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第347节
较之昔年秦律之繁复,也不遑多让。
只是在定罪和刑罚上更加宽松,不至于生生逼出个“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的局面。
而姜维一路思量到此处,已经彻底明白邓艾的心意:
“繁复的律法,便是繁复的天下事。”
“公卿、宗室、官吏、兵民、百工、商贾,甚至胡夷,皆逃不出律令的约束。”
“所以士载读的不是《蜀科》,而是这背后的生民百态,更是这背后的治乱之道啊!”
听到姜维此言,邓艾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又抬笔写下第三行字,方才起身告辞。
他终究是麋威的佐吏,不过是歇息时读读书,增长见闻。
该做的事,没有丝毫懈怠。
而姜维看到纸上最后那句话,一下便抓到眼前,久久移不开视线。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这位同僚沉默寡言的表面下,藏着何等高远的志向和敏锐的思虑。
或许邓艾所求,已经远超一个冯翊太守的印绶。
这么一想,自己虽然投入卫将军门下更早。
但若满足于现状,率性而为,不思励精于学问,将来怕不是要被这位“艾艾”给后来居上的。
“……看来,这《蜀科》,我亦当寻来一观了。”
微吸一口气,姜维将纸放回案板上,转身离去。
纸上那句话,已经深深刻印于心底。
【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第287章 以退为进
黄初六年的这个冬天,比以往更冷一些。
比如说在淮南,因为水渠和水渎突然封冻。
好些个战船没来得及转移到大河、大湖中,纷纷搁浅,继而损坏。
后将军朱灵为此斩杀了上百名船官。
以至于引来镇东将军臧霸的微词。
事关两个戍边大将的矛盾,要搁往年,足以引起洛阳朝野的风议。
然而在这个冬天,洛阳上上下下却无心关注外州的事宜了。
除了因为近在咫尺的关中蜀贼之外。
更因洛阳宫多次传出天子病重的消息。
天子因何而病?
最直接的原因当然是寒冷的冬天。
而刚刚经历的关中大溃败,也是不容忽略的因素。
据说天子早在弘农就因为长期头疼失眠而变得虚弱。
其后鲜卑人背信弃义,关中局势一败涂地,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也有坊间传言,天子恼的不是鲜卑人,而是欺上瞒下的心腹大将……
不论如何,蜀贼猖獗于关内,而天子垂危于洛中。
满朝的魏室忠良们,不可能不为此而忧心忡忡的。
实际上,就在天子连续三个月不举行朔日朝后。
洛阳那些政治嗅觉敏锐的精英士大夫们,终于感觉不对味了。
开始大规模奔走、聚会,为将来的事情作好准备。
这当中自然少不了司隶校尉徐庶。
但不同于旁人的私下串联。
徐司隶乃是奉旨办事。
首先是南下许昌。
把曹魏硕果仅存的三位宗室大将之一曹泰给召到洛阳宫,并与另一位“宗室”安西将军夏侯楙一同在宫中候命。
至于实际上年位资历最高的曹洪,则依然留在颍川防备关羽。
然后徐庶又专门跑一趟河东,将蜀贼特意放归的左将军张郃给接回洛阳。
却没有让他直接进宫,只是暂时掌管洛阳的各处城门而已。
而等将军们都就位之后。
陈群、司马懿,这俩心腹重臣也都被一同召进宫内。
曹丕具体跟这四人谈了什么,外朝不得而知。
而作为召集人的徐庶,也对此讳莫如深。
反正召见三日之后,洛阳宫传出旨意。
立平原王曹叡为皇太子。
毫无疑问,曹叡一下子就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首先,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曹叡在“过继”给皇后郭氏之后,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嫡长子。
却一直没能得到太子的名分。
而今日突然就有了明确的说法。
一国储君,怎能不令人瞩目。
其次,这种反常,又加深了众人对天子病危的猜测。
继而让关注曹叡的目光又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最后,则是几位托孤重臣的态度。
曹泰和夏侯楙自不必说,第一时间出来表示拥护曹丕立储的决定。
尚书令陈群虽然没有那么直白。
却也在私下的各种聚会里,不断跟人夸赞太子的品德。
显然在为将来新君继位造势。
可最后一位刚刚在潼关“大捷”的抚军司马懿。
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表示。
非只如此。
在皇太子册封仪式的第二日,其人干脆上书自请北上辽东巡视边防。
托孤大臣当到这个份上,司马仲达堪称千古一人了。
这日,司马懿如愿以偿地领旨离开洛阳北上。
刚刚来到孟津关,身后便有一骑踏雪追来。
正是前来送行的徐庶。
两人稍稍寒暄一番,司马懿屏退左右,上前执起徐庶的手道:
“元直今日是奉皇太子之命来送行,还是为自己而来?”
“都有。”徐庶坦然应道。
“太子初临东宫,名望不足,正有赖于司马公这等长者多多帮衬。”
“哪知公避而不见,太子心中难免惶惑。”
“至于在下,早就将一身前途落注于司马公身上,今公不辞而别,正要来问个究竟。”
司马懿闻言,先是呵呵一笑,然后目光越过徐庶,飘向他身后远方那座巍巍都城。
注目了好片刻,才道:
“元直可还记得那日我跟你私下感慨,如此宫城,当由雄主居之?”
徐庶默然点点头。
司马懿又是停顿了片刻,才慢吞吞道:
“窃以为,皇太子来日必为雄主。”
徐庶还是只点头不说话。
司马懿无奈,道:
“张郃那老革大难不死,必要报复于我。”
“若我贪恋恩宠,继续留在洛阳,必要受其攻讦,难为新帝的圣心所钟。”
“倒不如以退为进,在外谋一些切实的功绩……如此,他日说不定还会被天子所记挂,再有起复之日!”
徐庶这才开声:
“司马公深谋远虑,我所不及也。”
“但为何偏偏是辽东呢?那可是远在三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啊!”
司马懿长吐一口白气,道:
“元直可了解辽东公孙氏?”
徐庶微微颔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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