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114节
伊稚斜开口了,如虎狼的眼神扫过诸王,缓缓说道:“我刚从龙城看过回来,那是我族的圣地,现在却被汉军摧毁了,我伊稚斜愧对祖先!”
说到这,伊稚斜顿了下,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卫青、霍去病时,匈奴正应了那句话,“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无论是摆开阵势对战,还是尝试偷袭,这舅甥俩的攻防,都堪称无懈可击。
诸王默然,憋屈不已。
如果汉家将领都像那位飞将军一样就好了,专挑匈奴优势方面对战,一战下来,酣畅淋漓又大获全胜,是“最可敬”的对手,没有之一。
“六十余年来,我族第一次蒙此羞辱,此仇必报!”
伊稚斜见情绪挑起,望着诸王说道:“所以,我决定集中中部、左翼大部分主力,准备袭击汉地,狠狠给汉朝君主一个忘不了的教训,但我深知此事重大,想听听诸王的想法。”
王帐为之一静。
诸王们望着伊稚斜,都怀疑单于是不是昨夜马奶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酒呢?
单于到底知不知道右贤王部为什么没人前来参加集会?左贤王部几王为之眉头不展?
汉家四万轻骑,正由那位冠军侯、飞将军分领西、东,在匈奴境内肆虐,进攻汉地,不怕被汉家两路大军从屁股后突出来吗?
到时候,攻不进、退不了,匈奴的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见众人都不说话,左翼的左股奴王接言道:“大单于气吞山河、壮志凌云,早该如此!
汉朝在七国之乱时,我族就曾有机会荡平汉地,如果、如果当初先单于稍有雄心,那汉朝哪有今天的猖獗!”
左股奴王和很多汉奸亲近,说话要比一般匈奴汉子好听,但再好听的话,也不代表同意大单于的决定,话锋一转道:“可是,汉朝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汉朝,长安方面集中了汉朝多数精锐,一旦有变,便能拔营增援。
关中平原又有利于汉军战车步兵的作战,我匈奴军骑兵的优势不能施展,即便尽起精骑,也攻不进中原,即使攻进去,我族也守不住,只能在汉地边郡上打转劫掠,等汉军一至,我族精骑又要全数退出长城,请大单于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如果我族在汉地有内应呢?”
“增加些劫掠之物,犯不上拿着我族十数万精骑……”
左股奴王的话还没有说完,伊稚斜再道:“如果我的目标是汉家代地呢?”
包括左股奴王在内,所有的匈奴诸王都惊了,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似乎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代地?
那是能最大限度发挥出草原精骑能力,也是草原精骑唯一能守住的汉家土地,如果能拿下,草原短缺的资源顷刻间都能解决。
“大单于如果有把握拿下代地?汉家内应又是谁?”
“内应你们不必知道是谁,只需知道,我的内应在长安以外的汉地做足文章,转移了汉家君主的注意力,不久之后,屯集在长安的汉军主力便会分散到中原各地,空虚长安。”
伊稚斜见诸王有了意动,继续加码道:“不仅如此,我的内应提前扰乱了代地,甚至在那该死的长城城墙打开了一个缺口,大汉的防线,已然阻挡不了我族的铁骑!”
一幅踏破汉家山河的画卷似是在匈奴诸王眼前展开,不由得纷纷站起,“愿与大单于一试!”
