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611节
“哦,他是住这儿,有事吗?”老头一边说,一边用浑浊的眸子打量周鹏一伙人,脏兮兮的手捋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沙哑着嗓子,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周鹏冷哼一声,摸了摸手枪,呵斥道:“人呢?”
“早死啦。”
周鹏一怔:“死了?”
“死两年了,东洋人的炸弹炸死了。”老头斜了他一眼,驱赶着羊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一众特务面面相觑。一阵冷风吹过,院子里的荒草簌簌晃动,乌鸦又咕咕咕叫了起来,众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何商友带着几个便衣来到了当晚张义停车的商铺门前。
大门紧闭,敲了很久门才开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扫了几人一眼,慢腾腾地问:
“几位光临鄙店,有事吗?”
一个特务上前:“有人举报你这里私藏违禁品,现在我们要搜查。”
“哦,有搜查令吗?”掌柜似笑非笑地说。
何商友脸色一沉,被掌柜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冷笑一声,军统办事,什么时候需要搜查令了,他给手下使个眼色,手下冲上去一把将掌柜推开,就要招呼其他人冲进去。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巡警,跑过来厉声呵斥:
“干什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何商友被这一幕气笑了,劈头盖脸就是两记耳光抽在一名警员脸上:“我什么身份,你还不配问,将你们局长叫来。”
见处长动手了,特务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两名警员摁在了地上。这一下,不仅把巡警弄得直发愣,也把掌柜吓了一跳。
“这就是你的依仗?”何尚友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朝商铺里望了望,“围起来,给我搜,不许放跑一个。”
“不能搜,军爷,这是”忽然,一个巡警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何商友的脚步一顿,转身几步跨到巡警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想说什么?”
巡警支吾:“这,这是王司令家的产业。”
何商友一怔:“那个王司令?”
“王陵基将军。”
听到这话,不仅仅是何尚友,一干特务吩咐脸色大变。
这人不但他们惹不起,就是戴老板也惹不起。
此人早些年考入四川武备学堂,接受军事训练,表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后赴日本留学,曾任川军第二十一军师长兼山城卫戍司令,是赫赫有名的四川军阀。抗战爆发后,他率领川军英勇作战,表现出色,先后任三十集团军总司令兼七十二军军长、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
当然,此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的军事才能,而是他早年和下野在上海股票市场厮混的常某人因为争夺女人爆发激烈冲突,打过常某人耳光
前段时间,胡蝶到山城后,戴老板为讨好她,特意命人在山城杨家山为她盖一幢别墅,并要求工人将别墅的道路按“喜”和“寿”两个字形修建,而且要在字的空白处移植名贵花草树木点缀。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这活自然落在了总务处沈西山的头上。
沈西山下令,四处搜集奇花异草。
但没想到的是,沈处长的一名手下竟然胆大包天将王陵基母亲坟头上的一株名贵柏树挖了回来。
在前线抗战的王陵基收到消息,勃然大怒,立刻给戴春风发了一封电报--“家母坟上柏树,务必归还,生死同感。”
戴春风看到电报后又羞又恼,将沈西山叫去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人连夜将柏树还了回去。
这些信息快速在何商友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阴沉着脸,瞥了一眼掌柜,但从此人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沉默了一会,示意手下将掌柜松开,皮笑肉不笑地问:“掌柜贵姓?”
“免贵姓杨。”
“哦,杨掌柜,你平时住在这里吗?”
“是,我住店里。前面营业,后面囤货。”
“哦囤货。”何商友一边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商铺门口,瞄了几眼,“不介意我们进去看看吧?”
杨掌柜看了他一眼,直视着他的眼睛:“没这个必要了吧?生意人最怕警察上门,既然知道是谁的买卖,就别难为我了。”
何商友笑了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生意人,怎么就轻易下逐客令呢?我们就看看,说不定今天能和你做笔买卖呢。”
手下心领神会,将掌柜的扒开,一边叫嚷着:“看看还不行”,一边带着几人便衣冲了进去。
掌柜的想拦,却被何商友挡住了,他笑眯眯的问:“你们都做什么生意?”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黑着脸不说话。何商友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
很快,刚才进去的几个便衣出来了,都摇了摇头,显然一无所获。
掌柜这时冷着脸说:“既然没搜到违禁品,那就走吧,恕不远送!”
“慢,不是说后院囤货吗?后院也要看看。”何商友扫了掌柜的一眼,大手一挥,率先走了进去。
进了后院,何商友就皱紧了眉头,后院四堵围墙,连房子都没有,这显然不是他预料中的样子。
他将目光移在倚着墙的一排排油布遮盖的货箱上,目光闪了闪,问掌柜的:“里面装的什么?”
“洋酒。”
“是吗?”何商友半信半疑,示意手下开箱检查,第一个箱子很快就被撬开了,果然是洋酒,根本藏不了人。
于是又撬开了第二个。
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了,质问道:“长官,我说了这是王司令的买卖,合法买卖,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找什么?”
