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224节

　　西军游骑见马绳套住，用力一拽，马绳绷紧，瞬间将明军斥候的脖子套紧，下一瞬，明军斥候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马绳拖拽着向后拖了过去。

　　“不好！快把他救回来！”

　　周围的明军看见这一幕，都纷纷拍马冲上前去，试图将袍泽救回来，但西军游骑如何肯让他们如意，也都搭弓引箭朝着明军攒射而去，试图以此将明军逼退。

　　一时间，箭矢横飞，明军只能搭弓还击，双方相互有人中箭负伤，明军也趁机活捉了几名受伤的西军游骑，见实在无法将袍泽救回来，也只能罢兵后撤。

　　两军抓到舌头后，都第一时间马不停蹄地带回军中盘问，然而明军斥候被押回去后，咬紧牙关，任凭西军如何严刑逼供，都拒绝透露分毫。

　　而西军俘虏虽然一开始也表现得很硬气，但是在明军动刑后，还是承受不住折磨，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的吐露出来。

　　“二千岁，这明狗实在死硬，任凭我们如何上刑逼问，都咬死不肯回答。”

　　淄川镇西军大营内，听着部将那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懑的话语，李定国眉头紧蹙，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

　　“二千岁，明军斥候如此硬气，无法盘问出任何情报，这对我军接下来的战斗很是吃亏。”一旁的部将靳统武沉声说道，“明军那边也抓了几个我们的弟兄，我们的弟兄只怕没有明军斥候这么硬气，能够宁死不屈。”

　　李定国如何意识不到这点，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对靳统武和其他部将们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眼下我不知敌军，而敌军知我，实在不是与之正面交战的良机，我欲另辟蹊径，诱敌深入。”

　　“何意？”部将高文贵询问道。

　　李定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首陷入思索之中，众人见状，也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生怕打乱主将的思绪。

　　半晌后，李定国终于有了动作，他抬头看向众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传我军令，于军中及周边散播我军粮草不足的假消息，做好撤退准备，并挑选几名可靠的精兵，乔装打扮成溃兵出逃，故意让那明军抓住，传递假消息。”

　　靳统武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不解，但并没有出声询问，而是听李定国继续说下去。

　　“合阳以北多山，山势险峻复杂，是极好的设伏地点，我欲佯装败退，撤往合阳，在武帝山与梁山设伏，以此大破明军。”

　　李定国话音落下，众人思忖片刻，都连连拍手叫好，靳统武面色红润，激动道：“既然无法从俘虏口中获得敌军情报，那便化被动为主动，明军要想击败我军进而直取西京，就定然会上当追击，明军火器犀利又能如何？一旦进入山中，也只能与烧火棍无异。”

　　其余部将也都连声附和，李定国见他们没有异议，便当即拍板定了下来。

　　次日，关于西军军中缺粮的谣言便迅速传播开来，明军游骑在刺探敌情时，就从附近百姓口中听到了些许风声，在汇报给陈杰二人后，二人却并没有马上相信。

　　而随着几个西军逃兵被游骑抓到，押回韩城后，明军也从这几人口中盘问出了缺粮的情报。

　　这几人一开始还不愿意说，在上了轻刑后，马上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他们告诉负责盘问的明军，眼下军中粮草不足，后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粮草没有及时送到，他们认为西国大厦将倾，不愿与西国一起赴死，便当了逃兵。

　　两个情报一前一后报上来，陈杰与高志杰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懵逼的神情。

　　“西贼突然缺粮，准备后撤，这其中恐怕有诈。”陈杰说道。

　　高志杰眉头微蹙，点了点头：“这些逃兵被抓到的时机未免有些太巧了，难道是西贼放出的烟雾弹，想要引诱我军追击？”

　　“有这个可能。”陈杰摸着下巴的长须，思忖道：“不过，即便这是西贼的计谋，我们也要追击。”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两人都清楚，李定国的这两万兵马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阻碍，只要他们不消灭这支兵马，不论是攻打哪里，都会束手束脚。

　　“那便将计就计吧，我倒要看看西贼的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志杰说完，与陈杰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破敌的信心与决心。

第364章 诈败诱敌

　　三月三十日，西军开始陆续拔营，从淄川镇缓缓南撤。

　　西军南撤途中，李定国又命靳统武趁夜率精兵轻装而出，先一步前往武帝山与梁山设伏，等待明军被引诱至伏击圈内。

　　明军斥候一直都在监视着西军动向，因而在西军开始撤退的第一时间，陈杰与高志杰二人很快就得到了手下人的汇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大军开拔，跟上撤退的西军。

　　眼见明军果然按照计划追击过来，李定国的心底不禁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明军不按照套路出牌，化身钉子钉死在韩城，那他是真无能为力了。