第171章 天怒
是夜。
伊稚斜单于在草原月光下大行聚酒,预先庆贺战胜之功。
篝火营帐连绵天际,直与天边星月融为一体。
歌声、吼声、牛羊马嘶声,激荡弥漫了碧蓝穹顶下的青青草原。
十数万匈奴精骑和快乐的匈奴男女,尽情地疯狂地痛饮着马奶酒,撕扯着血珠飞溅的半生烤羊,呐喊着、歌舞着。
此战,谓之族运之战。
匈奴本部、左贤王本部六成精壮出动,各部落酋长亲自担任本部大将,而由单于伊稚斜亲自统率。
左贤王乌维留守草原,既是防守左翼地区的“三只汉狼”,也是为了整顿族中人口和庞大的财货牛羊马群。
伊稚斜单于下达了最严进军令,进入代地之前急速行进,日行一百二十里一宿,抵达代地之后全力飞越恒山山脉进逼汉家重镇太原,倾尽族力破之,一举进占代地,战胜汉军并单于庭立定,成为汉家不朽的敌人。
这便是最高战胜之功。
受到情绪感染,夜半的狂欢进入了高潮,一片片营地中,不断地反复地高喊着一句古老、吉祥的战胜颂词:“阴山河南地,尽是我草原——”
弥漫了辽阔的草原。
清风徐徐。
赵信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这让伊稚斜每次瞥到他,好心情都要少几分。
伊稚斜放下马奶酒,不满道:“自次王,你怎么了?”
“大单于,不知道为何,我一直心惊肉跳的。”
赵信没有说出那种不好的感觉,匈奴人对虚无缥缈之说很是忌讳,出征在即,任何不利于获胜的话语、词汇都不能说。
伊稚斜却能听得出来,让周边的匈奴王、侯退到一边,“你在担心这是汉廷的陷阱?”
赵信原为匈奴小王,降汉后受封翕侯,后复降匈奴,再封为自次王,为了表示亲近和信任,伊稚斜还让他娶了自己的姊姐。
心腹的疑虑,伊稚斜向来是愿意解答的。
赵信没有回避,重重地点头,“大单于,太顺利了,以汉廷和汉家君主的智慧,不该如此。”
只有在汉家当过臣子,才能明白汉廷的波谲云诡、阴险狡诈,汉君的雄才大略、小心谨慎。
虽然回到匈奴几年了,但赵信仍然忘不了,那是一群世间顶级智者的殿堂,明暗斗杀,刀光剑影,常常令他午夜梦醒。
这样的君臣,会给匈奴留下进攻代地的机会吗?
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那会不会是陷阱呢?
国中混乱,长城墙破,长安空虚,怎么听怎么像诱饵,在引诱匈奴大军上套。
伊稚斜表示认同,笑道:“我也有这个顾虑,但你知道,我族的内应是谁吗?”
“谁?”
“赵王刘彭祖。”
“是他?”
赵信的担心,顿时消散了许多。
曾在汉家多年,赵信对汉廷的诸侯王是有了解的,赵王王号,可以说是大汉最早,乃至更早的王号。
霸王项羽大封诸侯时,张耳和大汉开国皇帝刘邦都被封王,汉王刘邦,赵王张耳。
刘邦称帝建国后的第一任赵王是张耳的儿子张敖,刘邦和张耳是世交情,刘邦还把自己的女儿鲁元公主嫁给了张敖。
本来张敖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是他的丞相贯高打算造反,他和他的家眷全部被押往京城。
贯高说了,事情都是自己一人所为,与赵王无关,同时看在鲁元公主的面子上,刘邦最终原谅了张敖,把他降为宣平侯,后来,张敖忧郁而死。
第二任赵王是刘邦和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
戚夫人也不用多说了,谄媚刘邦,企图让刘邦立如意为太子,因此被吕后视为了眼中钉。
吕后一共三次邀约刘如意来京城,但是都被老臣周昌给挡了回去,然后周昌就被调往长安任职,没有了周昌保护的刘如意,不久,也跟着去了长安。
刘如意的兄长,也是孝惠帝刘盈知道母亲吕后的狠毒,特意整天与刘如意同吃同住,不给吕后下手的机会,但有一天刘盈去打猎了,让刘如意多睡了一会,等他回来,刘如意就气绝身亡了。
第三任赵王是刘邦的第六个儿子刘友。
为了监视刘家子弟,吕后给他安排了个吕氏族女做他的王后。
