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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楚霸王,被围垓下 第58节

  “昌公子是欺我临江王国无人?这等羞辱我王。而今你我相距不过五步,我孟夏愿将一身血溅于公子身上。”东城门校尉孟夏闻而大怒,拔剑出鞘,双眉直竖,看着项昌厉喝道。

  项昌身旁护卫大惊,合围而上,纷纷也拔剑出鞘,满脸怒容指向孟夏。

  “都退下。”项昌一声断喝,将众护卫斥退,对手持长剑杀气蒸腾的孟夏正眼也不看,好像那不过一只“嗡嗡”杂音的蝇虫,对共尉道,“临江王的麾下好多猛士啊,想要喷溅我一身血?呵呵,好大的口气。你我之间的交流,什么时候随便那个身份低贱的货色都可以插嘴了?”

  听项昌话语这般轻视,孟夏这位祖上也阔过,属于旧楚老牌贵族世家出身的将领,脸色一层潮红泛起,鼻孔急剧翕张,右手将抓着的剑柄捏的“格格”作响。

  共尉胖脸阴沉看着项昌,挥手道:“我与昌公子之间叙谈,何来你多嘴?退下。”

  孟夏一愕,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猝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国君。

  ——老大,你看不出我这是为你争脸、向你表忠?

  待孟夏愤懑而退,共尉一脸愠怒,一字一顿的道:“昌公子,寡人在此承诺你,对于你今日遇袭之事绝对会给你一个交待,但你也要注意自己言辞,此乃临江王国,不是你大楚之地。”

  共尉这番话不仅说的掷地有声,也将心思暴露无遗,——大楚是大楚,临江王国是临江王国,你在这儿少哔哔。

  “这么说临江王国不是大楚之地了?呵呵呵,怪不得而今楚汉相争,我父王屡屡下诏让你出兵襄助,你却一味推诿拖延。怎么,临江王,莫非我大楚兵甲不够坚利,将士不够勇猛,不足以让临江王国俯首称臣了?你却不要忘了九江王英布前车之鉴!”

  面对项昌威胁之意毕露的话语,共尉胖脸一沉:“项昌,看在你是大楚长公子的份上,我对你一再忍让,你休要太过放肆。我临江王国是霸王所封,但一直与你大楚平起平坐。你大楚兵革坚利,我临江王国,剑也未尝不利。”

  孟夏麾下将士也齐齐对项昌使者团骑兵怒目而视,向前逼近一步。

  在共尉看来,他父王共敖在被霸王册封之前,就已经是楚怀王熊心的大柱国,与霸王这个大将军也是权位相当。霸王册封他父王,不过是为了换取他父王的支持,因而他临江王国与霸王的大楚在地位上是大略对等的,自然也没有恩情忠诚一说。面对项昌这般质问,自然大为反感。

  “老子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背叛说的这般清新脱俗。”深陷重兵包裹,项昌却昂然不惧,嘴角微微上翘,露出轻蔑淡笑。

  经过与便宜岳父、大柱国伯丕一番密谈,对共尉这位临江王,项昌有了一个全面而清晰的认知,在他看来,一个词可以形容共尉,那就是——坐井观天。

  不错,一直没有出过封国,自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既没有亲历过群雄猎鹿的惨酷,也没有见识过能够凭一己之力搅乱天下风云左右历史走向那等超强人物的可怕,共尉就像是井里的蛤蟆,既没有多大才具,又在自己一亩三分地称王作霸惯了,为人就变得自大而傲慢、固执而自信,只以为无论刘邦还是项羽不过与他伯仲之间而已,两人任何一人引军前来,他都有十足把握可以将之逼退,安稳守住自己的临江王国。

  不得不说,对于这等形成思维定式无比固执的货色,想要说服他改弦易辙,无疑难过登天。既然确定是属于不可以争取的哪一类,项昌也就不惯着他,直接对他不假辞色的厉声怒斥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孟夏?好,由你继续保护长公子,送到迎宾馆邸安养。待伤好后,我再行设宴款待。”面对项昌宛如一记又一记不断抽来的耳光般的话语,临江王心头恼火,没有了虚与委蛇的意愿,冷然对孟夏吩咐一句,挥袖就要摆驾溜。

