们的注视下，夏军队列不断逼近，不时有炮弹砸在队列周围，溅起大片泥土，没过多久，线列便跨过还残存着缕缕硝烟的弹坑。

　　“弓箭手准备——”

　　随着夏军队列不断逼近，部署在第一线的弓箭手纷纷在将领的命令下拉开弓弦，箭头斜举。

　　“放箭！”

　　嗖嗖嗖——

　　下一瞬，数千箭矢在联军阵前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如雨点般落在夏军队列之中，箭矢叮叮当当打在夏军的盔甲上，不时有人被射中要害，惨叫着倒下。

　　但整条战线仍然稳如磐石，继续向前推进。

　　倒下的士兵很快被后排袍泽填补，整个军阵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箭矢射在夏军身上的布面甲上，大多只能留下一个白点就无力地弹开，偶有箭矢射中面门或关节等薄弱处，才会带起一蓬血花。

　　三支箭矢很快便射完，弓箭手们没有继续在原地逗留，转身快步撤回军阵内，帕拉塞国王盯着对面那还在行进的敌军，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他注意到，最前排的夏军有很多人身上插上了数支箭矢，有人甚至几乎要被射成刺猬，但他们仍然握紧火枪，大步前进。

　　“全部装备火枪吗？有点意思。”他低声呢喃着，而后对着等候在战象旁的传令兵大声命令道：“擂响战鼓，压上去与敌人近战。”

　　“短兵相接，你们这些火枪手难道还能取到优势吗？”他面露冷笑。

　　咚咚咚——

　　军鼓声旋即在军中响起，逐渐向外扩散，泰军本阵率先向前推进，藤甲兵们将藤牌护在身前，挥舞着弯刀与长矛，发出震声战吼，以此来震慑敌人，并提振己方士气。

　　眼见敌军主动推进，梁旭当即命令道：“各旅停止前进，接敌后自由射击，听候号角反攻。”

　　他的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各旅军官得到命令后，纷纷扯起嗓子，高声呐喊：

　　“停止前进！就地检查枪械，准备射击！”

　　“止步！止步！”

　　夏军线列应声止步，士兵们齐刷刷举起火枪，检查装填情况，而后将火枪扛在肩上，目光凝视着对面密集的联军军阵。

　　“全体举枪，瞄准！”

　　下一刻，各级军官再度呐喊，线列上的三排士兵们纷纷将火枪平举，黑洞洞的枪口遥遥瞄准对面的敌人。

　　两军之间的距离仅有不到一百五十步，对面的敌军在看见一排排枪口对准自己，不禁骚动起来，前面的人慌忙将盾牌护在身前，希望盾牌能够挡住飞来的弹丸保护自己。

　　后面的人则是直接将前面的袍泽当做肉盾，努力不让自己暴露在敌军的射击空间内。

　　“开火！”

　　震耳欲聋的齐射声响彻战场，白眼腾起的瞬间，联军的前排就像被无形的镰刀收割般倒下大片，即便相隔了一百步开外，铅弹还是能够轻易传统藤牌与藤甲，在人体内翻滚变形，带出大蓬血雾。

　　“装填弹药，自由射击！”

　　打出齐射的士兵们听着军官的命令，加紧将火枪立在身前，装填弹药，他们从弹药包内取出纸包弹，咬破油纸，倒入火药，又将铅弹连同剩余火药全部塞进枪口，通条快速捅实。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个士兵都在重复着训练过千百次的动作。

　　在完成装填后，无需等待命令，他们直接举起火枪瞄准还在靠近的敌人，扣动扳机，而后再次进行装填。

　　连绵不断的枪声中，前排藤甲兵向割麦子般倒下，有人捂着胸口汩汩冒血的伤口在地上翻滚，有人直接被爆了头，红白之物溅了身后同伴一脸。

　　迎着夏军的火力，泰军军阵很快便产生了轻微骚动，泰军将领们挥舞着佩刀，大声怒吼：“不要停！冲上去！只要与敌人肉搏，我们一定能够赢得胜利！”

　　部署在后方的督战队也配合地挥舞佩刀拍打在盾牌上，大声喝令前面的士兵继续进攻。

　　泰军士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迎着火力进攻，他们踩着同袍的尸体，嚎叫着向前冲锋，最前排的士兵甚至已经能够看清夏军冷峻的面容。

　　“排枪准备！”

　　眼见两军之间越来越近，夏军一方的士兵们纷纷停止射击，在军官的命令下举起火枪，准备打出肉搏前的最后一轮排枪齐射。

　　联军呼喊着大步前进，两军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很快便进入五十步的范围内。

　　“开火！”

　　军官们的暴喝再度响起，下一瞬，震天的枪声再度打响，在如此近距离的齐射中，前几排的泰军士兵几乎直接被打成筛子，浑身千疮百孔。

　　“吹响军号，刺刀冲锋！”