刘友自然对这个王后没有好感,常常冷落她,吕家子女善妒是出了名的,看不惯刘友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就向吕后告状,说刘友要谋反。
不问青红皂白的吕后就派人把刘友关了起来,不让他吃饭,刘友的家奴想给他送饭,也被吕后的人给打死了,刘友心灰意冷,在狱中绝食而死,死后还被吕后以平民的身份下葬。
第四任赵王是刘邦的第五个儿子刘恢,被吕氏王后逼杀,第五任赵王吕后侄儿吕禄,在平定诸吕中被太尉周勃杀死,第六任赵王刘邦孙儿刘遂,参与吴楚七国之乱,私通匈奴,对抗汉廷,后被郦寄、栾布合击,兵败自杀。
值得一提的是,吕后掌权时,曾试图将刘恒从代王改封赵王,却被刘恒以“愿守边疆,不畏艰苦”婉言拒绝,要是当初没有拒绝迁封,或许就没了大汉孝文帝。
而第七任赵王,正是刘彭祖。
如果说,大汉诸侯王中,哪个诸侯王名天生有罪,赵王当之无愧。
抛开那些神鬼之说,赵信在汉家时,听汉臣谈论过赵王难有好下场的原因,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这是往好听的说,说难听点,是与异族接壤,受到不少胡风影响,燕赵之人,野性难驯,易躁多怒。
看来,又有一位大汉赵王走极端了。
“他想得到什么?”赵信继续问道。
“大汉天子之位。”
“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大汉皇帝、皇太子父子相争,三日凌空,朝局割裂,党同伐异,不是没有可能重现‘诸吕乱景’,再引藩王入主未央宫,只要刘彻、刘据父子俱伤,就给了刘彭祖机会。”
“复刻汉家孝文帝故事,就凭他?”赵信冷笑不已。
刘彭祖的德性,他在汉家时多有听说,即便预想都能实现,汉廷宗臣再择藩王执掌大汉,除非大汉诸侯王、世子、王子侯都死绝了,不然绝无可能成为大汉新主。
“那就和我族没有关系了。”
伊稚斜望着代地方向,心热道:“我族能得到那里就可以了。”
“是啊。”
赵信疑虑完全消散,理解了大单于的所作所为,“留给我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匈奴起势,总是在华夏混乱之时。
战国之世,秦、赵、燕的主力都集中于中原大争,一直没能腾出手来清洗胡族,汉胡总体情势,有进有退。
若以对胡作战来说,只有燕国大将秦开平定胡族相对彻底,连续几次大战,一举使胡族退却千余里而溃散,融入了匈奴族群。
华夏北部对胡作战主力是赵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对北胡几次大反击,大破长期盘踞河套以南的林胡、楼烦,修筑长城并设置云中、雁门、代郡三郡,此后,北方诸胡势力大衰,几乎全部融入了匈奴。
至此,北患主流变成了匈奴,所谓胡患,也成了一种泛称。
及至战国中、后期,秦国变法强盛,为了抵抗秦国的压力,燕国、赵国逐渐把重心、主力都放在了中原对战上。
直到秦大一统,秦、赵、燕三国对匈奴主要奉行防御战略,让匈奴势力大增,不仅全部夺取了早先被赵国控制的阴山草原,还把触手延伸到了大河以南。
接着就被一统强秦重击了,秦朝大将蒙恬把匈奴人赶出了河套以及河西走廊,秦末大乱,又卷土重来。
数百年来,胡人也好,匈奴也好,与华夏族群的种种联结、对抗一直没有断绝过。
华夏始终有着吞噬北部族群的意愿,胡人族群也在图谋着稳定地占据华夏北部的农耕富庶之地,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强烈。
没别的,幕南、幕北都在变得不适合居住,尤其是这几十年来,生存地的情况愈发严峻。
气温一年比一年冷,极端天气,一年比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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