  至于是谁袭杀的项昌,共尉自然心下也一清二楚,除了大汉使者团,还能是那方势力?但心下清楚又能如何?还能将汉使给抓起来砍了?既然打定过自己小日子、两下不沾的主意,那接下来将你们隔离开,重兵保护,保证你们在临江王国的安全,别再相互撕咬打出脑浆子不可收拾就行了。对于答允的给项昌一个交待,也是简单,从死牢找几个替死鬼砍了,宣布他们为此事负责,自就糊弄过去。到时死无对证,项昌也只能干瞪眼。

  由此可见共尉虽然自大傲慢又固执,但一点不傻,反而对于他既定的策略执行的非常坚决。

  项昌那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正要继续用言语逼压,长街尽头“轰隆隆”一阵闷雷也似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蕴含着无尽暴怒与疯狂的声音传来:“项昌小儿,你灭我满门,我要将你食肉寝皮,碎尸万段!”

  临江王共尉神色大讶,转头看去,就见一队数百之众的劲卒,全身重甲,矛戈寒芒闪烁慑人,浓重的杀伐之气充斥,气势汹汹蜂拥而来。

  一路上长驱直入,平铺直进,所遇到的不及躲避的行人、车辆、摊铺,尽皆斩杀摧毁,气焰嚣张的一塌糊涂。

  为首的那名将领,身材高大,须发散乱,双眼血红,手里挥舞着一柄长剑,又叫又蹦,状若疯颠。

  “大将军黄极忠?他这是在发什么疯?”见道路上所治之民死伤惨重,惨嚎连连,鲜血四溅,共尉一声怒喝。

  中涓武信慌忙上前拦住大将军黄极忠,详加询问,孟夏则一声令下,所有将士转而将临江王共尉保护其中,对着大将军黄极忠的家兵列阵森严,严密防备。

  不多久后,大将军黄极忠跟随中涓武信,怒气冲冲大步而来,先是对共尉重重单膝一跪,接着厉声嘶吼道:“请王上给我给我满门老小一百二十五口主持公道,项昌这狗贼杀我全家,我与他誓不两立。请王上允许我将之斩杀,报此血仇。”

  “什么?有人杀了你满门老小?”共尉大吃一惊,“大将军府邸有这么多猛士保护,怎么会被人杀了满门?”

  大将军黄极忠被共尉这句无心之问,噎得气势一滞。

  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打算突袭大楚使者团,灭杀项昌小儿,因此将家中护卫都调拨走了吧?

  项昌却是一脸惊怒交集,一手扶额,一手上前抓住共尉衣襟,嘶哑着嗓音叫道:“这厮是谁?怎么跟疯狗一样逮人就咬?我要告他诽谤,——他诽谤我。”

  项昌遇袭这葫芦还没有按下去,自家大将军这瓢又浮起来,共尉这位临江王就觉一阵头大。原本他已然认定项昌遇袭是汉使所为,而汉使没有这个力量,只有借助自己王国重臣,也就是说大将军黄极忠绝对脱不了干系。那想到他眼中的嫌疑人嫌疑还没有摆脱,摇身一变意外成了受害者,反过来攀咬项昌,这真将他给搞糊涂了。

  共尉转头看看满脸悲愤眼神凶戾几欲吃人的黄极忠,再看看胸口鲜血不住渗出气息奄奄的项昌,让他同意黄极忠的意见判定是项昌灭了他满门,——这等睁眼说瞎话的举止,无疑根本做不到。

  共尉眨巴着眼,迟疑道:“大将军,你为何咬定满门老小是被项昌长公子所杀?项昌长公子也是遇到了袭杀。”

  “项昌,你还不承认?你敢做不敢为吗?”大将军黄极忠面见共尉被下了宝剑,双拳捏的“嘎巴”直响,也就是周围有护卫,否则他就要扑过来,将项昌给活生生掐死、咬死了。

  “混账!”项昌勃然作色,对黄极忠置之不理,转而怒视共尉,“你们临江王国上下都是这等疯狗,我遇袭还没有找到凶手,居然给我扣屎盆子头上,说我灭了你们大将军满门?滑天下之大稽!如此倒行逆施,莫非真要与我大楚兵戎相见?”