何商友没有理会他,只对手下说:“继续。”
第512章 我申请留下来
何商友没有理会他,只对手下说:“继续。”
手下检查完了第二只箱子,又去撬第三只。
第三只箱子里还是洋酒。
就在手下要开第四只箱子时,突然油布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何商友一惊,立刻示意两人控制住杨掌柜,一人小心持枪上前查看,其他人包括他都是掏出手枪一脸警惕地戒备起来。
“嗤”一声,油布掀开了。
只见一只大花猫正弓着身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几人看,茫然又忐忑。
盯了几眼,它似乎觉得这几只“二脚兽”并不存在威胁,便“不屑”地喵了一声,轻轻地从几人中间渡过,然后纵身一跳,爬上隔壁屋顶,矫健地甩着尾巴离开了。
“是猫啊!”
大家都松了口气。何商友收了枪,手下开始撬第四只箱子。
接着是第五只
二十四只箱子全部检查完毕,依旧一无所获,何商友只好悻悻收队。
“打扰了,杨掌柜,那我们就告辞了?”
杨掌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门锁上,等几人走远,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起郑呼和的先见之明。
回去的路上,何商友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神色阴沉,手下悻悻地汇报:
“处座,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我总觉得这里很可疑。”
对这番说辞,何商友显然不太满意:“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
“那你说个屁。”何商友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底气不足啊。倘若这不是王司令的买卖,今天就直接抓人了。万一弄错了,吃不了兜着走。”
“处座,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以我的直觉,这个掌柜嫌疑很大。我们要找的是24个犯人,偏偏他后院里有24个箱子,这也太巧了。我刚才看这掌柜有恃无恐的样子.”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语气,“说不定红党早就将人转移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这完全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愚弄我们。”
何商友嘴角抽了抽,思忖着说:“当然不能排除这个地点,这个掌柜的嫌疑。
但是必须谨慎。这毕竟是王司令的买卖,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万一弄错了,伤了他的财路,到时候你我都要倒霉。”
官场就是江湖,甚至比江湖更像江湖。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唯求尽量不伤及自己要害罢了。
这时,副驾驶上一直支起耳朵听后座两人说话的另一名特务扭过身来,愤愤不平说:“处座,队长,我觉得用不着这么小心,不就是一个掌柜嘛,又不是王家亲戚,值几个钱,抓了就抓了,进了审讯室,不怕他不招,大不了王家过问起来,再将人放了就行了呗。”
何商友本来就憋着气,一股无名火登时就蹿了上来。他直接扇了特务一个耳光,吼道:“你觉得?你他妈找死,别拉上我,一点政治都不懂,饭桶!”
实则,他刚才有句话没说,惹恼了姓王的可不仅仅是断人钱财那么简单,对方要是想对付他,一封告状电报,给你扣上一顶影响抗战大局的帽子,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何志远虽是军统八大处的处长,身居要职,但这在一个有实权的领兵将领眼里啥都不是,因为别人有军权,有部队。
当初此人扇了常某人一耳光,两人一度成了仇人,互相讨伐,但最后委员长还不是放下身段,虚与委蛇,各种拉拢,最终二人“和好如初”。你说委员长“忍辱负重”也好,千金买马骨也好,但归结到底,还不是忌惮此人手中的军权。
特务挨了打,诺诺不敢吭声了。何商友身边的特务头目连忙小小翼翼劝说:“处座息怒,小徐也是关心则乱。下一步,您看?”
何商友发泄了怒火,也冷静下来了,暗忖了一会:“欲速则不达,虽然不能抓人,但他既然有嫌疑,那就先将人监视起来。店铺、家里,全部上手段,不但是他,和他接触的人也要盯住。”
安排完一切,他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只觉得心灰意冷,自己也怀疑起自己来。
他寄予厚望的“蟹”还活着吗?
如果活着,他又在哪里呢?
正午,正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时候,一辆奔跑的黄包车上坐着一名清癯老者,这人身穿灰色长褂,头戴灰色礼帽,此刻在看当天的《中央日报》。
这辆黄包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老者下车后付钱打发走车夫,走走停停,闲逛了一会,他摘下礼帽,径直进了一家挂着“观海书局”匾额的书店。
这家书店并不多,几个书架上堆满了书。此刻,店里并没有客人,一个伙计正拿着抹布清理柜台,旁边还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男人拿着鸡毛掸子清理灰尘。
看到老者,他不动声色地对伙计使个眼色,伙计便提着水桶走出去擦拭起了外面的玻璃。他则放下鸡毛掸子,笑道:“先生是要租书还是买书?请随便看。”
老者笑了笑:“都不是。”
书局掌柜的疑惑问:“那先生有何贵干?”
老者侧头瞥了一眼门口,见伙计已将大门合上,正蹲在门口擦玻璃,便上前一步:“想和你谈一笔买卖。”
“买卖?”掌柜狐疑地打量了几眼,“多大的买卖?”
“放心,这个数,肯定不会让你吃亏。”老者笑着比划了一个24的手势。
“确实是大买卖。”老板似乎被打动了,沉吟了一会,伸手邀请,“既然如此,那我们进屋详谈?”
老者:“客随主便。”