　　既然明军按照计划追击，李定国一边撤退，也一边分出数股精兵脱离本阵，沿途骚扰明军，制造混乱，使其不得不放慢追击速度，给自己在武帝山设伏拖延时间。

　　从淄川镇到武帝山、梁山之间有着近百里的路程，西军一路加紧赶路，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便到达山外，李定国凝视山区，这武帝山与梁山组成的山脉果然山势复杂险峻，山路难行，林木繁密，若真能将明军引入此地，定能大败明军。

　　只是，明军真能中计吗？

　　李定国思忖片刻，对靳统武等人说道：“我虽没有与这山西明军交战，但也知明军谨慎，明军追击至山外，见此地山势险峻，定然不会冒然进山。”

　　高文贵抱拳说道：“二千岁，末将愿亲领一部兵马出山与明军鏖战，诈败后撤，将明军引入山中。”

　　李定国却摇了摇头，道：“你于明军而言，名不见经传，即便诈败，对明军而言也不过是击败我军偏师，如何会冒险追击？”

　　说着，他好似做出什么决定般，严肃道：“我欲亲自与明军交战，我身为大军统帅，又是父皇的义子，对明军而言，颇有份量，由我亲自诈败诱敌，方能诱敌深入。”

　　众将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连声劝道：“千岁不可！您身系全军之重，万金之躯，怎能以身试险？战场上枪炮无眼，若是您出了什么好歹，我军必败！”

　　李定国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想让明军中计，只能冒险一试。

　　因此，他阻止了众人的劝说，孤注一掷，命靳统武继续在山区内设伏，自己亲领主力在山外等候明军，做出主力已经入山，他亲自领兵断后的假象。

　　四月初三日，明军终于追击至山脉外，他们还未靠近，便从斥候口中得知西军正在缓缓入山的消息，而还未入山的西军兵马高挂帅旗，似乎是李定国本人亲自坐镇殿后。

　　两位明军旅帅听后，不禁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李定国是西军的核心人物，又是全军统帅，亲自断后显然不合常理。

　　陈杰想到这，对高志杰说道：“李定国亲自殿后，恐怕有诈，我军对眼前山区的内部地势极为陌生，若贸然追击，只怕会中了西贼的埋伏。”

　　高志杰蹙眉，点了点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如由我率领本部兵马佯攻，试探他一番？”

　　“也好。”陈杰想了想，没有反对。

　　二人止住对话，高志杰随即缓缓拔出佩剑，高声喝道：“吹响进攻号角，十一旅，前进！”

　　“进攻！”

　　呜——

　　悠扬的号角声从军中响起，隶属于第十一旅的步兵们应声踏步前进，与友军分离开来。

　　“千岁，明军进攻了！”

　　西军这边，眼见明军开始进攻，一名部将连忙对着李定国喊道，李定国微微颔首，沉声道：“列阵营地，待接战后示弱于敌，莫要恋战！”

　　“列阵迎敌！列阵迎敌！”

　　西军军官策马在军中奔走，高声呼喊，等待进山的西军步卒听到命令，纷纷转身背靠山脉，摆开阵势。

　　明军有序前进，一条条线列宛若波浪一般翻涌向前，此刻阳光正好，在太阳的照耀下，那一把把扛在肩上的火枪延伸出去的刺刀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尽管这不是李定国第一次与明军的线列步兵交战，但是敌人的军容之严整，军纪之严明，还是在无形之中给了他压力。

　　“弓箭手准备！”

　　西军以逸待劳，见明军逐渐逼近，军阵中的营总高声喝令，上千名弓箭手应声搭弓引箭，他们将弓弦拉开至满月，箭头斜举，遥遥瞄准敌军。

　　明军有序推进，距离不断缩短，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就在推进至一百五十步以内时，只听西军一方一声暴喝，那上千名弓箭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松开弓弦，将箭矢送上半空！

　　嗖嗖嗖——

　　霎时间，一轮箭矢自军阵中腾空而起，黑压压好似蝗虫过境一般，几乎要将大半个天空都给沾满，箭雨划过天幕，淅淅沥沥射向明军军阵。

　　但在这么远的距离，弓箭无法发挥出全部的伤害，大部分箭矢都射了个空，插在明军阵前的地面上，仅有少数箭矢落入人群之中，引起被刻意压低的惨叫。

　　“继续前进！”

　　明军并没有被这震慑性射击吓到，各级军官大声呼喊，步兵们仍然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迈进，一直推进至约莫一百步的距离时，西军弓手再度放箭。

　　这一次，西军射出的箭矢给明军造成了更多的伤亡，部分士兵被箭矢射中，但身上的棉甲抵消了大部分伤害，将箭头卡住，使箭矢无法继续深入，也有少数人被射中要害，惨叫着倒了下来，他们的位置很快被身后的袍泽补上。

