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40节
这十二年中,不止张汤一人向陛下提及,让降虏自食其力,陛下的回答很简单,只有寥寥五字。
“帝国不在乎。”
可是,当国储君在乎,两朝公卿、列侯、将军、宗室大臣、万民在乎!
对天子之政抱有微词,这是忤逆之举,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对立面?
“既是国人,那便一视同仁。”
公孙弘说得十分诚恳,“正值我朝紧迫之时,人人皆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论是开山道,或是修河堤,我国之人,无有分别。”
两朝朝臣由衷地点了点头。
一些儒臣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优待降虏,陛下本意是为了彰显帝国的富裕和实力,并没有将之真正当成自己人,不允许汉匈通婚,便是如此。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于是就有聪明的儒臣主动接下了教化降虏的“重任”,这十二年来,那些降虏成了儒家士人刷名望的宝地,这下,宝地看样子要拆了。
什么口传心授文化教化,廷尉卿,或者说当国储君的意思,那样太慢了,不如从共同劳动中教化来得省钱、快捷。
当国储君,在阻儒家之道啊!
儒官的异动,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儒家在朝的力量,其实不小,外朝有丞相公孙弘,内朝有博士董仲舒,但力使不到一块,就什么用都没有。
公孙弘感受到了儒官们的目光,眉眼微低。
取消优待降虏新政通过。
张汤的光彩,承明殿都快盛不下了,殿中诸公眼神交流,意思大多相同,一个人,怎么能牛成这个样子?
中朝官吏,尤其是枚皋、吾丘寿王也在眼神交流,大汉朝,不允许这么牛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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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烹油
不知什么时候,承明殿里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廷议气氛这时可以说相当紧张了,陛下正遭受着执政生涯中少见的正面进攻,这个进攻者不是敌人,也不是外人,而是陛下曾相当器重的一个臣子。
这个臣子叫张汤,是陛下刚亲政时一手扶上来的廷尉卿。
那时的廷尉卿是翟光,那是个忠厚长者,陛下担心翟光在陈阿娇事上心软下不去手,所以,陛下先让翟光在家养病,委任执法严厉的张汤去办案。
如此手段,大汉群臣其实不陌生,当初孝景帝为了帮当今陛下扫清障碍,便是让苍鹰郅都取代卫绾担任中尉,在废掉前太子刘荣后,立刻诛杀了栗姬在朝中的亲眷。
和郅都一样,张汤不负君望,下手稳、准、狠,顷刻间把陈阿娇的势力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和捕杀栗氏亲属不同,陈阿娇的母亲是窦太主,窦太主是陛下的亲姑母,陈阿娇这才免去一死,一废了之。
废后事毕,是陛下力排众议,让张汤做了廷尉卿。
现在,张汤见苍龙老迈,果断转身投靠了少君,成了马前卒,身前驱,进攻之猛烈,本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让枚皋、吾丘寿王等皇帝近臣无奈的是,陛下退居甘泉宫,连当场斥骂张汤不忠的空间都没有。
枚皋逐渐感知到当国储君的想法,这是对陛下执政生涯的清算,望着张汤顽强不退,脸色冷峻得吓人,“廷尉卿,对陛下还有什么不满,不妨都说出来吧。”
“御史大夫的话,我不明白。”
张汤接过了话,观点和态度很鲜明,“廷议之上,下官提请新政,一为国家,二为百姓,没有半点私心杂念,如果御史大夫认为下官哪句话冒犯了陛下,下官甘愿领死!”
骨鲠之臣死于谏言新政?
这是多么震撼天下的事情,不次于抬棺上朝,或者说,这就是翻版。
今天,中、外朝公卿、列侯、宗室大臣谁都能死,最不能死的,正是张汤。
大势、大义。
枚皋脸色极其难看,不断平复着波浪汹涌的内心,咬牙切齿道:“本公之错,廷尉卿忠直之心,日月可鉴。”
张汤知道枚皋会认输,平静地等他说完,继续说道:“下官的确另有新政之谏,交于公议,请御史大夫赐教。”
“说吧。”
“启丞相、御史大夫、诸公卿大夫,我华夏学术之大进,固然和历史制度之大变不可分割,但我窃以为,没有任何一种学思是无根之水,是可以脱离传承而到诸子时代就凭空出现的。
如果追溯知识的最初来源,或可以往前推至上古先民部落里掌握祭祀和占卜的少数先人。
最早掌握知识、文字的先祖,成为了族群里的上层贵族,然而,随着部落不断融合,夏朝的建立,那些上层贵族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我们。”
这次,张汤没有先点新政政题,而述说了官僚阶级的诞生,“当原有的‘神道’,融入了更多的‘世务’,世官制便出现了。
权力、知识,逐渐在职官内部、家族内部传承,从上一代直接传授给下一代。
而春秋到来时,所有的贵族、世官没落成了普遍之态,种种官学、家学从上层覆盖到平民社会,是以,有了百家争鸣。
争鸣争鸣,不争,怎么鸣?”
两朝官吏不由得想到了陛下的“罢黜百家,独崇五经”,强制让百家退潮,让儒家的浪越来越高。
哪里还有什么争鸣?
这新政似乎不难猜。
张汤接下的话,也验证了所有人的思索,“新政五,取消旧思之政,百家以世官并起,兴我华夏,尔族后将大出天下!”