  共尉眼中恼意一闪,转而对黄极忠道:“项昌长公子今日才到,在城门外还遇到袭击,自身重伤,差点身死,怎么可能是他灭你满门?你满门老小被杀,且从上计议。放心,我绝不能容忍,一定会给大将军一个交待。”

  好嘛,一个屁的工夫,这位临江王已慷慨的肩挑上了两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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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好坏消息

  对于临江王的交待意味着什么,大将军黄极忠整天与驴打交道还能不知道驴脾气?怒火喷涌,不依不饶:“不是他,也是他的部将。他今日刚到,他的部将完全可以扮作商队,提前数日进入江陵。”

  “越说越离谱了。”共尉怫然不悦,“那今日项昌长公子的遇袭却怎么说?总不能是他自己袭杀自己吧?”

  黄极忠悲愤之下,胸口几欲炸裂,就要说“这一切就是他自己策划的”,这时城内迎宾馆邸方向一骑如飞,疾驰而来,及到近前跳下马来,仓皇求见临江王,却是临江王国典客庄容。

  临江王共尉眉头大皱,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

  “王上,迎宾馆邸内夜郎国的使团不见了。”身形瘦削,下颌稀稀疏疏些微乱须,生有两道到撇八字眉的庄容,气喘吁吁分开一干护卫,冲到近前,一脸惶急的禀报道。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共尉愕然追问道。

  “就是、就是不见了,刚才我前去例行拜见夜郎国使团,发现他们居住的迎宾馆邸空无一人了。”庄容送上了神助攻,苦着脸看了大将军一眼,“吃吃”道,“而据闻大将军府邸内写有一行血字,‘灭黄极忠大将军满门者,夜郎使团也’。”

  “什么?好贼子,原来是他们干的!纪姜,速速派人前去追赶,不能让他们给跑了,务必擒拿回来给大将军一个交待。”共尉一脸恍然,旋即毫不迟疑,怒声下令。

  旁边一员身材高胖、突眼黄须的威武将领转出,躬身接令,匆匆去整顿人马,赶去追缉。

  共尉转而对大将军黄极忠安抚道:“大将军,真凶找到了,居然是夜郎国使者团。不如大将军且回府治丧,寡人随后自有诏令降下。待追回夜郎使者团,问清真个是他们所为,必交给大将军处置。”

  黄极忠那里肯信?原本他想袭杀了项昌一行后,就将黑锅扣在夜郎使者团头上,而今自己全家被杀,竟然同样被按在他们头上,这其中阴谋的味道简直都满溢出来了。但眼下形势,共尉显然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当街砍死项昌小儿的,再闹下去,除了自己丢丑,没有任何意义。

  黄极忠眼神宛如凶兽,死死盯了项昌几眼,就此一言不发,猝然转身而去。

  不多久,黄极忠大将军带领六百甲士,与来时一样气势汹汹返回府邸而去。

  项昌窥觑着临江王的面色,在旁冷然道:“这位大将军好威风、好煞气啊,不仅将全家被杀不由分说扣在我的头上,对于你这位王上,也看不出有多尊重啊。”

  临江王两片肥嘟嘟的脸颊向下猛然一耷拉,瞥了项昌一眼:“大将军死了全家,心情不好,情有可原。至于你,昌公子,养好伤后,也请原路返回吧。”

  临江王就差没有说出“临江王国不欢迎你”的话了,重重一拂袖,直接摆驾返回王宫。

  走出不多远,临江王共尉带了几分兴冲冲的话语又自马车内传出,吩咐中涓武信速传大司马樗里错进宫。

  中涓武信应喏一声,立即骑上一匹马,赶往大司马樗里错府上传令。大司马樗里错正在府邸处理政务,接到君命不敢怠慢,换上朝服立即坐马车赶往王宫。

  待抵达王宫,樗里错被中涓武信引到王宫正殿,见共尉坐在锦榻上,心不在焉观看着几十名娇媚姬女的歌舞表演。

  一见大司马樗里错到来,共尉立时来了精神,挥手将姬女与乐师驱走,起身走到樗里错跟前,甩着两只宽大的袍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张胖脸满是沉郁的道:“大司马,寡人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今日大将军黄极忠惨遭不幸,被一伙歹徒灭了满门老小。”

  大司马樗里错身躯矮小又肥硕,裹着一身斑斓的锦袍,脸盘瘦小,鼻子尖尖,一双溜圆的小眼色泽暗黄,稀疏干枯的头发勉强在头顶束成一个发髻,打眼一看活像一只凤头母鸡。

  闻听临江王共尉的话语,他神色一呆,旋即失笑道:“这对大王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吧?”