　　嘟嘟嘟——

　　尖锐的军号声此起彼伏炸响，打出一轮排枪齐射的夏军纷纷挺起刺刀，怒吼着向硝烟后的敌军发起冲锋。

　　在硝烟后方，前几排联军几乎被射得分崩离析，地上尽是哀嚎尖叫的伤兵和一地尸体，当夏军如猛虎般跃出硝烟，看见的便是众多面露惊惧的敌军。

　　“杀——”

　　他们怒吼着，迎面杀进被齐射打懵的联军军阵中，锋利的刺刀精准而狠辣，仅一个照面便将敌军刺杀大片。

　　后面的藤甲兵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他们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却，仅有少数人试图举刀反抗，下一秒却被刺刀捅穿胸膛，鲜血喷洒，缓缓跪倒在地。

　　“稳住阵线！不要退！”

　　联军将领们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但整条战线已经开始崩溃，不仅是暹罗军队，与夏军接战的澜沧军队也同时败退。

　　帕拉塞国王在象轿上看得真切，他的手指下意识用力抓紧扶手，几乎要深陷进去，他的军队正在被屠杀，他不能坐以待毙。

　　“二线部队压上去，顶住防线，收拢败军，不能让夏军扩大战果！”他大声对传令兵喊道。

　　可就在这时，他的一名近侍忽然指着左翼，失声喊道：“陛下，左翼……左翼败了！”

　　“什么？！”

　　国王猛地扭头看去，就看见柬埔寨军队所在的左翼正在大规模溃败，夏军冲出还未完全消散的硝烟，大步追击着溃兵，柬埔寨王旗也在往这里快速撤退。

　　就在中军右翼与夏军交战的同时，柬埔寨军队也与主动进攻的夏军西路军交火，但很显然，柬埔寨军队不论从兵力数量还是士气、武器装备都不是夏军的对手。

　　因而，在两军接战后不久，其先行冲锋的战象部队也与友军一样，在遭到炮火重创惊吓后失控，践踏己方军阵。

　　而后，柬埔寨军便在夏军的步炮协同战术下被击溃，全线溃退。

　　眼见左翼大败，暹罗国王瞬间意识到不能继续与夏军交战，继续下去，左翼夏军便会包抄过来，将他们全部歼灭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暹罗国王果断下令全军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他决定及时止损，现在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没有元气大伤，只要能够顺利撤回去，还有与夏军交战的资本。

第469章 暹罗投降

　　好在帕拉塞国王及时将部署在二线的兵马压上去，顶住了夏军的进攻，掩护败军撤退，这才避免了溃败进一步扩大。

　　但是，这能够阻止溃败进一步扩散，却不能阻挡夏军王翊部从左翼包抄上来。

　　炮声隆隆，不断有炮弹从左翼夏军的后方射来，呼啸着砸进有序撤退的泰军军阵，一颗炮弹直接将正在指挥撤退的泰军将领拦腰打断，破碎的内脏和断肢飞溅在周围士兵的身上，激起一阵混乱。

　　“该死！”帕拉塞国王在象轿上狠狠捶打扶手，“调转方向，本王要亲自督战左翼！”

　　但就在此时，夏军第十九、二十、二十一旅已然大步前进，以标准的进攻队形向泰军侧翼压来，并与之交火。

　　密集的枪声顿时炸响，侧翼泰军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收割，齐刷刷倒下一片，铅弹穿透藤甲的声音如同雨点敲打芭蕉，中弹的士兵捂着喷血的伤口在地上翻滚哀嚎。

　　“徐进射击！保持前进！”

　　夏军线列步兵机械而高效地执行着命令，装填、瞄准、射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前排士兵打出齐射后，当即就地止步装填，后排士兵则踩着整齐步伐向前迈进，在取代前者成为第一排后，举枪射击。

　　遭到打击的泰军只能使用弓弩、火枪还击，夏军线列中不时有人被射中倒下，但整条线列没有因此而动摇，士兵们跨过袍泽和敌人的尸体稳步前进，每一轮齐射都让泰军的防线更加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泰军后方的欧式火炮终于调转炮口，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数颗炮弹砸进夏军队列，一颗实心炮弹在地面上弹跳着犁出一条血路，连续击穿了数名士兵的躯体。

　　但夏军的攻势丝毫未减，旁边的士兵迅速补上空缺，继续向前推进。

　　“该死！这些唐人难道不怕死吗？！”泰军士兵略带惊恐地看着持续逼近的敌军线列，装填弹药的手不住颤抖。

　　王翊站在后方，千里镜中倒映着惨烈的战场，他看见自己的部队在炮火中稳步前进，也看见泰军正在拼死抵抗，当看见敌军整体处于节节败退的状态时，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若是我手里有一支骑兵就好了，定能扩大战果！”他忍不住惋惜地说道。

　　夏军建军伊始，就一直侧重于步兵，南方多水多山，不利于骑兵的发挥，也就只有在北征蒙古时才扩建了大批骑兵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