　　明军继续前进，一直行进至约莫七八十步时，军鼓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各级营官猛地举起佩刀，大声喝道：“全营止步！”

　　“止步！”

　　各级军官紧跟着大声喝令，全体士兵应声止步，原地踏步两下，右脚重重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举枪！”

　　军官的声音再度在线列中响起，前三排士兵纷纷举起火枪，那黑洞洞的枪口隔着约莫一百米的距离遥遥对准对面躲在盾牌后的西军兵卒。

　　从他们这个距离，不少视力好的士兵甚至能够看见盾牌后敌军脸上的惊惧之色。

　　“开火——”

　　随着一道道来自军官的怒吼响起，前三排数千名士兵同时扣动扳机，枪声如风暴一般几乎能够撕裂耳鸣，弹幕向前横扫过去。

　　被西军护在身前的盾牌全然无法挡住铅弹的穿透，盾牌爆炸声此起彼伏响起，木屑横飞铅弹穿过盾牌，又深入西军步卒体内，爆开一团血雾。

　　一轮齐射过后，西军如割麦般倒下一片，阵型顿时出现混乱，李定国瞪大双眼，再度被明军的凶猛火力震惊，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喝道：“鸣金收兵，吹响撤退号角！”

　　他本来还想坚持一下再示弱撤退，但明军这一轮齐射就直接将他的军阵给打散了，要是继续下去，诈败很快就会变成真败！

　　“弓手继续放箭掩护，撤退！撤退！”

　　撤退号角随之响起，被一轮齐射打得混乱的西军步卒听见撤退命令后，都慌乱后撤。

　　而部署在他们身后的弓手则是在营总的命令下再度搭弓引箭，向硝烟后面的明军放箭射击。

　　但就在这时，硝烟后面响起了激昂的进攻号角，伴随着震天喊杀声，明军挺起刺刀，大步向西军发起冲锋，意图与敌军展开近身肉搏！

　　听见那可怕的进攻号角，本就被齐射打得心惊胆战的西军更加惊恐，他们争先恐后向后撤退，不少人由于过度恐慌，甚至腿软摔在地上，被后面的士兵踩在脚下，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嗖嗖嗖——

　　箭矢腾空而起，越过那些仓皇撤退的西军头顶，射向进攻的明军，箭雨从天而降，杀伤众多明军，但并没有阻挡住他们冲锋的步伐，明军顶着敌军弓手倾斜而来的箭雨，大步追击。

　　眼见敌军越来越近，即便是奉命放箭掩护的西军弓手也不免心生恐慌，跟着转身后撤，但没有了箭雨妨碍的明军很快就追上了混乱败退的西军，怒吼着掩杀过来，直接砍翻一片。

　　这下，西军彻底溃败，兵卒皆仓皇逃窜，李定国看着这一幕，喉头一哽，也顾不上心痛，只能带着残兵往山里撤退。

　　“旅帅，敌军逃进山里，我们要跟着追进去吗？”

　　明军这边，眼见敌军溃退，一名参将连忙对着高志杰询问起来。

　　高志杰眉头微蹙，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随着溃兵摇摆的西军帅旗，心中天人交战，他清楚西军很有可能在山中设下伏兵，眼前的败退，只是引诱他追击的假象。

　　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定将计就计，利用李定国的计策，将他击溃，怎么可以在此止步？

　　想到这，高志杰当即说道：“传我军令，继续追击，但要提高戒备，防备西贼设伏。”

　　说完，他又招来一名卫兵，对其吩咐道：“你速速前往面见陈旅帅，将我的决定告诉他，请他在我军身后入山，若西贼果然在山中设伏，分兵驰援，并对西贼进行反包围，将西贼彻底歼灭于此。”

　　卫兵听言连声应下，就要转身离去，不过高志杰又叫住了他，道：“你去请陈旅帅将他十旅的军旗送来，做出我军两个旅一起追击入山的假象，迷惑敌军。”

　　卫兵应下，拍马离去。

　　不久之后，卫兵来到陈杰面前，将高志杰的话如实转述一遍，陈杰听罢心中一惊，如何不明白高志杰的意图——这是要以第十一旅为诱饵，换取将西军全歼的机会！

　　明军对山中地形并不了解，高志杰此举可谓是豪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西军重创，如此胆魄，陈杰不敢怠慢，当即下令大军跟上，并将他的帅旗和第十旅的军旗一并送去。

　　李定国并不知道明军准备将计就计，他看见明军果然追击而来，心下一喜，对那明军将领也不免升起几分轻视——

　　居然真的追入山中，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是在山中设伏，将会全军覆没吗？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