  共尉陡然“哈哈哈”仰头发出一阵大笑:“知我心意者,大司马也。可惜这场好戏大司马没有亲眼看到,看着当时黄极忠气急败坏的模样,寡人心里唯一惋惜的是,怎么将他给漏下了?”

  王国重臣被灭了满门,身为一国之君的共尉不仅不感到愤怒,反而大喜过望,对于共尉这绝对不像人君的举止,樗里错居然毫不意外,显然两人以往不知多少次私下痛骂过黄极忠了。

  共尉笑容一收,胖脸又阴了下来,恨恨不已道:“这厮骄横跋扈,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王?占据大将军职位多少年了,任凭寡人多少次明令暗示,就是装聋作哑,无动于衷。哼,继续这般下去,临江王国的军队就要姓黄不姓共了!”

  大司马樗里错皱眉道:“大将军府邸私军甚众,防护严密,怎么可能被人杀了满门老小?江陵城内那有这等强大的力量?”

  共尉冷哼道:“我也这么问过黄极忠,他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依我测度,他恐怕是被大汉使者给说动,将家族护卫甲士全调出去,企图偷袭大楚使者团,从而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樗里错眨巴着黄豆双眼,抖动着稀疏枯白的双眉:“这么说黄极忠这位大将军原本想要突袭大楚使者团,却不曾想大楚使者团没有突袭成,自己老窝反而被人给掏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大王可查明了这是何人所为?”

  “黄极忠指控说是大楚使者团所为,但是大楚使者团在入城时也遭遇了突袭,特别项昌长公子还身负重伤。”

  樗里错失笑道:“贼喊捉贼?那这位项昌长公子还真是个角色啊。”

  共尉点头,端起美酒浅饮了一口,悠悠然道:“黄极忠死了全家,比谁都急,既然认定是大楚使者团所为,定不会善罢甘休。但那怕此事真是项昌做下的,也绝对不能让他死在临江国境内。大司马不妨去见见他,让他赶紧滚蛋。待他答允后,不妨再偷偷递消息给黄极忠,让他在国境线等待。等项昌离了临江王国,随便他怎么报仇雪恨。”

  樗里错双眼一亮,高高竖起大拇指,对共尉赞道:“大王这一着借刀杀人,可是高明至极啊。”

  “项昌小儿自恃是霸王之子,对我那等无礼,已有取死之道。江陵城内除了我,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共尉冷漠的话语透露出莫名的杀机,“此外再查一查,江陵城内都有哪些家伙投靠了他。没有内应,他不可能如此精准灭掉黄极忠满门的。”

  大将军黄极忠带着六百亲卫愤懑满怀回到府邸,留在府内的叔孙通已经自库房取了财货,将迎宾馆邸内自己带来的弟子全部招来帮忙,又募集了一些奴仆或帮闲,将府内所有尸身用棺椁收敛好,存放在后院,并且摆上了祭品,等待大将军黄极忠祭奠。

  此外府邸里外也都清扫干净,鲜血也用清水冲刷乌有。

  黄极忠满门老小被杀个干净,由于时间有限,库房内的金银珠宝等被劫掠一空,锦缎丝绸铜鼎玉器等粗重的物品倒是还留下不少。

  大将军黄极忠换上丧服,走到后院,“扑通”跪在一门老小的棺椁前,嚎啕痛哭,直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身为儒生,注重的就是一个“礼”字,主持婚丧嫁娶那是手拿把掐,完全属于自身专业范畴,叔孙通就在旁指挥着奴仆一板一眼,又是张幡又是鼓号,给大将军将丧事办的滴水不漏,看过的都竖起大拇指,连呼“在行”。

  至于国君送来的安抚诏令,以及朝堂闻听消息前来吊唁的臣僚武将,也一律由叔孙通接待,一点没有掉板,让大将军黄极忠那怕死了满门,也没有失了礼数。

  足足哭了半响,叔孙通见黄极忠情绪得到的充分的发泄,上前将他扶起,体贴的扶到了没有死人的偏殿坐下。

  “大将军,国君怎么说?”叔孙通见黄极忠回来时憋闷的样子,就知道无功而返,这时动问道。

  “共尉对我掌控北军多年早就心怀不满,项昌小儿又是霸王亲子,那里会让我杀了他报仇雪恨。”黄极忠哭了这一通,情绪变得大为稳定,抽着鼻子,低垂着头闷声道。

  “共尉太过分了!”叔孙通跳脚大骂,“眼里倒底还有没有你这位临江王国之干城?即使平日有些龌龊,这等紧要关头不应该一致对外?眼下临江王国外敌环伺,一旦有敌来犯,还不是要靠大将军引军征战?凭借他那头胖猪,上不得马、提不得枪,能引军出征?”