心念电闪,震动十方。
“好!”
宗正卿刘受喝彩出声,“廷尉卿之言,大长我汉人志气!汉家之思,大出天下,好!好!好!”
“好!说得好!”话音落点,承明殿响彻激昂的喊声。
儒家之术,特别是穀梁学,并不受朝廷中多数人的喜爱,许多儒术,严重违背人的本性,还高喊这便是文明。
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善良,啊,呱,扎你一刀,你血还没擦干净呢,他在那,哎,你要善良,死不死啊!
儒家,这是被刨根了。
作为董仲舒门徒,光禄大夫侍中吾丘寿王再次走入了殿中,“廷尉卿,圣贤治国,法度宜静不宜变,民风宜古不宜今,因循旧制是稳定之道,官吏熟悉旧规,民众安心旧习……”
“二十年的儒学,就成了旧规了吗?”
张汤不假思索,驳斥道:“那在儒之前,我大汉五十年道治,又是怎么消失的?
究竟是道静,还是儒静?”
吾丘寿王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显然有几分站不住。
“再说了,世官之制本就是古风,难道与百家结合,就成了新制吗?”
张汤毫不客气,继续说了下去,“光禄大夫侍中,岂不闻‘世生变,变生强,强则进’的道理?
治国之道,贤勇者创法立制,庸碌者因循守旧,创新者生,守旧者亡,我大汉朝,无为而治五十载,守出了富,守出了强,守出了土地,总不能治儒二十年,我大汉朝就不能再有变更,亦或者说,不听儒家的,我大汉朝就要亡国喽?”
“古人云,不得百利不变法度,工不十倍不换器具……”
“这么说,儒家之术,强百家百倍,儒家之妙,妙百家十倍?”
张汤昂昂而立,冷冷笑道:“光禄大夫侍中,可知二十年前与今,我国民之变?身居高位,而固执己见,抱残守缺,岂不怕天下人耻笑?
生为大汉子孙,不思图强报国,却将烂污之水泼向万民,以求苟且偷安,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
站在旁边的枚皋感觉到老友不对,连忙上前搀扶吾丘寿王时,吾丘寿王一下子瘫倒在枚皋怀里,当即失去了意识。
包括张汤在内,两朝官吏一下子都惊了神……不是,儒家之人心胸这么狭窄的吗?
第68章 竿头
这是承明殿有史以来最特别的一场廷议,陛下、当国储君皆不在,却持续开了六个多时辰,一个卿大夫赌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一个顶级侍中也许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直到太医院的太医将人抬走医治,大殿里的混乱才勉强止住,虽然担忧老友的身体,但枚皋还是坚定站在朝班之中。
当国储君的手段太过狠辣,当然,陛下的所作所为也很难评断,但总体而言有功有过,不说七三开,五五开大体没差,怎么在当国储君那里,就遭到全盘否定了呢?
事已至此,帝党是打也打不过,辩也辩不过,完全影响不到新政之事,但总要有人站在这里,见证太子党的崛起和手段。
百家诸子、王官职业的融合,堪称史上最理想的传承模型,他倒要看看,当国储君是如何办到的。
“相国,到您了。”枚皋轻轻使了一枪,徐徐说道。
张汤的背后是公孙弘,公孙弘的背后是当国储君,不得不承认,当国储君的安全人数都比陛下要多。
“诸公。”
公孙弘笼盖四野的气势,完全不是张汤能比拟的,不高的声音,却扣住了所有人的心弦,“我是儒生,但见儒家孽障现前,善了不得,如果说从未想过有今日之劫,似乎太过愚昧无知,又何况上君的指点。”
这一刻。
已经不再加以掩饰,将新政之功,全数归于上君,两朝公卿、列侯、宗室大臣露出了然的神情。
“过去的二十年,我大汉朝如日中天,又桑榆暮景,上君原谅了儒家之前的所有,这是对儒家的慈悲,上君怜我克谨克俭,垂垂老矣辅佐陛下开疆扩土,也算得…算得劳苦功高吧……”
略微的停顿,总能让人心生出波澜,公孙弘八旬之龄,先后辅佐三代,不,现在可以说四代大汉君主,这一路称得上劈荆斩棘,修习公羊,也证明了嫉恶如仇的本性,在元朔三年,登三公之一御史大夫位,说服陛下专奉朔方郡,停止东海和西南夷的战事。
元朔五年十一月,正式拜相,成为汉朝首位布衣丞相,获封平津侯,是大汉建立以来,首位以丞相封侯者,开启“以丞相褒侯”的先河,打破了以开国功勋集团为主对相国之位的把持。
这三年来,丞相府广招贤士,关注民生,不能说是碌碌无为。
虽然在奉君上事事退让,又为儒学的推广施尽了手段,大言之,功劳、苦劳皆有。
说到这里,不少朝臣为之动容,布衣丞相能做到这种地步,相国,尽力了。
“故上君将百家世官之任托给了我,或有少虑之处,请诸公指出。”
公孙弘的谦虚,让两朝官吏为之避让,连说不敢。
“自今日始,由道家出史官世职,诸公以为如何?”
“清静无为,最为无私,从历史兴亡中吸取教训,总结天理,的确合适。”
“无有异议。”
“由阴阳家出自羲和官世职,诸公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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