  杀了自己满门的仇人就在眼前,却愣是不能报的大仇,黄极忠心头原本悲愤暴怒,几欲将胸口炸裂,而今听叔孙通话语,更为愤恨,双拳重重锤在身前案牍上,差点没有将案牍给砸塌。

  叔孙通双眼泛红,恶狠狠道:“大将军,反了吧,反正你掌控北军,江陵城内也麾下众多,绝对一呼百应。直接发动兵变,杀进王宫,砍掉共尉脑袋,你来做这临江王,却不是比封侯风光的多?到时斩杀项昌小儿,报仇雪恨,却也易如反掌,谁又敢再阻拦?”

  不得不说,叔孙通果真是人老成精,看事通透。项昌一进城来,以遇袭为借口,不仅拿到先手,见到了共尉,更狠狠给了已经投汉的大将军黄极忠以重创。面对他这等极具进攻性、极为凶悍的手段,再回想军师张良传信而来的千叮万嘱,让务必小心这小子,叔孙通心头警惕直接拉满,不住思索着如何破局。

  项昌前来临江王国,自然是看上了临江王国的军队以及军械、粮草等军需补给。说白了他需要一个稳定富庶,能够源源不断为垓下大楚军提供军需粮草、支援强大军队的临江王国。如此他的所作所为,也就变得有迹可循,不过就是打击临江王国的投汉派,然后拉拢中立派,形成大势,最后游说或者逼迫临江王共尉俯首投楚。

  既然这般,那自然就不能如他的意,让黄极忠直接举起反旗,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无论造反成与不成,都将临江王国拖入战乱动荡之中,让项昌的谋划企图直接落空。

  面对叔孙通卖力的鼓动与撺掇,黄极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仰头想了想,半响后颓然摇了摇头。

  叔孙通大急,想不明白黄极忠为何到了这时还犹豫不决,眼下他已经死了全家,光杆一人,身无拖累顾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造反苗子啊。

  叔孙通正要再劝,黄极忠摆手道:“此事休提,——你可查到了什么?”

  叔孙通无奈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小声道:“那些恶贼将府邸屠杀一光后,从后门离开,乘坐了几十辆马车飞快散于城内各处消失不见。无论马车还是马匹都做了遮掩,但逃窜时有些仓皇,依旧有所暴露,被沿途百姓与商旅给看见,在几匹马的屁股上有鲜明的三角形烙印。此外刚才收敛尸身时,我从一具亲眷的尸身中取出了一柄长矛的断刃,自一名护卫紧捏的手中扯出来一块铁甲的甲片,上面也都有着同样的标记。”

  黄极忠一听,猝然抬头,双眼凶光大盛,宛如一头无比饥渴择人而噬的凶兽:“这是——大司马樗里错家族私军的印记?”

  临江王国世家大族的兵械甲胄、车辆马匹,甚至私军与奴仆,都打着统一的烙印,比如大司马樗里错家族的三角,大将军黄极忠家族是燃烧的火焰。

  叔孙通咽了口唾沫,迟疑点了点头。

  黄极忠仰头发出一阵夜宵般不知是哭还是笑的长嚎,尖利而雪白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我就知道,要是没有内应,项昌小儿对江陵城两眼一抹黑,怎么可能对我府邸知晓的这么清楚,时机选得这等精准?要是没有内应遮蔽,那么多重甲士,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进入城内?没有内应接应,完事后怎么可能逃窜的这等迅速,几乎一点儿痕迹都追寻不到?好啊,樗里错,我还真看错了你这只老母鸡。想不到你早就投靠大楚了?你隐藏的可真深啊。”

  说到最后,黄极忠双拳再次重重捣在了案牍上,这次案牍终于不堪重负,一下崩裂,炸成碎片。

第112章 以血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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